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武俠獨戰帖 - 緻人

　　初生者，不畏死，一頭剛剛成年的小蒼蠅，首次獨自飛行，四處覓食，不知不覺，飛進了財源客棧內，正在掌櫃桌上盤旋。

　　小蒼蠅當然不知客棧為何物，但見此處燈火明亮，依其本能，感知該可尋得佳餚，飽餐一頓。

　　可惜，天不從蠅願，隨住「啪」一聲，掌櫃桌前男人雙掌一收，缺乏經驗的小蒼蠅，就此結束其短促一生。

　　「殺蠅兇手」擦擦雙掌，一臉得意笑道：「哼，老子的『殺蠅神掌』又提升一層功力了！我聶丙將會是武林新一代絕頂高手，哈哈哈哈哈哈……」

　　在旁掃地的小伙子附和道：「恭喜叔叔，你很快就可以稱霸武林了。」

　　聶丙拿起掌櫃桌上的瓜子，丟向小伙子，喝道：「臭安仔，諷刺我嗎？乖乖掃地吧。」

　　聶平安躲開聶丙的「襲擊」，笑道：「叔叔別生氣嘛，反正也沒有客人，你有空繼續練練掌法就行了，將來你武功大成，左掌打敗『翹楚六派』，右掌降伏『青秀十四派』，武林第一人就是你了，嘻嘻。」

　　聶丙再次拿起一堆瓜子施襲，聶平安這次終於躲不開了，瓜子跌到他身上，再散滿一地。

　　「虧你這麼多話，聶平安，現在我罰你掃乾淨所有地方，不然今晚沒有飯吃之餘，我還要用『擊股神掌』抽你屁股，知道沒有？」聶丙拿起桌上其中一顆瓜子，邊吃邊道。

　　聶平安笑道：「好啊，叔叔你要擊我股，我就要鳴冤了，你不要又罵我哭哭啼啼就是了，呵呵。」

　　「唉，臭小子……沒你好氣。」聶丙坐在椅子上，雙掌按住大肚子，全身放軟，彷彿去掉骨頭般。

　　聶丙開設這間財源客棧已近廿年，本來生意不俗，足教他們維持生計，可惜，自從半年前附近開設兩間新客棧後，財源客棧生意一落千丈，直至今天，已連續三天沒有任何客人了。

　　聶平安及廚子老強，皆曾多次勸告聶丙，說財源客棧太破太舊，不及別人新店光鮮華美，不如花錢重新修葺，始有翻身之機。

　　但聶丙總覺得此舉過於冒險，萬一花了大錢修葺，結果生意仍是每況愈下，豈不是血本無歸？

　　結果就是維持現狀，修葺不了，生意沒了，聶丙每天拍打蒼蠅度日，期盼好運降臨。

　　正當聶丙雙目半閉，快要入睡時，突然在客棧門前，現出一物映入眼簾，是客人嗎？

　　聶丙立刻張眼站起，好運到了嗎？

　　好運沒有到來，狗倒是有一隻。

　　望見門口有一隻小黃狗走近，聶丙又再頹坐下來，道：「喂，安仔，有客到，趕回頭。」

　　聶平安發現小黃狗時，一臉驚喜走向小黃狗，蹲下輕輕撫摸，道：「甚麼趕回頭呀？叔叔你真是，你看不見牠很可憐嗎？」

　　聶丙瞄了一眼，這隻小黃狗確是皮黃骨瘦，似是捱餓已久，說道：「嗯，是很可憐啊，和我一樣可憐。」

　　小黃狗似乎感受到聶平安的善意，主動挨近，並舐他的臉，教聶平安歡喜萬分，他回頭望向聶丙，問道：「叔叔，不如……」

　　「不養。」

　　「甚麼？我都未說……」

　　「不養，我只說這一句。」

　　「留來看門口也好吧。」

　　「有你看門口就夠了。」

　　聶平安一臉不滿盯着聶丙，小黃狗竟然現出相同眼神，一人一狗，彷彿心靈相通，同時狠狠怒視這位掌櫃。

　　「喂喂喂，別這樣看着我吧，好像我是沒良心似的，你知道我最討厭就是貓貓狗狗，還有，你是否忘了，當年因為你爹娘說了皇帝壞話，結果遭人告發，禁廠抓了他們回去審問，從此再無音訊，本來你也要受到誅連，要不是我見你是我親侄兒，花了大筆孝敬錢送給那些蜘……禁衛大人，恐怕你也脫不了身。」

