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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第一次能夠用肉眼看見那個東西,是在父親的喪禮之上。
當時儀式剛結束不久,父親的棺木在離開會堂、送往墓園下葬之前,身穿黑色禮服的賓客團團圍上前來;那些人他半個都不認得,僅僅明白所有人在此刻都名為哀戚的具象。父親作為一介賢明的侯爵,其離世成為地方上共同的遺憾,而面對迎面而來的哀悼與關懷,少年覺得認不認識都無所謂了。身為圖拉罕家僅存的血脈——儘管他本身是抱有存疑的——他認為自己的舉止總要有點父親的影子,於是一邊回想著父親的氣質,一邊朝眾人挺起單薄的胸膛。
就是在那時候,他看見一道人影從布置在會堂正前方的白色群花之後走了出來。
那些花——他想——這些人是怎麼稱呼它的?
打理會堂的神官曾對他提過它的名字,但少年眨眼就忘。這裡的人們偶爾會稱呼他熟悉的事物為別的命名,可他仍習慣稱呼它們為百合。
只見那人的黑袍長得異於常人,沿其前進的反向迤邐身後,渾身帶有某種異樣的透明感。會堂裡人群來往,卻沒有任何一人注意到他;若不是少年的視線恰好掃過,以及看見跟在他身後、從百合後頭走出的父親,少年肯定不會察覺到這人的存在——
理應躺在棺木裡的父親竟出現在此,眼神空洞,腳步飄搖,彷彿被某種力量所牽引,即將被帶往何方。
少年望著父親身前的那名身影,頓時明瞭。
所謂的死神,就是那樣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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