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莫回頭 III 鬼妖噬人 - 回憶‧中崩潰

「宗夏，你在笑什麼啊？」師父見我罰抄經文仍笑得樂呵呵的，於是就開口問道。

「有嗎？呵呵，我有在笑嗎？」

「怪孩子……」師父翻了我一個白眼就低頭忙自己的活去了。

我在奮筆疾書的同時，心裡暗暗期待着明天與香兒的見面。

＊＊＊＊＊＊＊＊

第二天下午。

我在樹下等了好長一段時間都沒見到香兒來找我，心中甚是納悶。

香兒明明說好會來找我的啊？怎麼這麼久都不見人？莫非是出了什麼事了？

我擔心香兒有事於是就往她家的方向走去，可當我抵達門口附近時，突然擔心她的家人會質問我來找她幹什麼，想到這後腳就再也無法往前多走一步。

但是擔心香兒的情緒很快就勝過了這種無謂的恐懼，我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走到她家門前，殊不知我門都還沒敲，一個跟我年紀相約的小伙子就從裡頭衝了出來，與我逕直地撞了在一塊。

「誰啊你！站在別人家門口想幹什麼？」小伙子對我怒目而視，心裡沒底的我只好怯懦地問他：「香……香兒在家嗎？」

「不在！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

「欸？已經出去了？」

「媽的，這丫頭整天往外跑，心都玩野了……唉！讓開讓開！我還有事情要辦呢！」說罷小伙子就把我撞開然後像陣風似的跑了。

「那人……應該是香兒的哥哥吧？」我望着他逐漸消失的背影思索。

香兒一大早就已經出門了，怎麼到現在都不來找我？莫非她把約了我一事給忘了？

不不不，香兒不是這樣的人。

於是乎我就在附近小孩經常遊玩的地點逐一搜索，但還是找不着香兒的蹤影。現在就只能去市集轉轉看看能不能找着她了。

市集內。

人流比昨天要少上了許多，我把這裡翻了好幾遍仍然沒能找着香兒，輾轉反覆後我偶然間又來到了那包子店的面前，老闆仍然在廚房裡忙活着。

整個市集的人幾乎都被我問過一遍有沒有見過香兒，但他們全都是回答我沒有，現在就只剩下這一家沒問過了，雖然知道會得到相同的答案但不甘心的我還是敲了敲門板往廚房裡頭大聲喊道：「老闆，你好！」

那老闆仍舊是滿臉麵粉從廚房裡探頭而出，他回話道：「喲，是你啊？來買包子？」

「今天不買了，我想問一下你有沒有見過昨天跟我在一起的那個小女孩？」

「喔，那個穿着花裙子長得細皮嫩肉的小妹妹啊？沒有喔。」

唉……果然是這樣……

「那……打擾了。」我說罷就想轉身離去，而老闆卻從廚房裡走了出來問我：「怎麼了？小妹妹她不見了？」

「嗯……」我點頭道。

「沒事的，很快就會找到她的了。」他從蒸籠裡拿了一個肉包子往我手上一塞又說：「這包子就請你吃吧！希望你能早日找回小妹妹。」

我接過肉包子後心裡盡是感激之情，這老闆真是好人！

忽爾，廚房裡頭傳來了數下響聲，老闆臉色一沉然後皺着眉頭說：「這些老鼠，又來偷吃的了，待會兒得好好教訓一下牠們。」

「老鼠？」

他扔下我一聲不吭的走回廚房，而我見狀就只好轉身離去，我想着香兒到底跑到哪去了的同時咬了一口肉包子，那味道果真好極了。

晚上，我垂頭喪氣的回到了住處，師父見我這模樣後就開口問道：「宗夏，今天怎麼這麼沮喪啊？」

「沒事，師父，今天有點累，我先去休息了。」說罷我就逕直走回房間躺在床上。

因為擔心着香兒的安危，我在床上翻了很久亦未能入睡。

「香兒……你到底去哪了？」

翌日，香兒還是行蹤不明。我照着昨天的路線又找了一整天，直到太陽下山才從市集回來，我走到自己經常偷懶的大樹下，用手輕撫着樹身，口中呢喃道：「大樹啊大樹，你若有靈的話就請你告訴我香兒她的下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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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說完的那一瞬間，樹下倏地刮起了陣陣怪風，風勢之大直把我吹得摔坐在地下，我一邊咒罵着害我摔倒的怪風，一邊揉着疼痛不已的屁股想要站起來。

