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大哥到高雄接受新兵訓練即將結束，收到通知可以家屬會面。接下來要分發到部隊，萬一抽中外島，未來兩三年就幾乎沒什麼見面的機會。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A60WgZk5c
於是老媽要我週六中午一下課，立刻坐火車到台中跟老爸老媽會合，我們約好在火車上碰頭。因為時間很趕，我一路從學校狂奔到火車站，氣喘吁吁地趕上約好的班次，好不容易終於找到座位可以休息喘口氣。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BU18NMFVp
旁邊坐著一位戴著眼鏡的老先生，一路安安靜靜捧著一本很厚的書在看。過了幾站，我忍不住好奇到底是什麼書這麼引人入勝，藉機一瞄，一不小心嘴巴唸出聲：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Qou7KIazD
「物理！」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PHtZQ75zd
對於不擅長或未知的領域，人總會抱持著敬畏之心，尤其是面對學者專家。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V4vhBWetk
對方一聽到我唸出書名，放下書本，透過鏡片閃爍的光芒看著我。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Y2sRYkFLH
「妳喜歡物理？」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Qp6D8Ao6Z
「沒有，沒有。」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Uq8DxX33H
「那妳物理很厲害？」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pBXF4r8N0
「沒有，沒有！」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3HmDVGW3z
我心裡納悶已經說不喜歡物理了，怎麼可能很厲害。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xbGGrHq42
於是反問對方。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d13V2VpfG
「那您喜歡物理？」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anjpOGJj9
「沒有，沒有。」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9utTeVlDy
「那您物理很厲害？」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Y8Lzoygj5
「沒有，沒有。」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P3z3SIEtQ
這是在鬧哪樣啊？我被這位老先生搞懵了。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yH6z9iPbv
「那…您是物理老師？」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DT2KT4HQr
「哎，不是不是！我早就退休啦。」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ciA0dUCna
「可這本書…您一路一直在看，是為什麼？」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m9GXjNMi9
「喔，這個啊，是我孫子的。」他拍了拍書皮。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H0xfDxiOi
「我以前沒唸多少書，閒著沒事幹，就拿來看看，看能不能看出個什麼名堂，看久了說不定就通啦！」
我頓時無語。天啊，有誰會閒著沒事拿物理書來看？物理是可以瞅了一眼，好吧，瞅了幾眼，就可以心領神會的嗎？把我幾分鐘前敬畏的心還來。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vUdP4dVx9
這時我突然發現四周非常安靜，抬頭一看車廂上站了不少學生，大概都是週六坐車返家的吧，大家全盯著我看，還彼此交頭接耳品頭論足。我立刻低頭一瞧，糟了！忘了換下制服。因為老爸老媽會比我早到台中，不想讓他們等太久，趕來趕去的結果，又累又喘又餓…剛才吃東西有沒有狼吞虎嚥？剛才休息的時候有沒有動作不雅？我剛才說啥來著？有沒有說錯話？算了，來不及了，現在也不好意思去廁所換便服，只能祈禱趕快到站。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j8R3QVJGF
當我意識到制服上身後，果然發現到每個路過旅客都不停地行注目禮，讓我這一趟坐得比以前都累。
車抵台中站，我走過一節節車廂，在第三個車廂找到老爸老媽，之後我們安然抵達高雄。現在想想，當年沒有手機，只憑幾天前一通電話，沒有想過萬一對方沒買到票、萬一沒趕上車、萬一找不到怎麼辦？有太多個萬一可能出現，但我們依然分頭進行，順利找到彼此。不像現在的孩子出行，父母從路線到行李到飲食每個細節全程盯著，從孩子出家門那一刻起，手機不停的問著…也許有人認為我那只是幸運，剛好沒發生問題，與其說我們那個年代的父母是放養狀態，還不如說是信任孩子有能力去面對所有的問題。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GYeiYdEwc
隔天一大早，我們趕到營區會面，果然人山人海，攜家帶眷老人小孩都來，大家大包小包帶一大堆吃食，新兵還沒出來，已經有人開始野餐。大哥出來後，我們在營區的戶外桌椅區會面聊天，等到許可後，再一起去附近一個潭隨意遊覽，順道吃個飯，然後大哥就得回營了。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nct4J5FPj
短短幾個小時的會面就此結束，我和爸媽又坐車趕到火車站，火車中途到台中又要互道再見，一家五口分散四處，我就這麼風塵僕僕地趕回台北。
當然沒這麼簡單，事情還沒結束…大哥交給我一個任務，再三叮嚀我一定要辦好，臨走前還要我覆述一遍。我就知道叫我去一定沒好事。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9IW0HCLgy
新訓會面時，看到有些阿兵哥已經結婚，太太帶著小孩嬰兒來會面，有些是女朋友過來，我當時心裡想，大哥最想見的人，應該不是我們吧。果然，還沒離開營區，大哥就把我拉到一旁，要我回台北後，買一盆花，偷偷送到他女朋友的住處，他女朋友已經搬到在台北當警察的叔叔家，住在警察宿舍，就在某個警察分局隔壁。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appQltR1c
剛開始我以為聽錯，經過再三確認，我真沒聽錯。
「是送花盆？為什麼不送一束花？」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vAMKkUV92
「哎，妳不懂。花盆才長久啊，花束一下就枯了。」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GNFvh2It4
「那要買什麼花？我又不懂！」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uiKGx0z6z
「哎呦，隨便都行啦，妳看著辦。」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mLYGxzOF5
「菊花？」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k8UcNKpdh
