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 -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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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之寒身子輕移，不願接招，直往門外奔去。

　　珠蓮只道他要找幫手，殺招更甚，忽地門外那人也翻身進來。

　　張之寒一踹大門，出了灶房，環顧四周，四處守衛都被放倒，張之寒知道離此最近的便只有月清宮的大堂，只要引起騷動，或許能引來大堂的侍衛。

　　張之寒足下加勁，正要往大廳奔去，門外那人卻笑道：「你去引人來，便不要公主的性命了？」

　　張之寒心下大駭，嘴上仍道：「什麼公主？」

　　李霓躲在大花白菜裡，兀自鎮定，聽見這話，當場從大花白菜裡奔了出來，給那人攔得正著，一把抓了起來，李霓口上喊道：「別丟下我！」畢竟是個孩子，眼淚嘩啦啦的便落了下來。

　　張之寒大怒，道：「你放開她。」他細看那人，年紀看上去比珠蓮來得更小，眼睛深遠細長，可是炯炯有神，也是罩在一圈面罩之下。張之寒顧不得自己與那人的實力差距，當下肉刀一挑，一招日暮劍法中的「重來三年」，連續三下，往珠蓮的身上刺去，想要去救李霓。

　　那人卻手掌懸在李霓的天靈蓋上，「且住，你只要往前一步，這害死公主的罪名任你是平西侯的誰也擔當不起。」

　　張之寒不敢躁進，只能收刀退開，「你們是誰，何必要為難她？」

　　那人輕笑道：「你倒是有情有義，其實你衝進大堂一喊，到時候月清宮重重包圍，我們插翅也難飛。」

　　張之寒心道：「此女十分清楚月清宮的佈兵，卻仍有恃無恐，怕是還有後手。」嘴上道：「你既然這樣說，便表示你有準備。」

　　那人道：「聰明，這樣說罷，即便你今天引來重兵，將我倆都抓了，這躺在灶房裡睡著的仍是睡著。」

　　張之寒知道對方是有來意，當下拱手道：「那你要的是什麼，我去幫你準備。」

　　那人放開李霓，將李霓推到張之寒身前，賣他個好，「宮外北郊有處『踏雲寺』，今夜三更，拿著丞相府的金印到踏雲寺來，只能你一個人來。」

　　張之寒將李霓護在身前，他知道這此人既然能放開李霓，便有把握不讓兩人去大堂求援，這下便是交易談判了，「你怎知金印的事？」

　　那人呵呵笑道：「你不用管我們怎麼知道的，總而言之去告訴你們皇帝，若他還想兒子醒轉，便把丞相府的金印帶到踏雲寺。」接著他指了指李霓道：「至於這個小妮子就讓你當作個證人。」他轉頭對珠蓮道：「咱們走。」

　　那人領著珠蓮轉眼間便離開了灶房，張之寒大聲道：「姊姊，你們是何來歷，我才好跟陛下說起。」

　　那人的聲音遠遠傳來，「藍牡丹，余羨。」然後才問道：「你是平西侯的什麼人？」

　　張之寒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聽見，想到對方已自通姓名，該還以一禮，仍是道：「平西侯府，張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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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霓見到李糜時，喜極而泣，嘩的一聲躍入了李糜的懷中。

