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討厭地盤佬嗎？ - 你討厭地盤佬嗎？十七

常年睡慣高床軟枕，昨晚一睡梳化立即出事，起身時除了賓周精神精奕奕卻是周身骨痛。

我伸了個懶腰，打算走入房間看看阿詩，打開房門卻不見阿詩蹤影！她是離開了嗎？怎麼不說一聲？為甚麼連電話訊息也不發個給我？有理過我感受嗎？為何我總在賣便宜？說好的交帶呢？

呆在她睡過的被褥，一直回憶與她發生過的事，久不能釋懷。為了你的一句陪我，我抵著疲倦特意花費數百元從華富出來尖沙咀，漠視俗人目光，不顧辛苦背你回家，然後托人請假，再捱痛睡沙發......原來一廂情願的人可以變得這樣戇鳩，現在我真的相信有人會為討好女人而送衫送袋送車送樓送到一無所有，其實項羽只要飛甩虞姬，也不用被四面楚歌，力拔山兮衰鹹濕......難怪感情台充斥一班憤世嫉俗的毒撚，原來女人都是這麼仆街，利用人感情換取好處，這是甚麼概念？八達通積分日日賞？很好玩嗎？

想得扯扯地火，突然湧起尿意，唯有先去放水冷靜一下自己，但不知為何廁所門竟被反鎖，用盡力也開不撚到，仆街！快要嬲到賴屎，起腳踢門前我竟然聽到阿詩在裡面大叫：「我喺入面呀！」

哇原來她並沒有走！我早說過，阿詩就是清泉，怎會是玩弄感情的臭雞？好彩未踢落去，不然阿詩定會認為我是暴力又無文化的地盤佬！到時誤會了就真的一走了之也只能怪太過魯莽！我隔著門道：

「我仲以為你走咗！」

「你覺得我似啲咁嘅人咩？」

「梗係唔似！你不嬲係清泉！」

「咁識讚人，係咪對個個都係咁？」

「對你咋！」

裡面傳來幾下笑聲，她又道：「我想沖個涼得唔得？」

「得！扭出嚟左邊凍水右邊熱水，我拎條新毛巾俾你！」

「有無牙刷？」

「有......不過無新杯。」

「咁我用你嗰個啦。」

「吓！」

「你嫌我污糟？咁我唔用囉！」

「唔係，我嫌我污糟遮......」

「你邊度污糟，不知幾純潔，尋日我咁樣你都無搞我......」

「君子不乘人之危嘛，我都讀過幾年書......」我裝作平淡的答應，其實心裡沾沾自喜，果然保持理智清醒永遠是贏家！如今我留了個極好的印象，對長遠對自己也有好處，如果貪一時刺激，然後在她醒來時說謊，欺騙一個如此信任我的人，我才是玩弄感情的仆街賤種！想著想著，竟有點愧疚......我連忙敲門分心：「開門拎嘢。」

她只開了半邊門，我便只在門後遞過牙刷和毛巾，隔了一門之差的春光，我無膽窺看......

「唔該晒。」她接過物品便再關上門。

「咁我依家去煮早餐。」

「你識煮嘢食？」

「識煮一兩餐囉，而且煮個麵依啲好簡單遮。」

「唔係杯麵掛......」

「傻嘅！」我笑罵道。然後我們各有各忙去了。

經過昨晚，我們好像更加親近了，除了實在的到訪家門，連說話也不似以前般客客氣氣，那份尷尷尬尬又怕得罪的隔膜彷佛被我的背脊一掃而去，以上的對話行為，就像同居的情侶，打打鬧鬧有說有笑，這種關係，很好是吧......？

洗好澡的阿詩走了出廳，邊用毛巾抹著頭髮邊坐在沙發。我在廚房望了她一眼，她依舊穿著校服，但濕著頭髮的卻是一副出水芙蓉，此時她對我笑著：「望咩，未見人抹頭髮？」我連忙回過頭去煮麵......我不是沒見過人抹頭髮，而是只想欣賞你的一舉一動......