　　見到聶丙提起前事替自己辯解，聶平安也不敢反駁：「我沒有忘記叔叔你救了我……」

　　「記得就好了，我養你這小子十多年，還要經營這裏，已花了我不少銀両，你還要我再花錢在貓狗身上？絕不可能！」聶丙愈說愈氣，不自覺又站起來。

　　聶平安知道叔叔不願讓步，但仍希望盡最後努力：「不收留牠可以，但……只是給牠一些剩骨頭，還可以吧？」

　　聶丙閉起雙眼，低吟自語：「唔……」

　　聶平安見他正在考慮，遂乘勝追擊：「叔叔你心地善良，我知道你不會見死不救的，我聽人家說多做善事，財運才會好轉起來。」

　　聶丙張開雙眼，先望向聶平安，再望向小黃狗，嘆氣道：「唉！拿吧拿吧，但先說好，只可拿剩骨頭，不可拿新鮮肉。」

　　「好好好，所以我經常都說，叔叔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聶平安笑逐顏開，帶領小黃狗走向廚房。

　　在聶平安與小黃狗走進廚房時，廚子老強剛好步出廚房，走近掌櫃桌，問道：「安仔怎麼了，這麼興奮帶狗進廚房，想煮三六嗎？」

　　聶丙坐下來應道：「三你的頭，要煮也先煮你吧，滿身都是肥肉，怎麼出來了，沒客人太悶是吧？」

　　老強道：「我才沒你這麼無聊在練『殺蠅神掌』，我發現最近買的菜，有些突然不見了，想問你有否拿去而已。」

　　聶丙臉露不悅，道：「老強，現在我是掌櫃還是廚子啊？有菜不見了，應該是我追問你才對吧？還是你覺得我會偷菜吃？我的樣子像老鼠嗎？」

　　老強急應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唉！算了，當我沒有問過吧。」

　　聶丙沒有理會老強，繼續坐在掌櫃桌前練習「殺蠅神掌」。

　　兩人沒有察覺，在廚房內，聶平安乘二人聊天之際，除了拿剩骨和少許鮮肉給小黃狗吃，還偷偷拿了一些青菜，藏在衣服中。

　　夜裏，由於今日一整天不是在睡覺，就是在頹練「殺蠅神掌」，聶丙根本全無睡意，只見他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不能入眠。

