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界調查官（伍）失落的記憶 - （八十八）

「琳大人、琳大人，時候不早了，起床啦！」

隨著女聲的呼喊，躺在太妃椅上的肢體慢慢轉動，把本來埋起來的臉容重新展露出來。看著繼續閉目沉睡的女子，鳳儀既生氣又無奈。本來是想叫幸琳起來用早膳的，推門步入書房，只見她睡得這麼沉就沒作打擾。

只是沒想到，一整個早上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時間來到中午，人依舊繼續睡著。昨晚去做賊嗎？作為調查官，日夜顛倒的工作早已習以為常。即使整晚沒睡，也不至於會睡到這樣完全沒反應吧？雖然天氣寒冷躲被窩真的很舒服。

「琳大人不是說，由今日開始要給下官做訓練嗎？」一直站在太妃椅旁邊，鳳儀明顯不滿，細聲嘟囔著。

自己昨晚還在興奮期待中，不知道明天會面對甚麼訓練，搞得整晚也睡的不太好。深怕自己會睡過頭，給琳大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在少龍出門之時，自己也醒來準備。現在倒好，她睡到日上三竿也沒反應，自己倒似是個傻瓜一樣，一直呆等。

「琳大人……」

「……」沒有回應。

「琳大人。」

「……」繼續的沒有回應。

「琳大人，妳家孩子還未找回來啊！」最後，鳳儀還是決定用幸琳自身的情況，以刺激她轉醒。

「不、找回來了……」

果然，聽到鳳儀說話的幸琳，弱弱地回應一聲。但內容卻讓鳳儀瞪大眼睛，難以置信。不找回來了？自己孩子不找了？只為了可以繼續睡嗎？啊？不懂？搞甚麼？真的不要孩子了？

「琳大人，妳真的不要孩子了？」

鳳儀驚恐的語調，把幸琳由昔日美夢中拉回實現當中。兩眼惺忪，用手背揉著眼睛，幸琳完全狀況外。無奈，鳳儀把剛才的情況向幸琳轉述一次。聽過解釋後，幸琳恍然大悟。畢竟潛意識中，孩子早已找回了，所以才會這樣回應。

「所以現在？」鳳儀小心翼翼等待幸琳下一步的指示。

「現在嘛，我先梳洗一下。用過午膳後，我們去找個空地開始訓練吧！」幸琳伸直兩手，一邊活動筋骨，一邊安排日程。

藍天白雲，如此風和日麗的日子，本來就是出遊的好時機。只是未時快過了，兩人才終於找到合適的地方。四處空曠而無人，兩人活動起來也不用受到制肘。

「來吧！放膽打。」

身穿便衣的兩人，各自架好姿勢。亮出摺扇的鳳儀，首先發動攻勢。在陽光之下，鳳儀手上揮動的摺扇閃閃生輝，「星霜」二字更加顯眼。幸琳心裡更加督定，只是想要讓她以調查官的身份，去發現自己的身世而已。

似是蠻牛一樣衝向自己，簡單側身就避過了致命的一擊，幸琳只是笑了笑。雙手放在身後，只有躲避的動作，已經能讓鳳儀感覺到雙方的差異。

雖然鳳儀每次都以頭、頸、胸，這些一擊致命的部位作為目標，但沒有一下子是能碰著的。簡單的測試過後，幸琳大概了解鳳儀目前的狀況。

「為何不出盡全力？」察覺到鳳儀手下留情，幸琳好奇問道。怎樣說，斷言自己不會被看不起吧？

「回琳大人，此為阿娘留給下官唯一的東西，下官實在不想弄壞。」

鳳儀黯然的神色，在旁人眼中是多麼的可憐。但在幸琳眼中，只覺得她有眼不識泰山，莫明的好笑。

走到鳳儀身邊，一手把摺扇搶過來，鳳儀還未回過神之際，幸琳用著摺扇熟練地大手一揮。風壓形成了利刃，三丈遠的大石頓時受到重擊，一分為二。巨響加上面前的畫面過於震撼，鳳儀完全不懂反應。

「看，它比妳想像中的更堅硬。扇面以上古界的硫化碳炔合成，扇骨以金屬鉻為中心材料，硬度比金剛石還要強四十倍有多。妳放心去用，破了壞了，我給妳一套新的。前提是，妳能用壞它。」

