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與太陽騎士長及紫綾的談話,肩負全新職責的我出發前往魔獄騎士長的房間,由於聖騎士長的房間就在一樓,我很快就抵達了目的地,屬於魔獄騎士的房間就在審判騎士長的房間隔壁。
儘管我從來沒有想過羅蘭居然會有成為我頂頭上司的一天,但作為一名有著專業素養的聖殿祭司,輔佐突然被推上任的魔獄騎士長這種事情完全沒有問題。
不過要說職務上的輔佐,應該還是狄倫先生的工作才是,我主要的任務是要讓羅蘭不要被人察覺死亡領主的身分──在他將會與魔獄小隊朝夕相處的情況下。
感覺就是要每天提醒他吃三餐、定時喝水、記得假裝如廁之類的……怎麼腦中會出現我成天造訪魔獄辦公室,到最後乾脆把公文搬進他們辦公室,你家辦公室就是我家辦公室的畫面。
「魔獄騎士長,您在嗎?」我敲響房門,裏頭的人立刻開門回應。
「玫瑰,妳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嗎?」羅蘭……以後要稱呼他為魔獄騎士長了,雖然魔獄騎士長臉上有面罩遮著,他身上的坐立難安卻無法被掩蓋,目光也透著焦慮,顯然被留在光明神殿一事讓他很不安,我的出現讓他稍微鬆了一口氣。
「方便讓我進房嗎?門口不太適合說話。」
魔獄騎士長這才給我讓了空間進房,在他把門關上後我反手揮出隔音魔法。
「今天的決鬥真的非常精采呢!」為了讓他放鬆一些,我想先閒聊一番,畢竟在決鬥場時,先是女妖造成的騷動使我根本無心聊天,後來聖騎士集合的時候也實在沒有適合和他搭話的時機,「是不是還和戰神之子交上朋友了呢?」
「朋友可能還說不上,但是他的劍術真的非常高超,我很期待再與他比試!」提到強勁的對手果然讓他精神起來了,焦慮不安的神情一掃而空,眸中閃耀的光輝是如此奪目,令我挪不開眼。
我忍不住微笑道:「戰神之子好像會在這裡商量完新建戰神殿分部的公務才會回去,下個月還會來參加鈴蘭公主的訂婚儀式,你們會有很多切磋的機會的!」
他卻遲疑了,「那時候……我還會在聖殿嗎?」
「您不待在聖殿還要去哪呢?魔獄騎士長。」
「玫瑰,我只是假扮的魔獄騎士而已。」魔獄騎士長露出了困擾的表情。
「怎麼會呢?太陽騎士長沒有和您說清楚嗎?從今天開始,您就是聖殿的魔獄騎士了。」
魔獄騎士長啞口無言了一會兒,才有辦法再度開口,「連妳也陪格里西亞一起胡鬧嗎?我怎麼能留在聖殿呢?」他面容苦澀,「在這裡待越久,我的身分就越有可能被識破,到時還牽連到你們就糟糕了。」
「所以我才會被命令要陪在您身邊協助您偽裝啊,」我向他解釋他之所以要擔任魔獄騎士的來龍去脈,包括我身為聖殿祭司被賦予的新工作,接著拉起魔獄騎士長的左手,我做的戒指正好好地戴在他的食指上,「而且請放心,這次的偽裝道具還加上干擾您身邊的暗屬性被認知的功能,請您相信我,絕對不會讓您擔心的事情發生的!」
這個幻術戒指加上了能讓暗屬性被誤認為光屬性的干擾魔法,我當然是沒有研究出那種魔法的能力啦,所以是借用詩織的分析魔法與她手上神界出品的屬性偽裝手環,直接把人家神明大人的魔法式照抄下來,由於那魔法式實在是太複雜了,我用了最昂貴的那種魔法寶石才順利把戒指完工。
也還好冰藍先生通過了我的請款,不然我這個月可能會吃土。
我們對視良久,好一會兒他才嘆了口氣,好像認命了,「就聽你們的吧。」
「太好了,魔獄騎士長,」我笑顏逐開,「那麼接下來就讓我帶您熟悉聖殿的環境,順利的話,還能順便帶您認識今天開始要一起共事的諸位聖騎士長,至於魔獄小隊……目前他們出城任務中,之後副隊長狄倫先生應該會負責帶領他們和您接觸。」我和魔獄小隊不太熟,也不可能事前打聽他們對「魔獄騎士歸來」一事的態度,唯一例外是關係有些一言難盡的代理副隊長克嵐德。
上次稍微討論了關於替補退位的話題,總覺得他們那邊好像不太樂觀啊,不知道他想通了沒有,而就算他想通了,狄倫先生的態度又是如何呢?現在是羅蘭成為了魔獄騎士長,我完全不希望他和魔獄小隊之間發生什麼摩擦。
只要看過決鬥現場,魔獄騎士長的實力要作為十二聖騎士的一員應該足夠令人信服吧?可惜魔獄小隊出任務去了,沒能看到他們「突然回歸的隊長」在比武台上大放異彩,他們的態度如何,終究還是得等到任務結束回到聖殿才能知道。
現在就別擔心那麼多,好好帶路吧!
「這裡是聖騎士長例行會議舉辦的會議室,每週一早上九點開會,明天開會前我還會再提醒您的,如果今晚您有空的話,我可以拿前幾次的會議紀錄給您參考,先帶您稍微瞭解一下會議的流程與主題,更詳細的就得等狄倫先生歸來以後再與魔獄騎士長交接了。」
「好,麻煩妳了。」魔獄騎士長認真地點頭,好像對於一點職業訓練都沒有就要上工這點一點抱怨都沒有。
看來,只要排除了身分可能敗露的危險,羅蘭對於擔任魔獄騎士一職也沒什麼牴觸嘛!
看過會議室後,我接著領著魔獄騎士長去過文件整合部、郵務處、物資管理庫……等執行公務時會需要打交道的部門打招呼,簡單說明了一些相關的工作項目。
一路上碰上的聖騎士除了和我打招呼之外,也都會主動和魔獄騎士長行禮問好,最開始他還有些不習慣,後來已經能自然地點頭回應他們的問候了。
在前往訓練場的路上,我們遇見了審判騎士長。
「貴安,審判騎士長。」我一如往常地同上司微笑問好,魔獄騎士長卻突然停下腳步,有些警戒地望著審判騎士長。
「審判騎士。」
我有些困惑地看著魔獄騎士長擰起眉頭的模樣,不太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這副反應,雖說在死亡騎士事件時他們曾經打上一架,但也只是出於職責,魔獄騎士長應該不是會因為這樣就會記恨在心的人才對。
「是審判騎士『長』,審判騎士是外人用來稱呼我們的封號,不要再搞錯了,魔獄騎士『長』。」
對耶,我這才想起剛才完全沒有提到這方面的注意事項,「萬分抱歉,是我疏忽了,沒有考慮到魔獄騎士長才剛歸隊,忘了告知他這點。」
「不礙事,以後不搞錯就行了,」審判騎士長並沒有將魔獄騎士長的警戒放在心上的模樣,並從我們這個組合正在一起行動的狀態作出判斷,「妳在帶魔獄熟悉環境?」
「是的,接下來正打算陪魔獄騎士長參觀訓練場。」
「原來如此,」審判騎士長點頭,「正好,魔獄騎士長,你今晚可有時間和我對練劍術?」
「有的!」魔獄騎士長即答,身上最後一絲針對審判騎士長的戒備消失得無影無蹤,該說這是單純嗎?不過這就是他的風格吧,只要提到劍就好像什麼都無所謂了一樣。
說實話,我也很期待可以觀摩這兩人的切磋,一定也是非常精采,絕對不能錯過!
