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魔法師 - 序8.

他大驚失色踉蹌跌坐，那雙巨大拳頭鬆開，掉下整套的闇界防護衣組件。

「出去前先把防護衣穿起來……可以請問你現在在幹嘛嗎？」丹皺起眉頭。

「你沒聽過那句俗濫的諺語，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艾尼斯爬起來，依序解鎖星門、褚門、戒門、雷門、地門、轟門，不疾不徐猶如倒一壺熱茶將魔力注入打開的門，落在地板的黑礦臂甲受其牽引，準確安上艾尼斯的右手臂。

他花了十五分鐘把全副闇界防護衣著裝完畢，重得連腳都快抬不起來。

放眼一看，丹老早就穿戴整齊，正以無形之手推動石棺。

若艾尼斯沒料錯，剛才丹同時穿上三個部件，分別是頭盔、右手、左腳，恐怕他的老師能夠一次解鎖三道門，雖然不曾見過，想必丹已經可以使用GA層級的魔法。饒是如此，光靠他的無形之手也難以撼動五公噸的石棺。

艾尼斯也展開無形之手推動石棺的另一端，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響，終於將石棺緩慢推動。

「老師，你記得父王那把劍嗎？將火焰吞噬的那把魔劍。」艾尼斯突然問道。

「隱形的龍屎啊！艾尼斯，在這節骨眼上千萬別想這些有的沒的，我們沒有空去找。」丹嘶叫起來。

「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你還記不記得那把魔劍的名字。」艾尼斯彷彿詢問自己似的喃喃自語。「我不記得了，這真的非常詭異，它分明就有名字，父王講過了好幾次，但我卻完全想不起來……就好像、就好像有人從我的記憶之櫃裡抽走一塊……」

聽完這席話，丹露出沉思的神情。「雖然有些古怪，但這不是眼下該解決的要務。」他將話題短暫中止，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但是你的父親，庫爾斯，並非你想像的那樣，拯救魔法世界的英雄？不，他配不上這個名號，他不過是個懦夫——」

無形之手沒有預警朝丹揮去，他撞上石壁，發出巨大碎裂聲。

「搞什麼烏巴鬼。」從漫起的塵煙中，丹打開包覆全身的無形之手，雖然毫髮無傷，但還是令他十分不爽。他從碎裂的石縫飛出。「看樣子你真的沒被狠狠揍過。」

丹合上雙掌，舉在他前方的無形之手也跟著合起，雙掌化一，朝艾尼斯胸膛撞去。

砰砰碰——

艾尼斯以無形之手交叉擋住，響起爆竹般的連續撞擊聲。

「一指，硬開山。」

丹把雙掌由前端打開，彈開了艾尼斯的無形之手。

艾尼斯瞬間慌了手腳，不清楚丹嘴裡喃喃念著的是哪種咒語，只見丹的指尖竄出細微的閃電。「土阿拉夏克！」艾尼斯展開對魔屏障。

眼前的丹消失了，等艾尼斯意識到時，丹出現在他身後，手掌穩穩貼著冒現冷汗的背脊。

「先導通道……」艾尼斯愕然。

「回擊。」

一束電光從丹的手中爆發，靜電甚至使他的頭髮豎立起來，

刺麻疼痛令艾尼斯驚聲尖叫，他倒在地上，渾身肌肉都僵硬了，偶爾因電流彈跳而抽搐。

「泥……」艾尼斯連話都說不好。

丹把艾尼斯扶起來，拇指按住他的額頭，「薰香之風，寧靜之湖，那魯納亞。」

沁心透涼的液體流遍艾尼斯全身，舒緩了他的麻痺感。

「冷靜點艾尼斯，你先深呼吸，對……就是這樣。」丹扶著他的肩膀。「你不喜歡聽到這番話，但它是事實，是你父王親口跟我說。」

艾尼斯默然半晌，或許正是所謂被踢屁股的道理吧，他冷靜詢問丹：「嘿，我手中一份奇怪的報紙，英國衛報，它寫著昨天也就是2089年12月1號，地球上最後的魔法師辛狔在台灣療養院過世的新聞。」艾尼斯露出微笑。「你知道奇怪的是什麼嗎？那份報紙是我十年前拿到，我不管怎麼想都不可能，是騙術還是魔術，你怎麼看呢老師？」