過了一會，我將兩碗麵放在桌上，開了電視，然後做好一切梳洗工作，才坐在阿詩身旁。

「我出世以嚟，你應該係第一個男人煮嘢俾我食。」她放下毛巾。

「你得閒嘅話可以過嚟搵我，我日日煮俾你。」

「真係架？但你要返工......」

「我俾鎖匙你，你買定餸上嚟坐，等我返嚟煮......」

「咁又唔洗......其實我依家已經好開心。」

「開心咪好囉，咁尋晚做咩......」

「唔好提，Ok?」

「好好......」

「但係我記得我尋晚講過咩架。」

「咩？」

「真係唔記得？」

「呃......」

「我話要你做我男朋友！」

「咩話！？」我嚇得整個人跳起，差點把碗倒翻。

「你唔鍾意我咩？」她鼓腮道。

「我哋年紀差太遠喇......」

「我問你。」她正容的面對我。「你對我有無好感？」

「有......」

「咁就得啦！」

「不過，我驚我唔適合你......你知啦，我係粗人，你又係千金，有教養，我點襯得起？」

「我話你係最適合嘅！得未？而且我同你又咪係普通人一個！唔好咁無自信啦，粗人有咩問題？你沖個涼換件衫，係完全唔似嗰啲污糟邋遢嘅地盤呀叔囉！」

在我猶豫躊躇時，她又熱切的道：「試住一日先！好無？之後你再答我！」

心底不斷交戰，百般沉思，我知我是害怕社會的看法，亦過不到自己那保守陳腐的價值觀，只是這個請求又非常吸引，根本是每個男人的夢想！人類就是矛盾的生物，明明早幾天還想與她觀星偷情暢遊世界，晚晚自卑地顧影自憐，機會放在眼前卻嚇得退避三舍。雖說愛情怎能當作貨物有限期而言，但在這個社會，連金城武也找不到不會過期的物品，也許我們需要的不是天長地久，而是曾經擁有......

望著她期待的神情，情形就似李嘉誠跪低求我接收他的身家，很難忍心也沒理由拒絕，而終究我是個感情豐富的人，最後做了決定－

「好啦......」

「哈哈！」她立即靠了過來，依在我的手臂。

我......我成功了......這種不可言狀的感覺就是拍拖了嗎？從青春期朝朝暮暮渴求那順理成章的身體接觸，善解人意的傾訴心事對象，還有生存意義般的存在，這些一切都屬於那個從來只見黑影的神秘女人，化身成眼前的林詩音。

「我哋今日去邊拍拖好？」阿詩興致勃勃的道。

「吓......我唔識依啲嘢喎。」

「唔識咪學囉！今日你揸主意！」

「咁呀......」事實在香港拍拖實在無聊，來去都是商場樂園睇戲，天時暑熱不可能行山，還有甚麼可做？

我沉吟了半晌，她見我想得這麼痛苦，便道：「不如去溜冰？」

「我唔識喎......」

「我教你，行！」

「俾我換件衫先......」

很快我們便來到太古城，由於我們中午時份才醒來，那碗麵還未落隔，所以就直接去溜冰場。眼見場內的小孩都像裝了摩打般左穿右插極速飄移，有些還可以向後翻騰三周半原地自轉三圈，他們看似不過六歲，就算三歲開始溜冰，也只是花了三年來練習花式，所以說我要普普通通的溜冰應該不難吧......

付過錢後借了對溜冰鞋穿上，正式走進溜冰場，她牽著我手，讓我靠邊扶牆而行。踩著兩塊刀片行走感覺非常奇怪，雙腳彷彿不屬於自己......而且一個大男人竟被個二八年華的少女扶著來行，岌岌欲跌的模樣如若痙鑾，有夠沒臉；如果我用溜冰鞋切生果會否很有創意；如果我仆街雙手按地，恰好有人撞了過來，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地橫輾手指，能否為白茫茫添上一分嬌艷......