「很好,那就晚上見了。」
告別審判騎士長之後來到訓練場,這時正好是堅石小隊訓練的時間,堅石騎士長遠遠看見我們朝他的方向前進,交代了副隊長幾句後便朝我們走來。
「打擾了,堅石騎士長,我正在帶魔獄騎士長熟悉環境,順便來打個招呼。」
「你好,堅石騎士長。」魔獄騎士長禮貌而拘謹地點頭致意。
「你好,魔獄騎士長,」堅石騎士長露出和善的笑容,主動伸出手,「這麼多年的任務一定很辛苦吧,雖然現在才說有點晚了,不過,歡迎回來。」魔獄騎士長雖然對這份不該由他承受的熱情(畢竟他也不是真的長年臥底的魔獄騎士)有些不知所措,但也沒忽略對方率先釋出的善意的意思,回握住那隻友誼之手。
雙方又寒暄了幾句──當然主要是堅石騎士長在開口,魔獄騎士長負責靜靜地聽──為了不影響他們小隊的訓練,我抓了個空檔向他告辭。
接著我們簡單看過了馬廄與騎術訓練場便回到建築物內部,下一站是位於聖殿二樓的圖書館。
「圖書館會有關於魔獄騎士的書,您可以在魔獄小隊歸來前多瞭解一些關於魔獄騎士的職責。」推開圖書館的大門前,我這樣說明:「另外聖殿的圖書館藏書量也非常豐富,日常閒暇之餘都可以來這裡借書,只需要注意在借閱期限內歸還就可以了。」
館內有不少聖騎士正在進修或是單純地享受閱讀,看見進門的是我們之後紛紛精神地打招呼:「魔獄騎士長好!」當然也沒忘了一旁的我,「午好!玫瑰祭司。」
魔獄騎士長僅是點頭致意並不開口,我則微笑回應大家的問好,然後領著他往最近的書櫃前進,拉開櫃門後不怎麼驚訝但卻有些意外地看到白雲騎士長從裡面探出頭來,我能明顯感受到身後的魔獄騎士長嚇了一跳,但是顧慮場和地沒有表現出來。
我懂,誰都無法預期在打開書櫃時會看到其中竄出個人,我第一次打開書櫃看到白雲騎士長在裡面時可是嚇到把手裡的書全扔了。
「貴安,白雲騎士長,您居然自己一人待在這裡,而不是和公主殿下在一起嗎?」我還以為兩個人肯定會膩在一塊呢,我都離開這麼久了,紫綾那邊的事情還沒處理完?
「嗯……她讓我在圖書館等她……」白雲騎士長手裡正抱著一本紫綾之前推薦給我的愛情小說。
「魔獄騎士長想借關於自身職責的書籍,請問您知道那類書擺在哪裡嗎?」
「右邊第二個書架上,第三排……」解決我的問題,白雲騎士長準備將書櫃的門拉上,重新窩回無人打擾的小天地,不過在櫃門闔上之前,他對著魔獄騎士長輕聲道:「決鬥……謝謝了……」
魔獄騎士長一愣,像是沒有預料到會被主動搭話,但很快便看入他的眼裡,神情再認真不過,「無須言謝,白雲騎士長是憑自己的實力獲勝的。」
稍後我從白雲騎士長所說的書架上找到了《魔獄騎士列傳》與《魔獄騎士職責手冊》,附近的架上還有光明神殿發展史與初代十二聖騎士的軼聞錄,我思考了一會兒,覺得要勝任魔獄騎士應該沒有要對那些資訊瞭若指掌的要求,最後還是只借走了兩本書。
雖然三樓還有寶物收藏庫和機密卷宗存放間,但考慮到魔獄騎士長應該沒有出入那些地方的需求,所以我只是口頭介紹過,便沒有要再上三樓的意思,而是折返回一樓,午餐時間到了,我要先去食堂一趟,好餓。
我替魔獄騎士長抱著書,回房路上同他閒聊,「您覺得白雲騎士長的實力如何呢?」
「他的步法很令人驚豔。」他沉思了片刻便給出回答,語氣也捎上幾分雀躍,「能和他交手是很寶貴的經驗,今後有機會再與白雲騎士長切磋的話更好。」
「每個月聖殿都會有定期的劍術檢測,會有很多機會的。」看著上司這副模樣,我也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
順利將書放到魔獄騎士長的房間,在這之前我們還碰上了孤月騎士長,雖然算是順利打過招呼了,不過孤月騎士長仰著頭高傲地冷哼後轉身離去的行為,很讓我擔心羅蘭會不會把他的行動誤以為是對他的不歡迎。
「魔獄騎士長,請不要在意,孤月騎士長對誰都是那個樣子,絕對不是針對您。」
「我知道,不用擔心,玫瑰。」魔獄騎士長反過來安撫我,「孤芳自賞出名、不輕易與人親近的孤月騎士,就算是我也還是知曉的。」
不會誤會就好,我鬆了一口氣,雖然知道他的執念是成為太陽騎士,但我實在不清楚他對十二聖騎士的認識到哪種程度……或者該說還記得哪些訊息,他曾說過自己並不完全具備生前的所有記憶。
「待會我們會去食堂用膳,」我順便和魔獄騎士長解釋自己今後協助他偽裝的部分包括提醒他用餐、補充水分等模仿人類的行為,「……雖然您也許會覺得浪費食物,但是這是必要之舉,只能麻煩您配合了。」
「不用這麼說,我不是分不清輕重緩急的人,這是為了保護妳和格里西亞所必須的努力,我不會逃避的。」魔獄騎士長正色道。
我知道的。
「我也會努力不讓你的用餐時間無聊的。」
這當然是出於朋友的身分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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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神殿食堂,我們四人組的老位子上只有夏書一人,詩織和曉楓都不見人影。
「午安,亞陽騎士長,」和朋友打過招呼,我和魔獄騎士長介紹起他這位稍微特別一些的同事,「魔獄騎士長,這位是亞陽騎士,是只存在光明神殿內部被人知悉的第十三位聖騎士長,肩負的職責是守護太陽騎士。」
思考了一會兒,我決定還是補充一下:「歷代亞陽騎士都是女扮男裝。」
魔獄騎士長在聽到這句話之後露出了明顯到有些失禮的困惑神情,可能女扮男裝的聖騎士長的存在有點衝擊到他的認知了吧,又或者他純粹無法理解女扮男裝任職的必要性在哪裡,他甚至沒能及時回應亞陽騎士長的招呼。
我也沒有明白過,所以其實不要去思考就沒問題了。如果說為了避免性別產生多餘的困擾而女扮男裝就算了,但是在其他聖騎士長都知道亞陽騎士長必定是女性的情況下還這樣規定到底是圖什麼呢?但是讓氣氛再這麼尷尬下去可不好,我只好繼續補充。
「亞陽騎士長是我重要的老朋友哦,他也知道關於您的事情,另外,之前在皇宮的時候,你們也見過面,您有印象嗎?」
「誒?」為什麼夏書反而一副意外的模樣啊?
