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的祝酒 - 11. 彌勒起始

「哇呀~ 思柏真適合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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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廉康看著倪思柏換過了一身祭師的白色傳統長袍，讚嘆道︰「可惜鳳哥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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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健華吹了一聲口哨︰「康哥你少擔心，一陣我們在鳳凰觀日牌坊處便能見到鳳哥，到時候他一定會被思柏迷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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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思柏撓了撓臉，遮掩尷尬說道︰「不要說得我們好像有見不得光的關係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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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健華咧嘴嘲笑他︰「沒有喔~ 你們沒有~ 即使有又如何？什麼時代，你放心跟鳳哥走，下一位祭師等我生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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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廉康大手拍了對方狗口長不出象牙的腦袋，罵他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不要再胡鬧，有外人在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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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豐許跟程洋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的打鬧，重新品味著那位山神跟凡人之間好像已經公開了的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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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能察覺出事情的張豐許，不安地問道︰「程洋……鳳哥是鳳凰吧……？我看思柏的樣子似乎對鳳凰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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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洋「啐」了一口，嘴角抽了上去，說道︰「有又好，沒又好，容不下你跟我去多管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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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豐許想深一層，這個道理也是真的，山神跟凡人的戀愛，級數上好像跟他與山鬼高上很多倍。因為許綠說過山神不能跟凡人在一起，如果真的想跟對方走下去，就要自損神格。如果是快要消逝的山神，只要給對方一個眷屬的身分，成為背後星，下一世便能有機會以凡人身分跟對方見面。通常一位未到回歸大自然的山神，就算跟凡人作出了眷屬的雙誓，他們亦不代表能夠在下一世相聚，理由是山神的工作未完結，祂要等待繼任者的出現。有些山神會為了心中至愛自損神格，務求立即切斷山神的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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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張豐許一直感覺山神不是好惹的，雙誓是雙方都認知等待的真相。

凡人能接受嗎？不太可能吧。結果就可能是單方面的一直等待，凡人不斷在輪迴，跟未知的有緣人結緣成為家人。來世結緣的記憶真能抵抗寂寞嗎？感情在多世後被沖淡磨滅，先不論山神是否有著堅持。即使身旁的人是上輩子的眷屬又如何，山神若果一開始只當對方是救生圈，自然就不會走上前完成那條所謂緣分之線。有誰會像許綠一樣妥貼地照料張豐許成長，又為了對方主動消逝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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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豐許擔心倪思柏陷進去，只會痛苦一生。就算是雙誓的眷屬關係並不能代表什麼，今生根本不能在一起，只能如許綠一般的長久守候，雖然只是撐過一輩子，問題是鳳凰並不像是會立即歸天，似是能再活過數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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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是長命的存在，凡人最多就只能活百年，問題是青春歲月的關鍵。再者，數百年後，倪思柏可能已經輪迴了多次，山神能夠忍受看見心中愛跟其他人結成因果嗎？莫名的苦楚在張豐許內心蔓延。他不希望倪思柏會跟自己一樣，擔心下輩子能否再遇上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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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豐許看一看可以永久都不變老的非人類存在，他捂住胸口慶幸自己是短命，幸福其實可以不用太天長地久，重要是曾經擁有，攜手姿彩地生活過。他清楚知道腦袋裡這種走歪了想法，絕對不能讓程洋發現，因為程洋寧願他長命百歲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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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張豐許有過這種的過去，面對著倪思柏的情況，開始擔心對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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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前一夜他們宿在的旅舎，就是為了今天方便起行，只要他們一行人朝左方直走，就能到達彌勒山郊遊徑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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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預定他們會抬著神壇，揹著酒罈，由倪思柏帶頭走完彌勒山郊遊徑，完成最初的第一場祭祀。再去位於昂平心經簡林處的鳳凰觀日牌坊進行一個起步儀式，到時候會有寶蓮寺的高僧在那裡誦經，鳳凰也將會在那裡表演一場祭舞，完結後就正式開始他們祝酒的爬山祭神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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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現在要先走畢整條彌勒山郊遊徑，官方資料上說明只需走兩小時，但他們有一個難度，就是需要爬上山頂，在那裡進行第一場的起始酒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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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十二人浩浩蕩蕩走到郊遊徑的起點，兩邊都有寫向同一個名字郊遊徑的指示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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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廉康說道︰「我們要繞一圈，先從右方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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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隊伍的十人中，除去倪思柏，要分出兩人一組負責抬小神壇，兩名負責揹酒罈，餘下的五人則除了揹上十人的行裝及營具外，更需要接替另外的四名隊友，輪流肩負起神壇和酒罈的分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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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張豐許是隨行攝影師，他不能揹太沉重的行李，否則會影響跟貼隊伍的步伐，拍不到活動花絮的照片。於是代表了友方的支援，便落在程洋的身上。只是當祂踏上一步郊遊徑的梯級，便被這裡的山神下了禁制，步伐被硬生生的定在原位，連動一步也不能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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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豐許問祂︰「你怎麼了？」