　　聶丙離開房間，打算上茅廁小解，正當他經過聶平安房間時，竟然聽到聶平安在說話。

　　半夜三更，自言自語？

　　聶丙感到奇怪，故沒敲門，直接推門而入，房內昏暗，只有角落一處現出微光，聶丙步近，發現聶平安拿着火光微弱的油燈，蹲在房中角落。

　　「安仔！」

　　聶平安聽召回頭，應道：「叔……叔叔。」

　　見侄兒一臉驚愕，聶丙問道：「你沒事吧，這麼夜了，你蹲在一角幹甚麼？還有，你剛才與誰說話了？」

　　聶平安仍帶點驚惶失措，道：「說話？沒、沒有啊，我……我自言自語而已，叔叔你沒看到甚麼吧？」

　　聶丙狐疑道：「我應該要看到甚麼？」

　　「呃……沒、沒甚麼，哈哈，哈哈哈哈，夜了，叔叔你回房睡吧。」聶平安語帶不安，似想聶丙盡快離開。

　　愈是這樣，愈是古怪，聶丙撫養這孩子十多年，怎會不熟悉他的脾性？

　　「你是否收起了甚麼？是白天那隻狗嗎？」聶丙已認定侄兒隱藏了甚麼。

　　聶平安不停搖頭道：「沒有沒有，真是沒有呀。」

　　「碰！」

　　忽然，房中椅子發出聲響，似是遭甚麼撞到，聶丙立即搶去聶平安手中油燈，走近椅子。

　　聶丙在椅子上下照看，也不見任何異樣，他不甘心，索性將房中所有油燈點亮，教燈火通明。

　　聶平安站在牆角不動，任由聶丙在房中四處搜尋，最終……仍是一無所獲。

　　聶丙走近聶平安，一臉嚴肅問道：「你坦白告訴我，是否偷偷飼養甚麼小動物，難不成……是老鼠？哦！怪不得老強說最近有些菜沒了，你竟然養……」

　　「碰！」

　　在聶平安搖頭否認期間，房中桌子又發出聲響，似是遭甚麼撞到，聶丙立即回頭一看，卻又是毫無異樣。

　　存在，但看不見，不是小動物，還會是甚麼？難道……

　　聶丙忽然心中一寒，冒出冷汗，問道：「安仔，你坦白告訴我，不、不是大哥大嫂回來了吧？」

　　聶平安默不作聲，聶丙一邊四處張望，一邊續問：「喂，聽不到我問你嗎？」

　　「叔叔，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這麼害怕吧？要他們現身嗎？」聶平安忽然聲音變得極之低沉，週遭氣氛變得詭異。

　　聶丙聽後大驚，道：「害、害怕？誰說我害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子天不怕地不怕，甚麼鬼也不怕，只是人鬼殊途，沒甚麼必要，就不用見面了，嗯嗯嗯，都很夜了，我不阻你們一家三口團聚，先回去了，大哥大嫂，請請。」

　　聶丙以畢生最快動作飛奔，急急衝回自己房間，緊緊閉門後，躲在被窩中，不住重覆念誦喃嘸阿彌陀佛。

　　他不知道，此刻留在另一房中的聶平安，正笑得合不攏嘴。

　　可是，翌日中午，聶平安卻再笑不起來，因為聶丙邀請了附近道觀的道士到來，在客棧前開壇作法。

　　身穿道袍的道士，手持桃木劍，圍繞聶平安在中心，不斷跳動舞劍，口唱聽不懂的經文，不時將白米拋向聶平安，甚至將一張紙符貼在他額頭。

　　「叔叔，我……」聶平安久站不安，正打算詢問何時完結。

　　站在一旁的聶丙怒道：「別動！閉嘴！」

　　叔叔如此認真，倒是罕見，聶平安縱然不滿，亦只好忍受這個軀邪法事。

　　半個時辰後，法事方告結束，道士向聶丙叮囑數句，收足報酬後，始見離去。

　　聶平安除去額上紙符，道：「不是說沒錢修葺嗎？怎麼還有錢做這種無聊事……」

　　聶丙應道：「無聊？哼，你只做了十多年人，當然不明白，有些錢是必須要花的。」

　　聶平安沒好氣道：「我今早都說了，我沒有中邪，沒有見鬼，昨晚只是向你開個玩笑，你為甚麼這樣認真？而且，即使真是爹娘回來，你也不用這麼害怕吧。」

　　聶丙續道：「你鬼迷心竅，當然不記得昨晚的事，你知道嘛，道長說枉死鬼冤氣很大，我們都不知那些蜘……禁衛大人對你爹娘做過甚麼，有可能令好人死後也變成惡鬼，還是小心為上。」

　　聽到聶丙所言，聶平安想起父母可能遭遇的慘況，不禁展現愁容，聶丙見狀，亦不好意思再說，只是將平安符掛在聶平安身上，道：「唉！不說了不說了，總而言之，最重要是你平安大吉，其他都沒所謂了，你爹娘當年替你取名平安，都是求你平安而已。」

　　叔侄倆與廚子老強一起清理完地方後，今天聶丙決定早些關門，大家早些休息，反正，也沒有客人。

　　夜裏，聶丙再次輾轉反側，雖說已做法事，但他仍感不安，反覆思量後，他決定今晚再到聶平安房中探望，不過，今次可不能毫無預備，他不只確保戴上平安符，更將道士給予的一瓶黑狗血，牢牢握在手中。