魔獄騎士長終於回過神來,認真回憶起那場在皇宮的騷動,「……有,我記得他,當時在格里西亞身邊、拿著雙劍的……」然後有些抱歉地看向亞陽騎士長,「我當時間接讓你受傷了吧,真是抱歉,亞陽騎士長。」
「沒、沒事哦!事情都過去了嘛!總之今後請多多指教了,魔獄騎士長!」
「是,請多指教,亞陽騎士長。」
公事到此先告一個段落,吃午餐可用不著那麼拘謹,我揉揉痠澀的面部肌肉,等待魔獄騎士長拿取餐點的空檔,問起兩位友人的去向。
「詩織好像和人有約,出去吃飯了,曉楓則是為了把早上沒做的工作補完所以把午餐帶去審判所吃。」
「原來如此。」
「然後,原來魔獄騎士長就是羅蘭嗎?」夏書挖起一口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還在納悶太陽騎士長從哪挖角到那麼強的人呢。」
什麼?原來夏書本來並不知情嗎?我還以為太陽騎士長早告訴他了,「太陽騎士長叫你當臨演還沒事先告訴你?」
「對呀,他只跟我說無條件對著他帶來的人表示歡迎就好,沒有更詳細的說明了。」
那你還真的什麼都沒問地照做啊!你這樣不會哪天被人給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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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這頓安靜又有一絲絲尷尬的午飯,由於魔獄騎士長是殘酷冰塊組的一員,因此肯定會被分配與審判所相關的公務,我自然要帶他提前熟悉一下審判所……雖然我也不是很熟悉審判所,熟的只有做筆錄和探望囚犯的流程而已,也許交棒給曉楓會更適合?
「我現在沒空,」曉楓斬釘截鐵地拒絕了,「下次提前約個時間再讓我介紹審判所吧。」
「這樣啊,打擾妳工作了抱歉,」我表示理解,回頭向魔獄騎士長介紹,「這位是曉楓,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是以前在信中和您提過的與我一起冒險的摯友,如今是負責協助審判所公務的聖殿祭司,也是您們殘酷冰塊組的直屬下屬。」
「我還記得,」魔獄騎士長點頭,「請多指教,曉楓祭司。」
「我這邊才是,請魔獄騎士長多多指教了。」曉楓大方地問好,知道我還順便帶著魔獄騎士長與各位同事打招呼,便為我們指路,「這個月協助審訊犯人的還有刃金小隊,雖然下午的犯人審判還有一會兒才開庭,但刃金騎士長和審判長都已經進審判庭預備了,至於寒冰……寒冰騎士長今天下午休假,應該在自己房間做甜點,其他聖騎士長我就不知道了。」
「沒關係,這樣就幫大忙了,我們也已經和堅石與孤月兩位騎士長打過招呼了。」我和曉楓告別,「工作加油呀!」
「當然!」離開前,曉楓扔給我一個繡著楓葉圖樣的點心袋子,「順便幫我把這個拿給寒冰,拿給他就好了。」
於是我們返回聖殿,敲響了寒冰騎士長的房門,他一應門,一股點心剛出爐的香甜氣息就從門內傾瀉而出。
「打擾了,寒冰騎士長,我正在帶魔獄騎士長熟悉環境,而曉楓祭司託我把這個拿來。」
聞言,寒冰騎士長對著魔獄騎士長點了點頭,就當打過招呼了,然後接過我遞上的楓葉紋布袋,「等。」丟下不能再更簡短的話語後,他便闔上房門,徒留我與魔獄騎士長面面相覷。
「寒冰騎士長他……」
「冷若冰霜、不愛言辭,我知道。」
我們等了一會兒,門終於再次打開了,寒冰騎士長懷中抱著四個看上去與曉楓剛才請我轉交的袋子相同材質的布袋,每個袋子之中都飄出濃郁的甜美氣息,光聞就知道裡頭裝滿了點心,他先將楓葉圖章的袋子交到我手上,「給曉楓的,」接著又給了一袋繡有鈴蘭圖樣的,「給二公主,訂婚賀禮。」
「好、好的。」話說這個小袋子不是聖騎士長專屬的「寒冰騎士長每月甜點補給」服務嗎?紫綾的份他說是訂婚賀禮可以理解,但沒想到曉楓居然不知什麼時候也有這份待遇了,真好!不知道能省下多少買點心吃的開銷。
寒冰騎士長接著把另外兩袋遞給魔獄騎士長,「這袋給你,」他晃了一下有著魔獄代表紋章的袋子,再指向有著太陽紋章的那袋,「那袋給太陽。」
「……謝謝。」
「吃一片。」寒冰騎士長又道,並直勾勾盯著魔獄騎士長,後者只好依言吃了一片。
隨即被追問:「不甜?甜?太甜?」
糟糕,我可不知道味道如何,沒有辦法把味覺傳遞給魔獄騎士長啊!
