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著紅色護照，專任教師的約聘合約書在決定聘任他時第二天就送到辦公室，那天晚上他拿給她，連同手中這本俄羅斯護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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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照本很新，照片跟本人無差異，西元兩千年生，其他資訊她全看不懂。還有一張家扶機構的識別證，照片像隨便找面牆壁充當背景臨時拍的，比不上護照本上的極品天菜樣。看來他在那邊沒待太久就離開，家扶中心甚至來不及調查身家幫他申請身分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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證件跟合約書要盡快回覆給學校，已經拖得太久。蘇茉蘭下午向學校請了假，轉乘好幾次交通工具最後搭計程車來到故宮，一進餐廳裡頭包廂門剛好打開，現在不是餐期時間服務人員不多，所有人都在那間包廂忙進忙出，慕寰跟一個外國人站著，對桌上的東西還有手上一疊紙討論比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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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餘光瞄見她，比了手勢讓她先入座，轉頭跟服務人員交代幾句話，領班立刻出來招呼，帶她到窗邊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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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先生還需要一點時間，小姐先看菜單，等等幫您點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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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山區下起毛毛細雨，淡淡薄霧把窗外山嵐綠林攏上一層白紗。餐廳是典型中式古樸設計，檀木屏風櫃上擺著中國風雕製品，玉如意、琉璃、龍首，每樣看上去都像是故宮展覽廳出來的，說不定這張吃飯桌子也是價值不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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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寰什麼時候對故宮有興趣了，還是這是他另一個副業？他不務正業總是愛跨足其他領域，像自閉症兒童基金會，安養機構組織，思覺失調研究中心，雪茄跟起司貿易他都參一腳，他說這是副業，增加被動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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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蘭。」他在對面坐下，拿起茶壺倒了一杯香片，緩緩喝了一口才紓解方才的忙碌。「怎麼沒點東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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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過了。」沒理她，慕寰招來領班點餐。「只點幾樣點心跟湯，不錯吃，妳試試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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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故宮做什麼？」她約他見面，他說這幾天都在故宮忙，她急的話只能過來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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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展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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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展覽？」這他也懂？「你什麼時候對中國古物有興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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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中國古物，故宮這期特展主題是中古歐洲器皿，我覺得有意思，聯絡到歐洲方的人，剛才就是在跟他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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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歐洲，又是中古時代，加上安養機構跟思覺失調，蘇茉蘭不由自主往同一方向聯想，儘管她早就隱約注意到，但一直沒向他正面問出：「慕寰，你不應該為了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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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被他溫柔打斷。「蘭蘭，這些都是我的興趣，我把興趣變成賺錢的生意，這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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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展覽也能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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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心很快送了上來，他拿起一塊豆沙餅吃得津津有味。「任何東西都能賺錢，這豆沙鍋餅是剛剛那老外推薦的，還真不錯吃，嚐嚐！」他挾了一塊在她盤子，但她不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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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缺錢嗎？」她頭一次這樣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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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哪有人嫌錢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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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沒人會嫌錢多，但她認為不只這樣，她怎麼會今天才發現，他做的所有事看似南轅北轍，但仔細推敲都有關聯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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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來找我做什麼？」他好心為她導入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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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他提醒才想起主因，蘇茉蘭支吾半天決定先幫他做心理建設。「這件事不算合法，雖然不是傷天害理的事，但如果你拒絕也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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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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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呼吸，總是要說的，這也是她找他的原因，除了他她想不到誰會有這種本領。「你有辦法弄到一本護照嗎，還有身分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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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完全不訝異，喝著雞湯抬眼看她。「誰的護照？」一本紅色護照遞過來，他翻開第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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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范的護照，他是俄羅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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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在學校教體育課，但他沒身分證沒護照，只有這個，被學校發現會出問題。」他研究護照資訊，一頁頁看得仔細，蘇茉蘭只能低頭吃起豆沙鍋餅，度過難熬的沈默，心中已經在沙盤推演如果慕寰真的拒絕該怎麼說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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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擔心，我會幫這個忙。」他丟出這句話，從護照最後一頁再翻回第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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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裝傻，她再端起茶杯喝茶，掩飾慌張眼神。他怎麼會知道她在想什麼？難不成他跟范一樣會讀別人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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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護照，挾起剛送上的糯米蓮藕酥，迫不及待吃了兩口。剛剛服務人員從他的包廂收拾一堆餐盤出來，他都沒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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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啊，只要心裡稍稍在意什麼就容易表現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一下碰這一下碰那，跟平常超脫處事的態度完全不同。」個性清淡的她做什麼事都只專注自己，不在乎外界動靜，而現在這個寄宿在她家的人竟讓她失了她的泰然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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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會來找我也是妳想幫他，妳不希望我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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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真的是這樣……她放下茶杯道了聲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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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條件。」他也不是這麼容易伸出援手，何況偽造護照這種大工程。「我要知道他的名字，我想再跟他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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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他就提過，她沒忘，她也記得范說他很危險，但請他幫忙又不答應見面這種小事說不過去，他都沒質疑他怎麼簽證過期還留在台灣，中文為什麼說得這麼流利，她也不該因為范的一句話就出現被害妄想症，幻想他會對他做出不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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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照上有他的全名，他受過傷很多事都不記得，只記得他叫范。」她不是要委婉拒絕，只是先把她知道的告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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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護照的真實性妳覺得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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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蘇茉蘭低頭盯著桌上自己那盅雞湯，慕寰沒有要單純幫她忙，但也不是她剛剛想的沒有質疑，而是從頭到晚他都肯定，關於他的東西沒一樣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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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證過期還停留在境內會被移民署發布通緝，我可以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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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執著超乎她的想像。