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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守氣喘吁吁地跑過飯店的前庭，手扶著膝蓋調整呼吸。他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從那片珊瑚礁區找回正確的方向。當初要是認真看地圖也不至於迷路到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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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我有先傳定位給風奇和土衡，不然他們肯定又要唸我了.…..」衡守自言自語著，擦了擦額頭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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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守！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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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守循聲望去，看見風奇正在飯店大堂門口焦急地揮手。土衡也站在他身旁，臉上寫滿了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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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終於來了！」風奇一臉急切地小跑過來，「我打了十幾通電話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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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遇到了一些事情，」衡守含糊地解釋道，不確定該不該提及異律的事，「發生什麼事了？你電話裡說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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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奇臉色凝重地壓低聲音：「科羅的情況惡化了，影空突然出現在這裡，現在正在飯店大堂鬧得不可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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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空？」衡守皺眉，「他不是說過不來夢堡礁嗎？怎麼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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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是醫護室通知他科羅情況惡化，他立刻趕來了，」土衡解釋道，「看來他比我們預想的更在乎科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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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們說話時，一陣騷動從側邊的休息區傳來。衡守循聲望去，只見一群遊客圍成一圈，好像在觀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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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邊！」風奇指向人群，「影空瘋了似的指責梅斯害死了科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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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死？」衡守瞪大眼睛，「科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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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土衡搖頭，「但影空說他已經回天乏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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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快步朝人群擠去。衡守好不容易擠進圍觀的人群，看到的景象讓他瞬間愣住了——
影空正站在梅斯面前，後者被粗暴地推倒在地。梅斯的臉色蒼白，雙馬尾凌亂地散落在肩膀上，眼神中充滿了驚恐和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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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妳害死了科羅。」影空臉色冰冷，眼中佈滿血絲，手指微微顫抖地指向梅斯，「科羅快死了。妳聽見了嗎？他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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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斯驚愕地捂住嘴，眼淚瞬間湧出：「什、什麼？科羅他......不可能！他不是只是發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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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狡辯。」影空聲音低沉，卻帶著刺骨的寒意，「科羅是在照顧妳的梅尼埃病後才出現症狀的。這不是巧合，妳的病一定傳染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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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遊客開始竊竊私語，有些人甚至掏出精靈手機偷拍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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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梅斯臉色更加蒼白，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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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守聽得一頭霧水。「梅尼埃病會傳染紅色條痕？」他心想，「這不合理啊，兩者之間根本沒有關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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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這樣的......」梅斯試圖解釋，「梅尼埃病不會傳染，更不會引起紅色條痕......這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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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影空冷冷打斷她，眼神中充滿的不只是憤怒，更有一種居高臨下的輕蔑，「讓我告訴妳一個科學事實：『優生學』研究表明，基因序列決定一切。妳的梅尼埃病不是什麼不幸的意外，而是自然界對妳這種缺陷者的明確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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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讓一棵生病的樹佔據森林中寶貴的空間？為什麼要讓一個註定失敗的個體消耗群體的資源？科羅是我們隊伍中最優秀的，而他為了照顧妳這樣的次等存在而付出生命.…..這難道不是最大的諷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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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空說著說著，下了結論：「梅斯，妳不過是個行走的悲劇，一個證明『自然選擇』正確性的活樣本。科羅現在就是因為打破了這個法則才會遭到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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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在影空的發言後爆發出不同的聲音，但令衡守心寒的是，贊同優生淘汰理論的聲音竟然占了絕對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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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歧視，這是事實。」一位衣著高貴的老婦人淡淡地說，聲音不大卻意外地有穿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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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合基因序列等級低的人注定會有各種問題，這是自然規律，我們只是接受現實罷了。」她的話語引來大量認同的目光和微微點頭。一名年輕女子試圖反駁：「但每個人都有價值……」話還沒說完，就被周圍一片嘲諷的笑聲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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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搖著頭，語氣中滿是憐憫與輕蔑的混合物，「她的父母才是真正悲哀的。生出這樣一個女孩，不僅要照顧她一輩子，還要承受社會的異樣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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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另一位打扮時髦的女士立即附和，「我猜她的父母基因序列也不會高到哪去。物以類聚嘛，這樣的家庭本身就是社會的累贅，只會消耗資源而不創造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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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引起了更多人的贊同，有人甚至開始議論起對「低等級基因家庭」實行生育限制的必要性，彷彿梅斯和她的家人根本不配存在於這個世界。