立於原地，隨時可以作出攻擊和防守，這樣的實力實在夢寐以求。鳳儀一時之間陷入幻想當中。雖然一早已經知道自己跟琳大人的功力無法相比，但也沒想到會差這麼遠。如果自己有琳大人一半功力，之前出外勤時就不用工傷了。間接來說，也不用被停職。

「可是，它對於下官的意義是……」鳳儀覺得的唯一，是不能取替。畢竟一直以來都是它作為精神支柱跟在身邊，怎能說壞了就換？

「一把武器，使用它作為自身防護或者攻擊的器具，才是它存在的意義。」

見鳳儀還是依依不捨，幸琳收起平日愛開玩笑的嘴臉，一面認真的道出要點。的確，沒有正當使用，只放著不管，只是浪費。重新由幸琳手上接過星霜，鳳儀眼神不再猶疑。

剛才的過招當中，幸琳已經發現了鳳儀很多問題。出手時猶疑不決，似是因為對象是自己。或者因為調查官工作時不能奪命的戒條，讓她卻步。還是說，其實她已經盡力了？

「說起來，妳的功底，師承何人？」

「回琳大人，除了在學堂數年時間所學的拳腳，其他無師自通。」

「行了，之後每天辰時起床，用過早膳後就來這裡訓練。」幸琳雙手抱胸，無奈地提出。

「敢問琳大人，訓練是做甚麼？」把星霜收好在後腰，鳳儀抱拳。

「由最入門、簡單的拳腳開始。妳是用扇形的武器，之後就主攻這專項。」

然後，鳳儀的噩夢就開始了。雖然她也知道，想要甚麼樣的成果，就要以甚麼樣的努力而達成。但就是沒預料到，原來所謂由最入門開始的拳腳，都只有捱打的份。不過被打多了，自然會學懂想辦法避開，繼而反擊。

「來，放膽打！」

一聲令下，身心疲累的鳳儀繼續堅持，直接衝向幸琳的面門就想給她一拳。但簡單的直拳，幸琳輕鬆半蹲下身已經閃避了。回手就是一擊，掌風直逼鳳儀中腹。受到一記重擊，鳳儀被推至三米以外。

滾地兩周，艱難地爬起來，鳳儀伸手護著中腹，心裡難受的很。雖然說親身上陣學得最快，自己用甚麼招式，看對方怎樣破解。當下一次敵人用一樣的招式時，自己就可以複印破解法自救。但，拳拳到肉，還是會痛啊！

「怎麼了？能起來嗎？」走到鳳儀身邊，居高臨下看著地上的孩子，幸琳單手叉腰俯視著。

「下官、下官還可以的……」鳳儀臉色蒼白，但還是想要繼續堅持。

「不要勉強。」一面輕鬆的幸琳蹲下身，看著滿頭大汗的鳳儀。

「沒、沒事。繼續。」雙手支撐膝蓋，想要重新站直身子，冷不防一記掃堂腿，鳳儀又跌坐到地上。

「嘛，妳這樣不行啊。敵人是不會給妳任何喘息的空間。」再次以高高在上的姿態，幸琳向鳳儀說教。

「下官領教……」

「行了，今天就這樣吧。明天繼續。」

抬頭看著燒得火紅的天際，由柔和晨光到中空烈陽，由刺目白光到火燒艷陽。一日的時間除了吃飯，就是訓練。不只是平日，連春節這種普天同慶的日子都沒有休息。既然自家老婆沒空，少龍決定飯堂繼續營業，多賺幾個錢也好嘛。

感覺訓練期間，幸琳似是去玩耍一樣樂此不疲，但鳳儀已經骨架盡散、肌肉酸痛、瘀傷遍體。雖然都不是致命傷，但還是會痛啊！

見老婆跟自己一樣早出晚歸，回到平房子更是傷痕累累，直教少龍心痛。雖然之前也有問過鳳儀是甚麼情況，只見她說了一句「沒事。」就回去休息，少龍只能把目標轉向跟她一同外出的幸琳。

