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的異響驚動了城內巡邏的班杰,班杰還以為有誰攻打進來,立刻召來好幾百精兵,匆忙湧到城門外的位置。
班杰氣勢如虹地到來,首先看見倒塌成鐵塊的城門,目光放遠一瞧,冥紫月毫無罪疚感地揮爪子,向他打招呼。
班杰的嘴角抽了抽,讓守衛告訴他事件的來龍去脈。守衛不敢托大,將自己所知的一切倒豆子般盡訴於他。
班杰了然,有點苦惱地扶額。冥紫月都敢得罪,這守衛的腦子進水了?想到這裡,班杰狠狠地拍了守衛的後腦灼,他吃痛地叫了聲,本想埋怨甚麼,但一看到班杰那殺人般熾烈的視線,就馬上把話吞進肚子裡。
「既然是巴爾帝國的使者及神宮的聖女大人到來,請跟我進城吧。」班杰刻意朗聲宣告道,一直在看熱鬧的民眾聽到來者的身份,頓然一哄而散。那可是巴爾帝國的使者啊!他們可記得領主大人臨走前的吩咐,千萬不要惹巴爾帝國的人,更不要惹神宮聖女!
丹杰克帝國的城衛紛紛抹了把冷汗,強行掛起笑容,迎接冥紫月一行人進城。對於被劈成渣的城門和那不識時務的守衛,他們卻不聞不問,彷彿剛才的事是一場夢。
守衛惘然地仰望藍天。我是誰?這裡是哪兒?我在幹甚麼?
班杰的精兵淪為開路的小卒,但民眾遇見車隊,立即如潮水般散退,就連攤擋的小販都身手矯健地收拾,避難似的急忙離去。
冥紫月摸摸下巴,她萬萬沒想到丹杰克帝國的民眾會如此懼怕他們。巴爾帝國的人說他們醜陋猙獰,可在她眼裡,這些民眾倒是可愛得像小白兔。
幸好那些民眾聽不到冥紫月的內心想法,否則必定氣得吐血。要不是領主大人的吩咐,他們才不會對你這麼客氣!
一行人來到最大的一處宅邸,不用班杰介紹,他們也猜到這就是領主府。
班杰早就將此事通傳克萊雅,她逼不得已放下手上的工作,趕回領主府與他們見面。
克萊雅身穿一如以往的長裙,星塵盡顯她的疲態,有氣無力地飄浮在她周身。克萊雅盡了應做的禮數,沒有半點耽誤,直接帶他們到議事廳,詢問他們的來意。
「我就直說了。巴爾帝國的王室懷疑人形怪物和異象和你們有關。」君無絕直白地說道,克萊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知在揣摸些甚麼。
「不過我相信不是你們做的,但我也要實質證據向帝國交差。」君無絕說罷,輕輕抿了一口茶,似乎無意再說話。
克萊雅重重地點頭,讓丹尼爾向他們匯報查到的事情。
丹尼爾手執著厚厚的文件,翻了好幾頁,清了清喉嚨,公務式地報告道:「異象及人形怪物的事,都是異變所致。根據我們詳細的調查,那些異變是指黑暗氣息突然增長近十倍,請看看你們手上的圖表。」說著,丹尼爾將一份份資料派到他們手中,冥紫月速讀了一遍,發現報告內容及數據非常詳盡,證明了這些事與丹杰克帝國無關。
冥紫月漫不經心地聽著他的匯報,概括了幾個重點:黑暗神教徒的活躍指出黑暗聖女花展柔很大機會未死,而他們的目的接近完成。
阻止異象和人形怪物的唯一方法,就是阻止黑暗教徒的行動。
「也就是說沒有辦法吧。」冥紫月往後靠在椅背,她的聲音打斷了丹尼爾的演講,她笑了笑道:「我們已經看出他們的目的,就是用五芒星陣召喚黑暗神,即使我們現在破壞陣法,也來不及了吧?」
冥紫月一言驚醒夢中人,聽到是五芒星陣,克萊雅臉露絕望,歎氣道:「的確如你所說,五芒星陣一旦啟動,直到完成為止都不會被中斷。」
「既然他們怎樣也能召喚黑暗神的分身,那我們怎麼不想個辦法,將他困住呢?」冥紫月的提議幾乎是異想天開,克萊雅輕笑著反駁:「哈,先不說我們不清楚陣法甚麼時候完成,我們怎樣把神明分身困住呢?」
神明分身實力雖受規則所限,但神明畢竟是神明,怎會那麼容易被困住?