阿詩忽然道：「不如行去中間。」

「我仲未企得穩喎......哇！」

她毫不理會，拖著我手強行拉我走向場中央，我還未熟習行走方式，被牽著走步步狼狽，果然不消一會我像卡通人物般一個滑步摔了一跤四腳朝天，所有人登時朝我望來，場內遍布恥笑聲，照面還有個死o靚仔指著我同老母講：「媽咪！睇下個叔叔咁大個人跌到成個低能仔咁！哈哈哈......」

我老面一紅想要爬起來，阿詩卻向我伸手，道：「你要跪住起架。」我聽從躡手躡腳地站了起來，以笑遮醜：「啱啱失手遮，失手遮......」

「咁我放手啦。」阿詩突然鬆手，我驀地失去支撐，忙展開手臂平衡，靠腳肌極限燃燒！靠靠靠靠靠靠靠靠！

阿詩噗哧一笑：「你個樣好搞笑。」

此時我已流晒冷汗，無暇答應，阿詩見狀，便再次攥著我手，溫柔的道：「試下放鬆啲，企穩慢慢行......」雖然被她語氣手觸弄得情迷意亂，但為了不再出醜，唯有裝得若無其事，留心阿詩的一言一語學習，就如以前低form時，抱著憧憬熱誠和鬥志來專心讀書，想不到我到這個年紀，仍能找回學生時代的心態。

大約摸索了十幾分鐘後，經歷不斷的跌倒和嘲笑，我終能緩緩地自行，阿詩欣悅地道：「都學得幾快喎，我細個要半個鐘先自己行到。」

「你用你細個同我依家比......」

「氹下你你又講出嚟......」

「呀你個衰妹......」

就這樣我們手牽手漫步溜冰場，臉上說話嬉笑，心裡卻是興奮又忐忑地跳動。場內充滿我曾經羨慕的情侶，以前他們甜蜜的一舉一動會招惹我的妒忌與眼紅，可是如今卻不怎麼樣，因為我也能做到了。今後我眼中只有林詩音一個，大聲問你可不可，對你的愛不會嫌多，時間已不許我們錯過，請你熱烈地愛我......

離開溜冰場後，我們無目的地逛著，我道：

「不如去睇戲？」

「睇戲唔可以講嘢，我想同你講嘢。」阿詩搖搖頭。

「識貨喎，吹水我最叻架喇。」我搭著她膊頭，緊緊地擁她一下。

「點叻法呀？」

「知唔知點解食油炸鬼會越食越肚餓？」

「會架咩......唔知呀，點解？」

「因為『饑餓油器』，嘻嘻......哎呀......」她笑著打了我一下。

「唔掂囉，都唔好笑......」

「但你笑緊喎！」

「我笑你咋！」

看她笑意盈盈，我便知成功將她逗樂，單純的女生就是喜歡這些無聊笑話，偏偏創意台就充斥這些爛post，上高登的習慣終有用處，多謝鴻福郎！

走著走著，我們來到一間西裝鋪前，她倏爾立定，注視著櫥窗裡的西裝，道：「你係咪無西裝？」

「有，不過扔咗。」

「男人點可以無西裝架，我同你揀返件！」說罷拉著我入去。

她說我膚色較黑，要避免選擇鮮色，而黑色又太過沉實，最後為我選了一套灰色的。我不停在試衣間出出入入，展示我試穿的模樣，每次出來，她都會認真細心地為我整理微亂的襯衣和外套，然後口裡碎碎念地怪我不懂著衫，不是衣服穿得起褶，就是褲子不對稱，臉上帶著點點幽怨又沒好氣的表情，看得出她是真心待我。我一直只是微笑著，任她邊說罵邊替我打理，享受被賢妻良母服侍的感覺，若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待我把西裝脫下換回自己的衣服後，她見我一出來，便搶過我手中的西裝，一支箭般跑到收銀處，喊也不停，遠處看到她取出數千現金交給職員。

我連忙跑過去，皺眉道：「件衫我著嘅就我俾啦，點解要咁？」

「女朋友送嘢俾男朋友，好正常遮！」

「件衫咁貴......雖然你屋企有錢，但係你仲係學生嚟......」

「就依次！我下次送平啲！」她搖我手央著我。

「唉好啦......」

這樣好的女友，一天怎會夠？

買過西裝後，我們繼續逛著商場，提著購物袋牽手，就像電視劇中情侶，滿滿幸福的滋味。然後我們又來到玩具反斗城，四處摸摸碰碰玩具，不時拿起膠劍互打頭，戴上面具拍照，遲來的美好青春，終於可讓我嚐到......