「沒事，傷不重。我想嘛，休養一、兩個時辰就會好了。」幸琳雙手抱胸，面上盡是不以為然。

「琳大人，我好奇一問。其實妳們最近都這樣早出晚歸，是去哪了？做甚麼了？我擔心鳳儀這樣，身體會吃不消，畢竟她才大病初癒而已。」

「對啊，她只有一半血統，復原能力沒這麼快，多少要休養兩、三個時辰。」

想到甚麼的幸琳，回應的內容讓少龍完全摸不著頭腦。這個回應跟剛才的問題有甚麼關係？最後，少龍在得不到幸琳解釋的情況下，還是決定要向枕邊人直接詢問。

「鳳儀？」

「渾蛋，你來得正好！幫本小姐揉揉後背，手伸不到。」

來到二樓的房間，推門而入，只見滿身是瘀青的鳳儀正在為自己揉藥酒。身後的地方自己抓不著，無奈之際剛好聽見少龍的到來，馬上出言指示他前來幫忙。

「鳳儀，究竟最近發生甚麼事？早出晚歸，身體好像虛脫一樣？」坐在鳳儀背後，接過藥酒，少龍心痛地撫摸著顏色不均的後背。

「啊、怎樣說，就是捱打的日子。」累得快要入睡的鳳儀垂下眼簾，不以為然地回應著。

「捱打？誰！我幫妳去打他。」少龍聽後火冒三丈，一時用力過猛，把鳳儀弄痛了。隱王妃都敢打？那人想死不成？

「嘶、痛！冷靜一點，你幫不了我啦。是本小姐學藝不精，被打也是應該的。再說，打多了身體會有記憶，才可以作出更快的反應。」鳳儀無奈地解釋。

「所以？」現在是甚麼情況？還是沒說……

「所以最近每天出外，就是跟琳大人作對打訓練啦。」

「訓練也不用下這麼重的手吧？」少龍心痛的反應，鳳儀一早預料到，所以才選擇不告知與他而已。

「行了。本小姐要睡了，明天再說。」

說後，鳳儀撐著最後一點精神，艱難地爬回床上，大字形趴在鬆軟的枕頭上，不足一秒便入睡了。看著倒頭大睡的她，少龍除了心痛，也別無他法。

可以把本來亦能自救的鳳儀打成這樣，可以肯定幸琳的功力出類拔萃。要是鳳儀本人沒有被指導的意思，她絕對不會言聽計從。所以說，這一切都是出於她本人意願。不過，真的有需要下這樣重的手嗎？

回到大廳，只見幸琳正在悠然地吃著水果，少龍故意走近。雷鳴跟其他人一樣，都在各自各忙著，所以現在就只有他們兩人。客套的話也不用說，少龍直接向幸琳表達遷就鳳儀的意思。

「兩個月而已，這麼快她就不行了？要由你替她出聲？」咬著蘋果，像是大爺一樣蹺起二郎腿，幸琳不以為然。

「不算是，我自己擔心她而已。但能遷就一下嗎？」少龍提出。

「遷就？哪能！成長不了，不行。」幸琳搖著頭回應。

「但也可以先行調節一下程度吧？越級挑戰只會傷上加傷。」少龍一面認真。

「我已經很遷就她。就是知道她受不了，我才這樣做。」

「才這樣打到她遍體鱗傷？」少龍激動到踏前一步，不自覺作出壓迫的動作。

見少龍護妻深切，幸琳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意味深長地眨一下眼，隨著目光的偏移，手上還有半隻的蘋果，示意它就是鳳儀的頭顱。在少龍的注視之下手心發力，化為粉末。

手上流有果汁，幸琳不慌不忙地用手紙抹乾淨。要是沒考慮到她目前的程度，一早已經似它一樣，粉身碎骨。一個認真的眼神，重新投放在面容驚恐的少龍身上。

「我知道你擔心她。」

作為阿娘，我怎會捨得真的傷害她？只是外面世途險惡，比她更強的生物大有人在。依之前她說的停職理由，也應該不是第一次在外出勤時受到重創。我只想以最短的時間，教會她最多的生存技能而已。

