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再複習一次,動詞可以分為五種句型,第一種S+V……」
距離放學剩下十分鐘,教室裡的孩童們早就意興闌珊,聽不進哪門子及不及物完全及物讓腦袋打結的繞口令。
好不容易撐到鐘響,全體起立感謝老師,小朋友拿了書包就想往外衝。「喂喂喂,你們不要想偷跑,把椅子搬上去,全部打掃完才能回家,尤其是你們黃虎濟!」衛生股長站到講台上大喊。
虎濟甩著髒髒舊舊轉了好幾手的書包走到後陽台,扛了一把竹掃帚在肩頭,不消說,拿畚箕與垃圾袋的任務是通通落到陳丹寧身上。
哼著不成曲的小調的虎濟還是做足了表演功夫,他到了滿地落葉的外掃區才將手上的竹掃把塞給陳丹寧。
「今天同樣拜託你啦牛仔褲,記得要掃乾淨別讓衛生股長找我碴,否則有你好看。」
虎濟朝其他人使了眼色,他的小弟們幸災樂禍把竹掃把通通丟給陳丹寧,其餘的人雖然有些猶豫,最終也還是有樣學樣。
「謝謝你囉。」
「能者多勞嘛,牛仔褲。」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ecywTgJxi
無情訕笑聲中,平常會偷偷找陳丹寧說話的小胖子吳達根紅著臉小聲囁嚅:「抱歉……黃虎濟威脅大家今天要讓你自己一個人掃。」
陳丹寧表示理解點了點頭。
肯定是為了報復昨天的事,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不過就是一百種折磨他的方法之一罷了。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Eg5I0WgYI
陳丹寧艱辛地抱起五根竹掃把,蹣跚的腳步給絆了一跤,他重重摔在地上,臉頰差點給竹尖刺穿。
至少今天有人會來接他。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wGvTLgVzK
『你剛大病初癒,放學後不要亂跑,等我過去接你。』雅舒姊這麼對他說了。
從海岸公路搭乘十一線公車,只要十五分鐘就能抵達希望孤兒院全體院生都就讀的北海實驗國中小,雅舒姊就讀的國中部在面對校門口的主棟樓,離國小部一個操場的距離。
陳丹寧緊緊抓住這一點點略帶興奮的小期待,毫無怨言打掃彷彿沒有盡頭的公眾外掃區域。
不久後,衛生股長前來巡查,看到陳丹寧瘦小的身軀幾乎要被滿滿的落葉堆掩埋,露出驚訝的神情:「其他人呢?」
「他們、他們有事先走了,我負責收尾……」
陳丹寧才掃不到一半的進度,衛生股長緊皺眉頭望了望手腕上的卡通錶:「我等等要補習,沒時間陪你掃完,總之你弄好記得把這一地……亂七八糟的掃具拿回教室。」她嘆了氣,喃喃碎唸著一群屁孩,接著往校門口走去。
花費了比平常多兩倍的時間完成掃除工作,陳丹寧滿頭大汗收拾掃除用具回到教室,裡面空無一人,如火燒般的夕光將教室染得通紅。
按理來說,雅舒姊應該要在教室等他了,有事耽擱了嗎?
陳丹寧確認教室地板已經乾了,搬下自己的坐椅,打開數學習題開始寫。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hcVxXL118
很希望他也能擁有一支手機,大部分的同學都有手機,而希望孤兒院的孩童們就沒有此待遇了,若不是自己想盡辦法透過打工、獎學金攅錢,根本買不起昂貴的手機。
一題都還沒寫完,他就忍不住站起來。心臟霍霍狂跳,覺得十分不安,好像有個警鈴不斷在腦海裡大作,提醒他這一切都有問題,那是夕陽的光還是鮮血呢,將他的視野通通染紅。
陳丹寧抽過書包衝出教室,甚至沒空揹好,任由它在手上甩著往校門口跑去,然而他已經趕不上這班公車,一旦錯過,他必須等至少半個鐘頭才能等到下一班。他沒有猶豫,將藍色書包牢牢揹在顯得瘦弱的雙肩,打算一路跑去孤兒院。
現在是十二月上旬,氣溫只有十四度,刺骨寒風灌入他單薄的衣服內,他渾身打著哆嗦也不減緩速度。
陳丹寧不斷不斷地跑,有大半時間他跑在危險的車道上,疾駛而過的砂石車猛烈按壓喇叭,但他不管那些,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會隨時被捲入車底,只是朝向黑色船艏般受盡海浪拍打的海岬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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