沒想到我剛把身子扳直，怪風又朝我迎面吹來，這回雖然已經紮好了馬步但還是敵不過它，身體再次因失去重心往後倒下。

「媽的，何方妖怪！敢作弄你爺爺我？你爺爺今天心情不好！有種出來單挑！」四下無人，我只能漫罵着空氣。

此時，按在地上用以支撐身體的左手陡然感到地面上有一突兀之物，我把手挪開後看見有一個閃閃發亮的東西正半埋在泥土之中，撥開後我終於看清楚那玩意的真面目，內心亦同時間被一股強烈的不安感給籠罩起來……

這……不是我送給香兒的藍晶髮夾嗎？怎麼會掉在這裡？

我把髮夾從地上撿起來拿到面前仔細察看，上方除了夾有數根長髮外，而且還有一些白色的粉末殘留在藍晶的表面。

正當我琢磨着香兒發生什麼事的時候，後腦勺卻被人用硬物重重的敲打了一下！

這一下直把我揍得眼前發黑，但不至於暈倒，我忍着劇痛轉過身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對我下此狠手。

「標哥……他沒暈……」一個黃毛小子手握着木棍害怕地後退了幾步，此時另一個人從後趕上把他撞開並走到我面前抓起了我的衣領大聲喝道：「說！我妹妹到底被你拐到什麼地方去了。」

這眼中併發着怒火的人……我認得，是香兒她哥，原來他叫標哥啊……

「你到底在胡說什麼？」我磨挲着發疼的後腦嗔道。

「你奶奶的，還想給老子裝是不？全世界都說最後一次見到香兒時，她是跟你這單眼鬼在一起的！」說罷我臉上被他重重的揍上了一拳，嘴中頓時充滿了血腥味。

「我沒把香兒帶走！我也正在找……」我還沒把話說完臉上又捱上了一拳。

「還裝？還給我在裝？」他說的時候拳頭一直揍在我臉上沒停過。

他打完後還沒解恨，抬起腳又往我下腹狠狠的踹了一腳，我疼得捧腹跪下，嘴巴張得大大的但卻叫不出任何聲音來。

「標哥，你……你……你下手別太重了。」害怕出事的黃毛小子好心地提醒他。

「廢話少說！棍子給老子拿來！」說罷黃毛小子戰戰兢兢的把木棍遞到標哥的手中，他用木棍輕拍着手掌一步一步走近我說：「看來不讓你吃點苦頭，你這單眼鬼是不會講真話的了。」

我歪着頭把口中的鮮血吐出，冷道：「單眼得罪你了？」

「蛤？」他戚起一條眉毛說。

「我說……我單眼……得罪你了？」我咬牙切齒道。

「他媽的，敢兇老子？」他把木棍高高舉起然後一想朝我的天靈蓋摔下，我掙扎着往旁邊滾去，棍子狠狠的敲在地下斷成了兩截。

我這要是沒躲開的話，恐怕就落得個腦漿四溢的下場了，這人看來真是想要我命啊。

「標哥，你……冷靜一點……」黃毛小子拉着激動的標哥，不讓他繼續往我身邊走去，他也很清楚剛才那一下是充滿着殺氣的。

「你他媽給老子滾開！」標哥把黃毛小子的手甩開後，就拿着斷裂的木棍用銳利的斷口頂着我的喉嚨說：「老子告訴你，老子脾氣不怎麼好，你再不把老子妹妹的下落給供出來的話，老子把你另一隻眼睛也給廢了。」

「我已經說了……我沒有拐走香兒，我也在找她的下落。」我無懼斷木道。

「你……！」他舉起斷木就想刺下來，而黃毛小子見狀馬上抱着他的手不讓他刺。

「標哥！你這一下真的會出人命的！你不是就想問出香兒的下落嗎？把人殺了你又怎麼問啊？」接着他轉過頭對我說：「哎喲我的媽啊，這位大哥你要是知道香兒的下落的話就趕緊說出來吧，別讓他家人擔心啊！」

我扶着樹身站了起來說：「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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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媽的……」標哥把黃毛小子推開舉起木棍朝我揮來。

