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嗰邊切完鋼筋,你就準備揸機吊石屎......」工頭板著臉,拿著一份設計圖對我說。
「係係。」我唯唯諾諾。
他突然望向後邊,看到一個拿著燒焊槍的同事施施然地行,忽然怒吼:「快撚手啦,唔洗做呀?」那同事連忙加快腳步,急急腳走去切鋼根。
「自己Ready,我行開陣。」工頭轉頭便走。我看著他遠去,路過不少同事都遭殃,他現在彷佛是個炸彈,人見人避。
「佢今日好似食撚咗火藥咁,我都俾佢屌咗獲......」阿新過來搭我膊頭,充滿怨氣。
「算啦.......都慣啦。」
我叫周偉強,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同時我亦是個普通的地盤佬,沒錯,我就是那些滿身臭汗,又煙又酒,會講粗口,飽受白眼歧視的地盤佬。有時放工回家,途人看我從地盤出來都會紛紛走避,我就像會吃人的魔鬼,無人願意走近我三尺範圍內。又有人會認定我們會去賭去嫖,我除了說個屌字也不知道可以怎樣回應,明明行內很多都是不折不扣的毒撚,賭錢輸不起,嫖妓又不敢,就是因為讀不成書才走上這條路,有頭髮邊個想做癩痢?更荒謬的是,有人說我們拆樓的有破壞無建設,你們住的新樓還不是我們拆完才起?屌你老母咩......
剛在上個月過了三十一歲生日,但依然是A0,入得依行,我已準備孤獨終老,始終毒撚性格加上工作地方幾乎沒有女人,就算有都是上了年紀的大嬸,而行外人又認定我們是嫖賭蕩吹的不良分子,又怎會有女人敢埋身?還好這行最大的好處是人工高,就算沒有女友的生活還可以滿足物質享受,例如砌下機、買下Game、買魚桿,只不過有時夜深不免心靈寂寞而已。
阿新是我多年同事,莫逆之交,差不多年紀有很多話題,工作足球女人打機無所不談,他也是魚友,一樣住在華富,有空就約一起到樓下釣魚,一齊食飯,但他已經成家立室,我和他對比起來,我憔悴得多,就像留鬚的梁朝偉,當然,我不夠梁朝偉型棍。
勞碌整個上午,終於到放飯時間。我和阿新離開地盤遠遠目的只為了買個二十元的燒味飯盒,雖然燒味飯又乾又硬很難吃,但勝在便宜,縱然我不知道幾時會因此生cancer......而且我們不好意思大汗淋漓到餐廳堂食,影響人家生意和心情,就只好買燒味飯了。我們到了個公園,找張長椅吃飯,本來一群小孩在家長陪同下玩得好快樂,我們來到後,那群仆街家長就帶走他們,眼前的玩樂設備只剩下落葉一片。
「有無搞錯......班人當我哋係咩?」阿新剛坐下,打開飯盒提著膠羹吃飯,不料用力過度,把膠羹咬斷了。
「仆街。」他提著半枝膠羹繼續吃著。
「係咁架啦,鬼叫我哋讀唔成書咩。」我打開飯盒,我們又見面了,從沙漠運過來的燒味。
「咁諗就抵你一世無女,人哋睇你唔起唔所謂,最緊要自己睇得起自己!做人要有自信!有無諗過點解你仲未有女?成日埋怨有用咩?阿怡......」他說個不停,口裡的飯噴到滿地。
「阿怡就係咁樣俾你溝返嚟,我知呀。」
「咪係囉,你個樣都試試正正,身型都幾掂啦,出去蒲下點都識到囉!」
「蒲嗰啲女......俾都唔撚要啦。」
「係咪先......」他淫賤地笑了一下,又說:「做下義工啦,一定會識返啲正常女仔!」
「咁撚攰仲去做義工,搵啲義工探下我就差唔多!」
「返教會......」
「主能鳩......主能鳩......」
「屌。」
我們吃完飯後,想返回地盤,就在扔飯盒那刻,我遇到改變我一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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