　　聶丙放緩腳步，慢慢走近聶平安房前，輕輕敲門。

　　咦？沒回應，再來。

　　唔唔唔唔……仍是沒回應，聶丙遂推門入房，房中一片黑暗，行近床邊，不見人，再於房中四處搜尋，亦不見人。

　　「唔唔……這小子走到哪裏呢？」

　　聶丙在客棧四處查看，財源客棧不大，只有兩層，上層除了貴客專用的上等房外，就是他和聶平安的房間，他到了下層，先去茅廁、再去後院，亦不見人蹤，直至經大堂走到廚房，在廚房門外，終於聽到聶平安的聲音，找到了。

　　聶丙停下腳步，打開手中那瓶黑狗血的瓶蓋，萬事俱備，慢慢走進廚房。

　　聶丙躲在灶台旁邊，偷偷觀察聶平安動向，只見侄兒就如昨晚般蹲下，自言自語，聶丙突然站起，大叫一聲：「安仔！」

　　聶平安驚訝回頭，聶丙見他又是手持微光油燈，但今次不同是，在聶平安蹲下的身前，竟有一條青菜，正離地數寸飄浮起來！

　　「這這這，這是甚麼回事？」聶丙貶貶眼，確定自己沒有眼花。

　　不，不是假的，聶丙確認那條青菜確實懸浮半空，而且，它竟開始向自己方向移動！

　　「不不不、不要過來呀！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眼前所見嚇得聶丙驚惶大叫，他不顧一切，將手中黑狗血淋向那條青菜。

　　黑狗血淋得廚房四處通紅，甚至濺到叔侄倆身上，聶丙抹走眼皮沾到的黑狗血，望清眼前景象，教他難以置信。

　　一片赤紅之中，一個仿如土偶的東西，只有數寸之高，正站在他面前，他見這東西頭大身小，一雙大眼幾乎佔據整個頭部，小小的嘴巴仍含住一片染紅了的青菜。

　　此東西雙手又大又長，每手只有四根手指，雙腿則又細又短，並無腳趾，看上去頗為滑稽，見其似想走動，但不太靈活，僅走兩步，便已失衡。

　　在聶丙仍未反應得及時，聶平安已上前抱起那小東西，急忙說道：「叔叔，我可以解釋，我可以解釋，你……你先放下那瓶血吧。」

　　「喔、喔……」聶丙這才想起，自己手中仍然手持那瓶黑狗血，他慢慢放下，腦中仍是一片混亂。

　　一會兒後，聶平安將小東西放於廚房桌上，用抹布加上清水，替小東西抹走身上黑狗血，現出本來青銅色皮膚，聶丙則定過神來，向那小東西全身反覆打量。

　　「安仔，你一五一十告訴我，到底這是甚麼東西？小動物？妖怪？鬼魂？看樣子像土偶，但土偶會吃東西嗎？」聶丙以食指及挴指夾住自己下巴，認真思考這東西是甚麼。

　　聶平安應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是甚麼。」

　　聶丙皺眉道：「甚麼？你在作弄我嗎？」

　　聶平安急忙搖手搖頭，道：「不不不，應該說，姆拉他不像是動物，也不似是妖怪，鬼魂就更加不可能吧，總覺得………姆拉就是人，只是外表與我們不太一樣而已，就像我們與那些西洋人，也長得不太一樣吧。」

