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去警察局報案嗎？」因為林柏翰說不想置之不理，廖人傑想了後便反問。
「大概是不行。」
「不行？」
「直到剛剛士豪都沒發現我就是目擊證人，代表車禍發生的那段監視錄影可能出問題了，連警察都沒辦法看，不然沒有道理看了還不知道我就在現場。」
「喔.......」廖人傑張大眼，林柏翰翰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沒有完全了解自己的意思。
「既然伍子義家能做到這個程度，那我們去報案後也很可能被按下來，畢竟我們都是前科犯，要抹黑我們太簡單了。」林柏翰仔細的解釋。
「那這樣我們還有辦法嗎？」
「現在是選舉前夕，特別敏感，只要我們能拿到一點證據，寄去報社，讓事情爆開來後，應該就可以了。」
「話是很有道理......」廖人傑懷疑的皺起眉頭不自覺的撐大鼻孔，「但我們去哪裡找證據？」
「你記得他當時載著一個女生嗎？」
「記得啊，看背影感覺是個正妹。」
林柏翰翻了他一個白眼，「你不覺得那個女生，應該是酒店妹嗎？」
「啊......穿著上來說，應該是。」廖人傑認真回想後點點頭。因為行業的關係，他們跟八大行業的人都很常有交集，圈內人有時不需要交談，只要看一眼都能感覺到彼此是幹什麼勾當。
「你查一下，桃園的酒店沒有那麼多，打聽一下，搞不好能問出一些消息。」
「讓我問.....」廖人傑突然用有些曖昧的眼神看向林柏翰，「酒店小姐都喜歡你啊，這種事你去問不就好了？」
「乾我屁事啊？」
「之前不是有個酒店公關、叫什麼、啊、薇薇啦，她不是喜歡你嗎？胸部特別大的那個！」
「你為什麼只記得胸部特別大......」
「正常的男人都會記得這個好嗎！我還記得她用胸部擠你，結果你嚇得躲進廁所的事。」廖人傑拍了一下手，「正好，她消息超靈通的，你就出賣色相，跟她套一下話，副總統兒子喜歡去哪間酒店這種事，應該是可以問到的吧。」
聽完廖人傑的話，林柏翰的臉色瞬間都黑了。
43.
因為『詐騙』兩個字，吳士豪很快就聯想到上次在徵信社詐騙案裡看過的影片，雖然上次的影片不算太清晰，但人臉的大致輪廓都能看見，如今跟這個預售屋的影片兩相一對照，發現其中一個開門的人，跟上次在徵信社影片裡看到的男子確實頗為相像。
「唐杰峰上次把徵信社詐騙的案子轉到台北去了對吧？」
「嗯，應該是轉去專門偵辦詐騙的小組去了。」張緯聽到吳士豪這樣問，立刻也接上了思路，「你是覺得這個開門的，跟之前徵信社那個有點像嗎？」
「嗯，我想找人問問看，大炳應該還在北市的詐騙小組。」吳士豪拿起手機，他準備打電話給以前在台北共事過的同事，但解鎖後發現自己的手竟無法克制的在顫抖，他呼了口氣，先握緊拳頭，再鬆開手，來回幾次動作好讓自己手抖的症狀有所緩解。
電話撥出後不久便有人接起，『呦、發生什麼事了？你居然給我打電話？』手機另一頭傳來有些輕浮的語調。
「大炳啊，好久不見了，我有件事想問你。」
『你問吧，但我不確定有沒有空幫你。』
「幾周前我們這裡有轉一起徵信社詐騙的案子過去，你有印象嗎？」
『啊……在汽車旅館假偷拍的那個？滿好笑的，有點印象啊。』大炳說完還輕笑幾聲。
「你知道裡面那個男子是誰嗎？是慣犯嗎？」吳士豪下意識的握緊手上的原子筆，對於這個問題的答案，他顯然有些自己也沒意識到的緊張。
『喔、知道啊，一看就知道了，叫廖人傑，在詐騙這行裡大概還算的上是號人物吧，前幾年還被關過。』
「你認出來了？」
『嗯，認出來了。』
「但我怎麼聽說案子並沒有結？」吳士豪皺起眉。
