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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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炤明輕踩腳步,低頭走在天刑司裡。
張炤明沒有多問,現在剛敲三更鐘,能在這時間召他出來,又領他到地牢裡的,便只有李糜了。
時值深夜,李糜暗中探訪,正是不想讓他人知道他今天親臨天刑司。
天刑司由數間磚造房子組成,每間磚房布置簡單,平常也是刑司令辦公的地方,而南邊的角落有一處地牢,便是暫時關押現行犯或是疑犯的地方。
李糜身旁還跟著姜麟,他早就知道目的地,走到了東邊一處不起眼的磚房,那磚房的左處有一塊青磚,李糜在上面敲了三下,隔了半晌,又敲了三下,才有一個聲音道:「不問生時惡滿盈,」李糜接口道:「只曰死前何動機。」
那磚牆忽地緩慢地向後退去,露出一道暗梯,姜麟舉著火把,走在前頭,李糜轉身道:「炤明,今夜在這裡的事情,你揀個時間,再好好跟之寒說。」張炤明也沒說話,點了點頭,後腳便跟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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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走道十分深長,且暗梯不斷往下延伸,張炤明與李糜相交四十餘年,從未聽他提起原來天刑司裡面還有這樣的一處暗道。
李糜再往前走,到了一處石柱,那石柱左右兩側皆有一根,作得十分低矮,姜麟上前將火把的火伸進了石柱處,點燃兩側石柱,聽得「喀喀」聲響,他們站的原處竟在緩緩下沉。
聽得框一聲,機關似乎到了底,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木製的大門,大門兩旁有兩個守衛,張炤明帶兵多時,看得出這兩位守門人,絕非泛泛之輩。兩人見到李糜也沒有行禮,倒是大門接著打開,走出了一位身著官服的長者,官服的左處還紋刻著一隻猛虎圖騰,年紀看上去還比李糜大上一輩。
那人見著李糜倒是有禮貌,拱手道:「不知陛下深夜來訪,所為何事?」
李糜見著那人卻不敢怠慢,反手為禮,說道:「裴老別忘了,在此處不論君臣,只問來意。」
張炤明心裡轉得飛快,他才想起先皇之時,天刑司底下曾出了一個有如天才的刑司令,名叫裴飛,料事如神、斷案快絕,後來聽說被先皇派出去辦事,遇伏而亡,怎這人竟活轉了過來?
裴飛笑道:「我這裡少有貴人來,寒暄幾句,可以讓我想起當年的事。」
李糜報以一笑,也沒有多說,只問道:「可從黑衣人口中問出事來?」
張炤明心中自然知道是哪個黑衣人,前陣子闖丞相府、盜金印,這兩件事無不撥動了長久以來四國的平衡,他一直以為黑衣人當場便死了,沒想到是被藏在天刑司的地牢裡。李糜的那句「只問來意」,講得是這些被送進此處「死士」的來意,而不是這位深夜造訪的皇帝。
裴飛道:「這兩人實在古怪,有一人暗中服了毒丹而死,另一人不論我們怎麼問,他只告訴我們他姓『金』。」他這兩句話說得輕描淡寫,但張炤明自然知道,要一個死士自承背後主子是誰,說出了一個「金」字,已經很不容易。
李糜點了點頭,道:「幕後主使,我還是只能靠你這邊幫我理清,望你多用點法子了。」
裴飛卻聽出他暗地裡的意思,問道:「還能給我多久時間?」
李糜道:「三天,」接著他把張炤明叫了過來,「這是我手下的平西侯,我想用他的力量,再幫我多查查背後的勢力。」
裴飛與李糜心中都有一股默契,李糜只要願意把人帶了進來,自然是信他的,「可以,你若有什麼方法,都可以去查,若要援手,我這邊也有人可以用。」
李糜向張炤明問道:「你覺得這兩個黑衣人還能用什麼方法查嗎?」
張炤明沉默半晌,道:「這天底下姓金的人何其多,況且是真是假也猶未可知,」他這句話在旁人聽來是在擠兌裴飛的成果,但裴飛與李糜都清楚,他說的亦有可能。
而這也是裴飛這個單位的好處,若是平常鐵定爭得面紅耳赤,但站在這裡的只設「來意」,不理黨爭,只聽張炤明續道:「那枚毒丸呢?」
裴飛道:「我也找人查過了,用得都是尋常毒藥,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張炤明畢竟初來乍到,不敢反賓為主,拱手問道:「可否請裴老給我些毒丸痕跡,張某有些江湖朋友,想借用他們的勢力,看看能有什麼蛛絲馬跡。」
裴飛還了一禮,道:「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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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張之寒還沒見著哥哥,張之灼便奉張炤明之命出了府。
