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哀的話猶如當頭棒喝。
璇朝安自然明白,案件的發生都脫不開一個情字,可他在追究疑點的合理性時,卻往往把感情這個選項給排除,因為把什麼事都歸因於感情,那太不可靠。
璇朝安又傳音給柳哀,「我須要回老洪那裡再找些線索來驗證,妳一個人留在這裡沒問題嗎?如果實在不行,就用我給妳的金銘鐘將他困住,千萬不能讓他跑了。」
「師父,沒問題,請你配合我演齣戲。」
柳哀突然站起來,拉著璇朝安的手臂擺動,「師父,別再想這些無聊的事了,我好想吃味軒坊的餃子和炒飯,那搭配在一起簡直完美。」
「味軒坊只開在西大陸和東大陸,妳要吃哪一家?」
韓昭表情一沉。
柳哀內心偷笑,她想,璇朝安可真厲害,臨時想出這句關鍵台詞。
柳哀停頓一會才答道:「一定要東大陸那家呀,西大陸的味道不怎麼樣。」
韓昭聞言,糟糕的臉色立刻舒緩不少,「前輩,既然你的徒弟這麼想吃,你可以先去買沒關係,我會在這裡等你。」
這下子,師徒倆都肯定,韓昭是真的不想要他們去西大陸。
繞在柳哀脖子上的小西,跳到璇朝安身上,璇朝安旋即化為一道流光飛去。
「姑娘不知如何稱呼?」
「我姓柳,名月荷。」柳哀不想告訴韓昭真名。
「柳姑娘,那味軒坊是哪位仙廚開的呀,我怎麼沒聽過?」柳哀不悅,果然韓昭沒有放下戒心。
「那味軒坊是凡人所經營的店,我還沒完全擺脫口腹之慾,身為修士,實在慚愧。」
韓昭笑笑,「口腹之慾又沒什麼,不然怎麼會有仙廚的存在?」
兩人有說有笑,卻都只是聊些芝麻小事。
璇朝安回到韓昭家,他不忘買一盒煎餃作掩飾,「味軒坊的炒飯賣完了,只剩餃子了。」
柳哀迅速接過,喜孜孜地吃了起來,雖然請璇朝安出去買東西是障眼法,但這煎餃確實好吃,而她本身也很喜歡吃東西。
璇朝安看向韓昭,「接下來,我們就來談驅海教好了。為什麼那些修士還跟凡人一起胡鬧呢?海族明明就不會做那些惡行,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其實沒什麼好說的,現在的驅海教只是個空殼而已。」
「此話怎講?」
「最一開始的驅海教只允許凡人加入,因為凡人認為修仙者會因為利益偏袒海族。驅海教不受歡迎,絕大多數中央島民都討厭,但這個教異常堅韌,被官府強制解散多次,卻一次又一次捲土重來。」和討論碧蘭卡事件不同,韓昭談到驅海教時顯得較輕鬆隨意,至於驅海教的創建緣由,眾說紛紜,難以確認。
璇朝安已經猜出下文,「所以,官府終於和各修仙門派聯手,藉由演戲欺騙或其他手段,將修仙者滲透進驅海教,如此一來,那些凡人就只能空喊口號,掀不起什麼風浪。」
「前輩厲害,你說的沒錯。」
璇朝安心想,難怪韓昭的工作紀錄內,完全沒寫到這個驅海教,肯定是他認為驅海教荒謬至極,不值一提。
「該問的都問了,最後我想問你,你和柳青青關係如何?你覺得柳青青是個怎麼樣的人?」
韓昭謹慎地說:「我和她合作過幾次,關係並不熟,但我認為她是個努力、負責的密探。」
璇朝安食指輕敲座椅扶手,「那麼最一開始的驅海教,到底是不是柳青青創建的?」
韓昭一臉茫然,「這跟柳青青有什麼關係?而且驅海教已經沒有威脅了,不是嗎?」
「韓昭,你認為老洪拜託我的事是什麼?」
韓昭低頭看地板,沉默不語。
「實不相瞞,柳青青已被天道抓起來,天道內部正在釐清來龍去脈,準備定她的罪。」璇朝安撒謊,想用柳青青這張牌,試圖讓韓昭坦白,畢竟,韓昭只曉得柳青青失蹤,一聽到柳青青被捉,他勢必會慌亂。
韓昭果然上了璇朝安的當,他的手默默向腰間儲物袋移動。
柳哀及時按住他的手,「韓昭哥,你先聽師父講完也不遲,我們要真有惡意,現在就不會在這裡好好談了。」
韓昭點點頭。
璇朝安一邊梳理腦中細節一邊說:「你是個優秀的密探,你心思細膩,卻也是敗在這點上。」
韓昭眼底剎那間閃過一絲訝異,因為天道裡訓練他的師父,也這麼對他說過。
「你知道身體會說話嗎?有時候,肢體的自然反應會告訴他人許多訊息,而且是無法偽造的真訊息。你說天道組織潛藏著叛徒,所以不敢往上申報,這恐怕是假的,一開始我定住你,由於你不曉得我們是誰,顯得很緊張,甚至還想逃跑,但在看到老洪的信物,卻馬上鬆了口氣。」