選擇加入調查官，出生入死都是份內職責。要是她不想繼續在這職系發展下去，一早在開初知道情況時已經放棄改行了吧？

到現在還是想不通，明明調查官是屬人身安全高危的工作，怎可能由武官改為文官？但工作內容卻沒有改變。不過都是提外話了，現在主要是想讓她可以保護自己而已。

「所以、琳大人妳是……」少龍愣了一下。

「我是用心良苦啊！如果不是遷就著她的程度，早已經人間蒸發了。」放軟姿態，幸琳不以為然的看著果籃，繼續挑選著水果。

「不。琳大人妳是、鳳儀的、阿娘？」整段說話，少龍只聽到這句重點。

「嗯？你怎樣知道的？」聽見少龍的反問，猛然抬頭的幸琳，猶如被洩露天機一樣的反應。

「就、妳剛才自己說的……」

看著面前表情疑似不知所措的幸琳，在少龍眼中卻出現了另一個身影跟她重疊。不論性格、行為、動作、性情，完全是複製貼上一樣。加上剛才自我道破的發言，讓少龍更加深信不疑。只是，之前不是說過琳大人的女兒只有五周歲嗎？

「以前是因為未弄清楚時間嘛。現在親子鑑定報告也出來了，無可否認就是母女了。」拿起一個梨子，咬了一口後幸琳回應著。

「那、鳳儀知道了嗎？」少龍追問。

「我沒有說，但不知道她自己有沒有猜到。」

「為何不說？」

「為何要說？」幸琳反問。

「找回母親，天大喜事。為何不說？」少龍十分緊張，像是自己找回家人一樣。

「作為調查官，事情當然要自己發現。怎能由他人口中得悉？」幸琳繼續咬著梨子回應。

「妳知道鳳儀有多想念妳嗎？她孤身一人這麼長時間，妳還要她繼續自己找答案？」

「別慌，她本人都沒這個心思。讓她慢慢來吧。」揮揮手，幸琳起身就想回到書房中休息。想到甚麼的她，回頭看著少龍。「對了，先別告訴她。我想看看她用甚麼方法發現到我們之間的關係。」

看著不可理喻的幸琳離開視線範圍，少龍氣到咬牙切齒。怎會有父母這樣的！明明眼前就是失散多年的母女，卻寧願繼續做最熟悉的陌生人，也不急著相認？當年皇上得悉自己跟他的親子關係時，也馬上向自己坦白了。琳大人怎可以這樣？

收拾好家裡的東西，時間已經來到深夜時份，少龍看著滿月半依夜空中，百般滋味在心頭。自從幸琳入住書房，鳳儀被逼遷回閨房中與少龍同睡已經好一段日子。回到房間，見鳳儀睡得深沉，樣子十分安穩。搖了搖頭，說服自己要幫助鳳儀認親的少龍也一同入睡。

打鳴聲四起，吆喝聲遍地。春節過後生機處處，早市人流實在不少，從人群中艱難地走到一片偏遠的空地，晨操再次開始。這次一樣的鳳儀先攻，直搗黃龍。依舊兩手收在後背的幸琳，笑意盈盈。

過了三招，鳳儀還是完全碰不到幸琳，但至少在她反擊之時，成功躲避。始料不及的迅速成長，讓幸琳刮目相看。看來，連日來的訓練，令鳳儀的技巧得以提升。

「不錯嘛。星霜拿出來，我們來進一步的深層教導了。」

提著星霜，鳳儀心裡慌亂得很。刀劍無眼，要是自己真的錯手把琳大人弄傷了，會不會被扣上謀殺中央官的罪名？表情再次走馬燈，幸琳只是笑了笑，一個箭步來到跟前，想要打醒正在胡思亂想的她。

就在掌風到達之際，鳳儀身體反應奇快，收起星霜的扇面合為一體，借力打力。一招四両撥千斤，往下卸去攻擊力的同時起腳，膝上一擊險些踢中幸琳下巴。只見幸琳輕輕抬頭避過，卻迎來星霜的正面直擊。順勢起腳來個後空翻，踢中鳳儀手中扇。星霜飛脫，連擊頓時無效。

看著空中翻騰三周半，直插入地的星霜，鳳儀無力地跌坐在沙地之上。又失敗了。走到鳳儀面前，突然掌聲響起。幸琳的鼓勵讓鳳儀感覺到支持，想要起身繼續，卻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人。

「渾蛋？你怎麼來了？」

「沒、下午時間飯堂人流比較少，就來看看妳們兩母女的進展程度。」少龍手上提著一個食盒走近。

沒等鳳儀反應過來，幸琳已經出言，想要給他一個警告。但沒想到人家壓根兒沒把自己當成一回事，繼續自顧自的照顧自家老婆的胃。喂！怎樣說，自己也是丈母娘吧？這樣沒大沒小的，算甚麼？