魔獄騎士長尷尬地撇了我一眼,最後老實地交代:「我的味覺不太好,吃不太出來食物的味道。」
寒冰騎士長點頭表示了解,然後掏出筆記本,一邊寫還一邊念出聲:「魔獄,超級重口味。」
這就很尷尬了……太老實是他的優點也是缺點啊,就算吃不出味道,三選一隨便選一個選項回答也是可以的!這下子不知道之後魔獄騎士長會拿到什麼樣的甜點,真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呢,畢竟到時候要先幫忙嚐味道的是我。
寫完筆記之後,寒冰騎士長轉向我:「還要忙?」
「不,環境已經認識得差不多了,就差和幾位聖騎士長打過招呼就結束了。」
他接著轉向魔獄騎士長問道:「幫忙?」
「好。」
魔獄騎士長都開口答應了,那我哪還有拒絕的餘地呢?不過,沒有想到會在這時候收到跑腿任務,之前這種分送甜點給其他聖騎士長的任務多半是曉楓在做的。
最後我們抱著十幾袋甜點開始沿著走廊敲響聖騎士長的房門,雖然不是所有聖騎士長都在房間內,但是我們成功把甜點交給了烈火騎士長、大地騎士長與綠葉騎士長並讓魔獄騎士長與他們打過招呼。
雖然不小心撞破一些尷尬的場面,比如應該忠厚老實的大地騎士長的房內傳出了女人嬌滴滴的呼喚,再比如綠葉騎士長手裡拿著稻草人好像在做一些光明信仰中應該不存在的神秘儀式……
就在我們告別了綠葉騎士長之後,正好碰上了從暴風騎士長房內走出來的詩織,她正抱著一大疊公文,看見我們立刻發出了銀鈴般歡快的聲音。
「哇!好久不見啊,羅蘭蘭!」
「……注意一下稱呼。」我有些無奈地扶額,魔獄騎士長畢竟是我們的上司,公私還是要分得清的。
「好啦,咳嗯!我是聖殿特別助理『公文協力組』的詩織,請多指教了魔獄騎士長。」
「請多指教。」
「所以你們現在大包小包的在幹嘛呢?」詩織瞇起眼,滿足地吸了一口大氣,「甜點好香呀!在幫忙發聖騎士長的甜點嗎?」
「對,我們在幫寒冰騎士長跑腿,順便讓魔獄騎士長和其他聖騎士長交流一下。」
「那如果送完甜點之後沒事的話,可以去幫一下暴風騎士長哦,他超需要的,如果魔獄騎士長可以幫忙他會很高興的。」
「我知道了,但我認為自己應該幫不上任何忙……」魔獄騎士長有些遲疑。
但事實證明,只要是能借隻手給暴風騎士長,就算是貓手他也會高興地接受的──從來沒有處理過這些決策型公文的魔獄騎士長抱著一大疊文件茫然地從房內走出來了。
「嗯……」我看著那有一截手臂高的公文,「魔獄騎士長,請您回房處理公文吧,剩下的甜點由我來送就好,送完我會立刻回來協助您改公文的。」
「好……」
我用感知找到了其他聖騎士長的所在後將甜點分送出去,白雲騎士長和紫綾就膩在圖書館正好一起給了,曉楓與審判所值勤的兩位聖騎士長的份我送到他們審判所裡的辦公室中,這樣他們審訊結束後就能看到。
然後我迅速趕回魔獄騎士長的房間,順便把自己今日的公文也抱了過來,敲門後加入了一起低頭改公文的行列中。
雖然某方面來說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發展,然而兩個人都埋首於在白紙黑字間畫上紅線註解的工作中,一點特別的氛圍都沒有。
這片寂靜之中,魔獄騎士長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冷不防道:「為什麼……總感覺聖騎士長都很怪異呢?」
「噗……魔獄騎士長,您是這麼認為的嗎?」我忍不住噴笑出聲,費了一些力氣才維持住職業狀態,「確實呢,也許聖騎士長們都各有特色,但是只要能履行好各自的職責,不管有什麼『獨特』之處,都是值得尊重的上司,就我看來,聖殿的風氣還是很開明的,這對魔獄騎士長來說應該是好事。」
「──畢竟,您算是其中『最特別的存在』,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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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真快,回想起羅蘭作為魔獄騎士長加入聖殿的那日種種,依然有種恍若昨日之感,記憶無比鮮明。
在這樣平穩的日子之中,我們迎來了白雲騎士與鈴蘭公主的訂婚典禮。
雖然魔獄小隊結束任務歸來時所引發的衝突,讓我暗自為羅蘭捏了一把冷汗,但是作為魔獄騎士長他處理得非常好,一個月後的現在,魔獄小隊已經甘願服膺於他,狄倫先生也成為魔獄騎士長最忠實的下屬。
能與現在的魔獄騎士長共事這件事比預想的更讓我充滿幹勁,如今,每天都可以接受他的劍術指導,換作之前是想都不敢想的;時不時老師與學生的身分還會顛倒過來,換我來教他魔法;需要肩負的公文壓力還因為他的加入更降低了(但又好像沒有完全降低?因為我還是會去支援魔獄騎士長批改公文),職場生活變得好不快活,可能唯一會困擾我的就是因為職責而導致的流言蜚語吧?
那些詳細就等之後再說吧,今天的重點可是紫綾的訂婚典禮呢!
這場訂婚儀式以皇室的標準來說,遠不到奢華的程度,據說是因為鈴蘭公主認為姊姊茉莉公主的訂婚儀式已經足夠華麗了,見識過一次排場盛大的夢幻儀式便足夠了,自己的訂婚典禮想追求簡練莊嚴的氛圍。
但皇室的「一切從簡」大概和我們小老百姓認知的也不一樣,以我的角度來看,完全就是所謂的「低調奢華」吧,雖然還只是訂婚而不是正式的婚禮也絲毫不馬虎,畢竟受邀的賓客都大有來頭──光明神殿的十二(加一)聖騎士、戰神殿的戰神之子──這種兩大宗教龍頭一起獻上祝福的訂婚儀式實在特別,而且還是一邊是男方賓客、另一方是女方賓客的奇特構成。
多虧這場訂婚儀式,我除了可以看到紫綾身著淡粉色典雅禮服的樣子,還看到了之前新王登基祝福頌讚沒能看到的,夏書‧亞陽與羅蘭‧魔獄身著聖騎士長慶典正裝的模樣,真的是……一個個都是衣架子啊,又一次大飽眼福了。
戰神之子此行除了帶來給鈴蘭公主的賀禮,更主要的目的可能還是找我們光明神殿的魔獄騎士相約切磋劍術,畢竟典禮一結束,便見到他迫不及待地往魔獄騎士長的方向跑。
至於戰神殿分部的興建進展?那種事情自然是交給手下去談啦。
新王登基典禮、皇室訂婚典禮與皇家舞會……那些東西距離我太遙遠,換作幾個月之前的我根本想像不到自己會有出席這些場合的機會,某方面來說,是不是一種穿越後的生活體驗福利呀?
所有出席的禮服還都是由紫綾包辦的,雖然我們之中也只有她有財力準備禮服、配套的首飾等,但是還是會怪不好意思的,覺得是不是給她添麻煩了,雖然紫綾說她早早就為了與大家一起參加各種社交場合準備了一整個衣櫃的服裝與飾品了……雖然她有這個想著大家的心意很值得開心,但如果是我在肥豬王房間中看到的那種尺寸的衣櫃的話,我只能說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但我怎麼都沒想過婚姻這等大事會離我們這麼近,二十歲都不到的我們五人之中居然有人都訂婚了,紫綾才十八歲呀,居然就確立婚約要嫁人了,雖然以這個世界的文化民情來看,身為貴族在這個年紀訂婚反而還算是比較晚的,但是從穿越者的角度來看,不管怎麼說好像都太早了點。
但看著紫綾撫著中指上的訂婚戒指綻放動人笑靨的模樣,就覺得好像沒有必要再多想了,如果是能讓她一直那樣幸福歡笑的對象,那麼就沒有什麼顧慮是不是「太早了」的必要了。
只要幸福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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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訂婚典禮在眾人的祝福中圓滿落幕,散場後,我們這些聖殿祭司、特別助理與聖騎士長當然是該幹嘛繼續幹嘛,工作並不會因為參加友人的訂婚儀式就會善解人意地自動消失,急匆匆在傍晚送出最後一份文件之後,就該梳妝打扮進行參加舞會的事前準備了。
今晚要參加的是二公主主辦的,慶祝自己訂婚的舞會,聖殿這邊,除了邀請十二聖騎士出席,我們R黨俱樂部自然也是一人一張邀請函,寄給小夏的邀請函只有給夏櫻祭司的,沒有給亞陽騎士長的份,對此小夏發出了震天吶喊:
「太感動了!我終於不用被排擠,一個人孤獨地在聖騎士長的隊伍中看著妳們了!」
當時我們有些無奈地看著小夏狂喜地轉著圈的模樣,但也都對接下來的舞會充滿期待。
只是我沒想到的是,魔獄騎士長居然會在聖騎士長準備出發參加舞會之際,丟了個超大驚嚇給我──我尊貴的魔獄騎士長!他!居然穿著刺客服就想要乘馬向皇宮出發!
