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呢喃的故事集 - 摯愛

　　白色的病床上，素色的床簾如女子慘白的手般，無力地垂掛著，男子在病床旁雙手緊握住女子的手，似乎想將自己的生命灌注進女子即將枯竭的身軀。

「你願意付出什麼？」忽然間床簾像被狂風捲起，如同旗幟編般飄揚著，但是簾後的窗戶依然緊閉。

窗簾慢慢捲成一個斗篷的形狀，那個聲音再次出現。

「你願意付出什麼？」男子從沒聽說這樣低沉的聲音，就像是來自深淵，而非現實。

陳康彥嘴唇開了又闔，對著說出白色斗篷說出幾個字。

　　「欸，妳不覺得康彥最近很憔悴嗎？」隔壁的同事，小聲的跟我說。

「他上個月老婆剛過世欸。」我轉過頭回答

「但是喪禮上他看起來沒有很傷心。」

「那是他強忍悲傷啊，他那麼愛他老婆。」我翻了個白眼。

「你不是很喜歡陳康彥嗎？把握機會安慰他啊。」

「那不是趁人之危嗎？」

「愛情哪有公平可言，你不趕快，就會被別人搶走了，妳不知道他很受歡迎嗎？」

我沈默不語。是啊，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我喜歡他的溫暖，喜歡他的體貼，有時候只要他一聲「辛苦了」我就覺得那一天是有意義的，我已經沒辦法繼續在一旁愛慕她了。

今晚為了讓康彥早日走出喪妻之痛，公司內同事今晚舉辦聚餐，邀請了平日與康彥交情不錯的同事們，就像灰姑娘的舞會，是我最好的機會。

餐席上康彥雖然與眾人有說有笑，但康彥桌前的酒杯總是不一會便空了，然後後重新酌滿，他一杯接著一杯的喝，當大家意識到該阻止他時，康彥已經爛醉如泥。

聚餐結束時，我提議由我從康彥回家，因為我家其實就在康彥家附近，坐我隔壁的朋友見狀也做球給我，裝醉讓另一位男同事送她回家。

　　計程車上，都會的五光十色的招牌光、與夜晚的喧囂從我瞳孔中流過，心中有些忐忑，像小時候對老師說的謊時，帶著罪惡感的興奮。

在愛慕的男子喪妻時，陪伴他走過哀痛的女人，從未想過有天會扮演這種像言情裡的小說角色。

康彥似乎睡著了，他的頭微微傾斜，靠在了我的肩膀上，車窗上映照著我倆的臉。

「殺了我……」隱約間好像聽見微弱的女人聲音。

我轉頭看向康彥，他依然睡著，計程車司機似乎也沒有聽見，是我聽錯了嗎？

　　回到康彥住的公寓，我扶著康彥躺上床上，我準備從房間離開時，康彥忽然抓住我的手，說：「不要走。」

這出乎意料的發展，讓我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接下來可能發展的事浮現在腦海。

「不要走。」康彥又重複了一次。

「怎麼了嗎？」我坐在床緣，低頭看著他，酒精的效力讓我臉頰羞赧的發紅。

他似乎想說什麼，但我伸出手指從唇上擦去一點口紅，在他下唇上一點，示意他不要說話。

「你很熱嗎？」我幫他慢慢解開襯衫上的紐扣，當我解開他的第二顆釦子時，他似乎想到什麼，露出驚恐的表情，緊抓住我的手腕。

「康彥！」我嚇一跳的驚呼。

「殺了我！」從康彥胸口傳來女人的尖叫。

我甩開他的手，退後幾步瞪大眼看著他。

「等等，妳聽我說！」康彥解開自己的襯衫，我摀住嘴，不可置信地盯著眼前景象。

康彥左胸口上竟然長著女人的臉，那個女人嘴上原本貼著的膠布已經鬆脫，胸口的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殺了我！快殺了我！」

康彥往胸口的人臉猛搥一拳，碰！沈重的一聲，女人鼻血留下，似乎昏厥了，不再尖叫。

「妳、妳不要怕，我不會傷害妳的，妳不是喜歡我嗎？」康彥從床上起身。

「不要過來！」我尖叫轉身跑走。

我從餐桌上拿起鑰匙，跑到公寓門前。

該、該死，快點給我打開呀！想將鑰匙插進門孔，但顫抖的手卻怎麼試都插不進。

康彥酒力尚未完全退去，搖搖晃晃的追了上來。

「該、該死的門。」眼淚從眼匡飆出，眼看快被康彥追上，終於成功插進門孔。

我立馬奪門而出，大聲呼喊救命，連鞋子也顧不得穿，往左方的樓梯逃跑。

忽然間一只手抓住衣領。

「啊！」我轉身甩開康彥的手，但是重心一個不穩，我感覺自己正在下墜，好像看見了康彥恐懼的臉孔。

碰！溫熱的液體從後腦噴濺到臉龐上，眼中的世界迅速墜入黑暗。

　　我張開眼睛，看見康彥打著赤膊站在全身鏡前，而我牢牢箝在他的左胸裡，取代了她妻子的位置。

「啊！」我歇斯底里地尖叫。

「對不起，我沒想到會變成這樣，這都是惡魔的玩笑。」康彥帶著歉意說道。

「我不知道該怎麼向你道歉，但你要知道，我是真的愛著妳，就這樣一起生活吧。」康彥拿起膠布，貼上了尖叫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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