「琳大人不是說，自己跟我家老婆沒關係嗎？又何來的丈母娘？」少龍瞇起眼睛，表情邪惡地偷笑著。

「你！」

果然，有其女必有其母。用著對鳳儀的招數，對幸琳還是有效用的。收起星霜後，坐在旁邊一直默默吃著冬甩的鳳儀，頓時明白到甚麼。兩眼放光，口中的冬甩碎隨著不合攏的嘴巴掉落。看來，還是瞞不過了。

「琳大人是你的丈母娘，是甚麼意思？」鳳儀一手提著少龍的前衣領，緊張地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默默笑了出聲的少龍，自以為勝劵在握，卻被鳳儀的反應弄的一頭霧水。

「甚麼？你找到琳大人的孩子了？」

還跟她在一起？然後成親了？你這是背信棄義！你對得起本小姐嗎？不對！重婚可是大罪！上次擅闖皇宮，全家免死的機會已經被你用掉了，你忘了嗎？不對、不對！別以為你是隱王就可以為所欲為，就算再娶，本小姐也是正妃！你把她金屋藏嬌在哪？快來見我！不對！才五周歲的孩子你也不放過？禽獸！

在旁邊一直聽著鳳儀的獨家消息，資訊實在過於爆炸性，連經歷過改朝換代大風大浪的幸琳頓時也腦袋當機。隱王，是王爺的名號吧？

原來，之前說得到陛下恩准，可以繼續使用御藍色，是這個意思啊？所以他是皇子吧？我女兒，竟然跟皇子成親了？藍傑沖只有兩位皇子，都是寧妃所生。寧妃的孩子……

想到甚麼的幸琳，竟然臉色突變。一改柔和的態度，深沉的眼神，只有自己明白事源為何。在面前打鬧的兩人，幸琳頓時百味交雜。他對女兒是甚麼態度，她本人自是看在眼裡。但心理關口，卻不是一時三刻就能解放。

「鳳儀啊！妳先冷靜一點，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樣。」少龍慌了，手忙腳亂想要跟鳳儀解釋清楚。

「不是這樣是怎樣？丈母娘都叫了，是在歧視本小姐是個沒爹沒娘的野孩子吧！」

誰都是一樣！本小姐還以為你是獨一不同的，不會介意我的身世、不會介意我家的情況。沒想到，你跟以前學堂的人沒分別！師長偽善、同窗欺凌，就是因為我沒爹教、沒娘養。你是渾蛋！你真的是大渾蛋！

聽著鳳儀聲淚俱下的自白，在場兩人除了沉默，亦只有繼續沉默。究竟以前經歷過甚麼情況，才會讓一位表面堅強又愛面子的女子，在眾目睽睽之下痛哭流涕？他們很想去了解，但又怕再一步傷害到她。無辦法，只能繼續沉默。

「孩子，妳誤會他了。」

幸琳見狀，看來不是自我糾結時候。無奈地走近鳳儀，想要告知真實情況。正當她想要伸手安撫，卻被鳳儀無情地揮手打掉。眼中只有憎恨、不安，這表情讓鳳儀變了另一個人似的。連日夜相對的少龍也突然覺得，面前這個人，實在太陌生了。

依幸琳的意思，既然她現在心情不好，最好的發洩方法自然是找個目標對象打一場，揮灑一身汗水。故此，幸琳故意走離他們身邊，來到空無一人的位置後向眼神凶狠的鳳儀招手。自信滿溢，架好姿勢，等待著鳳儀的回應。

鳳儀自然明白，來日的訓練中，對方都是以這樣的動作指示開打。放下少龍的衣領，鳳儀一個轉身奔向幸琳。果然，情緒是會影響動作。雖然各方面均有破綻，但因為反應迅速，鳳儀一次又一次避過要害。

對打節奏愈來愈緊湊。猝不及防的一下反擊，星霜突然亮相，一下揮手就往幸琳的要害斬去。每一擊都以奪命為目標，鳳儀並不手軟。畢竟對方是本部組首席，自己小小的攻擊絕對能化險為夷。