還好被我給發現了,這樣子能看嗎?早上參加典禮的時候不是穿著魔獄騎士的正裝出席的嗎?為什麼現在會想著穿刺客服去參加晚宴!而且其他聖騎士長還沒有阻止他!我知道你們之間很尊重彼此的、不會干涉同事的著裝自由啦!但是!這種場合請在意一下啊!
在內心這樣吶喊完以後我定睛一看,發現其他聖騎士長身上穿的也不是白天參加典禮時的慶典正裝,而是另一套更適合舞會場合的設計,看來他們有參加宴會用的另一套正裝,那魔獄騎士長之所以穿著刺客服的理由就很明顯了。
「魔獄騎士長,您、難道……沒有另一套正裝嗎?」
面對我聲音微微顫抖的詢問,他坦然地和我解釋,「我的正裝都還在訂做中,今天早上穿的是先和狄倫借的,但是狄倫之前在擔任代理時,並沒有連出席晚宴的工作都要承擔,所以我也沒有他們那一套晚宴服可以借。」
我懷抱著微小的期望發問:「早、早上的那一套呢?」雖然那套衣服可能不適合參加舞會,但是也遠勝過刺客服!
「和麥凱切磋的時候弄髒了,已經被洗衣房收去洗了。」他的話語擊碎了那小小希望,我幾乎要掛不住臉上的笑容了,我試著深呼吸來平復心情。
很感謝您這麼誠實,但是麥凱是哪位?
看出我眉宇間的一絲困惑,魔獄騎士長補充道:「麥凱就是戰神之子。」
你們的關係好到可以直接互通姓名了嗎?這很讓人高興啦……可是──
「您也不能穿著刺客服出席啊!絕對不可以!」對不起,我忍不住了,什麼下屬應有的禮儀就先拋到一旁吧,直諫不懂事的上司也是下屬的工作啊,「不管是為了光明神殿的顏面還是為了摯友主辦的舞會,我都不可能讓您這樣出席!」
「太陽騎士長,請您們先出發,我們會隨後趕上的,一定不會遲到!」我轉向已經騎上馬在等魔獄騎士長因而圍觀了我失控全程的上司們,然後拉住了想跟上他們的魔獄騎士長。
「魔獄騎士長!請您在房間內等我!我馬上給您弄套適合的衣服過來,請您務必不要亂跑!知道了嗎?」
「……好。」憑我的氣勢居然壓倒了魔獄騎士長,讓他像隻乖巧的小貓一樣點頭同意,我則找了間最近的祈禱室衝了進去,然後掏出通訊水晶對著最有可能在這種情況伸出援手的夥伴。
「救命啊紫綾!妳有辦法幫我這邊隨便弄一套正式服裝給魔獄騎士長嗎?不用太要求品質,能讓他順利參加訂婚晚會的衣服就可以了,不然他就要穿刺客服出席了!」
本以為這是個會讓紫綾為難、八成會收到「妳讓我去哪裡生衣服」回應的要求,通訊水晶另一頭回應的語調卻無比愜意,「可以啊,這裡剛好有準備給羅蘭用的禮服哦。」
「……為什麼妳會準備那種東西?」雖然幫大忙了,但是好怪。
紫綾理所當然道:「妳喜歡羅蘭,那我出於興趣給你們準備幾套情侶裝是合理的吧?」
什麼鬼!
她的驚天發言讓我氣得直跳腳,「並──不──合──理!」我緊抓著通訊水晶發出怒號,「我這陣子說過多少次了!我們只是上司下屬的關係!我喜歡的是以前的羅蘭小隊長,不要給現在的羅蘭添麻煩!拜託聽人說話!」
「廢話一堆,一句話,要還是不要?」
「要!我馬上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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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強烈要求下,紫綾最後還是拿了並不是與我的禮服成套的另外一件男士禮服給我。
在使用空間移動趕去皇宮拿衣服再空間移動回來,然後再一次發動空間移動的操作下,我們成功在舞會開始之前抵達,將邀請函交給門衛後進入晚宴會場,我們似乎還不是最晚抵達的賓客,這讓我鬆了一口氣。
不過紫綾準備的服裝,真的全是些質料上等設計感十足的高級品,特別是魔獄騎士長身上那套禮服,驚異性地剪裁合身,真不知道她到底是從哪裡弄來的尺寸資料,布料的暗紋也非常精緻、讓人挪不開眼,從魔獄騎士長換上這套衣服後,我就進入一種完全不敢正眼看他的狀態,雖說身穿禮服還蒙著臉是很奇怪的組合,但可怕的地方正在此──就是蒙著半臉都掩蓋不住魔獄騎士長穿上那身正裝的英氣逼人,若是輕易和這時的他對視,可能會讓我被驚艷到忘記呼吸。
如此帥氣的模樣是種強力殺傷型武器啊,並且絕對不會有人懷疑這點,從我們踏進門的那刻,無數視線就聚集在魔獄騎士長身上,那些目光相當熱情,連帶著波及到了我,討厭置身於人群焦點的我趕緊與上司告退落荒而逃,找到了在放滿香檳的長桌旁的R黨俱樂部小夥伴,找回歸屬的感覺讓我鬆了一口氣。
即便如此,她們對我陪著精心打扮過後的魔獄騎士長姍姍來遲此事的打趣,我也毫不客氣地回以大大的白眼。
明明我那麼努力在整理我的心情,把對逝者的感情收束成埋藏在心底決不會打開的盒子,作為與我最親近的人就請記下我的話好嗎?
