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BL] 你認識睡在自己身邊的那個人嗎 - 第十章

54.

吳士豪開車帶楊雅雯來到她提供的地址，那是在北市一處商業區，雖然算不上特別熱鬧，但卻也是人流相當多的地方，楊雅雯相當乾脆的指認當時按摩店的入口大門，以及四周可能拍到李平良的監視攝影機。

吳士豪挨個向店家詢問能否查看前幾天的監視錄像，首先在距離最近的便利商店的監視攝影中，輕易地找到李平良的身影，那傢伙從按摩店出來後，甚至還進去便利商店買了一罐飲料跟御飯糰，看來不是什麼嚴謹的人，這麼大的疏漏竟也沒有跟伍家報備過。

隨後在對面的藥妝店跟書局都拿到有李平良身影的監視錄像，楊雅雯絲毫不意外，這一切似乎都在她的掌握中，等到吳士豪把備份的資料收好，楊雅雯才開口道：「東西都拿到的話，那我就直接回家了，我住北市，你不用送了。」

「……」吳士豪總覺得有那裡說不上來的不對勁，「……你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講嗎？」

「怎麼這樣問？」楊雅雯嘴上這樣講，但卻同時點了點頭。

「因為你這麼肯定監視攝影機有拍到李平良的話，直接把地址給我不就好了？為什麼要我跟你出來？」

「你其實很敏銳啊，實在不像跟林柏翰交往四年卻無法看穿他的人。」

「…………」吳士豪瞪了她一眼，但確實無話可說。

「林柏翰沒有告訴你為什麼他對這個案件這麼執著對吧？」楊雅雯投降式的半舉起雙手，「抱歉，我進病房前，在門外偷聽到你們的對話。」

「……你知道他原因？」

「八九不離十猜得到，大概是跟他姐姐有關。」

「他姐姐？」吳士豪微微張大眼，他記得在病房的時候，林柏翰說他父母離婚，但沒有提到自己還有一個姐姐。

「他姐姐已經過世了，意外死的，他父母也是因為這件事才離婚，後來的部分林柏翰也告訴你了，他父親離婚之後精神狀態就一蹶不振，當時讓姐姐死亡的意外也傷到他爸的腿，又加上腿傷的關係他爸長期失業，逼得林柏翰不得不自己出來求生計。」

「什麼意外？也是車禍嗎？」聽見楊雅雯用著平淡的口吻講述這樣悲慘的故事，吳士豪不禁皺起眉頭。

「倒不是車禍，嗯……你聽過原野國小禮堂倒塌事件嗎？有點久了，是1999年的事情。」

吳士豪快速地眨了眨眼，他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但又好像不知道，如果是1999年的事故，當時他才十一歲，即使在新聞上看到，可能也沒有更多的記憶，他思索一陣後才開口：「好像有一點印象，不是很確定……」

「沒關係，當時我們年紀都還很小，不記得也很正常，反正你可以回家自己估狗，我沒有騙你。」

「他姐姐是原野國小的……？」

「是林柏翰，林柏翰是原野國小的畢業生，禮堂倒塌的時候是他的畢業典禮，他們全家都去參加了他的畢業典禮。」

「…………」吳士豪頓時發不出半個音節，好像有魚刺鯁在喉頭，十分難受。

「林柏翰的姐姐比他大七歲，林柏翰畢業典禮前他姐姐才剛收到T大的錄取通知，林柏翰告訴我，他一直記得當時他們全家都很高興，每天都很幸福，好像不能再更幸福一樣。」楊雅雯揉揉眉心，繼續道：「這次車禍的女學生大概跟他姐姐年齡很接近吧？林柏翰一直都對那個年紀的女大學生相當好，詐騙的時候也幾乎不挑女大生做目標，多少都是因為他姐姐的關係。」

「……學校、為什麼會倒塌？」吳士豪似乎有些過度震驚，突然問了一個不著邊的問題。

「…………大概是廠商收了回扣，做了豆腐渣工程。」

「大概？」

「我聽林柏翰說調查結果不了了之，這其中有官官相護的嫌疑。」楊雅雯嘆口氣，「這大概是為什麼他會對伍子義肇事的事情如此執著的第二個原因。」

「…………」吳士豪呆站在騎樓，半晌說不出話，他靜靜地思考一陣後，對楊雅雯開口：「林柏翰為什麼不願意告訴我他姐姐的事，你知道嗎？」

「大概也猜的到。」楊雅雯相當俐落的回答，沒有絲毫的猶豫：「他怕你心軟。」

「我？心軟？」

「對，他大概是覺得講了姐姐的事，你會因為心軟跟可憐他，而不願意跟他分手。」

「……」這點林柏翰確實是料中，吳士豪剛剛聽完他姐姐的事情，已經徹底地陷入可憐林柏翰遭遇的心情裡，「……他希望我跟他分手嗎？」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他不想要你因為可憐他而繼續跟他在一起。」楊雅雯靠著騎樓的柱子，雙手環胸，「我也勸你，別可憐他。」

「那你幹嘛要告訴我這些？」

「我只是覺得資訊透明一些沒什麼不好，我也跟普通人交往過，後來發現有些事情，自作主張的藏著不說並沒有比較好，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有自己做決定的能力跟智商，沒必要林柏翰替你做決定。」

「……所以你講完這些，又要我不要可憐他？」吳士豪苦笑。

「嗯，林柏翰的身世確實可憐，但我告訴你吧，幹我們這行的，幾乎都是可憐人，我們都遇到很多不好的事情，這是事實，但我們也確實選擇了誤入歧途，去做這些犯法的勾當，這些也都是不可抹滅的，就算以後林柏翰金盆洗手，他也是有過前科的人。」楊雅雯直勾勾的看向吳士豪，「你要想清楚，今天你因為可憐而回去找他，就不要哪天吵架又把他是罪犯的事情翻出來咬著，一輩子都不放過。」

「…………」

55.