「可以進行誘導嗎?將黑暗神教徒引去一個地方進行召喚。」君無絕突兀地建議道,克萊雅突然用拳頭放在手心上,輕呼一聲,答道:「如果是這樣的話,也不是沒有可能。」
克萊雅連砲珠地說著自己的計劃,召喚黑暗神的地方必然是要黑暗氣息濃厚之地,而且方便黑暗神教徒進出。只要在那地方設下強大的陷阱,他們有機會成功。
說到這裡,冥紫月的嘴角微揚,告訴他們一個地名。
他們商議了好幾個小時,最終達成共識。巴爾帝國和丹杰克帝國可是唇亡齒寒,輪不到他們吝嗇,只能全數提供自己有的資源。
趁著冥紫月離開休息期間,克萊雅目光複雜地看向君無絕,問道:「是星神讓你來的?」
聽見克萊雅的提問,君無絕雲淡風輕地答道:「沒錯,師父讓我告訴你⋯⋯」
「你、錯、了。」簡單的三個字,卻掀起克萊雅的無數念頭。她驀地站直身子,用力拍了桌子一下,眼珠子瞪得如銅鈴般大。
克萊雅顧不上自己的失態,徒手撕開身側的空間,飛撲至風靈大陸。她來去匆匆地颳起一陣手,冥紫月剛打開門,就被清風撲面,呆滯地看著手中杯子坎起的白煙。
確認自己的奶茶沒有被弄瀉,冥紫月才淡然地問了句:「發生甚麼事了?」
作為始作俑者的君無絕高興地笑了笑,用手支著下巴道:「大概是想起有事要辦吧。」
卡西法原本在佈置著陣法,扭曲的空間之力卻硬生生將他彈開。克萊雅整個身子從空間直趴下來,卡西法躲避不及,被她推倒在地。
用力推開壓住自己的克萊雅,卡西法狠狽地半跪著,純白的燕尾服沾滿塵土,剛佈好的那部份陣法石全數倒下,歸為原狀。卡西法嗔怪地瞪著克萊雅,強裝鎮靜地微笑,額角暴現的青筋出賣了他真實的情緒。
克萊雅滿身沙土,也不在意自己失態,抓著卡西法的衣領,睜圓雙目道:「我們錯了,冥神不是在風靈大陸,而是在魔武大陸!」
卡西法牢牢抓住克萊雅的手腕,免得她繼續搖晃自己。「甚麼?」
「星神所說的話不會有錯!他知道冥神的所在!」克萊雅激動地喊道,卡西法無奈地扶額,反問道:「星神會這麼好心?」
克萊雅突然安靜下來,若有所思地垂著頭,道:「對,你說的沒錯⋯⋯星神比任何人都想放出冥神⋯⋯他不會讓我們阻止冥神甦醒的⋯⋯」卡西法見克萊雅冷靜下來,整理一下衣領的皺摺,再道:「我們根本無法判斷星神所說的真偽,只能做我們認為做的事。」
克萊雅緊抿嘴成線,最後重重歎了口氣,道:「抱歉,那我們繼續修復陣法吧。」說著,她便將各種魔石和工具從儲物戒拿出,開始平日的工作。
卡西法很佩服克萊雅的心理質素,卻有點在意地挑眉問道:「丹杰克帝國的事處理好了?」
克萊雅點點頭,道:「沒甚麼,這裡的事比較重要。」卡西法聽後聳聳肩,他身為魔族,對人界的事完全不在意,要不是欠克萊雅人情,他才不會幫忙。
卡西法想起冥紫月的事,不知她如今何好?但看著克萊雅神情認真,他卻問不出這話來。只能內心默默希望冥紫月一切安好。
冥紫月不想整理那堆成小山的文件,因此將這件粗重活交給君無絕,自己則是偽裝了一下,穿著長袍離開丹杰克帝國的王宮。
丹杰克帝國的生活和其他兩帝國無異,城鎮熱鬧非凡,各種族的國民相處融洽,冥紫月掃視一遍,只見長著尖耳的妖精和一名人類少年相談甚歡,完全沒有異族應有的隔膜。
冥紫月看得有些走神,她暗暗心想:魔族能夠和人類和平共處嗎?