張之寒的傷好了大半,問起府內家僕張之灼的去向,都說不清楚,他在家裡最怕的便是父親,忙向張炤明找了個理由,溜回月清宮。
月清宮這時剛到晌午,李玨的罰期還沒過,正在張羅午餐,宮內僕役知道李玨身分,想巴結的便都把廚藝交給了他,李玨不愛武功,廚藝倒意外頗有心得,這幾天還得到夫子的讚口,他見到張之寒來,舀了一口湯,直往張之寒嘴巴送,「來,嚐嚐。你怎麼來了?傷好了?」
張之寒直想拒絕,「我怕喝了你口湯,我倒成了內傷。」
「哼,不識抬舉。」李玨張口便把自己手上的那口湯喝了,「鮮,這魚剛才才抓的。」
一個少女的聲音道:「張家哥哥,你可小瞧玨哥哥了,他的手藝,連夫子都稱好呢。」張之寒細看那人,卻是李糜的女兒,排行第二十一的公主,李霓。
張之寒不敢失了禮數,道:「公主。」
李霓生得一雙靈動大眼,一身肌膚雪白通透,眼睛還有一隻帶點藍色,不過一十二歲的年紀,身穿一身鵝黃色淡衫,性格好奇,常常跟著這位皇子哥哥四處跑,連廚房都進,哪裏有半分公主端莊嫻淑的樣子。
李玨實在不喜歡李霓成天跟上跟下,但李糜又特地交代了他,務必照看好公主,「我的姑奶奶呀,你沒事別進廚房,在外邊等著,餐好了就會讓姊姊們端上去。」
李玨油嘴滑舌,叫這滿房的「宮女」作姊姊,幾個宮女已經笑得花枝亂顫了起來,那為首的宮人姓許,張之寒在平西侯府見過她,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道:「殿下……」她語音剛落,咚一聲,人竟然倒在了地上。
跟著「咚」、「咚」、「咚」數聲,廚房內幾位宮人也都相繼倒在地上,李玨與張之寒相視了一眼,心下一冷,李玨只感到眼前猛然一片模糊,道:「這湯……有問題,快叫人──」他話還沒說完,咚的一聲也倒了下去。
剩下站著的唯獨李霓,她剛進廚房,還沒喝上一口,便上前搭話,遭此變故,哇的一聲便要哭出來。張之寒心下百轉,順手摀住了她的口鼻,意示要她禁聲,跟著窗外出現了兩個黑影,一人聲音道:「妱琪得手了。」聽那聲音倒是女子。
另一人聲音附和道,「把李玨那小子綁了去,不怕天蜀不聽咱們的。」
跟著窗戶一翻,人影便要躍進廚房,張之寒把李霓往後一拉,見身後一處都是大花白菜,李霓身子小,便把她往裡邊塞,低聲在她耳邊說道,「公主,等等我去引開那兩個人,你跑回廳上,去找華夫子,請他來救玨哥哥。」李霓才十二歲,從小養尊處優,哪裡見得這等變故,餘悸猶存,兩顆淚滴還掛在臉上,但她畢竟是皇帝之女,揉著眼睛問道:「那你怎麼辦?」
張之寒雖然有些懼怕,但他還是強自鎮定,拍了拍李霓的肩膀,「不必擔心我,去找華夫子。」華夫子原先是他父親底下的將軍,後來受傷自請退休,李糜惜他之能,便讓他在月清宮教書,張之寒左思右想,若月清宮被滲透,也只有這人能夠信任。
張之寒接著環顧四周,見地上有一柄肉刀,拾了起來,轉頭又對李霓道:「記著,去找華夫子。」那人影眼見便要翻了進來,張之寒站起身子,大叫道:「豬肉呢?」便往大門奔去,他心下已作計較,只要他或是李霓能引起皇宮侍衛的注意,這群人便不敢繼續動作。
那兩人聽得聲音,也是大吃一驚,只是好不容易毒昏了李玨,又豈甘心功敗垂成,當下起了殺機,那先翻進來的懷裡一翻,摸了一把短刀,往張之寒的後心刺去,她起先以為只是個尋常廚子,了結了便是。
只是張之寒早在提防,矮身避過,接著左手反手刺出,他這招看似平淡無奇,但卻是家傳日暮劍法的殺招「湖邊春色」,他這月餘跟著張之灼習練劍法、兵法,可說是小有長進。
只是劍法用刀使,威力大不如前,加上新學現賣,難免給人瞧出了破綻,那人身子一低,肉刀從他臉頰滑過,接著短刀去削張之寒的足間,跟著哦了一聲,「你不是廚子啊?」
單就這一過招,張之寒便知道自己不是對手,何況對方有兩個人,唯一的方法只能讓李霓去求援,他當下呵呵笑道:「我喊的是豬肉,怎麼姑娘便闖了進來,難道姑娘是豬不成?」
這時張之寒已經看清來人,對方蒙著白色的面紗,面紗四周還掛了一串珠白色的耳環,只露出一雙眼睛,眼睛生得如水輕靈,四周皮膚看起來不過也是少女的年紀,這如花少女被人稱作「豬」如何嚥得下氣,罵道:「你才是豬!」
窗外卻有另一人聲音道:「珠蓮,靜心。」竟是叫那少女靜下心來,跟著那聲音道:「日暮劍法,平西侯是你什麼人?」
張之寒心下一涼,此人尚未進屋,卻能從招式的風聲判斷出這是日暮劍法,單就此點,張之寒便知道自己遠遠不及,他打定主意,只能把這兩人引開廚房,「你叫珠蓮啊,看來還真是豬。」
珠蓮大怒,短刀一刺,便往張之寒的肩頭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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