自從在醫院分別後，林柏翰就再也沒見過吳士豪，他透過電視新聞知道警察拿到李平良作偽證的鐵證，接著就是鋪天蓋地的媒體輿論戰，伍家試圖掩蓋車禍肇事逃逸的事情很快也被爆出來，檢警那裡也成功獲得更多的調查時間。

廖人傑只被拘留48小時候就被放出來，吳士豪依照諾言的並沒有刁難他，接著在隔幾天，原本協助看守林柏翰病房門口的小員警也被調回，林柏翰就彷彿恢復正常人的生活。林柏翰大概住院一周多，就可以出院，只是仍然無法自己行走，暫時需要輪椅或是輔助器，兩個月內也要頻繁的回醫院去復健。

張有謙把林柏翰接回來自己的公寓暫住，廖人傑則幾乎成天都往他那裡跑，因為他現在也是個無業遊民，無所事事就乾脆陪不能自由活動的林柏翰打電動，有需要的話，大多也是廖人傑開車載他去醫院復健。

林柏翰沒有回去過他跟吳士豪在桃園的公寓，那棟房子是記在林柏翰的名下，當時頭期款他付了絕大多數，所以吳士豪當時堅持要把房子記林柏翰的名字，但其實林柏翰打從一開始，就打算要把那套公寓送給吳士豪。

既然當初都是要送他的，林柏翰現在也沒有拿回來的念頭，吳士豪如果要繼續住在那裡，房貸跟水電瓦斯他照常都會自動付款，不過話說回來，依照林柏翰對吳士豪的認識，他肯定早就頭也不回地搬出那裡了，既然人去樓空，那他更不想去觸景傷情，所以暫時就把房子這麼放置著。

日子都像是恢復到過往，還沒有遇見吳士豪的那個過往。

大概一個半月後，林柏翰差不多恢復到能自己站起、緩慢行走的程度，廖人傑又開車載他去醫院做復健。林柏翰一邊扶著欄杆練習走路一邊就跟廖人傑閒聊。

「山哥那裡還有聯絡過你嗎？」廖人傑像是想起什麼，突然問道。

「把尾款給我後，就跟我好好道別了，最近也就按照當初說的，沒有再來找過我。」林柏翰抬起頭，「怎樣？他聯絡你了嗎？」

「也沒有，我也是從那次之後都沒接到過任何工作邀請，他會不會以為我們是要一起退休？」

「……還是聽到風聲，懷疑我們跟警察交往過密？」林柏翰撐著欄杆，使勁地踏出一步。

「跟警察交往過密的不是我啊……雖然說也逃脫不了干係就是。」

「那你呢？要不要乾脆就真的跟我一起退休算了？反正近幾年他們大概也不敢用你。」林柏翰又往前踏出一步。

「退休也不是不行、那兄弟，我們退休後要做什麼？」

「把積蓄拿點出來，開間飲料店吧？還附帶可以免費看漫畫的那種。」林柏翰走到底後，又重新折回來，「如何？很愜意吧？」

「聽起來是挺不錯的、靠、」

聽到廖人傑嚇到的語氣，林柏翰抬起頭，發現廖人傑一臉吃驚地看向自己的後方，他雙手撐著欄杆，慢慢地轉過身，發現吳士豪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還拎著一籃探病的水果，有些尷尬地望著他們。

「……」

「……我找他。」

三人先是面面相覷了一會，吳士豪才伸出手，朝林柏翰指了指。廖人傑見狀果然立刻起身，丟下一句你們慢聊，就乾脆俐落地逃離現場，只剩下林柏翰跟吳士豪兩個人。

「……」

「……你怎麼來了？」

「……你要不要先坐下？」

兩人先是沉默，接著又同時開口，場面有些無法言語的尷尬，林柏翰點點頭後，便扶著欄杆走到旁邊的座椅上坐下，吳士豪原本想伸手攙扶，但最後又收回了手，跟著安靜的在另一個椅子上坐下。

「……我是來探望你的。」吳士豪低著頭，把水果籃往林柏翰的那側推了推。

「喔……我恢復得很好……醫生說很快就可以恢復正常行走。」

「那就好……對了，我另外是要告訴你，之前車禍受傷的那個女孩已經從昏迷中醒過來了。」

「真的嗎？那就太好了，好險沒變成植物人。」林柏翰真實情感的鬆了一口氣，露出欣慰的笑容。

「嗯。」吳士豪忍不住搓揉起自己的手指，「那個……你有考慮過金盆洗手嗎？」

「……上次那個不動產，就是我最後一次的案子了，因為離開前必須再幫他們做一個案子，才能順利離開，也不是我真的想、嘛……總之以後也不會再做了。」

「喔……」吳士豪意義不明的應了一聲。

「你……問這個做什麼？」

「……」吳士豪咬了下唇，像是鼓足勇氣後才開口：「你……金盆洗手是打算跟我一直在一起嗎？」

「……那時候是這樣想的。」

「那現在呢？」

「…………」

吳士豪見林柏翰沒有馬上回話，便抿起嘴，他突然覺得有點沒面子，於是立刻站起身，扭頭就想離開。

「欸等等！」林柏翰這時才像是回過神來，喊住了吳士豪。

「……怎樣？」

林柏翰發現吳士豪的耳朵整個都脹成紅色。

「那個、我、我們、」他努力想著該用什麼話來當緩衝，最後靈光一閃，「我們不能先去買杯奶綠，再邊喝邊談嗎？」

──《你認識睡在自己身邊的那個人嗎》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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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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