曾經可能還有所懷疑,可現在的我確信──自己喜歡過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死亡領主可以當作另一個人看待,所以對身為人類的羅蘭懷抱的情愫絕不能讓現在的羅蘭知曉,那是他不應承擔、也只會徒增他困擾的東西。
不過,曾經的喜歡、痛苦與糾結都是真實存在的,對著羅蘭小隊長滋生的愛意曾是我成長的養分,所以我不會否認它存在過,只打算將它埋葬不再提起,來面對如今的羅蘭而已,而我覺得自己做得還不錯,這一個月來我都能扮演好盡責的下屬在一旁履行自己的職責、輔佐魔獄騎士長,並在公務結束後以朋友的身分態度如常地與他相處。
我很滿足於現狀,雖然說沒點陰影是騙人的,但那頂多就是會讓我好長一段時間不想談戀愛……有這麼「充實」的工作,本來就也無心考慮那些就是了。
紫綾今晚為我們四人準備的禮服似乎是統一以植物為主題的,我身上的是藍色系的玫瑰禮裙,我特別喜歡有著水晶雕花的頸鍊;夏櫻身穿淡粉色櫻花主題的禮服,手腕處、抹胸處的櫻花裝飾小巧精緻;詩織一席以蘭花為題的紫色華服,整體是走可愛風格,卻也點出了她身材比例上的優點;曉楓的禮服是白色底色質感飄逸的舞裙,金色與橘色的繡紋在隨著舞步揚起的裙襬鋪展秋楓的景致。
雖然紫綾還沒到場,但根據她為我們準備的禮服的思路,我可以大膽猜測她今天的禮服肯定是以鈴蘭花為主題的。
「香檳很好喝喔,妳們不喝嗎?」手上唯一端著高腳杯的夏櫻問道。
「好呀,夏菇幫我拿一杯!」
「自己去拿啦!」雖然嘴上這麼說,她還是送了一杯到詩織手上。
但她們的對話勾起了我的警覺心,立刻將注意力挪到會場的飲料桌上,看上去除了放滿香檳的長桌,還有端著托盤的侍者在負責紅酒的招待,雖然還能看到有清水在供應,但是社交場合上的敬酒顯然是不可能用清水代替的吧。
「聽說香檳比一般的白酒還容易醉。」接過曉楓遞來的香檳,我小心地抿了一口,這般氣泡的刺激感包圍舌尖的體驗真是好久沒有體驗到了。
「喔、我有聽說過,是因為裡面的氣泡怎樣的樣子?」曉楓就不像我那樣小心翼翼,普通地喝著,「怎麼了,妳怕喝醉?」
「不,比起我喝醉,我擔心的是魔獄騎士長,他的酒量和傳說中的太陽騎士一樣差,然後看看場上那些貴族女人盯著他的眼神,我很怕他被灌醉抬走,然後暴露身分上火刑柱讓光明神殿直接完蛋。」
「妳想太多了吧?」曉楓抬眉,「十二聖騎士長都是帥哥,也沒聽說過有誰被愛慕者襲擊啊。」
「那可不一定哦!」詩織興致高昂地加入話題,「不如說是大家現在都懂得自我保護了!以前還是發生過不少意外的。」然後她便如數家珍地和我們分享起這代十二聖騎士自上任以來後發生過多少起狂熱粉絲騷擾的事件,其中解決方式五花八門,包括寒冰騎士長用冰魔法把人凍住直到審判騎士長率領小隊來抓人、烈火騎士長因為太過耿直無法理解女方的調情直接把人氣到沒興致、大地騎士長樂在其中事後還因為對方家族想息事寧人獲得大筆補償金……把我們給聽呆了。
奇怪,詩織是我們四個當中最晚加入聖殿的沒錯吧?
「妳為什麼這麼熟練啊!」夏櫻忍不住率先吐槽。
「暴風騎士長說的呀!妳們都沒有在和他聊天的嗎?」
「……怎麼聊到那種話題的啊?」曉楓喃喃道。
嗯,這個消息來源好像很合理,難怪她會知道那麼多奇怪的事,畢竟都在和八卦消息流通中樞的暴風騎士長交流?
不過也挺好的,沒有什麼是比看到詩織能和上司相處愉快來的安心的,而且這也說明了最近的文件量終於又恢復正常了吧,不用公文抱了就回房猛攻,才有餘力和上司談天說地嘛。
不久,在門衛的唱名下,鈴蘭公主挽著白雲騎士的手臂入場,開始了一場晚宴既定流程的致詞、貴族寒暄等流程。
我猜的沒錯,紫綾的禮服果然是以鈴蘭花為題的。
欣賞夠了摯友與未婚夫恩愛的模樣,一旁的我們喝著香檳繼續了閒聊,等著不知何時才會進行的第一支舞,待那時整場舞會才算是正式開始吧。
「話說……」喝光高腳杯中的液體,詩織的面容突然攏上一絲陰霾,她像是在酒精的幫助下,才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和我們說些什麼的模樣,「……是不是還是說出來比較好呢?那個、我最近好像被人騷擾了。」
此話一出,方才輕鬆聊天的和睦氛圍一掃而空。
「是指匿名情書嗎?」夏櫻不太確定地詢問,畢竟平常男裝行動的她也只聽過我們提起幾次匿名信的事情。
「不,不太一樣,之前那些混在公文裡的情書雖然不具名,但是讀起來像是純粹抒發感情,沒有想讓我有所回應的意思,收到雖然說有些困擾,但不會感到害怕。」詩織斟酌用詞,「就是……這幾天、自己在房間的時候,會發現從門縫中塞進來的匿名信,那個感覺不太對勁……」
「這種事情為什麼不告訴我!」作為室友的我居然一直沒有察覺這件事,簡直太差勁了,自從被賦予協助魔獄騎士長的任務之後,我的確不常留在房內,而是會留在魔獄小隊的隊務室改公文,如果那個騷擾犯就是看上這點才對詩織投遞那種信的話──
「不、不用反應這麼大啦,也許是我誤會了,因為聖殿裡不可能會有壞人的吧?信仰光明神而成為聖騎士的人……」詩織傻笑著絞手指,「抱歉,當我沒說吧!」
「什麼叫當妳沒──」曉楓皺起眉頭,準備拉住詩織的手,卻被她一把躲開了。
「不可以!」詩織的音調驟然拔高,好在會場之中本就十分熱鬧,沒有引來旁人的注意,「大家期待這天很久了吧!為紫綾兒祝福的日子!今天關於『那個』的話題就先到此為止!」
我們還想再說點什麼,但這時會場持續的悠揚音樂倏地轉成了氣氛歡快適合跳舞的熱情樂音,白雲騎士長牽著紫綾來到舞池正中央,準備進行大家期待已久的開場舞。
「好啦別管了,快看紫綾跳舞呀!」詩織連忙催促我們轉移視線。
看她那堅定的態度,看來接下來無論怎麼逼問都會被她轉移話題吧?今天是沒有辦法再問得更仔細了,強行逼問只會把所有人的心情都一口氣搞爛……雖然已經被搞爛了,到底是哪個混蛋──我又為什麼完全沒有察覺呢?這是能用因為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來推託的事嗎?明明我們每天都睡在同一間房,我卻……
詩織說的對,今天是為紫綾祝福的日子,要懊悔要發瘋什麼的等明天再說,我用力甩頭將那些念頭逐出腦袋,強迫自己找回那份愉快的心情,看向在舞池之中翩翩起舞的公主殿下與她的騎士大人。