　　李糜在月清宮的大堂坐定，張炤明、羅胤接到聖旨，很快地便來到了月清宮。

　　李霓坐在李糜的大腿上，李糜輕輕拍了拍李霓的背，「霓兒，沒事沒事，爹爹不是在這了麼？」

　　李霓泣道：「父皇我怕，那個姊姊抓住我────」

　　李糜道：「那人這麼壞，爹爹把她抓來給你報仇。」他在這位愛女面前，哪裡有半分皇帝的樣子。

　　張之寒雙膝跪在地上，「小子技不如人，只能讓公主去求救，沒想到賊人早知道公主在裡頭。」

　　李糜道：「寒兒你起來罷，這件事不能怪你。」

　　張炤明面色凝重，「對方可是『藍牡丹』的門主余羨，他的內功修為可不在我之下。」

　　李糜道：「可查明玨兒中的是什麼毒？」

　　羅胤低聲道：「是藍牡丹的獨門迷藥，『沉夢鄉』。沒有他們的解藥，是解不來的。」

　　李糜拍桌罵道：「好啊，這藍牡丹倒真跟北秦沆瀣一氣。」

　　張炤明皺眉道：「北秦也知道金印的事了麼？」

　　當年天蜀居中，北傍北秦、西倚西江、東邊的燕雲都在蠢蠢欲動，後來李糜親征西江，西江不敵，答應納歲，並簽下盟約，共防北秦、燕雲，並以金印為求和之物。

　　現在卻不斷有勢力竄出，要取金印，無非就是逼得天蜀自破盟約。西江若要進攻，便有了藉口。

　　李糜也不是說不能再征討一次西江，只是十幾年來相安無事，突然又動干戈，也是乏了，「你們怎麼看，當真是北秦要這金印？」

　　張炤明道：「陛下，誰要的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給不給。」

　　他這句話猶如一支箭，直刺入李糜最深層的那個疑惑：「為了救玨兒，難道我們真的要主動破壞盟約？」

　　羅胤也道：「陛下，恕臣直言，臣認為，這金印不能給。」

　　張炤明也身為父親，但他不願意、更不會設身處地的與李糜交換，「今日若中毒的是寒兒，對方要這顆金印，我給是不給？」他不會拿著家國大業的大旗去逼迫李糜選擇江山，「難道就讓李玨這樣睡著？」張炤明明白這些都是選擇，而今天要選擇的人是李糜，不是他張炤明。

　　李糜心裡一痛，張之寒卻突然道：「陛下，這金印真有這麼重要麼？」

　　李糜一怔，張炤明卻罵道：「放肆，你竟敢對陛下無禮？」

　　李糜卻像是有了一線生機，他這時多麼希望，這個選擇的重大難題，是由張之寒去決定，「寒兒，你覺得呢？」

　　張之寒看了父親一眼，只見張炤明一雙眼睛直挺挺地瞪著他，他索性也不理會，跪下道：「小子只是認為，李玨必須要救。」

　　李糜心中一震，表面卻不動聲色，「何以見得？」

　　張之寒道：「哥哥剛離開西江，便有人來搶金印，可見金印之事，那些人早有準備，就算今日不交出金印，之後仍會有事。」

　　張之寒說的便是張之灼，他派駐西江邊境許久，一被召回，便有勢力想搶金印，絕對不是偶然，只聽張之寒續道：「對方聽見平西侯之子被召回，便想趁機發難，那他們必定是勢得金印，既然如此，不如來個移禍江東……」

　　羅胤拍手道：「嫁禍他人！此計妙啊。」

　　李糜卻一心趁機想要測試張之寒，「你的意思是，我們要將金印拱手讓出？」

　　張之寒自豪地道：「這枚金印便是魚餌，陛下只要撒下這個魚餌，便能知道背後的大魚是誰。至於漁者，鐵定不會讓魚給吃了」

李糜不禁暗讚此子聰明，金印是求和之物，知道的人甚少，但如今消息走漏，各方都想要破壞盟約、從中作梗，那只要搞清敵人是誰，便好辦事的多。一來西江知道彼此的盟約，若是西江故意放出消息，那金印之事走不走漏，也沒有多大的分別，西江壓根沒有想要繼續守護盟約；二來若是北秦、燕雲其中一方，那便複雜得多，為何他們知道金印的事？

　　李糜這下理起頭緒，精神一振，道：「寒兒，你可願意去踏雲寺一趟？」

　　張之寒道：「小子願意。」

　　李糜突然道：「你別再自稱小子了。」張之寒雖然是平西侯之子，但沒有官階，自稱臣是僭越，稱寒兒又顯扭捏，只好自稱小子，「從今往後，你是朕的小平西侯！」

　　張之寒跪下謝恩，李糜後要他退出堂去，準備半夜去踏雲寺的物事，並要羅胤備好金印。

　　羅胤也不再行主張，雖然他選擇不救李玨，但他畢竟是站在盟約的部分，現在李糜選擇要救，那便救罷！

　　大堂內只剩下張炤明留了下來，「陛下，真讓寒兒一個人去？」

　　李糜呵呵笑道：「還是你清楚我的心性。」

　　張炤明退了一步，道：「臣不是擔心寒兒的安危，藍牡丹向來言出必踐……」

　　李糜拍了拍張炤明的手，道：「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我擔心藍牡丹背後的勢力，單憑余羨一人是沒法掌握的。你請裴老派個機靈的跟著罷。」

　　張炤明忽然道：「臣有一計，不知道陛下準不準用？」

　　李糜道：「怎麼你是擔心小平西哪天追過老平西麼？」

　　張炤明笑道：「自是青出於藍，只是臣這計有點險。」

　　李糜道：「兵行詭道，只要能勝，便是好計。」

　　張炤明道：「我們把金印拆半，只給余羨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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