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間點在第14話《(打)急(瑚)襲(瑚)》之前
- 寫了千三字後我突然想到五條悟有自動運行的反轉術式治療腦袋……不管了。
「無下限」術式幾乎無敵,但不可能把五條悟周遭的環境變成無菌狀態,更不可能抵銷炎夏裏室內外的溫差,在室外被太陽烤出來的汗水,回到室內又被空調吹乾,反反覆覆,每天如是。
從結果而言,就是地上最強五條悟,病了。
人一生不可能不患幾次風寒,就算是那個五條悟也不例外。只不過,自幼起,就算病了,日子也不會出現什麼變化,不曾出現噓寒、不曾出現問暖,訓練如常,任務如常。
高中時倒是嘗到了當病人的滋味,只是一向嘴賤的同學臉上掛著的憂心嚇著他了,便不再高聲嚷嚷出自己的病痛。其後,成為了最強的他,更是失去了生病的資格,偶然就算以開玩笑的口吻說出了自己的不適,也只會引來其他人的困擾——捨他?其誰?
畢竟他是最強的。
他出動的話,總能全身而退。
他不敢想像要是他請一次病假、真的缺席某次需要他出手解決的任務,那會害死哪個咒術師同袍。
連病也不被容許,現代「最強」咒術師。
*
坐上伊地知的車趕往另一個任務地點,五條揉著額際,試圖緩解那令人煩躁的頭痛。坐在駕駛座的伊地知,瞧著五條白得發青的臉色,好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把假仁假義的慰問嚥回肚裏,說起了接下來的任務詳情。
輔佐監督絮絮不休的匯報,讓本就病得昏昏沈沈的五條極其想睡。只見他搧了搧手,不耐煩地抱怨道:「怎麼又是特級咒靈,日本人的心靈是哪裡出了毛病?」
帶著鼻音的聲音,聽起來如幻覺般帶著委屈。
「不是特級的話,哪敢要求你這大佛出動」,伊地知內心暗暗反駁,但敢說出口的只有一句乾巴巴的「辛苦了」。
聞言,五條悟往後倒在座位上,從喉頭滾出一連串不滿的咕噥聲。
車子平穩地駛著,窗外風景不斷變化,黃昏時間的橘紅色夕陽照進車裏。五條把手背放到眼罩上,捂住眼,兩頰上泛起了不知是因陽光還是發燒的紅暈。
他長嘆了口氣,倏地叫喚伊地知。
縱使感覺到對方狀態不對,相信會講出些驚人發言,但伊地知還是乖乖應道:「怎、怎麼了?」
「如果我說……」,維持著捂住眼睛的動作,五條像自言自語般喃喃:「如果我說我病了。伊地知,你要怎麼辦?」
伊地知略顯緊張的推了推眼鏡,瞄了眼倒後鏡後,盯著前方路況背誦起流程:「回報上級,然後與其他輔佐監督聯絡,看看有沒有哪位特級或一級術師有空能趕往現場,並評估有沒有需要增加任務參與人數。」
說話間,本次任務地點已出現在眼前,荒廢的校舍蕭瑟得像從恐怖片中剪貼出來。
「可是,現在並沒有特級術師有空吧?」,五條悟移開手,撓了撓頭髮,淡然地反駁:「一級的話,至少要在五名以上,但別說『以上』了,只是五名、五名一級術師,按目前人手也是給不出來的。」
「實情也的確如此……」,伊地知乾笑了數聲,踩下剎車掣,把車子停在校門不遠處,「雖然很抱歉,但也只能祝你武運昌隆。」
五條悟又再嘆了口氣,挪著腳步下車,在快關上車門那刻,他懶洋洋地命令道:「想吃大褔了,鹹豆口味的。要是我回來時沒看到、又或是大福放太久變硬了的話,我就把你逼病人出任務的事告訴硝子,就這樣。」
車門「啪嗒」一聲的關上,封住了輔佐監督的抱怨和喊冤。
*
寫作特級,但比起早前出現的富士山頭,弱了不止一個檔次。
「收束」、「發散」……然後「收工」,可喜可賀。
高溫下腦袋本能地運作著,刻在體內的術式已不如最初那般,需要主人逐項逐頊一一指揮。拜此巔峰狀態,五條悟有時會想,要是自己哪天變成了喪屍,行屍走肉時「無下限」術式是否仍會運作?
