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薩布蘭卡 - ３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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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３

光卿

Jun 30, 2022

166

6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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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345持續在喀多地區遊蕩多日，無聲無息地出沒於戴著面具的人類之間，名副其實的一抹幽靈。眾人之中，只有埃彌爾明白祂的存在。

　　「今天又來了啊。」他擅自與祂並行，好似熟稔地說。

　　不是「又」，我每天都在這裡。5345用沉默代替這段回應。

　　自從喀多地區的人們開始隱匿身份，祂便一直待在這裡——跟蹤每一位居民，等待他們用餐與沐浴時將面具拿下，好確認他們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目標。

　　埃彌爾想必猜中了祂的意圖。「沒用的，我要他們每幾天就更換一次面具、改變稱呼，除非祢的運氣真的很好，不然會找到天荒地老的。」

　　5345沒想到竟有這麼一天，「運氣」與「天荒地老」這些詞彙會被用在身為死神的自己身上。

　　「你可真有民望，眾人都願意配合你。」

　　聽見死神難得開口，少年的神情一亮。「這都多虧我的父親，因為他受到許多人的景仰，大家才願意賣我面子。」

　　「拉薩．圖拉罕。」

　　「祢記得他，我也與有榮焉。」

　　5345沒有接話，無言地與埃彌爾穿梭於石巷之中。埃彌爾逕自說了起來。「其實他不是我的父親，雖然大家都不那麼以為。」

　　我曾經死過一次，祢知道嗎？少年以平淡無奇的表情問道，也不顧死神依然沒有反應，繼續說了下去。

　　在遙遠的某個世界裡，他因一場意外而死，卻在這個世界作為埃彌爾．圖拉罕甦醒。當時原本的埃彌爾似乎也正在死去。父親在病床旁抱著他的遺體，見兒子驟然然睜眼，又是一陣痛哭流涕。

　　拉薩很快就發現重生之後的埃彌爾不具有這個世界的任何記憶，在埃彌爾坦承自己與真正的埃彌爾並非同一個人後，他起先十分失落，可最後仍說：「但你就是我的兒子，沒有任何疑問。」

　　為了報答接納自己的拉薩，埃彌爾努力地學習作為圖拉罕家長子所應該具有的知識，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孰料竟撞見死神帶走了自己摯愛的父親。

　　他的話說到這裡，就算是5345也從那淡然的語氣裡聽出暗刺。祂想起幾個禮拜前他所說出的這一段話：身為死神的祢，是不會懂得重要的人突然被帶走了的心情吧。那時埃彌爾裸露的臉龐一如現在泛著輕笑，也好像戴著面具一樣。但想要死神懂得人類的心情，5345只覺得莫名其妙。

　　為什麼人就非死不可呢？祂聽見他細碎的呢喃，認定即便是不死之身，他依然如同所有人類那般弱小又卑微——儘管如此，那股呢喃早已在無聲無息之間鑽進祂的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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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幾天，埃彌爾一有空檔，便會到街上溜達，若是找得到5345，就會纏著祂一整個下午不放。他觀察死神，一如5345觀察居民，只是居民不會感受得到死神的存在，5345卻感受得到埃彌爾。

　　祂起先覺得煩躁，仍決定耐著性子陪他耗。

　　他總是這麼對祂說：「這麼做是沒用的。告訴我吧，你的目標到底是誰？」

　　5345當然沒說。祂明白埃彌爾會將目標給藏匿起來，也許送去別的地區——當目標走出祂的轄區，本應屬於祂的任務便失敗了。因此祂從來不會如他所願地正面回答，可是他仍不厭其煩地說著問著。

　　「祢知道嗎？有的時候我覺得祢是個好人，就算找不到祢的目標，也不會任意殺死他人。祢是依照什麼在行事的？所謂的命運嗎？」

　　有的時候問對問題，祂會憐憫似地拋出簡單的一、兩句回應：「我們只依照生死冊來決定人的存亡。」

　　「生死冊又是怎麼來的？」

　　「神。」

　　「死神也信仰神啊，總覺得很諷刺呢。難道祢們就不算是神嗎？」

　　5345沉默未答，發現自己罕見地不知道問題的答案。

　　死神自誕生起就遵循生死冊行事，冊上與時俱增的內容來自於遙遠的神，祂們從沒仰望過祂的尊容，也未曾聽聞過法旨，反正取人性命是本能，除此之外祂們很少思考其他事情，包含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地位，都只要知道自己高於人類一等便已滿足。然而如今埃彌爾問起，未曾思考過的方向驟然令祂發現了一塊幽暗的大陸。

　　但是埃彌爾只注意到祂外表上的漠然無波，沒察覺祂的思路正駛向一道新的航線。於是他一個問題緊接著一個問題，滔滔不絕，猶如不斷地往深井裡頭丟下石頭，奇怪的是，無論有無水聲回應，他皆毫不在意。

　　「為什麼死神是以人類的模樣存在的？」

　　「神是怎麼樣的人？」

　　「祢知道人死後會變得怎麼樣嗎？」

　　這樣的日子過了好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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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遲遲無法完成任務，5345被叫回上界，在其他資歷較深的死神面前遭數落一番。

　　結束過後，無所事事的前輩又筆直朝祂飄來。「哎呀、哎呀，我聽說了，祢還好吧？祂們真是的，太兇了吧。」悠哉的口氣顯得一點也不擔心，就連祂身上曼舞的白袍似乎都在都這麼說。

　　「這也沒辦法，因為期限都已經過了。」 5345說得事不干己。

　　「這樣下去很不妙呢。」前輩根本也沒當一回事。

　　「沒什麼，再過不久就可以歸案了。」

　　「祢有什麼妙招嗎？」

　　「沒有。」

　　「那怎麼可以這麼說呢？」

　　「因為人類是不可能違背命運的，剩下的就只是時間上的問題而已。這次過後，接下來的任務都不會有太大問題了。」

　　「真可靠呢。」

　　「話說回來，前輩祢是幾號？」

　　「幾號？」

　　「死神的編號，祢是幾號？」

　　前輩長吟。「那種事情我早就忘了。怎麼突然問這個呢？」

　　「我只是在想，死神到底是什麼呢？」祂們是從哪裡來，為什麼高於人類一等，是否會有死亡，又會到哪裡去，而死後的人類又會到哪裡——

　　也許是太沉迷於思考，5345沒注意到以往總是在第一時間應答如流的前輩，難得停了好許的空白，才忽然哈哈大笑。

　　「這樣啊，原來你在想這些啊！」祂拍拍5345的背，話聲爽朗開懷。「真是的，那個人類果真很棘手啊。我知道了，我這邊也會想點辦法的。祢要加油喔，我很看好祢。」

　　5345不明白前輩之意，但認為自己橫豎都會完成任務，因此便沒有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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