這回我早有準備，單手就接下了這一棍，他見我抓住木棍於是就開始用力的扯了起來，可是木棍被我抓得牢牢實實的，任他傾盡全力也扯不出一分。

「你這單眼鬼！」

此時我再也沒法按捺心中的憤怒，我把眼罩從臉上褪下露出完好無缺的陰陽眼然後死盯着他說：「你要是再敢罵我是單眼鬼的話，你的下場就會跟這木棍一樣。」說罷，我手中稍為運勁就將木棍捏斷了。

標哥看得目瞪口呆，不知是因為看到木棍斷掉還是因為被我那異色瞳所懾服。

「你……我……你……」他張口結舌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我最後再說一次，我沒有拐走香兒，要是我真拐走了我怎麼可能還會在這裡瞎逛？早就該躲起來了。」我把斷棍扔掉並重新戴上了眼罩。

黃毛小子亦附和道：「對啊，標哥，我在打他之前不就已經給你說過了？」

「可是……可是別人都說見過香兒在失蹤前跟他走在一塊……」他很是委屈地說。

「兩天前我的確跟香兒去過市集，我還跟她約好昨天見面的，但是她卻沒有應約，我這兩天一直都在尋找她的蹤影，不過一點收獲都沒有，你要是想快點找回香兒，倒不如把有關她的線索說出來，說不定我能幫你找回她。」

說完後，我輕閉雙眼，香兒穿着小白裙的身影再次出現在我的眼前。

標哥態度開始軟化，他說：「昨天……我看香兒穿上了自己最喜歡的花裙子準備出門，於是就問她想去哪，她告訴我是去找朋友玩……然後她就沒有回來過了。」

我猛地張開眼睛抓住標哥雙肩激動地問：「你……你說香兒穿着什麼？」

「花……花裙子啊。」

我被他這麼一說後頓然醒悟！

「媽的……居然被騙了！我想我知道香兒在哪裡了！」說罷我就扔下兩人邁起雙腿飛快的跑了起來。

我穿過矮樹林再次來到了市集，而目的地則是……包子店。

由於天黑了的關係，市集上其他的店鋪全都已經關門不做生意了，我走在無人的街道上逕直的來到了包子店門口。

「這……這裡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眼見店內正散發着強烈陰氣的我不禁脫口道。

店內的燈雖然已經關上但是廚房裡卻不時傳來了菜刀砍在砧板上的聲音，像是在切着什麼東西的樣子。

我一腳踹開了被鎖上了的門然後大步流星的踏進店內，老闆果然還沒離開，滿臉麵粉的他很是慌張的走了出來查看發生什麼事，他在看到我和被破壞的門後就朝我喊道：「小兄弟，你無事跑來踹我店的門幹什麼啊？」