說笑的,要是哪天他變成了喪屍,那幫爛橘子定會研究出控制他屍首的方法,逼使他作為最強人型兵器繼續賣命……一想到這裡,五條都會想起自己的學生,扳著指頭想哪位有能力殺得掉「他」。
這些都是後話了,發燒的人總愛胡思亂想。
一天內祛除了四隻特級,特級咒師五條悟總算可以下班。
癱在後座裏,五條眼下只想睡覺,伊地知乖乖買回來的大福也不想吃了,但仍在外頭他可不敢睡著。撐著臉頰凝望窗外夜景,失去星斗的天空加倍的黑暗,烏雲似連皎月都能吞噬。
伊地知透過倒後鏡打量了數眼,欲言的話終究只能又止又止,僅能給對方一趟安靜平穩的歸途,只望別要增加對方的不適。
*
特級咒術師五條悟是下班了,但咒高的五條老師可沒有。
車子按五條悟的指示,開回了學校,然後兩人便分道揚鑣。在五條下車後不到一秒,伊地知便催著油門逃跑般溜了。被噴了一臉尾氣的五條搧了搧手,低咳了數聲,暗暗想著要如何報復伊地知。
果然還是待康復後告訴硝子吧?伊地知「逼」自己出任務的事。
暗搓搓盤算著,五條挪著腳步走到地下室去。時重時輕的步伐似踩在雲霧裏,在下樓梯時差點因為眩暈而失足。停在樓梯中央不上不下的位置,五條撐著扶手,低著頭輕輕嘶了一聲,本想著待眩暈過去了,便在樓下學生面前粉墨登場,卻沒想到他的學生聽到了這微小的動靜,扭頭望向後方,然後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
「老師!」,簡直是把焦急寫在臉上,悠仁瞠得大大的眼睛直直望進五條眼裏,縱隔著眼罩他根本看不到五條是睜著還是閉著眼。「臉色好糟……身體不舒服嗎?」,他連忙問道,並在手足無措了一會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以肢體接觸來確認對方的體溫。指尖一直往前探,直至碰上了頸側皮膚都沒被「無限」阻隔,悠仁才大著膽子把整個手掌貼了上去。
異常的高溫解釋了老師涔涔薄汗的由來。
「發燒了吧?老師你。」,悠仁皺著眉頭向對方確認,然後鑽到五條旁邊,把對方的手搭到自己肩上。一邊唸著:「總之先到沙發上坐著吧,一直站著的話,滾下樓梯我大概接不住老師。」,一邊扶著步伐不穩的男人一級級的下樓。
五條舔了舔燒得乾燥的嘴唇,迴避了有關病情的部分,開口像胡言亂語般耍賴:「接得住啦、悠仁你可以的。少年啊,要心存大志。」
「不可能啦,老師長得比門還高,怎可能接得住。」,悠仁認真地陪五條胡說八道起來。一步一步下完樓梯後,悠仁把五條安頓在沙發上,淡淡地總結:「摔下來可得破相了。」
燒得兩頰酡紅的五條笑了幾聲,像覺有趣般輕浮地問:「破相了悠仁會心痛麼?」
悠仁咋了下舌,滿臉難以置信地反問:「那不是當然的嗎?」
說話間,他脫掉了身上的連帽外套,說了聲「失禮了」後,蓋到五條悟身上。不厚的布料仍帶著少年的體溫,對燒得發冷的五條而言,和暖得不可思議。
五條抓著外套,歪著頭想了一會後,點了點眼罩的邊緣,質疑道:「為什麼?明明還沒看過為師的臉吧。」
悠仁倒是失笑起來,只當五條是燒糊塗了,方會問出那種無聊問題。「和臉無關,是受傷的問題。」,他答道:「我可是打從心底希望你們長命百歲、無病無痛哦?」
他眨了眨眼,看著沒再說話的五條悟,轉身往廚房端來兩杯熱水,把其中一杯放進五條手裏:「喝點熱水大概會舒服點。先在這裡休息一會,等不暈了再走吧?如果沒有急事的話。」
五條握著水杯,搖了搖頭,腦袋後仰在靠背上。
「那就好。」,悠仁微微笑著道。執起電視搖控,連按了數下音量鍵,他勸予道:「我會把電視調小聲點的,老師就先睡一會吧。」
五條皺著眉頭呷了口水,那淡淡的鹹味多多少少緩解了喉嚨的不適,不滿地反問:「只是『小聲點』而已嗎?我可是病人喔?」
「完全靜音的話看不下去啊。」,悠仁指了指茶几上的影碟盒,「本來劇情就很無聊了。說來,是老師自己病了也要過來看電影吧?」
被說得詞窮的五條呶著嘴巴,沒有應話。
談話告一段落,佑大的地下室只剩下窸窸窣窣的電影對白聲。悠仁嘴上說著電影「很無聊」,但仍聚精會神地抱著咒骸娃娃觀看。五條捧著水杯,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溫熱的淡鹽水,過於祥和的氣氛鬆弛了繃緊的神經,原本被腎上腺素壓制住的病情,瞬間像浪濤般捲了上來。
明明方才也沒覺得病情有那麼嚴重,眼下卻累得再也無法撐得住眼簾。
五條矯了矯坐姿,好讓腰骨能更妥善地陷進沙發裏。他看著電視螢幕上拖沓的劇情,捂著嘴打了個呵久後,開始滿臉認真地強人所難:「悠仁同學……要成長到能代老師班的地步喔?知道嗎?」
「這個很難辦到吧……」,悠仁想也不想便開口吐糟。
「不管,給我變強。」,五條帶著睏倦,口齒不清地呢喃著命令。
「好好好。」,沒他好氣的悠仁只得應下。
從茶几上拿起另一杯水,啜飲了幾口後,悠仁忽地聽到了旁邊傳來綿長的呼吸聲。扭頭一望,才發現老師歪著頭,枕著靠背,似是睡著了。
悠仁動作輕柔地,從五條手中取走岌岌可危的水杯,在內心默默地道了聲「晚安」,而臉上,不知為何地、不由自主的掛上了微笑。
要早日康復喔,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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