衡守站在原地，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在這個世界，不平等不僅僅是制度，更是深入人心的意識形態，被美化為「科學」和「事實」，讓反抗變得如此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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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斯！」這時夏爾從人群中急匆匆地擠出來，快步走到梅斯身邊。他輕柔地扶起倒在地上的女孩，眼神中充滿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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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斯，妳沒事吧？」夏爾溫柔地問道，輕輕拍掉她裙子上的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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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向影空時，夏爾試圖以平靜的語氣緩和局勢：「影空，冷靜一點。你說的話沒有科學依據.…..梅尼埃病不會傳染出現紅色條痕，這在醫學上是完全不相關的兩種症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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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空聽完，表情變得更加猙獰。他一把揪起夏爾的衣領，用力將他拽到眼前，兩人的臉幾乎要貼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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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斯做的。」影空目光冷冽，聲音低沉卻充滿威脅，「我說是就是。別以為你曾是隊長，我就會退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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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抬下巴，聲音淡漠：「別忘了，我的『C級基因卡』等級在你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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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呃……影空，我理解你現在非常擔心科羅，這種心情我完全能體會.…..」夏爾舉起雙手做出安撫的姿勢，臉上擠出一個緊張但討好的微笑，「但同時，我們也不能完全排除其他可能性，對吧？梅斯也是我們的隊友，大家都是為了團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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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在影空和梅斯之間來回游移，試圖同時安撫兩方，「這種巧合確實值得我們思考.…..但梅斯也許不是有意的.…..或許我們可以先冷靜下來，一起去醫護室看看科羅？大家都是好朋友，沒必要吵得這麼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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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還是不敢面對現實？」影空冷笑一聲，「科羅經過最後一次檢查，全身上下百分之七十都被紅色條痕覆蓋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他已經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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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空冷冷地瞪著梅斯，「我剛從那裡回來，醫護人員說科羅現在不能見任何人，尤其是她！你們以為去看一眼就能解決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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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更加陰冷，目光中滿是冰冷的決心：「聽著，梅斯，妳的登塔夢到此為止了！我已經向白城管理處遞交了特殊聽證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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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人群聽到這句話，紛紛倒抽一口涼氣。在這個世界裡，失去登塔資格幾乎等同於剝奪一個人最基本的尊嚴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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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空看到圍觀者的反應，嘴角微微上揚，顯得更加得意：「白城管理處已經收到我的申請了。特殊聽證會將審議妳是否應該永久失去登塔資格。妳永遠不會踏上天體塔半步！我會確保妳的『潛在危險性』被記錄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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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守站在人群中，聽到影空的宣布，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登塔資格聽證」這個詞在他腦海中炸開，震撼程度遠超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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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久失去登塔資格？」衡守心臟猛跳，一股不公感湧上心頭。在海城，登上天體塔是每個人的終極希望。剝奪登塔資格，如同宣判永無翻身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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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向土衡和風奇，壓低聲音問：「這真能合法進行？白城有權永久剝奪登塔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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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衡：「理論上可以。如果『天秤法庭』的審判官認定威脅，確實能頒布『禁塔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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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秤法庭？」衡守低聲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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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城管理處下設的特殊法庭機構，」土衡解釋道，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號稱『公正無私，天平不偏』，專門處理登塔資格爭議和潛在風險評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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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需要確鑿的證據啊！」衡守難以置信地說，「他們不能僅憑影空的一面之詞就剝奪梅斯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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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奇搖搖頭，臉色不比衡守好看多少：「問題是，在『基因風險』這類案例中，天秤法庭的證據標準非常模糊。天秤審判官幾乎全是S級以上的高序列者，他們對『可能的威脅』採取零容忍政策。曾經有人僅僅因為家族史中出現過『不穩定基因』，就被禁止申請登塔資格。」
「而且，」土衡補充，「被告的基因序列直接影響其證詞『可信度』。C級序列的證詞價值通常低於S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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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太荒謬了！」衡守握緊拳頭，「他們這是在踐踏基本人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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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世界，」土衡冷靜而悲哀地說，「基因序列決定權利的範圍。對高序列者來說是基本人權的東西，對低序列者來說卻可能是奢侈品。這就是為什麼天秤法庭雖然表面上象徵『公正』，實際上卻是維護序列階級制度的重要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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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衡守看著梅斯臉上那絕望的表情，一種深切的不公感席捲全身。他曾經以為自己了解這個世界的運作方式，但此刻他才意識到，那些潛藏在制度深處的不公遠比他想像的更加可怕和系統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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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不是簡單的偏見或歧視，而是被法律、科學甚至「常識」所合理化的社會結構。像天秤法庭這樣的機構，表面上代表正義，實際上卻是不平等的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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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衡守喃喃自語，「真的是這樣運作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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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從梅斯轉向影空，又掃過那些冷漠旁觀甚至暗自贊同的圍觀者，心中第一次感到一種比面對異律時更加深刻的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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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在場所有人都只看到一個被欺凌的弱女子時，唯有衡守注意到，當梅斯望向影空時，她眼中閃過的那絲異樣，不是恐懼、不是憤怒，而是某種深不可測的暗流，如同平靜海面下的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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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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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旁的夏爾，終於按耐不住，聲音突然提高，反常地堅定，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天秤法院》
簡易故事回顧：（藍色字體皆為超連結）
一、『影空』：海德學院三年級「海燕班」的學生，海津小隊的成員之一，擁有「C級基因卡」。參考章節：《海津小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