程洋忍著怒氣，憤慨道︰「我去！這位山神不讓路！」

張豐許默然半晌，叫停了大家，問道︰「一定要走完整條郊遊徑嗎？」

邵廉康道︰「自然。」

張豐許說︰「我們二人原本不是成員，沒必要一定全走，對吧？」

倪健華一聽就不高興，質問道︰「你們是說不想走嗎？」

張豐許結結巴巴說︰「……也、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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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走在前方的倪思柏，發現了後方的狀態，於是往回走。

他知道了張豐許好像有難處，溫聲問道︰「出事了嗎？」

張豐許深深的嘆氣，不知道應該如何說明才好，只能隨便找些託辭︰「程洋有感應……」

他故弄玄虛說︰「好像這裡的山不想他進入……」

程洋忽然被老婆戳了出去，倉皇地撓頭。

倪思柏眨了兩眼，跟後面的人說出個人的意見。

「反正最終又會回到這裡，大家不如輕鬆一點，麻煩程哥來看守行裝好了。」

倪健華一向迷信，猶豫問道︰「不會是山神不歡迎他們吧？那之後如何？」

倪思柏搖頭，說道︰「不會的，之後絕對沒有問題。」

然後他向張豐許說︰「你跟我們一道走吧，不用管程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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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程洋哭喪著臉被人丟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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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處的山徑起伏高低不算大，大家都走得很輕鬆。

走在前方的倪思柏決定跟張豐許坦白，而恰好對方也想坦白道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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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跟很多山神也認識……」

「其實程洋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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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思柏︰「！！」

張豐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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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停了下來，震驚對望半晌，結果又把後方的隊伍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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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廉康摸不著頭腦，叫喊倪思柏︰「又怎麼了？」

二人同時回答︰「沒事！」

之後他們相視而笑，再次起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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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豐許問道︰「你已經知道大東跟二東都是山神嗎？連鳳哥也是？」

倪思柏很意外︰「原來你一早就知道……」

張豐許說︰「因為某些原因，我能看見那些東西。」

倪思柏偷看他︰「程哥是鬼怪嗎？所以鳳哥才不待見祂，連彌勒也一樣。」

張豐許輕笑地點頭︰「我也猜出這位山神也不喜歡祂了。之後怎麼辦？」

倪思柏了然說道︰「不要緊的，我跟鳳哥說明白，不要再這樣為難你們。祂是這場活動裡的山神總代表，也是這座島上的老大，只要祂開口說句話，其他的山神自然不會再這樣對待程哥。」

張豐許感激道︰「那謝謝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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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倪思柏想到他們之間的關係。