「你隨時可以過來，我會轉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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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寰把護照收進西裝內袋，見她沒怎麼動桌上點心，乾脆全掃進肚子。「等等跟我進館內拿個東西，我送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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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第一次進到故宮，為維護館藏室內溫度都調得很低，蘇茉蘭縮著脖子在灰暗中看過一件件玻璃櫃裡的展品，每件都有精心設計的聚光燈打光，看上去都像流轉著金色銀色或綠色的流光，她對歐洲歷史不熟，更別說器皿小物，旁邊牌卡解說也是一目三行讀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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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在長櫃裡最後一件展品是高腳杯，銀製杯體相當粗獷，上頭刻有密密麻麻的圖騰浮雕，她看不出來雕得是什麼但猜得到是貴族專用的杯子，只是這杯子跟其他展品比起來保存條件更差，上頭裹著厚厚的黑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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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對這杯子感興趣？」慕寰湊過來，手指夾著牛皮信封袋。「知道上面這些污垢是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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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她不是感興趣，只是等待過程中打發時間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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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是血，歐洲曾經有近三百年的女巫獵殺歷史，除此之外，有人深信生飲女巫的血就可以長生不老，免於瘟疫跟黑死病的傳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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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上面是很多女巫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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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上的圖騰來自某個家族，他們相信一代代流傳下來的器皿法力才最高級。」慕寰幾近著迷地看著，燈光稍稍照亮他的輪廓，他的眼角漾著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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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茉蘭低頭仔細瞧著，跟全場的清理得乾淨的展品相比，高腳杯顯得格格不入，反而更適合放在家中客廳的櫃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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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買下它嗎？」雖然她總戲稱那些是破銅爛鐵，但心中明白也是價值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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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大英博物館的館藏，用錢也買不到。」就算它在幾百萬件的館藏裡毫不起眼，甚至這是唯一一次亮相在世人面前，但主人是大英博物館，寧可放在庫房長灰塵也不願天價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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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直交通尖峰時段，慕寰單手靠在方向盤上，慢速往山下行駛。「最近有跟伯父伯母聯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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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禮拜前有通電話。」噓寒問暖，確認兩老平安無事，一個月最多兩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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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週去看了聿善，順便繞到妳家找不到伯父伯母，隔壁王奶奶說伯父摔斷腿住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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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茉蘭皺眉，猶豫三秒鐘翻出包包裡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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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去醫院探望，伯父是右腳骨折，還好只是外傷沒傷到內臟，伯父精神也很好，妳不用擔心。」慕寰餘光瞄了一眼，她捏著手機許久，才又放回包裡，跟他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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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什麼謝，還把我當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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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她相比，父母的確跟他還比較親近。傳統家庭雙親本就重男親女，她不在意，倒認為哥在求學階段總被要求成績，她這個女兒什麼都沒被要求，只說以後找個好人家嫁了，家中的田地要全給哥也無所謂，她不計較，反正每餐吃飯她吃的肉也不會比較少，房間冷氣還是新換的，樂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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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切在三年前全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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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相信父母一樣愛她，她也回報同樣的愛，但哥哥是家中的靈魂人物，她不知道失去了他，她的家庭竟徹底崩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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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晚餐好了，我端進去。」她敲門，打開拴住門把的鐵鍊，悄悄開了一小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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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每扇窗戶都用好幾層報紙貼了起來，密不透風，以前他最喜歡大自然，天空、海洋、星星都特別著迷，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全都遮住，日光燈也全拔了下來，只剩一顆昏黃燈泡，讓她還能辨識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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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無法辨識的是正常的他，還是不正常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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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怕極了他，她不怕，端著餐盤一步步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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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書桌前動也不動，一雙眼空洞無焦距，雙手擱在腿上十指握拳放著，幸好，一切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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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拉過來一張凳子，凳子原本縫有軟墊，現在已經被割了開看不見棉花，黑白熊貓的圖樣染上暗紅污漬。她以前有事沒事就愛往他房間跑，房間只有一組桌椅，她就再搬來一張椅子，可以跟他坐在窗前吹風聊天，也可以當小書桌，她坐在地上寫功課，他解他的數學題，兩人分食一包魷魚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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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慢慢吃，我陪你。」趴在書桌上，哥的頭髮好像變長了，她明天想幫他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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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蘭……」他講話含糊，她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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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抬頭挨近，順便伸手要把他的頭髮塞進耳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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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妳快點走！」雙唇顫抖，蘇聿善眼球瞬間佈滿血絲，他正克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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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了拔腿就跑，腳下卻被椅腳絆住整個人往前撲，她不敢往後看迅速往門口爬去，剛爬出門餐盤就摔了出來，門立刻大力被關上，房內是傢俱翻倒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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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躲在樓梯口聽到放聲大哭，嚷著上天保佑讓她的正常兒子可以回來，要她折壽也可以。蘇茉蘭躺在地上流淚，飯粒蔬菜黏著她的頭髮也不在意，她輕輕移動身子縮在房門前，剛剛看到哥手臂上多了好幾道傷痕，她不知道那些傷怎麼來的，只希望他不要再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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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小時過去，她被汽車發動聲音驚醒，時間已經接近午夜，爸媽出門了。他們現在全心全意專注在哥身上，四處問醫院或求神拜佛，常常一兩天不回家，完全忘記還有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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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無所謂，只要能找到治好哥的方法就好。肚子餓得咕嚕叫，她將灑在地上的食物用手一一撿回碗裡，找回筷子挑著還能吃的飯菜，混著淚水吞下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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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在黑暗中睜眼，從地上坐起尋找聲音來源，很快發現是床上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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