『因為沒辦法抓啊，我看過徵信社的合約了，按著合約來說他們根本沒有犯法，我要怎麼抓啊。』大炳訕笑了一聲，『類似案子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出門抓人根本就是白忙一場，事後根本沒辦法起訴，所以我只能裝作找不到人。』
「……」吳士豪偷偷翻了一個白眼，耐著性子接著問：「那這個廖人傑，你還有其他資料嗎？」
『怎了？為什麼跟我打聽這傢伙？』
「這人在桃園這裡這幾天也幹了詐騙。」
『喔？真假？』大炳的音調拉高幾度，似乎有點懷疑，『他們那一群人自從被關過後，這幾年都很低調欸，我好久沒聽說他們出手了。』
「嗯，看起來應該是不動產的詐騙。」吳士豪說出『不動產詐騙』幾個字的時候，覺得好像有小刀在刮心臟，他又不經意地咬了咬嘴唇，想轉移胸口的不適感，但他卻沒注意到自己的手又開始微微地顫抖。
『不動產詐騙？那算得上是大金額的案子了喔？廖人傑喔……這幾年滿安分的，有時候還會賣給我們一些消息，你如果想找他的話……我有他以前跟我聯絡時用的手機號碼，還有他常開的車子的資料。』
「那請你發給我了，謝謝。」
『我連常跟他一起共事的幾個人的資料都發給你吧，搞不好你會發現好幾個人也都參與這次的不動產詐騙呢。』大炳又在電話那頭輕笑了兩聲。
「嗯，謝了。」
吳士豪掛上電話後，把手機甩回桌面上，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好像是有一股難以發洩的氣梗在腹中，導致他胸悶難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更不曉得該對案情調查的進展感到高興還是憤怒。
不出兩分鐘，信箱便跳出新郵件通知，寄件者自然是大炳。
張緯朝他看了看，吳士豪則深吸口氣、點開了郵件，第一個附件是廖人傑當時被逮捕留下的資料，大頭照看起來確實是預售屋裡那個推門的人，廖人傑六年前因為販賣盜版的高級名牌包而被捕，有期徒刑兩年，平時活動區域為北市，擅長電話假綁架詐騙、不動產詐騙、名車詐騙等。
最後一頁是廖人傑現在常開的幾台車的資料，還有一個手機號碼，吳士豪點下列印的按鍵，打算等一下交代別人去追蹤。
關上廖人傑的附件後，吳士豪點開第二個名為『林柏翰』的附件，當螢幕上出現林柏翰被捕時拍的大頭照以及基本資料時，吳士豪突然感到一陣暈眩，連張緯都倒吸一大口冷氣。
張辰睿果然是……
吳士豪閉上眼，強逼自己冷靜，再重新睜開眼，他多希望再看一次，會發現照片上的人並不是張辰睿，可是不管再看幾次，資料上的詐欺犯，就是他交往整整三年的男朋友沒錯。吳士豪並沒有發現自己正在微微發顫，他咬著牙仔細閱讀上面的文字。
林柏翰
出生年月日：民國七十六年 十月 十五日
民國一零三年 因販賣盜版名牌包、涉嫌詐欺 有期徒刑三年
居然從姓名到生日沒有一樣是真的，一個字的真實都沒有……吳士豪突然覺得自己像是掉入四周漆黑的深淵裡，他自以為相愛並且相處三年的男朋友，原來他一點都不認識嗎？吳士豪，你難道是沒有能力了解自己愛的人嗎？他們天天在你眼前，是你沒好好關注過他們嗎？
好幾年前的一個場景就這樣衝撞進吳士豪的腦中，那是學長向他提分手之後的事，因為無法相信學長會這樣拋棄他，所以求著對方不要分居，學長答應了，於是他便陷入了親眼見證學長如何跟未婚妻談戀愛的地獄裡。
他第一次在客廳聽見學長在房間裡跟未婚妻通電話的時候，才發現學長原來是個會甜言蜜語的人，學長變得一點都不木訥，非常的風趣，跟他認識的完全不一樣。
跟他認識的完全不一樣。
吳士豪頓時感覺一陣酸楚衝了上來，眼淚忽然就積到眼眶邊，差一點便要不爭氣的奪眶而出，他趕緊站起身，狠狠的踹翻椅子，又接著朝牆壁重重打了一拳。
椅子摔在地上的響聲驚動了辦公室裡其他人，所有的員警跟辦公人員都轉過來，看向他們，張緯只能故作鎮定的揮揮手，讓大家都別看了趕緊回去工作。
44.