　　聶丙詫異道：「這叫長得不太一樣？你雙眼有事嗎？對了，你叫它姆拉？是這東西的名字？」

　　此時，姆拉突然叫道：「姆拉姆拉～～」

　　聶丙驚呼：「哇！真的懂說話！」

　　聶平安伸出右手撫摸姆拉，似是相當熟練，道：「他不懂說我們的話，只懂姆拉姆拉的叫，所以我就叫他姆拉了。」

　　聶丙挨近觀看姆拉，這小傢伙實在十分古怪，他續問侄兒：「你到底是怎樣拾得這怪東西呀？」

　　聶平安再次抱起姆拉，說道：「你記不記得，半年前我收留了一頭剛出生的小貓在後院，你發現了，大罵我一頓，然後將那頭小貓送給別人，記得嗎？」

　　聶丙一頭霧水，道：「唔唔……有這件事嗎？我倒是想不起來。」

　　聶平安瞇眼道：「……早知道你是這樣了，算吧，總之那天晚上，我哭得很利害，然後獨自走到附近凄婉湖邊……」

　　聶丙忍不住打斷其話：「你當時不是打算投湖自盡吧？」

　　聶平安反駁道：「我才沒叔叔你這樣蠢，我只是看看湖景而已，但想不到，在湖邊不遠處，我就發現姆拉倒在那裏了。」

　　聶丙問道：「它到湖邊做甚麼？又想投湖自盡？」

　　聶平安應道：「叔叔你真是，雖然很多人喜歡跑到凄婉湖自盡，但不會每個人走到凄婉湖都是為了投湖吧？姆拉只是想喝水。」

　　聶丙狐疑道：「它除了吃東西，還要喝水？」

　　聶平安續道：「我都說過他是人了，人要喝水有甚麼奇怪的，叔叔你這個人才更奇怪吧……總之，當我發現他的時候，他伸手指向凄婉湖，我猜他可能想喝水，就立即抱他到湖邊，餵他喝水了。」

　　聶丙以右手掩面道：「唉，小孩真是小孩，這件不明來歷的怪東西，你還未搞清楚它是甚麼，從甚麼地方來，就走去抱起它，你不害怕嗎？」

　　聶平安一臉天真笑道：「有甚麼好害怕的，雖然他不懂說我們的話，但似乎能聽懂我們的意思，我曾問他從哪裏來，他當時只是指向天上的星星，所以我猜想，他可能是從天上來的。」

　　「天上？」聽到聶平安的說話，聶丙也不禁抬頭望天，但只是望到廚房的屋頂。

　　聶丙搖搖頭，開始自行整理餘下之事，道：「嗯，簡單來說，之後牠就變成你的寵物，然後你就帶牠回客棧，偷偷藏起來，然後常常偷廚房的菜給牠吃，一直偷到今時今日，對嗎？」

　　聶平安更正道：「不是寵物，是朋友，姆拉是我的朋友！至於其他的事，嘻嘻，叔叔你這樣說也不算是錯……所以哩，我常常都說叔叔你很聰明，心地又善良，天下第一大好人就只有你了。」

　　聶丙拍拍聶平安的頭，說道：「小鬼，這種時候就懂得拍我馬屁嗎？你知不知道你帶了多大麻煩回來？」

　　聶平安抱緊姆拉，說道：「叔叔，求求你放過姆拉吧，不要將他交給別人，求求你呀。」

　　聶丙望向姆拉的怪模樣，疑道：「你怎麼知道這東西不會吃人？」

　　聶平安急忙搖頭道：「不會不會，我與他相處半年有多了，他只會吃菜，完全不會吃肉。」

　　聶丙再道：「你有沒有想過，或許牠是朝廷收藏的甚麼奇珍異獸，只是走失了，才會流落到聶家村這裏？假如被朝廷發現，或許會有捕快，不！甚至是那群蜘蛛會來抓人，又說是危害國家安全甚麼的，那時我和你就會……」

　　聽到聶丙的擔憂，聶平安自信說道：「放心，不會有這種事的，姆拉，表演給叔叔看。」

　　姆拉應道：「姆拉姆拉～～」

　　聶平安將姆拉放回桌上，只見姆拉站着不動，然後突然消失無蹤！

　　此情此境教聶丙目定口呆，而最神奇是，桌上仍然傳來「姆～拉～」的叫聲，足證姆拉仍然站在桌上。

　　聶平安以食指擦擦鼻子，得意笑道：「嘻嘻嘻，利害吧，姆拉懂得隱身，捕快也好，蜘蛛也好，根本不可能捉到他。」

　　聶丙開始有些動搖，但仍感不妥：「你說得有夠輕鬆，誰知會發生甚麼壞事？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客棧都快要倒閉了，現在你還要我決定這種麻煩事，天呀！為甚麼你這樣不喜歡我呀！」

