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任國中體育老師已經三年了。

還是其實是四年？說真的，我不怎麼記得這類關於時間啊、日期的事。

我這個時代的教職……喔天啊，我竟然必須要用這種好像很老了的語氣自嘲？好吧畢竟、對這些小毛頭而言，1979的男人基本上都可以稱之為叔叔了吧。

十幾出頭的那些事，感覺離我好遠了。

遠歸遠吧，國中的小屁孩們我還是能應付得游刃有餘，男生連毛都還沒長齊最皮的也頂多就抽菸翹課髒話連篇，女生追星發花癡耍心機搞小圈子；前者叫來打幾下也就收斂了，後者不太容易出什麼亂子，只要糖果與鞭子並行，小孩終究是小孩。

我想自己在任教期間表現得一直都沒什麼問題。並不是隨口唬爛，其實我蠻受到學生們歡迎的，小男生皮歸皮，只要跟他們玩得起來，就像多了一些弟弟似的會來撒嬌、跟你稱兄道弟，然而這年紀的小女生……講不好聽點，就是外貌協會吧，男老師長得好看點、年輕點，她們自然就喜歡跟你相處。

恰巧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敢說自己非常俊美，但從小到大關於長相的稱讚從沒少聽過，有時甚至會被說像一個男演員，不知道是不是很有名，總之自己看過照片確實有點相似，那位什麼來著……丁春誠？反正不用別人誇，我也自認是個標準以上的帥哥，無庸置疑地。

再加上個性天生如此，很懂得怎麼讓別人感到開心，進而卸下心防，對於對方心裡在想什麼，多半很容易摸懂，所以以累積的經驗來應付小女孩們可說是綽綽有餘，受到歡迎自然不在話下。

鐘響了。現在是打掃時間，照慣例我必須站在學務處前❝監視❞著學生們的一舉一動，極其無聊的工作、可不是？

『鈺誠，這剛工友抓到的老鼠！我放在這，你提醒學生別太靠近啊。』生教組長提了個鐵籠❝哐❞一聲放在門口。

「哦。哪裡抓到的？」

『三樓導師室！聽說好幾天導師們的食物都被偷吃，終於被逮到了吧，哈哈！』語畢，組長拍拍我的肩膀，進了辦公室。

我雙手抱胸，繼續我的站崗任務，偶爾出聲提醒對鐵籠裡老鼠感到好奇的路過學生們不要太靠近看，不過學生們還是對這個已不會滿街橫行的野生小生物抱持非常大的興趣，想必他們無法想像在我小時候，老鼠可是廚房裏的常客，一天必定要打死兩三隻的可惡小賊。

而學務處前有隻老鼠的消息就這樣傳開了。好多女學生連打掃也不掃了，跑來參觀並嘰嘰喳喳地討論著牠毛色多麼地灰、眼睛多麼地小、尾巴多麼地長……，最後再為這小東西下個結論，就是「好醜！」

我失笑，突然同情起這隻老鼠，死前被人抓了示眾還被品頭論足一番，著實可憐。

上課鐘響了。我扯開嗓子喊著中庭裡還在晃悠的學生們趕緊進教室，才發現有個女生還佇足著，怔怔地望向鼠籠。

她的頭髮絕對無法用柔順形容，老實說非常地毛躁，從馬尾不自然的弧度看得出她應該是有自然捲吧，戴著細圓框眼鏡，長相很普通是我下一秒就會忘記的那種普通，稱不上美但也稱不上醜，但是膚色非常白。

當她終於回神意識到身旁我的存在時，

「嘿。像米老鼠，可愛吧？」我笑說，並用下巴示意我指的是老鼠。

她先是愣住，接著竟露出了不開心的表情對我忿忿喊道：『什麼米老鼠！才不像咧，米老鼠才不可愛！』然後跑掉。

對，她只丟下這句話然後跑走了。

這下換我愣住，

「噗哧。」什麼有趣的反應啊？完全沒有我想像中的任何情況，我以為她會嬌嗔或拍打我，叫我別侮辱米老鼠之類的，畢竟以往類似的對話發生，女孩子們都會有這樣反應。

「終於有人幫你平反了。」我對著鼠籠喃喃道，牠也很捧場地回吱了一聲。

再回想那女孩的長相，發現真的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