他們跟薇薇約在她家附近的咖啡廳見面。原本林柏翰只是想用電話連繫，但薇薇說自己剛好出門慢跑，等下結束後會到咖啡廳休息，藉此硬是把他倆約到了咖啡廳；有求於人，林柏翰當然不好拒絕，兩人簡單的收拾行李跟環境，離開了原本廖人傑居住的公寓。
林柏翰並不知道薇薇的本名，他們還沒有熟到互換本名的程度，只是因為業務的關係，他們有時會跟圈裡一些前輩去酒店應酬，故此認識了薇薇，而薇薇幾年前也做過他們的臨演，但後來在酒店業裡站穩腳跟後，她便不再接臨演的打工。
「小謙哥，好久不見。」薇薇看到他們走進咖啡廳，便開朗的招手。小謙哥是林柏翰在圈裡的稱號，因為他是謙叔栽培的孩子，大家都知道林柏翰跟張有謙關係深厚，漸漸地就這樣稱呼起林柏翰。
「嗯，好久不見，妳最近還好嗎？」林柏翰堆起禮貌地微笑回應著。
在非工作的時候，林柏翰不太會和像薇薇這樣的女孩交流——漂亮、目的性強烈、又對自己明擺著有好感的女孩，是林柏翰最避之唯恐不及的，他與薇薇對視一眼後，尷尬的拿起桌上的水，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廖人傑見狀立刻接過話頭。
「薇薇啊，妳就只看到妳的小謙哥，怎麼沒看到我啊？」
「哎呀、傑哥你別糗我了啦，因為小謙哥很難見到呀，我跟你不是還滿常見到的嗎？」薇薇笑著擺了擺手，「小謙哥從裡面出來後這幾年不怎麼走跳了，我們那裡的姐妹們都在猜你是不是跑去結婚了呢。」
「唔、」林柏翰聽到結婚二字，差點沒嗆到噴出水。
「這傢伙哪有什麼好啊，之前在店裡還讓妳沒面子，妳跟店裡那些妹妹們就不要再想著這死腦筋的了啦。」廖人傑口中的沒面子，就是有次林柏翰為了躲避被薇薇的胸部擠壓，當眾逃離躲到廁所的事情，他離開後讓著實讓坐在他身邊陪酒的薇薇很沒台階下。
「要不是我想著小謙哥，你們想打聽消息還沒人可以問呢。」薇薇笑著喝了一口冰美式，她面上沒有一絲不快，語氣也十分甜美，但她的話讓坐在對面的兩人都突然覺得尷尬。
「……抱歉，我們確實有事想問。」林柏翰放下水杯，誠實招來。
「沒關係，都約來咖啡廳了，我就是願意幫你這個忙。」薇薇朝林柏翰眨了眨眼，「能藉機看一下你也滿值得的。」
「…………」就是這種高速直球最讓林柏翰害怕，他乾咳了兩聲，半晌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先說你們想打聽什麼吧，搞不好我也幫不上你們，先聽聽看。」
「……」林柏翰和廖人傑對看了一眼，謹慎地開口道：「副總統的兒子伍子義、常去哪間酒店，你知道嗎？」
「……」薇薇明顯的楞了一下，表情也從原本的微笑，變成有些嚴肅，「……你們想問的應該不單是他常去哪間酒店吧？」
這樣回話就代表薇薇大概已經聽聞一些傳言了，林柏翰強按內心的雀躍，點頭繼續說道：「嗯，他常去桃市的酒店嗎？」
「嗯……」薇薇用拇指跟食指摩娑著吸管，似乎在斟酌用詞，「偶爾會去，畢竟那裡人少，比較不容易被人注意到，很多政治人物都比較喜歡去桃市，但大多是事先約好小姐的，甚至很多小姐都是特別從北市下去的。」
