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主帥帳簾,映入向燕亭眼中的情景讓他怔怔地杵在原地。兩名身著南韶衣飾的女子圍繞在李銳身邊,纖纖玉手嫵媚地撫上李銳的肩,聲音輕柔嬌嗔地喊著將軍。李銳面色略顯窘迫卻又不好明著拒絕,只是故作鎮定地喝著酒,一杯接著一杯。
率先注意到他的是南韶商人,一見衣著氣質與李銳等人相去甚遠的向燕亭,便知他就是那布衣大夫。鳳老闆忙端了兩杯酒到向燕亭近前,將其中一杯遞給了他。
「燕大夫,久聞大名,還請您賞個臉,我敬你一杯。」鳳老闆說罷一飲而盡。
向燕亭才剛找回感知,抬眼便對上李銳的一雙眼睛,見他慌了神,向燕亭佯裝沒看見,接過酒杯仰頭喝下。熱辣的酒水順著喉嚨下肚,平時不沾酒的向燕亭有些不能適應,鳳老闆還在一旁對他阿諛奉承,指望著他出手醫治自己兒子,他蹙眉看著手中酒杯又被注滿,鬼使神差地又喝完一杯,難受地咳了兩聲。
隨後進來的李鐸見狀替他擋下第三杯酒,替他回答鳳老闆不斷拋來的問題,向燕亭心緒飄忽不定,覺得有些暈乎,酒勁剛一上來,他便踉蹌往後退了一步。鳳老闆伸手就要扶他,一見朝自己伸來的手,啪地一聲被他拍開。鳳老闆一愣,李鐸忙著道歉稱他不勝酒力難免失了儀態,將向燕亭一把推出去,讓他出去醒酒。
站在營帳外頭聽著從裡面傳來的歡騰之聲,向燕亭又退後幾步,旋身踩著虛浮的腳步往自己營帳的方向去。身體雖因酒力而有些不受控,但向燕亭的思緒清楚,沒有進去營帳轉而走至大樹旁望著一片靜謚的夜色出神。
不知站了多久,渾身酒氣的李銳出現在他身後,啞著聲音喊道:「燕兒。」
向燕亭僵住身子,緩緩地回頭看著李銳朝他邁步而來,人還未至酒氣便撲面而來。已經在冷冽寒風中待好一會兒的向燕亭酒意已消退大半,李銳一近身他便輕蹙起眉抬手掩鼻,李銳則搖搖晃晃地站著,好像隨時會往後倒下。
「你怎麼出來了?」
李銳朝他揚起一個恍惚地笑,「出來……找你。」
向燕亭心中一跳,撇過頭不看他,「有美酒佳人陪著,找我做什麼。」
「她們怎有你好看。」李銳說著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許是酒意作祟,李銳似乎沒有去控制力道,讓向燕亭疼地驚呼一聲,「撒手!」
「我不。」李銳突然又靠近他一步,向燕亭怔忡著忘了反應,另一隻手也被他擒住。
「李銳!」向燕亭想掙脫,卻讓李銳抓得越來越緊,手腕都開始發麻。
「燕兒,無論是什麼樣的女子,我都不會看在眼裡,我眼裡只看得見你。」
李銳低聲輕柔地說著,向燕亭聽得胸口一陣起伏,神色慌亂地望著李銳直盯著他瞧的雙目,顫著聲音道:「你……你喝醉了,清醒點。」
「我很清醒。」
李銳一步一步地往前邁,向燕亭被他逼得步步向後退,直到後背猛地撞上大樹,正疼得閉眼喘氣,李銳卻低頭吻上他。向燕亭倏地睜大雙瞳,眼前此時能看清的只有如夜的眼睫,他懵然任李銳吻了許久,才意識到現下是什麼情況,李銳的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環在他的腰上,壓著向燕亭緊貼他的身軀,燥熱的氣息在兩人周身流動。向燕亭不知從哪找來的力氣,一把將人用力推開,李銳被他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智清醒不少,酒意退去大半。
向燕亭喘著氣用袖襟抹過自己的唇,羞憤難堪地瞪著李銳,「……無賴。」扔下這句話,向燕亭繞過李銳要回營帳,李銳卻迅速站起身一把環住他的腰把他抱了回去,一把將他扛到肩上。
「李銳!你幹什麼!」向燕亭驚慌地怒罵著,李銳絲毫沒有理會他,扛著他走進向燕亭的營帳,把人往榻上一扔,傾身壓了上去,又是一陣親吻。
李銳半是清醒半是醉意,但他在被推開的那一刻,清楚了自己對向燕亭究竟是什麼樣的在意,他不只想親近向燕亭,更想佔有他。餘下醉意使李銳不管不顧地對向燕亭出手,雙唇糾纏的同時一雙手露骨地在他身上遊走,向燕亭想抗拒但一被撫過腰間就一陣發軟,剛找回的力氣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好不容易等到李銳放過他的雙唇,一雙手卻開始解身上的衣物,向燕亭心一驚忙伸手要制止卻完全沒有作用,只得出聲試圖喚回李銳的理智,「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快撒手!」
