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雪》 - (十一) 風蕭蕭兮易水澗

急速的是他們的步伐，粗喘的是他們的呼吸。

雖然從紅樓已逃奔了一日一夜，但楊堅七人的腳步仍沒有放輕半點。因為他們必須要走，才能逃出「墨門十八不同」瘋狂的追捕。

終於，看到前面是一條溪澗，這是江都的「易水澗」，水流湍急，四周有密林圍繞。

他們感覺到久違的饑渴和疲倦，應該是放鬆後的身體反應吧。

「師父，先停下稍作歇息？」楊堅問道。

「好吧，大家都累了。」覺正望著悟厄，青絲和白髮，臉上露出絲絲的倦容。

「為何向望襄會倒戈？而那些自稱墨門人士的刺客又是誰請來的？」一個接一個的疑竇如泉水般在楊堅的腦海湧出來，但一時之間又實在想不到答案。

「啪！」突然，一下倒地聲打擾了楊堅的思緒，那正是覺正倒地的聲音！

「師父！」平時森沉的楊堅見到覺正的情況也不禁大吃一驚。

覺正的臉色已經慢慢變得蒼白，勉強地說出：「昨日衝出紅樓時，被飛刀割傷，本無大礙，但趕了一天路，傷口併裂才⋯⋯」

「門主，這裡離最接近的楊門分舵還有約一天半路程⋯⋯」楊素見狀，即時想著對策。

「徒兒不材，竟不知父受傷還連夜趕路。」楊堅的心緒被同時發生的事情打亂，竟大意不察覺師父有傷在身。

「堅兒，不要自責，生死由天。」覺正的聲線有點氣若游絲。

就在他們苦無對策的這一刻，附近傳來沓雜的馬步聲，似是他們的催命符，由遠至近的逼近他們。

「門主，在下有一提議。」思索中的楊素終於打破一直的沉默。

楊堅凌厲的目光突然射向楊素面上，如饑極的狼發現獵物。「素，請言明。」

「悟厄背著襌師，由拓拔及青絲白髮護送至分舵。咱們在此埋伏追兵，之後朝反方向走，誤導他們。」雖然眼下情況危急，但楊素仍能有條不紊地說出對策。人的優劣及真性情，往往在這些危急關頭可見一斑。

「在下願誓死追隨門主！」拓拔冑突然跪在地上，像是將被遺棄的小孩般拉著父母的衣袂，不許他們離開。

「此計可行，拓拔，護送師父的重任交予你，在分舵候咱們回來，再痛飲三百杯。」簡單的三言兩語是楊堅對拓拔冑下的命令，卻更像是對朋友說的臨別感言，也許這便是楊堅能令這麼多部下為他賣命的魅力，因為他待他們如挈友而非下屬。

悟厄已背著覺正，他運用僅餘的力氣吐出一句「堅兒，事事小心！」

「師父，放心！」

這一句話之後，他們五人便朝「易水澗」的北面離去。

「素，為何向望襄會出賣咱們？幸好我從他的眼神發現了不妥，故沒有喝下那杯『西窗語』，否則，恐怕我已不能再站在這裡。」

「門主，既然那些刺客會用『九節棺材釘』，張書生的死與他們必有關係，而且，『墨門暗部』已經重現江湖。但為何向望襄會連同他們襲擊咱們，原因還不清楚。」

就在這一個接一個的迷團縈繞他們兩人時，馬步聲已經愈來愈近，此時狂風大作，吹響林中的樹葉，聲音清雅中帶有無盡的殺機，似是大戰前夕的笙簫。

「咱們能撐過今晚？」楊堅問。

「實在沒有把握。」

言罷，他們雙視而笑，十分輕鬆，似是相知相交多年的老朋友重逢時的感覺，有著一切都不用多說的默契。

在楊堅和楊素以逸待勞時，向望襄正等待一個人出現。在昏暗的房間中，他的表情完全扭曲了，不再有著昨天在紅樓時的陰險，不再有著那份自信，甚至連人應有的氣息也漸漸失卻。

那人出現了！一身橫練的肌肉，披面的長髮，滿腮的鬚根，臉眉星目，盯著向望襄，不發一言。

向望襄突然跪下，「大莊主，屬下有失所托，萬死不辭！」

從向望襄的反應，已可知此人身份非同小可。此人不是誰，正是四門中南楚項族(詳見第七章) 的大莊主項雲，能領導西楚霸王項羽的後裔建立天下四大勢力之一，自是有其過人之能。

「可有方法補救？」項雲的聲線低沉而有力，雙目有神得幾似熾熱，像是可以把目中的一切都燒成灰燼。

「可，屬下已命『墨門十八不同』追截楊堅一行人，而且將攻下楊門最接近的分舵，以斷他們的後路。」向望襄顫顫驚驚地說著，生怕項雲不悅。

「若你再不能把「東風對」帶回來，你也不用回來。」項雲用極其平淡的語氣說出這一句。

「屬下遵命！」

原來在覺正手上的「東風對」才是他們的襲擊目的，那麼身負重傷的覺正禪師現在的處境豈不是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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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風蕭蕭兮易水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