「你認識他嗎？」
「我剛入行大概三年左右的時候，進過他的包廂幾次，但後來我就不願意再過去，使了一點手腕讓他們看不上我。」薇薇嘆了口氣。
「怎麼了嗎？」
「是沒發生過什麼事、至少沒發生在我身上，但他們那群人啊，兇，不好打交道。」薇薇喝了一口咖啡，「雖然給錢很大方，但我還是覺得命比較重要，這種大人物還是少沾染的好。」
薇薇能在酒店裡打滾這麼多年，看人還是頗有眼光，林柏翰想起伍子義那晚狠狠打了副駕駛那個女孩的一巴掌，果然跟薇薇形容的不謀而合。
「他常去哪家桃市酒店你知道嗎？或是常叫哪個酒店小姐？」
「……」薇薇的眼神在他們身上游離，像是在思考什麼，過了大概一分鐘才開口：「我是知道他常去哪間桃市的酒店，但你們、別做什麼太危險的事喔。」
「我們還能做什麼啊？就是問問而已。」廖人傑試圖讓氣氛不要那麼肅殺，薇薇看了他一眼，咬了一下嘴唇後繼續說道：
「聽說、他常去桃市開包間的酒店是麗晶跟金蓮兩家，麗晶的話，常叫的大概是Victoria跟Olivia，金蓮的話，應該是鈞鈞。」
「你怎麼知道他跟哪些小姐關係好的？」
「業內會傳呀，而且主要還是她們自己會炫耀，動不動就發朋友圈暗示一下自己又從哪個大戶手裡收到好東西了。」薇薇略有些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喝了一口咖啡後補充道：「喔、鈞鈞比較低調，有傳聞說她跟伍子義真的有交往過，還說伍子義在桃園買了一套房給她。」
「……這樣啊。」林柏翰跟廖人傑雙雙拿起水來喝，喝完後硬著頭皮又多問了一句：「妳還知道什麼嗎？」
「……沒了，關於伍子義的就這些，其它都不是什麼重要的。」其它都不重要，是一句行話，大抵的意思是剩下的事情我不能再說了，林柏翰跟廖人傑自然明白，兩人感激的點點頭。
「……薇薇，這消息，我該怎麼、付妳？」林柏翰思索半天，決定用『付』這個動詞，他深怕自己說該怎麼報答的話，薇薇會要求他們睡一晚。
但他卻沒料到薇薇卻把此事輕輕地放下，僅甜甜地回道：「小謙哥別這麼見外，你忙完之後來我店裡點我坐檯，然後再多開一點酒就好。」
「坐檯就、好了嗎？」
「能被你點檯有多風光啊，你可是從來沒在酒店裡指名過誰，你這樣賞我臉，足夠讓我廣告一年半載的啦。」薇薇笑得像花一樣，「小謙哥該不會以為我會趁機非禮你吧──我才不會這樣對有婦之夫呢呵呵。」
「哈哈……」林柏翰不知道薇薇是單純的第六感驚人，又或是真的知道他在今天之前都有穩定的對象，所以只能乾愣著傻笑。
因為還趕著去打探消息，林柏翰跟廖人傑沒再跟薇薇閒聊太久，在廖人傑走去開車的期間，林柏翰又在咖啡廳重複感謝薇薇願意賣消息給他們，薇薇像是打趣地反覆說著唉畢竟我喜歡小謙哥你啊，但薇薇臨走前突然朝林柏翰問道：「小謙哥，你知道我為什麼特別喜歡你嗎？」
「不、不知道。」
「因為雖然你是個詐欺犯，但你卻又是我見過少數真誠的人。」薇薇晃動著她鑲著漂亮水晶指甲的手指，「掰掰啦，記得不要幹傻事喔。」
45.