李銳沒有回應他,陡然將腳卡入向燕亭的雙腿之間磨蹭,下身傳來的異樣讓他僵住身子不敢再動,李銳滿意地笑著脫去兩人身上的衣物,長年握槍的粗糙手掌直接覆上向燕亭略微抬頭的那處,引得他倒抽了一口氣,弱弱地伸手抓著李銳的手腕,「別……」剩下的字被他嚥了回去,李銳的手來回摩娑著,向燕亭的氣息逐漸加重,緊閉雙唇忍著沒將喉間的聲音溢出口。
見向燕亭苦苦隱忍的模樣,李銳心生愛憐地湊上去吻了一陣,手慢慢地摸向後方的穴口,剛一觸碰向燕亭便扭腰閃躲,挺立的前端無意間擦過李銳結實的腹肌,讓他一聲呻吟溢出雙唇。這一聲讓李銳立時心癢難耐,手下的動作便重了些,一下將一節手指擠了進去,突來地異物侵入感讓向燕亭難受地喘了一口氣,眼角還沁出了些許淚水,雙眼朦朧地望著李銳。
手指緩緩地抽插著,向燕亭咬著唇恨恨地瞪著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李銳又壓上去吻他,然後放入第二指,速度也漸漸加快,直到穴口一張一闔又放入第三指,那處被強硬拓展,向燕亭粗喘著氣,已然顧不得與李銳眼神較勁,恍惚之間瞥見李銳下身沉甸甸的物什,驀地身軀一僵,雙腿下意識地聚攏,後穴更加絞緊放入其中的手指。
李銳眼神一暗,抽手粗魯地抓住向燕亭的雙腿扯開,脹紅的陽物前端頂著那處,向燕亭縮了縮身子泣聲道:「李銳……停下……」李銳僅遲疑片刻,向前一頂將自己送了進去。向燕亭驟然被侵入,疼得聲音都發不出來,雙手緊拽著被褥,難受地左右扭動,才進入一些的李銳被他這麼一扭,重重地喘了一口氣,手掌使勁扣住向燕亭腰間,又往前盡數將自己給送進去。
向燕亭那裡將碩物一下全吃進去,被撐至極致的痠脹之感傳遍全身,雙腿無力地垂掛在李銳的腰間,腦海內一片空白。李銳開始緩慢抽送起來,神緒飄忽的向燕亭隨著他的動作,有一聲沒一聲地呻吟著,雙手不自覺地環上李銳的脖頸。等他緩過神時,已經與李銳貼合著身體,迎合著李銳的動作,張著雙腿讓他不斷頂弄。
酥麻的感覺透過背脊傳遞而上,向燕亭顫著身體攀著李銳,原先的腫脹痠麻之感漸漸變了樣,一陣一陣的快感不斷堆疊,在他體內硬挺灼熱的陽物不時頂過某一處,更是讓他無法忍受地喊了出來,雙手死死抓著李銳,甚至在他身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聽著向燕亭的呻吟聲,李銳頂弄得更加賣力,兩人連接之處已然被撞得紅腫、濕滑一片,淫靡的水聲充斥整個營帳,尋回一絲殘存理智的向燕亭看著身上的男人,飽含情慾的嗓音低啞著喚了一聲,「李銳……」
李銳聽著這聲呼喚,覆上向燕亭的雙唇一陣吮吸,掌心捧著他的雙臀將人抱起,讓向燕亭騎在他的身上。這樣的姿勢又進入得更深,向燕亭倒吸一口涼氣,雙手攀著李銳,雙眼迷離地望著身下人,一頭烏絲傾洩而下有幾縷落在李銳身上。
披散著髮絲的向燕亭模樣格外誘人,李銳托著他的臀,向上抬起又重重落下,幾次深入把向燕亭的聲音撞得支離破碎,意亂情迷地主動吻上李銳。
李銳柔情回應著向燕亭的親吻,身下的動作卻一再加重,又向上挺入幾次之後,向燕亭猛地收緊雙臂,抱著李銳重重喘了一下。李銳停下動作,盡數射入向燕亭體內。
兩人相擁著,胸膛急促起伏,如此過了一陣。向燕亭累得一絲力氣都沒有,李銳卻動了動,將他放倒在床上,再度鼓搗起來,翻雲覆雨一宿,向燕亭不知何時便已沒了意識。
向燕亭是在李銳的臂彎裡醒來,看著眼前的一片肉色,他懵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昨夜所發生的事情,掙扎著爬起身,當被褥順著他的動作滑下,他先是感到一陣寒冷,隨後才瞧見自己一身狼狽。
把棉被披回自己身上,向燕亭瞪著躺在身邊熟睡的男人,幾不可察地挪了挪臀,卻從身後感受到一股撕裂般的疼痛,疼得他發出嘶嘶的聲響,李銳這時卻動了動嘴角又沉沉睡去。
向燕亭想一巴掌打醒他,但又不想李銳見到自己這副模樣,李銳睡在外側,以他現在的狀態根本不可能跨過他下床,只能這麼抱著棉被看著他睡得安穩。
伸手輕輕地碰了碰李銳的臉龐,李銳的體溫比他高,臉摸起來是溫熱的,讓他冰涼的手回升些許溫度。他猛地想起昨夜裡,李銳帶給他的熱度,臉色唰地染上一層緋紅,迅速收回手。這一番動作,李銳還是沒醒來,向燕亭又動手去摸他的眉角、鼻樑到嘴唇,突然手被抓住,李銳睜眼望著他,嘴角緩緩上揚,拉著他的手湊到嘴邊親了一口。