他好奇問道︰「程哥是你的男朋友吧？但它是鬼怪……你們有……」

張豐許很豁達，沒有否認跟程洋之間的關係，「是。我們是『那種』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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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思柏看到張豐許愉悅的笑容，知道他們一定是克服了不少的障礙才走在一起。他有些羨慕，人鬼戀好浪漫，人神戀也可以嗎？他手指緊抓白色長袍的長袖子，抿唇猜想某種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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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想了一陣子，他又覺得這件事太可笑，鳳凰是從自己很小的時候便開始照顧他，若要說感情，對方肯定最多把他視作為祝酒家族的子弟，就因為他本來擁有的身分，祂才會待他這般好，縱使不是，亦可能是叔輩對待後輩的親人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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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路上走歪了的是凡人，他何以能要求山神愛自己。況且山神好像不能跟凡人談戀愛，他當然也想到百多年前的事故，其實倪桃枝究竟是否真的因為跟山神戀愛而走上絕路，這也只是老爺爺輩的亂說胡話，可信性未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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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思柏思考完不可能後又自動原地復活，繼續探究跟鳳哥的可能性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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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亂想下，又跟張豐許有一句沒一句地談論山神的事情、程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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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就這樣過去了一小時，他們已經走完了一半的路程，終於繞到昂平維修棧道附近的彌勒山北脊，在商討完後決定只由體力最佳的三人陪同倪思柏及張豐許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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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勒山北脊本來就較南脊有難度，但基於路線的關係，他們也只能選取北脊來回上山，再繞回彌勒山觀景台那邊重返起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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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樹叢茂密是登山的大阻礙，一直朝山上爬的崎嶇山路，也有可能嚴重影響完成的時間，但實際上走的路況並非是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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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思柏雖然時常出外拍照，但爬山這項專門，他其實並不太在行。每次被地上枝椏快絆倒時，腰間總是有人在攙扶，起初他以為是背後的張豐許，卻發現了對方跟自己有些距離，要架起他的胳膊根本辦不到。倪思柏訕笑一下，知道是誰會有這種閒情去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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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山是祂的，自然除了祂，便別無他人。

彌勒有些賭氣。

為何祂要站在山頂等待祭師的到來？

為何不是祂陪伴在對方的身邊，守護他的每一步？

祂噘著嘴，心裡千萬句腹誹你本事，你威武，誰能敢與你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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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哥隱身默默地守在眷屬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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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每走一步，前方的石頭便會自動彈走，枯樹枝亦會自動向左右兩方移動。

在倪思柏身後走著的張豐許，瞇著眼觀察對方像老父般，守護子女的山神總大佬，祂今天穿戴得體，一身古風長袍和一頭深棕色偏紅的長髮隨風飄揚，從顏色上可以看出，祂的確是身分尊貴，高傲的男人。然後他想到昨晚鳳哥的親善友好，看樣子祂為了能在大家面前和平共處，的確是下了一番的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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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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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沒必要做到這種地步，神跟人始終都有著鴻溝。

神跟鬼最大的分別是，鬼曾經當過人，祂有地氣，但神沒接地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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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倪健華揶揄過鳳凰跟倪思柏的關係，他們或許真有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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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豐許心裡替這二人狀似是兩情相悅的樣子，下了一個老懷安慰的想法。他並不討厭鳳凰跟倪思柏的相處模式，反而有些似曾相識之感，自己亦曾經被許綠這般珍惜照顧過，淡淡化不開的思緒此時佔滿著他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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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洋站在起步點，朝山上張望，心裡有種思憶的情緒泛起，這自然是不屬於祂。

青衣山神一抹殘影在祂的腦海中閃現。

祂嘴角一揚，說了句『你放心』，然後禁不住低笑了起來。

山神對張豐許的愛，就由祂一人來付出雙倍。

祂向山頂方向說道︰「豐許，你真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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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山上，他們攀升了一段時間，終於來到山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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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遍的金黃色芒草遍佈山頭，映進大伙兒的眼前，可惜行程未完結。他們沿著位於山頂的氣象監測站鐵絲網一直走，終於見到彌勒山的標高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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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高柱建立於一塊較突出的大石頭上面，位置比較危險，他們自然就不會帶著神壇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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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對沒看過『山野』的朋友們說一說。

張豐許曾經有過一位很愛他的山神，最後為了救助山鬼程洋，張豐許把山神給了程洋，最後二人合二為一，依然陪伴著張豐許享受餘下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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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彌勒起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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