在吳士豪突然踹翻了椅子，暴怒的打向牆壁之後，辦公室頓時陷入寂靜，大家都伸長脖子朝他們望過來。張緯揮揮手，讓辦公室裡其他人別再看了，趕緊回去做事。接著他小心的走到吳士豪身邊，問道：「學長，你還好吧？」
「……」吳士豪深吸一口氣，他感覺自己吸進來的空氣特別冰涼，刮的他呼吸道相當難受，此時拳頭上傳來陣陣的酥麻感以及撕裂感，看來剛剛用力過猛，大概有點傷到，「……沒事。」
吳士豪開口講話時感覺到嘴上有鹹味，他摸了自己嘴唇，才發現自己剛剛不自覺的咬緊嘴唇，導致嘴破流血。
「學長，現在……我們不如先去拜訪一下受害者家屬吧？」張緯試著想了一個跟張辰睿最無交集的調查工作，好讓吳士豪能暫時緩緩。
「好吧。」
兩人離開警局前，張緯把廖人傑跟林柏翰的資料都發去給員警們，讓他們留意以及追蹤這兩人的下落，因為怕打草驚蛇，他還特別說這兩人是詐欺案的嫌疑犯，避免傳出車禍原來有目擊證人的消息。
交代完其他調查工作之後，他們便出發前去市立醫院。被車禍撞傷的受害者是一名20多歲的女大學生，在補習班打工當老師，昨晚因為把作業忘在補習班而跑回去拿，卻沒想到拿完東西出來後，遭遇飛來橫禍。她有多處開放性骨折以及腦出血的症狀，送到醫院後手術了三個多小時，才算是搶回一條命，但現在仍處於重度昏迷，並未脫離險境。
家屬都守在醫院，張緯詢問了他們一些關於被害者的基本訊息，以及當天的行程，這是刑案的基本流程，他們必須多方考量，仔細檢查案件是否因私人恩怨而起，或僅是純粹的隨機意外。
吳士豪整路都很消沉，坐在車上也不講話，張緯看他一臉苦大仇深的表情，也就好心的讓他安靜的站在一旁，由自己主導跟被害者家屬的談話。
結束談話後，張緯在一樓醫院內設的便利商店，買了兩杯飲料，他原意是想給吳士豪打打氣，張緯不禁想著他這學長的情路也他媽的真夠曲折，因為是同性戀所以談戀愛都格外小心，第一任男友為了結婚而大方劈腿，第二任男友居然是詐騙犯，遇到渣男就算了，早點看透早點脫身學到的都算人生經驗，但偏偏他這兩任男友都交往滿長時間，至少都是三年起跳，好好的人生全都耽誤掉了，吳士豪這到底什麼運氣？
在挑選飲料的時候，因為買兩件打折的關係，張緯就拿了兩罐飲冰室茶集的冰奶綠去結帳，張緯還想著自己頗貼心，心情不好的人就應該要補充一些糖分，卻沒想到吳士豪接過奶綠後，露出了相當動搖的神情，張緯緊張地問了句怎麼了嗎，吳士豪則努力強裝無事的說道：「沒什麼，就是他平常很常喝的飲料。」
那一刻張緯實在想把那罐奶綠直接扔進垃圾桶裡，再衝回便利商店買顆茶葉蛋還是什麼鬼的，總之他不會再買奶綠了！半年內都不打算再買了！
就在吳士豪拿著飲料發呆時，張緯接到了局裡的來電，而等他講完電話回過身之後，發現吳士豪仍然沒有打開那罐奶綠，只是握在手上。
「……局裡有查到什麼嗎？」
「……唐杰峰說廖人傑的電話號碼就是昨晚打119報案的號碼。」
「……他們原來是目擊證人啊，剛好在預售屋裡看到了車禍嗎？」吳士豪咬了咬後槽牙，有些意義不明地說道：「……運氣真的是爛到家了。」
張緯看吳士豪情緒還尚可後，便接著道：「還說到車子已經扣押，正準備要做採證，但國安局那裡不太願意配合，說李平良的爸爸正在值勤，沒有辦法接受傳喚，還要我們準備好傳票再說。」
「意料中的事。」吳士豪說話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但學長我看車子上也查不太出什麼，而且有伍子儀的痕跡也不奇怪，他本來就是車主。」
「副駕駛座查看看……雖然查到副駕駛有誰坐過，也不能證明就是昨晚乘坐的乘客。」
「唉……咦？又有消息？」張緯發現手機又亮起了簡訊通知，他低下頭點開通知，「……學長，有進展了、」
「怎？」
「有員警在附近看到了廖人傑那台車。」
「真假？在哪？」
46.