「鳳儀，冷靜！」

站在旁邊觀戰的少龍看得心驚膽顫，要是幸琳發生甚麼意外，鳳儀就要背上弒母的罪名！可是進入訓練狀態的鳳儀充耳不聞，只管眼前不停挑逗自己的目標。一下反手，難得嘴角一直保持勾起的幸琳閃避不及，左臉頰被星霜劃出一道深紅血痕。

隨著鮮紅的液體沿著幸琳俏麗的輪廓滑落，醒覺的鳳儀才停下手上一切的動作。眼睜睜盯著面前依然臉不改容的幸琳，沒有改變表情的她讓鳳儀頓時不知所措。究竟琳大人在生氣了？還是愕然了？還是……

在鳳儀還未反應過來之際，幸琳悄然右腳提起，毫不憐惜的一下橫踢，正中中腹的鳳儀往後飛離十丈之遠。直到背後撞上石山，才停下來。背後一記重創，口中吐出點點紅花，鳳儀上半身都陷入石山當中，情況不太樂觀。

小碎石在鳳儀身邊落下的同時，少龍已經跑到身邊，想要伸手救出。卻被慢步前來的幸琳出言阻止。

「就這樣？沒了？」依舊挑釁性十足的語調，由幸琳口中發出。「就說了，近身攻擊時，腿比手更好用。不論是發力還是距離都比較優勝。」

「琳大人！先救鳳儀要緊。」蹲在鳳儀身邊，少龍滿腦子都只想把范恆帶到現場救援。

「先別著急。柏鳳儀，本官問妳，剛才為何停下來？」螢綠色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坐在地上的女子。

「咳、咳……」咳出一口紅花，鳳儀氣若遊絲回應。「回琳大人、下官、無意、傷人，您大人有大量，請饒過下官。」

「本官不是跟妳說過，在戰場上，敵人是不會給妳喘息的機會？還斗膽於戰鬥中腦袋放空，妳是不想活了？」

蹲下身子，收起笑臉的幸琳認真仔細端詳鳳儀表面的傷勢。伸手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她的腰間，只覺得有甚麼東西斷裂了。一根、兩根……嗯，左邊胸骨斷裂，幸好右邊沒事。

「孩子，去找赤狐。現在她的情況不好移動。」

「赤狐是？」

「做醫師的那隻赤狐。」

幸琳一聲令下，少龍馬上會意，拔足便跑去狐家藥堂。來到藥堂，左穿右插，四處亂晃，見門就闖。不斷打擾到其他病人的少龍，直到一堆小青狐合力把他壓在走廊上的地板，他才冷靜下來。

聽著背後一堆小狐在交頭接耳，少龍只想盡快找到醫者救人而已。突然有甚麼東西靠近，看著停在面前的布鞋，少龍艱難地抬起眼睛。看不見何人，卻認出聲音的主人。

「走開、走開，你們不要命啊！這個人不能如此無禮對待的！」

隨著聲音主人的揚手，小青狐逐一爬下來。背後的重量減少，少龍終於可以重新站直身子。直視臉向身前人，那對小狐耳輕輕抖動了一下。在少龍張嘴想要告知情況之時，狐藥師已經明瞭馬上舉步示意外出。

「妳還好嗎？」蹲在鳳儀身邊，難得幸琳皺起眉頭。

「下、下官沒事。琳大人、妳、臉上、的傷……」上半身倚在已經破碎的石山，鳳儀努力回話。

「這個？妳別擔心，這麼小的傷口，不足掛齒。」說後，幸琳用拇指沿著傷口一抹，只見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癒合。

「這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神奇的事，鳳儀猶如發現新大陸一樣。

「看。所以才說不用擔心，妳還是先擔心自己好了。」蹲太久，幸琳索性坐在鳳儀身邊。

「……知道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白擔心了……

不知道是因為壓力放下了，還是心情放鬆了。在鳳儀回應後，就像斷電一樣，暈了過去。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幸琳終於看到在遠處有兩小黑點跑來。

風風火火趕到現場，狐藥師大吃一驚。除了是現場畫面過於血腥，只因他透過讀心術了解到一件令人震驚的事實。快步走到已經痛到暈了過去的鳳儀身邊，蹲下身第一時間卻不是觀察病者，而是望向受傷事件的始作俑者。