「哦，那確實是一份千真萬確的報紙。」丹輕描淡寫。

「原來如此、哈、什麼？所以是你……是你……」艾尼斯驚訝說。

「是我帶來的報紙。」

丹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他在艾尼斯出生前就已經是闇世界的人，然而丹不屬於五大家族中的任何一份子，不知其姓氏，亦不知中間名，卻受到庫爾斯的重用，任命他擔任艾尼斯的專屬魔法教師。

撇除掉丹嚴厲的教導這種個人觀感因素，艾尼斯至始至終無法百分之百信任他。由於丹和凱羅克的來往過從甚密，被關在黑牢時，艾尼斯甚至懷疑過出賣他的人就是丹。

若非父親在死前叮囑他以後要依丹的話來行事，他肯定早就將丹一腳踢開。

「你似乎知道很多，也隱瞞很多。」艾尼斯瞪視他。

「因為你從來就不聽從我的告誡，我要你遠離女色，別和西岡家的維朵來往，到處鬼混，你通通當成耳邊風，要你進行鍛鍊，你倒是拼命練習睡覺。我不認為你的腦子有在試圖運作。」丹不斷數落。

「不是睡覺，那是冥想的修練……」艾尼斯試圖找藉口。

就在他們延續爭執，一盞四四方方的燈浮現於半空，他們的注意力同時放到那盞燈上，柔和的黃光瞬間變成乍乍紅紅的刺眼光線。

「趴下！」

丹把艾尼斯的頭壓下去，艾尼斯的下頷狠狠撞擊到石地板，痛得眼冒金星。

魔咒掠過他們頭頂，在石室噴發亂竄，好幾發魔咒擊中象牙石棺發出劇烈爆炸聲。艾尼斯摀住耳朵，視線劇烈搖晃，而安葬他父親遺骸的石棺開始融化，由於衝擊力讓隱藏在底下的暗道顯露出來。

「停火！停火！不要攻擊到聖柩！」黑衛法長下令。

現場混亂不堪，艾尼斯被漫天塵埃弄得涕淚直流，毫無防備的他突然被人一腳踹飛，摔進滿是泥土的暗道，整個人灰頭土臉。「但丁的國咧！」艾尼斯咒罵爬起來。

坑道內沒有任何光源，只能仰賴石室灑落斑點般的光。有人跳下來，艾尼斯警戒舉起魔杖，丹的半邊臉處於陰影之中，猶如鬼魅。

「你……」艾尼斯聲音顫抖。

「去吧，艾尼斯，順著這道光走。」從丹的手中飛出螢蟲。

「你的臉——」艾尼斯無法把話接下去。

丹的頭罩與底下的半張面具碎裂，露出隱藏起來的神秘面容，樹枝狀的火傷疤從他的鼻樑一路延伸到眼角，整張臉因此扭曲，顯得面目猙獰。

「很醜陋對吧，如果我說這張臉就是為了這一刻，為了讓你脫離險境而付出的代價，你相信嗎？」

丹的額頭滲出涔涔鮮血。

「我不……」

「土阿拉夏克！」

丹蹲下來從背後展開直徑十呎的對魔屏障，其結構之複雜猶如萬花筒。

「你缺乏勇氣，前進的勇氣，後退的勇氣，知道真相的勇氣，就像一個小孩子卡在佈滿陰影的床舖上……」丹露出慘澹的微笑。「我犯了一個錯，但是不用害怕，艾尼斯你不會死，我可以跟你保證。所以不要回頭，跟著我的光往前。」

「老師？」

丹右手往上一翻，空爆箭炸毀了地道的天花板。艾尼斯根本沒得選擇，他只能拼命往反方向跑以免被掩埋，唯一能倚賴的只有在前方快速飛梭的光點。彷彿是要天崩地裂的末日光景，加上闇界防護衣使他的行動極為不便，艾尼斯像是要把肺部空氣都抽乾似的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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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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