向燕亭想抽手,卻抽不回來,李銳起身把他拉了過去,湊上來又是一連串細碎的吻。向燕亭避無可避地讓他親了一陣,才尋到空隙撇開臉,用手掌擋著他的臉。
「別得寸進尺。」
李銳笑了笑,抓開他的手,又親一口臉頰,「再得寸進尺的事都做了,還怕什麼。」
「……無賴。」
「只要你喜歡,我不介意當個無賴。」
向燕亭霍然抽手,「你別誤會了,我怎麼會……」
李銳立即打斷他的話,「難道你會跟一個不喜歡的男人纏綿悱惻一整夜嗎?」
「……」向燕亭無以反駁,撇開頭說,「忘掉吧。」
李銳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
「我讓你忘掉昨夜的一切。」向燕亭抬眼瞪視他,又道:「是你強迫於我,與我的感情又有何干?」
李銳啞口無言,一股怒火陡然升起,「向燕亭,此話當真?」
向燕亭頓了頓,仍道:「……自然不假。」
不再多言,李銳負氣起身穿衣,片刻便離開營帳,正巧被楊勤看見,他正奇怪,進去一看向燕亭神色不對勁,也不知道該不該開口問。
向燕亭注意到楊勤,便開口吩咐道:「去備些熱水,我想洗漱。」
楊勤沒有多問,向燕亭平時也常在清晨沐浴,便乖巧地去給師父燒水,準備好浴桶裝滿熱水後便自己退出去。向燕亭將自己泡進溫熱的水中,看著漂散在水上的髮絲,又想起昨夜髮絲落在李銳身上的情景,沉痛地閉上雙目。
他身上全都是李銳的氣味,其實向燕亭並不討厭如此,只是他與李銳之間毫無可能,就像碎裂的茶杯一樣,不可能完好。他們都是男人,除此之外,李銳的身份更是讓向燕亭無法接受他的原因。
向燕亭當年親眼目睹娘親死在他的面前,槍頭上繫著鮮紅的穗子,帶著鮮血從娘親的身上拔出,拿著長槍的軍將獰笑著看女人躺臥在血泊之中,當時還小的向燕亭怔忡地看著,身體似被無數藤蔓糾纏無法移動分毫,他想到娘親的身邊,卻只能聽著殺害娘親的人朗聲大笑。
終於找回一絲力氣,他使勁爬到娘親的身邊,握住娘親纖白的手,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娘親將玉珮交到他的手上,勉力啟唇讓他快逃,卻在嚥下最後一口氣前,微笑著問他,「娘親好看嗎?」向燕亭忙點頭,哭啞著說「好看」。娘親笑了,說她就能見到那個男人,以自己最好的模樣,說完便再也沒有睜開眼。
殺人者絲毫沒有將年幼的他放在眼裡,穢語嘲諷母子許久,一名萬花弟子經過,打得他節節敗退才連忙逃走。那名萬花弟子便是向燕亭的師父,師父同他一起埋葬娘親,將他帶回萬花谷中悉心教導,才有他的今日。
向燕亭已然記不清仇人的臉,卻還記得他所穿甲冑,幾年後他才知曉那是神策軍將領所有。而天策軍與神策軍皆為朝廷做事,其間關係自然密不可分,在向燕亭當時所竊取的文件中更能確知。同是將領,向燕亭本就無法一般看待李銳。何況,對他來說,凡是男子,他便會想到拋下娘親的那個男人;凡是女子,他便會想起奪取娘親心愛之人的女人。
這就是為何他男女不醫的緣故。
向燕亭厭惡女人也厭惡男人,從不曾想過自己會對誰動情,會把楊勤留在身邊也是因為他還是個孩子。在李鐸有意無意的示意下,他才驚愕地發現自己竟在無意之中,對李銳產生不可言說的情感。向燕亭試圖讓自己厭惡他、遠離他,卻每每在李銳出現在他眼前時,心軟而無法強硬,讓李銳一點一滴地深刻在心裡。
初次產生這般情感,向燕亭起初只是茫然無措,半推半就地接受李銳對他的好。如今他已難以自制,若再待在李銳觸手可及之處,會背叛自己懷抱多年的滿腔仇恨。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向燕亭起身擦乾身體,整齊穿戴好衣物,對著銅鏡審視自己。娘親的聲音在今日無數次地浮現,她總是保持著最好的模樣,希望再次見到那個男人時,依舊是彼此記憶中的樣子。向燕亭也極為重視自己的容色儀態,因為他希望娘親在天上,能一直看見自己最好的模樣。
閉眼沉吟半晌,向燕亭叫來楊勤,讓他去告知李鐸,他願意醫治南韶商人之子。
「李銳,欠你的,我會還清。」
還清之時,便是他離開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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