「這位是、令千金？妳還親手把她打成這樣？」

「小赤狐，本姑娘可不知道，原來你如此多事。」毫無情緒可言的螢綠色視線，盯得狐藥師渾身不自在。

「在下先行處理小妮子的情況，煩請幸小姐先行讓步。」

一秒馬上進入狀態，收到警示的狐藥師收起驚訝的表情，一面嚴肅。在幸琳帶著少龍走遠後，狐藥師在手袖中取出一瓶藥丸。在白瓷窄頸的藥瓶當中，每次只能倒出一顆泥色藥丸。

塞進鳳儀口中後，藥丸隨即溶化入喉。冰涼的口感在腔中擴散，鳳儀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舒暢。中腹位置好似有甚麼工程在進行，明顯感覺到身體裡的器官在進行自我修復。

半個時辰已經過去，慢慢張開眼睛，視野模糊的看到兩隻小狐耳。還以為自己已經上了天堂。

「本堂主像是天使嗎？」跟鳳儀打趣的狐藥師笑言。

「不，你是惡魔……」有氣無力，嘴硬的鳳儀還是要撐著身體反駁。

「怎麼嘛，本堂主放下手頭所有工作，馬上前來救妳，妳還這樣說。實在讓本堂主心傷，怎麼可以這樣忘恩負義的說……」用衣袖作出拭淚的動作，狐藥師的假哭卻未讓鳳儀動情。

「剛才的藥是？」不知道被強塞了甚麼東西入喉，鳳儀頓時努力地打起十二分精神。

「讓小妮子的身體加速回復的藥丸，這麼名貴的藥，本堂主可不是甚麼人都會給，快感謝本堂主嘛。」身後的大毛筆不停擺動，似是想要得到認同。

「行了，這裡沒有你的事。回去繼續做你手頭上的工作吧！」見鳳儀有反應後，幸琳連同少龍回到鳳儀身邊。

「果然兩母女都是如此絕情之人，救了妳家千金還沒得到好臉色。」就在氣沖沖的狐藥師正要離開之際，自言自語般的說話就毫無保留地闖進鳳儀耳中。

「甚麼、意思？」陷入愕然當中的鳳儀，艱難地開口提問。

「這事說來話長，先回家。」蹲在身旁的少龍，終於有空間發話。

在兩人左右攙扶之下，鳳儀順利回到平房子。直奔房間，鳳儀被安排躺在床上，不能動彈。坐在床邊的少龍和倚在靠窗牆邊的幸琳，還是避不過鳳儀高頻的問題轟炸。無奈，只能和盤托出。

「這樣嘛，剛才小赤狐都已經說了，我也不用再多解釋了吧？」幸琳無奈，本來想借此查看一下孩子的工作能力，沒想到不攻自破。

「所以琳大人真的是？」從床上彈坐起來的鳳儀還是難以置信。

「鳳儀，身體別亂動。」少龍想要把鳳儀按回床上乖乖躺著。

「我沒事。」鳳儀卻一口回絕。畢竟現在最大件事是，琳大人竟然是自己阿娘？

「嘛，我早就說過了。總有一天妳會叫我一聲阿娘。」

「不、這是，琳大人、阿、阿娘？妳是何時察覺的？」

「何時啊？我想想、應該是在第一次到林府出來之後。畢竟名字、年紀都能對上了。」托著下巴，幸琳低頭回想。

「可是琳大、阿娘當時不是還堅信孩子只有五周歲嗎？」

「所以在有合理懷疑之下，我取了一些活體樣本去做親子鑑定。當時見到一位老朋友時，他也說已經十多年沒見我了。」

「所以？」還是想不通的鳳儀不自覺傻傻的提問。

「所以，我就是妳阿娘啊。」走到鳳儀面前，雙手叉腰幸琳俯身笑言。

「對了，其實玉佩上不是有家人的資料嗎？」想起自己當時要求把隱王身份更新至綠靈玉的場景，旁觀者清的少龍發問。

「是有。所以？」經過多次到戶部請若塵幫忙尋人，鳳儀自然知道這個功能。

「所以為何當初不直接用玉佩核對身份？」少龍繼續點出誤區。

「這個……」聽到少龍的話，鳳儀跟幸琳面面相覷，同時回答。「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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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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