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你的雪櫃有這麼多食物,午餐肉、香腸、冬菰、魚蛋,還有我最喜愛的墨魚丸,我以為只會有幾盒即食麵,實在有點喜出望外。」這名叫小兔的女蛇頭,身上只包著一條大毛巾,前額用紗布包裹。她剛從浴室出來,渾身上下也未抹乾,就嚷著要找東西吃。
「我餓得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你這殺妻的變態狂如果還有點人性,就給我一點食物。」我看著她躺在地上那有氣無力的可憐相,便帶了她回來。
「你想不想吃?」她從雪櫃拿出大包小包,看來她真的很餓。
「不用了,我每天只吃一點點東西。」
「做蛇頭常常要挨餓,有時整天在海上團團轉也找不到安全的上岸地點,今天真倒霉!花了大半天時間仍被盯上,船剛泊岸,岸上的警察便湧出來,海面也不知從何處鑽出了幾艘水警快艇。幸好我機警,馬上跳進海裏,閉氣潛泳到旁邊的岩礁躲藏,然後又遇上了你這死鬼。」
她摸了摸額頭的紗布。「你殺妻不成,卻偏偏害得我頭破血流,真是倒霉到了極點!幸好石頭打在有頭髮的地方,如果打在我的臉上,破了相,我不跟你拼過,我就不叫小兔!」
她幾乎把雪櫃中可以吃的東西都搜出來了,那些不知過期多久的餅乾也被她塞進口裏。她看了看我,「你真的不吃?」
我搖了搖頭。
「堂堂大男人,甚麼也不吃,難怪你半死不活,哪來殺妻的力氣?」
「你明知我計劃殺妻,也不怕我嗎?」
她噗一聲笑起來,幾乎把口中的餅乾也噴出。
她連忙用手按著嘴吧,硬生生把餅乾塞回去,三扒兩撥,吞進肚裏,才繼續說:「誰都有想要殺的人。我隔幾天便會遇上一些恨不得即時狂捅十多刀的他媽渾蛋大賤人,不過今時今日,我還未殺過一個人,你現時只是滿腦子空想罷了。即使你殺了妻子,那也只是你與你妻子之間的事,你又不是甚麼窮兇極惡的人。這世上的惡棍壞蛋,我比誰也見得多了,我也不會吃虧,呸!你這死鬼算甚麼!」她還向我扮了個鬼臉。
我肯定小兔是那種天生有很多鬼主意,具有點犯罪天份的人。畢竟年紀輕輕便當上蛇頭,必有一定的腦筋。「看來你跟壞人交手的經驗很豐富。」
「當然,每天在我身邊打轉的都是各式各樣的壞人,一不留神就給他們吃掉,各種的不法勾當我都掌握到關鍵竅門,就好像迪士尼樂園懂得利用小孩子去搾取父母血汗錢一樣有效的竅門。」
不論香港、大陸、美國或者日本的所謂GENERATION X往往會用上這種令人半懂不懂的奇怪比喻。「為了錢,你甚麼壞事也可以幹?」
她吞了一大口即食麵才說:「給我愈多錢可以幹愈壞的事,芒果愈大才愈甜
愈香。」
芒果,嘿!我對她愈來愈感興趣了。「足夠就錢可以連自己的肉體也出賣嗎?」
「出賣肉體對我來說並不是壞事,這只是一門生意,在古巴比倫妓女是一門神聖的行業。」
她竟然連巴比倫妓女也知道,我的驚奇反應被她察覺了。
「你以為我一定是個沒有知識壞胚子,我或者沒有你的文化水平,也不懂欣賞這陰陽怪氣的英語歌,但我也讀完高中,也學過電腦,看過很多書,做成功的罪犯必定要掌握很多不同種類的知識,我是食腦一族。」
她神氣地拍了腦袋一下,得意忘形下拍中了包裹在繃帶下的傷口,哇一聲慘叫,盯了我一眼,便低頭骨碌骨碌地喝光用廉價調味料開成的湯。
「那麼你做過妓女?」
「嚴格來說還未正式當過,只是容串了幾次。對方出手闊綽,大家感覺也蠻不錯。我才不要玩一夜情那麼蝕底。我經常勸那些沒有專長學識,頭腦又簡單,尚算有點身材和樣貌的女孩子去做妓女,反正她們遲早會被男人騙去做泄慾工具。」
小兔就是典型的新世代——擁有一個德道真空的腦袋,金錢物質是唯一努力的目標。
我屬於那一代——心中仍有一點火,燃點著激情和理想,可是理想幻滅便只留下心傷……
「要你殺人,應給你多少酬勞?」
那對機靈的大眼睛用試探的眼神瞟著我。「殺你的妻子?」
我點了點頭。
「為甚麼找我,你跟我才認識不到兩小時。」
「因為我相信你是一名天生的犯罪天才,我的第六感很準確,你擁有大壞蛋最重要的質素。」
她聽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幾聲,「我幫你殺妻,至少要給我十萬,這個價錢絕對合理。」
「OK,十萬元成交。」我看了看時鐘,已經十一時多了,「晴美快要回來了,我不能讓她發現你,我先帶你到小屋躲藏。」
這所村屋還附有一所只有二百呎,用作存放雜物的小屋。那裏有一張大梳化,可以給小兔當作床,我叫她拿了一張毛氈、一樽水和一些餅乾,「你躲在小屋,不能開燈,明天我來找你。」
ns 15.158.61.43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