不愧是真正的公主殿下,深受禮節薰陶的身體隨著音樂踏出的舞步靈動而不失優雅,禮服隨著她的動作盪出漂亮的圓弧,雖然之前接受她的舞步指導時便隱約察覺到紫綾的舞跳得很好,如今親眼見到她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的模樣,才深刻體認到這位公主殿下的舞技之高,雖然我完全就是個外行人,但是在我看來那就像是動起來的藝術品。
白雲騎士長摟著她的腰,足下踩著輕盈的步伐,雖然是兩個人的舞步,但白雲騎士長就像是希望自己成為襯托這朵嬌俏動人的花朵盡情綻放的萼片與花托那般,輕巧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僅作為旋轉在舞池之中的未婚妻陪襯的支點與平衡器那樣踏著舞步。
然隨著樂曲進入高潮,順著逐漸加快的節奏,紫綾輕快的舞步捎上了強勢進攻的意圖而熱烈了起來,像白花燃起了焰火,今晚宴會的主角面上綻開奪目的笑,像是想將把自己抽離在外的未婚夫一把扯下觀賞席那樣加劇了舞蹈的力度,逼迫他放棄只想當個綠葉的念頭,白雲騎士長似是與她僵持了片刻後無奈地順著她的意改變了舞步風格,那瞬間像是雲霧飄渺的存在被凝成實體抓在手中一般,花瓣上點起的狂火與將自己納入懷中的雲朵交織調和後恢復那嬌豔的姿態,此後舞池中不再只有公主殿下一人獨自綻放的光彩,而是一對愛侶配合極好的共演。
樂曲的最後一個音節落下,白雲騎士長接住迴旋過後順其自然向後倒下的紫綾卡住拍點,在所有賓客的掌聲下結束這場華麗又充滿張力、順利點燃會場情緒的開場,看過這段舞以後有哪個會跳舞的人能忍住不與人立刻共舞一曲得衝動呢?連我都隱約受到感染了。
從白雲騎士長懷中起身的紫綾看上去真的好幸福……同時又耀眼得彷彿另一個世界的人。
「太精彩了,不管是紫綾還是白雲騎士長都好會跳。」曉楓發出了讚嘆,沒有人否定她的感想。
「她們兩人看起來真的好恩愛喔!」詩織陶醉地摀住胸口,然後一臉期待地看向我們,「妳們今天的第一支舞會想和誰跳呢?」
我不太明白詩織興奮的點在哪,也不知道她那副陶醉的神情是出自真心,還是為了徹底轉移我們的注意力……停下,不是說今天不要再想那件事了嗎?
一旁的夏櫻結結巴巴地反問:「一一、一定要跳舞嗎?」
「之前都被紫綾抓著特訓舞步了,不跳就太可惜了吧?」曉楓輕撩了一下髮絲,「我應該誰來邀舞就和誰跳吧?難得參加這種舞會,要好好體驗一下氣氛。」
我的回答毫無浪漫可言:「我滿腦子都在擔心魔獄騎士長能不能處理好這種社交場合,還有是不是要幫他擋酒,根本沒有空想跳舞的事情。」
「怎麼可以!妳們難道都沒有什麼第一支舞要和喜歡的人跳之類的追求嗎!」詩織動作誇張地作勢要暈倒。
「要和、和喜歡的人跳第一支舞?」夏櫻覆誦了一次,然後整張臉非常可疑地變紅了,這下我們可就打起精神了,是八卦的味道!
「喔吼,有人臉紅了哦。」
「怎麼啦小夏,心裡有人選了呀?」
「才、才沒有!」夏櫻撇過頭去,但已經染紅的耳根子是藏不住的,「我、我只是想說不能用和冰藍跳舞混過去很可惜而已啦!」
這敷衍也太不上心了,夏櫻可能很擅長說謊不錯,但是完全沒有戀愛經驗的她現在完全就是藏不住心事的青澀模樣啊,她到底喜歡上誰了呢?哼……好好奇哦,戀愛的時節到了嗎?櫻花樹要開花了嗎!
「唉、真沒意思,」詩織嘟起嘴,「不過也是啦,仔細想想覺得好麻煩哦,與會的賓客中基本上都是不認識的人嘛,要不我們幾個自己跳吧!人家可以跳男步哦。」
「這種正式場合好像不能同性共舞吧?妳想太──」曉楓的話語戛然而止,我們先是困惑了一下,隨後很快就明白她為什麼會這般反應。
只見寒冰騎士長直勾勾地朝此處走來,最後在曉楓身前幾步的距離停下,先和我們點頭致意,才對她欠身施禮,蒼冰眼眸直直望入曉楓因為驚訝而微微瞪大的水色瞳眸之中,輕聲開口:「我能請妳跳隻舞嗎?」
「誒……好、我很樂意。」曉楓愣了一下,隨即露出笑容搭上了寒冰騎士長伸出提出邀約的掌。
我、我覺得我好像知道了,為什麼曉楓會有那個甜點袋子了!他們的關係!不一般!
目送這對俊男美女隱沒在舞池的人群中,好不容易控制住臉上興奮到扭曲的笑容,剛準備開口分享自己胸中激昂的情緒,暴風騎士長就像陣旋風一樣捲來到我們面前了,臉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正肉眼可見地扭曲著。
「妳們在這兒啊,太好了,誰都可以,拜託現在和我去跳支舞,然後假裝對到眼了之後要幹點什麼溜出會場吧,我在這場舞會中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好不容易才擺脫那些貴族小姐的糾纏,」確認沒有人往這個角落看過來,他沉痛地摀住自己的眼睛,「這裡太多女人了,要是全拋完一輪媚眼我明天就不用改公文了,救救我吧!妳們肯定也不想增加工作量吧?」
自從為了慶祝白雲騎士長抱得美人歸的大勝利與魔獄騎士長時隔多年終於回歸,聖騎士長聯合聖殿祭司與特別助理私下舉行了一場慶祝派對之後,暴風騎士長現在在我們幾個面前是真的都沒在演了呢,這算是好事嗎?
詩織毫不留情地發出一連串清脆的笑聲,笑到眼角都泛淚了,「哈……真是拿您沒辦法呢!」然後牽起暴風騎士長的手往舞池前進,「記得要請我吃飯哦!」
「是是是,詩織真是幫大忙了呢。」暴風騎士長立刻進入演技狀態,反過來將詩織攬入懷中,用一種非常引人注目的方式加入了起舞的人流中。
沒想到一下子就只剩我們兩個人了,要不就在這邊和小夏跳舞體驗一下舞會氛圍就好了?因為夏書的身分所以她是會跳男步的沒錯吧?為了不招人注目進而影響到二公主的風評,我還可以用上一直沒機會用的隱匿手環。
但在我開口和夏櫻提議之前,某個非常危險的畫面闖入我的眼中,我立刻心中警鈴大作地進入工作狀態──我看到魔獄騎士長正在被一群貴族小姐包圍,而且身邊並沒有其他聖騎士長可以掩護他。
我隔了這麼遠的距離都能感覺到困擾兩個大字正寫在他臉上,可見他是真的非常困擾,「抱歉,小夏,魔獄騎士長有難,我要去救他,告辭了!」
「誒、啥?什麼有難?」夏櫻對我的發言感到傻眼,可能會覺得我就是隨便找個藉口把她扔下,但是那種一群手上捧著酒杯的女孩子圍著魔獄騎士長的場面,在我眼中就像是一塊肉掉進鬃狗群中的畫面啊,彷彿下一秒就會是腥風血雨的爭奪戰!