隔壁就是冒險樂園，去得冒險樂園，當然少不了自願被昆錢，我直接買了一百個代幣交給阿詩，讓她想玩甚麼就玩，她卻道：

「我想睇你玩。」

「吓！」

「咁驚訝做咩？」

「無......」其實我對這些兒童遊戲不感興趣，就像早前去海洋公園，我也只是個當個遊伴而已，如今竟要看著我玩，就像要曾志偉打籃球，然後對手是占士......

說起籃球，我記得冒險樂園有籃球機，算是全部遊戲機中較是有趣的，二話不說，馬上找到一部籃球機，入了數個代幣，開始射波。

冒險樂園的籃球氣洩皮軟，手感差勁，我竟在第一輪連續幾球都投不進籃，阿詩不住嘲笑，道：「好渣囉！」

「我廢事個紀錄太勁，搞到啲細路破唔到咋！」口裡說著，我已投了幾球。

「個record會洗架......」

「咁陣間有人玩，見到幾千分會嚇到唔玩嘛！」

「白痴！」她笑了笑。

去到第二輪，籃框開始左右移動，阿詩按捺不住，也加入了射波行列。我們的球不斷撞在一起，弄得誰也投不中。

「哎！又撞走我個波！」她不忿氣的嚷道。大家不要諗鹹濕嘢OK？

然後我特意預判投歪，讓她的球把我的撞開入籃，她便立時得意地笑，此時我望向她，她又望向我，她眨一眨眼，逕自投球去。

鷸蚌相爭的結果，自然是超級低分，完場時分數仍不到一百，阿詩指著旁邊玩著另一部籃球機的情侶道：「睇下人哋幾有默契丫！」

「因為我平時都返足工，好少射波。」

「哦！」阿詩懶得理我，沒好氣道。

然後我們又去了擲銀，夾公仔，當然最後我們只得一堆有會員證才有用的票卷，唯有送給那班在推銀消遣的老人。以前我也想像這般偶爾放鬆一下，只是孤單一個，做甚麼也提不起勁。說穿了，有了愛人，就算訓街也會微笑合眼，有妳在，我永遠都比杜汶澤快活......

不經不覺天色已晚，我們簡簡單單的在Food court坐下，輪流買了晚飯，對望進餐。

「今日開唔開心呀？」阿詩吃了口飯。

「梗係開心啦，我第一次同女仔約會咋......」

「咁點解我問你肯唔肯嗰陣，你要猶豫咁耐？」

「我......我擔心我哋有代溝，想認識大家耐啲先......唔想咁兒戲。」

「所以我無睇錯你，你真係好好。」她微笑道。

我好，我梗係好！我一直相信自己沒女只是因為未有人欣賞，現在的人只喜歡像酒和汽水般濃烈刺激與甜膩，卻很少人懂得茶的苦後甘香和沉實低調！品嘗過後那種沁人心脾的餘韻鐵定比暈眩口渴好得多！林詩音，你怎麼這樣可愛，怎麼這樣洞徹！怎麼這樣脫俗！

很快我們轉移了話題，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無所不談，由於我們的關係確定，話題能夠更加深入，對途人評頭品足，說說黃色笑話，她亦毫不在乎，甚至也胡謅一份。這頓飯，是我吃過最甜蜜的一餐。

飯後，我倆打算步行到側魚涌的地鐵站才乘車回去。如酒店燈的澄黃，融化黑夜中，走在夜幕小街，別有一番情調。

忽略高樓的幻彩，也許我們仍是午夜的愛情，但我信終有一天，我們可以迎來黎明。

「不如下次我哋去放狗？」街上靜悄，四周無人，她忽爾提議道。

「好呀。」

「但係我剩做得一日女朋友......」阿詩扁扁嘴道。

這時我再也忍不著，猛然拉著她，依依不捨地擁抱：「我可唔可以續期......」

「你想續幾耐？」阿詩甜甜一笑。

「永遠！」言畢我立時吻下去，不給她回答的機會。

在此際浪漫過浪漫滿屋的情節，該死的電話竟然響起！我尷尬地接了阿新的電話，只聽見他嚴肅的道：「個學生妹，唔係咁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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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討厭地盤佬嗎？ 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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