「妳找打喔！妳是女生，妳不會想嗎？」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hmD7Fvnhp
「我又不懂！那我就隨便買啦。」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HT3Kgsihn
「哎，不要買太醜的！我相信妳喔！」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MmY9Rnr8k
我心裡嘆口氣，這不叫相信，這叫威脅。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QJc7UB8UP
「那為什麼要『偷偷』的送？直接拿給她不就好了？」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YMUnawV8m
「妳笨喔，那就不是驚喜了！妳怎麼那麼多問題？」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JmLjAF0nH
「那我要怎麼偷偷地送？那裡是警察局隔壁的警察宿舍耶！」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koett1yvh
「啊萬一我被當成小偷？」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DIlge1ZTs
「妳放心，打開窗戶跳進去就行了。哪裡只有她跟表妹住，有一次她忘記帶鑰匙，為了以防萬一窗戶就都沒鎖。」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MognaUJ1d
「你確定？萬一鎖住了怎麼辦？萬一窗戶太小怎麼辦？」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PQ3XMQv8e
「妳怎麼越問越多！妳瘦得像竹竿，跟妳說沒問題就沒問題，有事再說！」
想來這是大哥在受訓期間想破頭的浪漫計畫，但為什麼執行的人是我？不禁想起小時候被欺壓的血淚史…
班上每學期都會依照身高重新換座位，我從前排慢慢地往中間移動。我的新同桌看我趴在桌上垂頭喪氣，問我怎麼回事，我於是問她要送什麼花「盆」給女生比較適當？没想到，真是問對人。她媽媽居然開花店，她幫我挑了一盆蘭花，裡面栽了一株蝴蝶蘭，開了兩三朵花苞。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h8ZvvKJ2t
週六中午上完課，同桌陪我一起坐公車到警察分局，正當我們探頭探腦之際，一位騎摩托車剛執勤回來的警察熱心地走過來。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K4paJSZ82
「是要報案嗎？」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b7CTxhBOI
「沒有，沒有，我們只是在找人。」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miU1n6BDP
「找誰啊？到裡面幫妳查。」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wS015LbxR
「我們要找警察宿舍。」我還來不及說，同桌就熱心地答。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WyOvzIpjz
「就在那邊後面，我帶妳們去。」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VQteqHkeM
「不用啦，知道在哪裡就可以了。您忙，不耽誤您的時間。」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i4ZLlz8Im
我趕緊拉同桌快步離開。
那是一排老舊的兩層樓建築。依照地址走到二樓，果然門旁邊有扇不怎麼大的窗戶，感覺處於卡與不卡之間。看看左右没人，我正準備打開窗戶，同桌問我怎麼不開門，我只好老實回答，沒鑰匙得爬窗。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VIXNefxcx
「這樣不好吧，萬一有人發現怎麼辦？」
怕什麼來什麼，突然聽到有人走上來，還真得感謝這宿舍的老舊，我不禁慶幸，還好沒開始爬窗。我鎮靜地捧著花盆拉著同桌假裝等門，没想到居然是剛才那位熱心的警察先生…怎麼追過來了！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U5ytxupEl
「找到啦？人不在嗎？」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r9fya1V9h
「哎，應該很快就回來了，没事。」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HuoD1AXg3
「喔，沒事就好。」
對方看了我們幾眼，繼續向我們靠近，他到底要幹嘛？不是說沒事了嗎？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eSLRYB6iB
我和同桌緊張地貼著門，他跟我們擦身而過，走到最裡面的一間，開門進去。
原來他也住在警察宿舍！我似鬆又未鬆了一口氣。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SYk6CseUd
人都到這兒了，我不想拖，我可不想再來第二次。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qL1BWRklM
我趕緊讓同桌在樓梯間守著，有什麼事，先大聲咳嗽，再跑來通風報信。我把書包掛在她身上，抓緊時間趕緊行動。那扇玻璃格子窗是沒鎖，但年代久遠卡得很，用力推了幾次，差點把窗戶拆了。一看窗戶下剛好是洗碗槽和爐台，只能把花盆先放在爐台上，再小心翼翼地爬上去，還得注意不能踩壞。正當我憋住氣跨到一半時，同桌突然跑過來，我趕緊跳回來！突然聽到布帛撕裂的聲音…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5hgGd5czU
顧不得這個，緊張地問：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gf34fVjKg
「有人來了嗎？」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WZR5YpjE8
「沒有啦，是我太緊張，怕妳被卡住。」
看了一眼同桌豐腴的身材，我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真是太看得起我了。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T6mkYujFG
重新各就各位，我趕緊再次爬進去，把花盆放在餐桌上，再循原路從窗戶爬回來，把窗戶關上。這輩子我從没這麼靈活過，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務」，當然沒湯姆克魯斯帥氣。經此一役，窗戶好開多了，而我的裙子，勾破了一大口子。回程的路上，只能遮遮掩掩用書包擋著。
事後，大哥打了通電話，問我是不是送了盆蘭花，他女朋友很喜歡，但是！怎麼没寫卡片？不過，她也猜到是大哥送的。這怎麼能怪我，根本没交代要寫卡片！唯一的一通長途電話很快就掛斷了。
花盆的錢呢？到現在這筆帳都沒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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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 待續— 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qL6q4OV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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