「可這樣就不對了,要是你真不知道叛徒有多少,分布在組織哪些地方,你怎麼敢因為老洪就放下戒心?甚至你還向我說明你知道天道有叛徒,萬一我是叛徒派來的,你不就自尋死路?如果你真的想在中央島安然度過此生,你就不會講那麼多了,你是想誤導我們,甚至不惜摻了謊言。」
「當我說要去西大陸為你調查叛徒是誰,你勸阻了我,並建議我去天道總部。我徒弟想吃東西,一說出店家東、西大陸都有開設,你臉就變了,直到她說要吃東大陸那家,你臉色才好轉。你不想要我去西大陸,因為西大陸有人襲殺你是真的,我一去可能就會調查出什麼,所以你才謊稱天道有叛徒,想要我在東大陸白費時間團團轉。」
「你為何說謊,我想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你認識那名殺你的密探,但你不希望曝光她的身分,我去看過你的工作紀錄,你這幾年執行任務的地點幾乎都選在柳青青的附近,你想袒護誰,再明顯不過。只可惜你想太多,一開始就想錯了。我是說過我受老洪所託而來,但我沒說我是為了定她的罪才來找你。」
韓昭愕然地盯著璇朝安,「前輩,你這是什麼意思?」
「柳青青被捕,老洪想要幫她。老洪怕他親自行動,屆時會被人指指點點,於是他便委託我這外人調查。」璇朝安嘆氣,「不說你可能不知道,天道有些歹人想把一些未破的懸案賴到柳青青身上,其中一件就與驅海教有關,所以我才問你她跟驅海教有沒有關,而且,就算她襲擊你又如何,你要是真為她好,就該讓我找出背後原因,說不定能為她減免罪刑。」
璇朝安把韓昭唬得一愣一愣。
韓昭回想璇朝安最初說的話。
──我認為柳青青刺殺碧蘭卡的事件有古怪,背後可能牽扯到一個大陰謀。
這話實在太容易讓人誤會,然而,確實不能夠表示璇朝安是站在對柳青青不利的那方。
韓昭連忙道歉,向璇朝安誠懇道:「前輩,我願意配合,請你……」
璇朝安拍桌打斷他,「我來調查是希望柳青青的案子能夠公正被判決,我認真問你問題,你卻摻雜假話,要我如何再信你?」
韓昭馬上下跪,「前輩,不是……我只是太害怕,怕柳青青想要殺我的事被發現,她會遭受不人道的懲處。」
璇朝安嚴厲道:「她現在受到牛鶴縣分所監管,人身安全沒有問題。接下來,你務必將你知道的事一五一十說清楚,否則,我不曉得還能不能幫到她。」
璇朝安再次問韓昭驅海教的事。
「柳青青是和我差不多時間來中央島的,起初我以為她是要繼續追殺我,因為我在西大陸受到圍剿卻大難不死,沒想到她主動來找我,向我解釋她有別的事要做。驅海教,我不認為是她創建,因為我見過她和凡人教徒聊過後,表情不屑地離開,甚至咒罵了驅海教。」
璇朝安聽完後,判定驅海教和這次事件沒直接關聯,更何況,有其他門派壓制,驅海教不可能有什麼作為。
「那麼碧蘭卡事件呢?」
「碧蘭卡是名公家機關人事總局的小科員,平時所負責的業務也只和公務員相關,她手中有密探情報,我不太相信,所以我也不清楚柳青青為何要殺她,也不曉得為何當地政府要派一隊士兵保護她。」
重要的癥結點就在此處,韓昭卻一無所知,這不由得令璇朝安焦急。
「你繼續調查碧蘭卡,有發現到什麼?」
韓昭自知自己掌握的情報太少,臉色也不好看。
「碧蘭卡是在課長家被毒死的,課長吉米確認碧蘭卡死後,便報警自首,奇怪的是,當警員入屋時,吉米不見了,而室內竟然出現了地洞。地洞連接地道,而地道又連接到城市的地下水道,無法得知犯人究竟通往何處,室內則有掙扎、打鬥痕跡,警方推測吉米是被人擄走。」
璇朝安聽到地道,內心不禁激動起來。他不動聲色地問:「會不會是那群保護碧蘭卡的士兵帶走的?搞不好他們有另外分出幾個人到地底埋伏。」
韓昭搖頭,「我忍痛使用中階隱身符跟蹤碧蘭卡,當時我就在吉米的屋外,碧蘭卡是由那群士兵護送過來的,如果他們有夥伴負責綁走吉米,那守在外面的士兵早就可以先撤退了,可他們卻等到警方來之後,才曉得碧蘭卡死了、吉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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