「香兒……給我交出來！」怒火從我胸口湧上了嗓子眼。

「什麼？」老闆假裝聽不懂我的意思。

「……昨天中午，我問你有沒見過香兒的時候，你說你沒見過『那穿着花裙子』的小妹妹是吧。」

「是啊！你們就前天來過一次，然後我就沒再見過她了。」

「你在說謊！那天香兒穿的明明是小白裙！這容易和花裙子混淆嗎！？」

「那……那是我記錯了，不行嗎？」他狡辯道。

「……那為什麼不是紅裙子、藍裙子？為什麼你認錯的偏偏和香兒失蹤前所穿的是一樣的？？？？」我咆哮道。

「你在說謊……」我一步一步的走近老闆然後又說：「你顯然在香兒失蹤前見過她！」

「我是見過她！那又怎麼樣！？這根本不代表她的失蹤與我有關！」老闆被我逼的節節後退。

「那你就是承認咯？」我從口袋裡拿出了那藍晶髮夾然後展示給老闆看：「這是我給香兒買的髮夾，上面就跟你的臉上一樣粘了『白色的麵粉』！」

「市集裡這麼多店鋪都有用上麵粉，你憑什麼說這是我店裡的？」老闆臉色突然一沉。

「因為只有你在香兒失蹤前見過她！！！」我聲嘶力竭地大喊道。

咆哮過後，店鋪陷入了一片死寂當中。

過了良久，老闆終於打破沉默，一臉壞笑看着我說「嘿……沒想到結果還是露餡了。」

「在我把你的腦袋從脖子上擰下來前，你最好馬上把香兒給我交出來。」

「她啊……啊啊，你昨天不就已經見過了嗎？」

「什麼？」我大驚道。

「就在那肉包子裡頭啊。」

那肉包子……？

「那可是用她的嫩嫩的左手所絞成的肉啊……你不是吃得挺歡的嗎？」

香兒的……左手？

「那味道是不是好極了？」他張着詭異的大眼睛，嘴角微微上揚道。

「你－到－底－給－我－吃－了－些－什－麼啊啊啊啊！！！！！！！！！！！！！」終於意識到他在說什麼的我抓着自己的頭崩潰地咆哮着。

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

他在騙我他在騙我他在騙我他在騙我他在騙我他在騙我他在騙我他在騙我他在騙我他在騙我他在騙我他在騙我他在騙我他在騙我他在騙我他在騙我他在騙我他在騙我他在騙我他在騙我他在騙我他在騙我！

香兒一定在某處還活得好好的………她一定仍然在某處活得好好的！！！！！！！！！！！！！！

「處理她可真有點捨不得……這肉長得可嫩了，用來做包子可真是上乘之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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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他說完，被憤怒蒙蔽了心智的我已經衝了上前抓住他的頭往正門方向甩去，他像是失去地心引力般整個人飛了起來，我如同野獸般猛地跳了起來跨坐在其身上，拳頭如雨點般落在他的頭上，口中不斷地狂喊道：「你這個騙子！你這個騙子！你這個騙子！你這個騙子！你這個騙子！你這個騙子！！！！！快把香兒給我交出來！！！！」

口鼻不停溢血的他怪笑着說：「吃掉了，你已經把她吃掉了！！！你跟我一樣都是共犯了！！！哈哈哈！！！！」

「我他媽宰了你！！！！」我猶如逆鱗被觸及，一手抓起了放在案頭上的菜刀對準他的咽喉就刺下去。

但是菜刀快要刺中他的時候卻突然停了下來，一隻大手正無懼銳利的刀鋒把它抓住，我抬頭一看那手的主人居然是……師父。

「宗夏！你在作甚！？你想殺人不成！？」師父怒喝道。

「師父！這不是人！這是吃人的妖怪！今天我就來替天行道殺了這王八蛋！！」說罷我又欲使勁刺下，師父一下將刀奪過並賞了我一耳光。

「蠢弟子！這可不是我等的工作！退下！讓為師來處理！」師父說完後就掉下我們走進了廚房裡。

臉上火辣辣的我茫然地抱膝坐在一旁，包子店老闆已經失去意識陷入了重度昏迷當中。

他一定是在騙我……他一定是在騙我……他是想刺激我好讓自己逃跑，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香兒一定仍然安好無恙……一定是這樣的……

對了，香兒一定是被他關在店鋪裡頭了。

別怕……香兒，我現在就來救你了，別怕，別怕。

我來救你了。

對香兒的存活仍然抱有希望的我朝廚房方向爬去，雖然沒有鏡子，但是我臉上應該是帶着笑容吧？香兒被關了兩天，一定會很害怕的，我要笑着去見她才不會把她嚇壞。

對吧？你說對吧？

沒想到在快到門口的時候，師父臉色凝重的從裡頭走了出來說：「宗夏啊……聽師父的話，別進去。」

「師父，香兒在裡頭是吧？我要進去救她，你別攔我。」

「宗夏，聽話，別進去！」

「你……你別鬧了，師父，香兒肯定被嚇壞了，我得趕緊把她救出來。」

「宗夏啊……」師父悲傷的落下了眼淚。

「師父，讓我進去。」

師父擋在門口前還是不肯退讓。

「讓我進去。」

「不行。」

「……讓我進去。」

「我說了，不行。」

「……讓－我－進－去－啊啊啊啊！！！！香兒！！！！我來救你了！！！！」我突然發狂想要推開師父強行闖入。

師父在逼於無奈之下只得把我打暈，在我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我終於瞧到了裡面的景況。

在昏暗的燈光下滿地的鮮血以及內臟仍然清晰可見，被肢解的手和腳被凌亂放在桌上，而香兒的頭顱就正正放了在案頭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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