在離開前,我拉住夏櫻的手,直視她滿是困惑的綠褐色眼眸,認真道:「妳害羞可以先不用告訴我們暗戀的對象是誰沒關係,但是我們能參加這種舞會的機會少之又少,說不定就沒有下次了,真的有想一起跳舞的對象最好趁這次勇敢出擊哦,讓自己後悔就不好了。」
把自己想說的話話說完,沒有慢慢觀察她的表情變化的餘裕,也沒能確定她是否消化了我的言語,焦急的我已經轉身趕往被團團包圍的魔獄騎士長身邊了。
由於人群實在圍得有點厚實,我左看看右看看,發現自己想擠進去這些熱情的女孩子之中解救他完全是異想天開,雖然目前為止她們的話題都還挺友善的,包括對魔獄騎士長實力的誇讚和一些想更了解他個人資訊的問題,呼……可能是我擔心過度了。
只可惜,小姐們身上的香水本應是別具巧思、為亮麗的打扮錦上添花的美好元素,現在組成人牆混雜在一起的模樣反而形成一種對鼻腔的折磨,人群中心的魔獄騎士長大概會更痛苦,也不知道面罩可以幫他擋下多少氣味……趕緊把他解救出來吧。
「魔獄騎士長,原來您在這裡啊,審判騎士長正在找您呢。」我提高了嗓門,兩隻手圈在面前充當擴音器,以期我的聲音能夠越過貴族小姐們傳到他耳中,當然,她們也要聽清楚才最能發揮效果。
「審判找我?」魔獄騎士長眨眨眼,接著低頭看著圍在自己周圍的女孩子們,為首的女性十分知趣,輕搖扇子微笑道:「那麼我們就不打擾了,希望下次還有機會與您聊天。」
「魔獄騎士,下次見。」
「期待還能再欣賞您的英姿。」
「我會給您寄邀請函的!」
然後她們迅速讓出一條路讓魔獄騎士長通過,我領著他走上樓,然後往某個沒有其他賓客的露天陽台前進。
魔獄騎士長好奇地問道:「審判這時候找我有事嗎?」
「那當然是我編的。」我回答得再理所當然不過,堂堂正正到魔獄騎士長都不知該怎麼回應了。
良久,他才擠出一句總覺得沒什麼新意的話:「……說謊是不好的行為。」
「我那是為了拯救您於水火之間的善意謊言哦,就算不稱讚我也請別責罵我。」我推開通往陽台的落地窗,初春夜晚的涼風吹來稍微驅散了酒精帶來的熱意,我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然後忍不住笑出聲,「而且您本來就希望其他聖騎士長可以來解救您吧?我只是順應您的期望。」
「是沒錯……謝謝妳了,玫瑰。」魔獄騎士長回憶起剛才的遭遇,可能也覺得好笑,跟著我彎起眉眼,「但妳是怎麼知道的。」
「您只差把『誰來救我一下』給寫臉上了呀!」我伸了個懶腰,靠上了露天圍欄上,這裡可真不錯,沒有賓客聚集的喧鬧,還隱約可以聽到會場飄來的樂音,真是個適合不喜人群的人待著的環境,然後我抬起眼,看向站在我身後幾步遠的魔獄騎士長。
「能請問一下發生了什麼事嗎?您做了什麼,為什麼會像那樣被女性包圍?」
「我不清楚……」魔獄騎士長也面露困惑之色,「國王陛下和公主殿下向十二聖騎士打招呼,為了不失禮我也喝了一點酒,之後格里西亞讓大家自由享受舞會,他不勝酒力要先回聖殿了,我本想跟著離開,結果卻被圍住了。」
好,我大概知道了,為了喝酒就得拉下面罩,拉下面罩就被人看清楚臉了,臉被看到當然就……誰讓魔獄騎士長就是長得一張讓人一見鍾情都不為怪的臉啊!
我回過頭,重新將視線投向窗外欣賞這片夜色,當然也不忘為上司提供意見,「那就喘口氣再離開吧,如果馬上回去可能還會被其他人纏上……如果您想要,也許可以用空間移動回聖殿,雖然直接從會場消失可能也不太好?」
哇,外頭還有噴水池和露天花園呢,如果可以,真想出去走走啊,也許可以等把魔獄騎士長送回聖殿再去逛?
「不,沒關係,既然可以不用和陌生人打交道,我覺得還能再待上一會兒。」魔獄騎士長的聲音突然從很近的距離傳來,我才發現他走到我身邊,一同倚著欄杆欣賞夜色,而且,偽裝戒指提供的形象被換回了屬於羅蘭私人時間的褐髮藍瞳,而非魔獄騎士身分的黑髮黑眸。
「現在可以這副模樣和妳待在這裡吧?以朋友的身分、而不是上司與下屬。」見我一臉驚訝,魔獄騎士長解釋道……嘛,都這樣子,是該喊他羅蘭了。
羅蘭將剛摘下的面罩收進口袋中,然後微微欠身,朝我伸出戴著暗色手套的厚實手掌,比這片夜空都要深邃的湛藍雙眸真摯地注視我。
「機會難得,要一起跳舞嗎?」
「我都不知道你還會跳舞呢。」我訝異地眨眨眼,今晚收到的驚喜似乎有點多了。
「以前好像有學過,雖然具體的已經不太記得了。」
「我可能跳得不太好哦,」嘴上這樣說著,我還是欣然覆上他的掌心,「如果踩到你的腳就抱歉啦,羅蘭。」
「沒關係,怎麼踩都不會痛的。」他領著我擺出雙人共舞的姿勢,露出淺淺的笑容。
「噗哧、那還真方便啊。」
在群星閃耀的夜色之下,就著下方窗口飄來的音樂翩然起舞,在這無人打擾卻也空間有限的陽台上,我們無比貼近對方,近得彷彿能感受到彼此的氣息……開玩笑的,就算有偽裝戒指打造人類的視覺假象與貼近活人的肌膚觸感,不會呼吸的屍體怎麼樣都沒辦法讓人感知到打從一開始就不會存在的吐息的。
正是貼近到這般程度,屬於亡者冷冽又孤寂的氣息才會掩蓋不住地被人探知。
所以不可以讓其他人接近,能貼近到這種程度的只有我,一切都是為了保護他的真實身分不被旁人拆穿,為了履行我的職責。
這個位子只屬於我。
就算看著那張與曾經喜歡的人一模一樣的臉就會無數次被勾起過去的回憶而動搖,但是不要緊的,因為我已經決定好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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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後也請多指教了,魔獄騎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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