走神之際,她腳下撞上了些甚麼,絆了一下,使她不禁低頭。只見一名高度只到她膝蓋的矮人青年,狼狽地跌坐在地,嘴裡啐啐埋怨著:「真是的⋯⋯走路不看路⋯⋯」
矮人青年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抬眼一看,撞進了冥紫月冷清的眼瞳中,他的眼神澄明,沒有一絲雜念而純粹。冥紫月愣住,矮人青年很快別開視線,自行站了起來。
「哼!你撞到我了,還不道歉!」矮人青年氣呼呼地叉腰,鼓起腮子,明明樣子很生氣,但由於他的身高和圓滾滾的眼睛,看上去有點可愛,完全不嚇人。
冥紫月眨眨眼睛,語氣很好地道:「對不起,撞到你了。」
矮人青年脾氣不太好,冷哼一聲,打量了冥紫月一番,然後似乎發現了些甚麼,問道:「你⋯⋯是魔族嗎?」
冥紫月不知道他是如何發現自己的身份,她現在的偽裝和普通人類無異。但矮人青年的語氣中沒有應有的驚恐,只有好奇和疑惑。
抱著試探的意思,冥紫月微微點頭,嗯了一聲。矮人青年的眼睛瞪得更大,有點高興地道:「真的?哈哈!我見到魔族了!還和她說話了!看那瘦子還會不會看不起我!」說著,他便原地蹦躂拍手。
冥紫月見狀,立刻叫停了青年,有些詫異地問道:「你⋯⋯你不害怕我嗎?」
矮人青年聽到她的疑問,忍不住回頭,看著冥紫月不解的神情,他語氣有點認真地問道:「為甚麼要害怕?你又沒有傷害我?」
冥紫月被問起了,猶豫不決地道:「可是,我是魔族⋯⋯在你們眼中不是十惡不赦的存在嗎?」
二人的動靜早就惹來了路人注目,冥紫月的聲音有點大,群眾中不知是誰「噗」地失笑一聲,接著眾人都輕笑起來。
冥紫月完全搞不清楚狀況,起初她發現有人圍觀,內心因自己是魔族的身份有點忐忑,眾人輕笑的反應又不像是嘲笑,反而是善意的笑聲,似是聽到了甚麼笑話。
矮人青年大概是發現了冥紫月的窘態,也不再低笑,耐心地解釋道:「你是外來者吧?丹杰克帝國國民不分種族,總之你對國家有貢獻、不會傷害他人的種族,我們都歡迎。」
他的一席話得到群眾的贊同附和,紛紛點頭稱是。冥紫月有些愕然,矮人青年咧嘴一笑,拉起了她的手,道:「跟我過來吧!我要帶你去見瘦子。」
冥紫月本來很抵觸陌生人的接觸,但矮人青年手心傳來的暖意,好像捂熱了她冷冰冰的心,使她一時也沒鬆開手。
對於冥紫月和矮人青年的離去,圍觀的群眾漸漸散去,彷彿剛才發生的,是日常中最平常不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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