　　聶平安不禁皺眉問道：「叔叔你會否太誇張了？」

　　聶丙沒有理會侄兒，只是自顧自沉沒於煩惱中，他雙手抱頭大呼：「沒了沒了！沒了沒了！！」

　　姆拉聽到聶丙大叫，竟亦現身附和叫道：「姆拉姆拉～姆拉姆拉～～」

　　聶丙連聲悲呼：「沒了沒了！沒了沒了！！」

　　姆拉跟隨叫喊：「姆拉姆拉～姆拉姆拉～～」

　　「沒了沒了！沒了沒了！！」

　　「姆拉姆拉～姆拉姆拉～～」

　　「沒了沒了！沒了沒了！！」

　　「姆拉姆拉～姆拉姆拉～～」

　　聶丙不住怒道：「好了吧，小怪物，別學我說話呀！」

　　姆拉怔了一怔，然後舉高右手，向聶丙叫道：「姆拉～姆拉～～」

　　聶平安在旁笑道：「哈哈，叔叔，姆拉向你問好呢。」

　　聶丙望望這個古怪的小人，心想這東西倒也機靈，樣子也不至惹人討厭，突然，腦中靈光一閃，自言自語道：「唔唔……既然這樣，為何不那樣？如果這樣，說不定可以那樣，對對對，這樣就有機會變成那樣了……」

　　這樣那樣，聶丙一直低頭自語，看得聶平安和姆拉都不明所以，聶平安不禁問道：「叔叔，你沒事吧？今次輪到你撞邪嗎？」

　　聶丙突然抬頭高呼：「就這樣吧！反正都是危，為何不放手一搏，轉危為機？」

　　姆拉被聶丙嚇得跳到聶平安懷中，聶平安亦抱緊姆拉，緩步後退，開始與這傻叔叔保持距離。

　　聶丙凝視聶平安和姆拉，露出一臉衰相，面帶奸笑步向他們，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子就要發大財了。」

　　聶丙的身影逐漸步近，直至完全籠罩少年與小人。

　　叔侄命運，從此改寫。

　　一年後，聶丙真的發財了，並願意花錢將客棧重新修葺，這間客棧亦再次成為聶家村最受歡迎的旅店。

　　聶丙沒料到，一年前的決定，竟是如此正確，縱然有些不太道德，但終究是明智之舉。

　　「各位貴客，坐好了吧，今日下午場快將開始了。」聶丙站在一大群客人面前，安排他們就坐。

　　客棧重新修葺了，中央放置了一大舞台，其餘三面放滿座位，還分成前中後三排，按不同排列收費，聶丙光是收錢，已經收至手軟。

　　在舞台下，一頭體型略胖的小黃狗，本在安樂午睡，直至主人現身，牠才猛然醒來。

　　舞台上，今天主角從舞台中央出現了，正是身穿華衣美服的聶平安，還有身穿精緻將軍服裝的姆拉。

　　一見主角現身，台下掌聲雷動，聶平安先分別向三方觀眾躬身致謝，然後在姆拉四肢綁上絲線，再走到舞台稍後位置，假裝拉動絲線，一動一靜，二人配合得天衣無縫，台下觀眾皆以為姆拉只是土偶，全由聶平安靈活控制。

　　站在舞台旁邊的聶丙，向觀眾問道：「好了，今天我們的隱形將軍，到底又會遇上甚麼危機，他又如何化險為夷呢？我們一起替他歡呼叫喊吧！大家說好不好？」

　　「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眾人同聲叫喊，呼聲震店。

　　財源客棧，現已易名為偶緣客棧，以「懂得隱形戲法的土偶表演」作招徠，意外大受歡迎，甚至不少村外旅客，亦因此慕名而來。

　　這個外表滑稽、動作有趣的小土偶，令偶緣客棧聲名大噪，從此成為聶家村繼凄婉湖後另一名勝，遊人絡繹不絕，爭相睹其風采。

　　但是，到底這精緻小人來歷為何？日後會否帶來災禍？此刻聶氏叔侄已無暇深究太多，不論結果，一切隨緣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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