吳士豪是開著警鈴一路高速驅車回到警局的，員警們說是在晶點酒店附近看到廖人傑的車，晶點酒店比市立醫院更靠近警局，吳士豪交代他們把人帶回署裡扣著，等他回去親自偵訊。
把車草草的停進停車格後，吳士豪快速下車，直往局裡跑，張緯體能沒有他好，辛苦地緊追在後面，為了減省時間，吳士豪甚至放棄搭電梯，兩、三個台階併做一步，飛也似的往刑事組的辦公室去。
當吳士豪盛氣凌人的衝進辦公室時，廖人傑也才剛坐下沒多久，他把兩隻被銬上的手放在大腿上，正試圖在摺疊鐵椅上找個舒服的坐姿，卻沒想到自己一抬頭，就跟吳士豪的視線對上。真他媽的倒了八輩子的霉了──！吳士豪以前對廖人傑的長相沒印象，但廖人傑卻從始至終都清楚地知道自己哥們的男友長什麼模樣。
「幹拎鄒罵的你們居然敢騙我──」
「幹、」看到吳士豪的表情，廖人傑就知道自己死定了，他趕緊閉上眼睛咬緊牙根。
果不其然吳士豪立刻就衝上來，先是順手抄起聯絡員桌上厚的跟磚頭一般的電話簿，狠狠地砸到廖人傑身上，丟了電話簿還沒結束，吳士豪舉起拳頭朝他跑去，遲來一步的張緯見這狀況，幾乎用盡自己的腎上腺素，一邊衝上去抓住吳士豪，一邊大喊道：「保護那傢伙！」
唐杰峰他們幾個人這才終於反應過來，幾個人此起彼落地喊著：「學長你冷靜！」「學長你等等！」「學長現在還不能打啊！」，一個人拽住廖人傑坐的椅子把他往後拉，一個人擋在吳士豪跟廖人傑中間，另一個人站在角落的人竟拿起掃把擋住監視攝影機。
吳士豪惡狠狠的瞪著被唐杰峰擋在身後的廖人傑，瞪得眼睛都出現紅色血絲，因為被張緯架住，他只能站在原地喘著粗氣，他們就這樣僵持了大概幾十秒，張緯才感覺到吳士豪放鬆了肌肉、準備垂下手。
「放開我。」吳士豪低聲說道，「我不會再打他了，放開我。」
「抱歉了。」在聽到吳士豪的保證後，張緯才鬆開手。
「你們只逮到他嗎？另一個呢？」
「沒、沒有，只有看到他一個人在晶點酒店裡。」被吳士豪一瞪，唐杰峰差點咬到舌頭。
鬧了這麼大的動靜，此時不僅全辦公室的人都睜大眼看著他們一組的人，連原本走廊上的員警都好奇地探頭進來，吳士豪嘖了一聲，轉了轉自己被張緯抓紅的手腕，對唐杰峰抬了抬下巴後道：「把他帶去偵訊室。」
吳士豪實在是氣得快要喪失理智，他原本以為自己早已把怒氣強壓下來，但在看到廖人傑即使被銬著，卻仍舊能自若地坐在警局裡的模樣，就有一股火從他的腹裡快速的燒了起來。或許是他體認到他們真的是老練的詐欺犯，是道上赫赫有名、有過前科的職業詐欺犯，他們做的不動產詐騙基本上沒有留下把柄，所以廖人傑才能不慌不張的坐著。
看到他那樣，吳士豪幾乎是第一時間聯想到張辰睿、或許現在應該稱作林柏翰、一樣沉穩老練地坐著等待偵訊的模樣。
他簡直被這些人耍得團團轉！那一瞬間，憤怒、丟臉、悲傷全都被揉捏在一起，吳士豪真的恨不得一腳踹在這人的身上，好險張緯知道他的衝動性子，及時阻止了他，不然這無故毆打證人這一項，事後可有得他受的。
廖人傑被帶去了偵訊室，吳士豪跟張緯隨後也進入，身材魁武的張緯站在桌邊，吳士豪則在桌子另外一面坐下，他坐下後輕輕把手放在桌面上。
吳士豪的手指很細很白，但在偵訊室的桌燈下，看起來有種說不上來的威攝感。吳士豪抬起眼，靜靜地盯著廖人傑大概五秒，五秒後才緩緩張開嘴，問道：
「林柏翰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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