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為對方改變自己的所有缺點,還是接納對方的一切缺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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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鋪天蓋地的照片。
從泛黃到嶄新,從新聞剪報到監控鏡頭,從親自掌鏡到第三方來源,從清晰到模糊,從合影到偷拍,全部照片的主角都是杰森,多得連本人都要產生完形崩壞現象,認不出自己的臉。暗房紅得血淋淋的燈光,更是把自己最熟悉的人類臉孔照得鬼氣森森。
這房間幾近紀錄了自己的一生。
杰森瞠目結舌地緩緩轉身,被這份無孔不入的「觀察記錄」的「重量」,壓得他心臟沉甸甸的,幾近把他心腔間每一個空洞都填滿。
他長呼了口氣,閉上眼默數了三秒後,轉過身,向提姆問道:「這就是你想對我坦白的秘密?」
自杰森打開房門後便一直抱頭蹲在門邊的提姆,揪住自己的頭髮,不發一語地點了點頭,半晌後,把自己其中一部手機解鎖後,點到相簿頁面,推到杰森腳邊。杰森撿起來看,不意外地亦是同樣主題為「杰森.彼得.陶德」的攝影作品。
杰森走到提姆面前,盤腿坐了在地板上,看著提姆把自己的頭抱得更沉,並在對方折斷自己的脖子前,把那腦袋給撈出來。
「你坦白完後,想怎樣做?」,杰森問,試探性地提出建議:「銷毀它們?」
聞言,提姆立即瞠大了眼,把頭搖得看不清他五官。
「不……」,提姆微弱地吐出一個單字,但大概是想起自己並沒有反對的立場,只得移開目光,緊咬自己的下唇,半晌後才抬起眼與杰森對望,一本正經地講出一個他自己也不怎麼相信的理由:「……我需要這些照片,為、為了研究用途。」
提姆昂起下巴,試圖讓自己顯得理直氣壯一點。
「為了研究用途?」,杰森反問。
「為了研究用途。」,提姆堅定地點了點頭,在杰森哭笑不得的目光下重複。
「沒有研究會需要我的生活照。」,杰森緩慢而清晰地否決掉提姆的辯解,抱著手的他,眼睛直直地盯著提姆,出乎提姆意料之外地未見一絲怒火,冷靜得有點可怕,抿緊的嘴唇甚至有點往上翹。
兩人僵持了一會後,提姆移開了目光,放棄般嘆了口氣,「也許你還是直接動手揍我吧,但、照片是無辜的……至少讓我挑一百張留下來。」
「想揍時我會揍的,別擔心,為了你的漂亮臉蛋著想,我甚至會特地脫下婚戒……好了。我只是想知道原因。」,杰森用無名指指了指手機屏幕上的照片,指根上的銀圈閃爍著光芒,「原諒我無法為你想出一個合理的原因,去解釋你已經和敝人在下──我,aka紅頭罩──結婚半年後,仍持續著你一直以來的癖好……我是說,從你小時候夜晚不睡覺開始,到我們不和到見面便見血的那段時間,再到我們不知怎的開始拍拖之後,之前你已經試過以謊言來拒絕和我一起行動,然後再整夜在我背後跟蹤……你的愚蠢表情似乎很驚訝我早就發現?」
提姆游移著目光,點了點頭,雙手緊緊抱著踡起的膝蓋。
杰森冷笑了一聲,伸長手敲了敲提姆的頭頂,沒好氣地解釋:「儘管我並不特別擅長這些--我只是某人的士兵,進攻才是我的強項--但我還是有當過一隻知更鳥,你會的我都會,跟蹤與反跟蹤、情報蒐集與對「目光」的敏銳度之類的訓練,也是我童年的一部分,更別說塔莉亞請來的那些老師……離題了,反正差不多就是這樣子。」
「這……竟然沒有嚇到你?」,提姆緊皺著眉,把話說得像是從齒縫間擠出來般艱難而痛苦。
「少見才會多怪,但這裡是他媽的哥譚,除非我是不打算在這片土地上找對象,否則……拜託!哥譚能有多少正常人?要是你真的半點怪癖都沒有,我才真的要害怕。」,杰森翻了個白眼,而提姆對這有點誇張但又沒偏離事實的說辭,稍稍彎了彎唇角,表情沒方才繃得那麼緊了。
「既然你早就發現了,那為什麼……沒攻擊我?我是說,我們關係不好的時候、或是更早之前。」
「羅賓那時就……你那時還是小鬼頭嘛,無害的瘋狂粉絲護送一下回家就算了,難不成吊起你來打麼?之後再醒來的時間……一開始我以為這是老頭下的監視命令,所以在每次察覺到時,故意留下挑釁的訊息;再後來和老頭關係緩和了點後,因為懶得又要和老頭打架,所以便繼續裝作沒發現。」,杰森側著頭思考了一會,回憶著那些陳年往事,「結果,隨時間流逝,你的鏡頭開始近乎忘形地得寸進尺,但到了我真的覺得有問題時,我們都已經……開始了……」
杰森臉紅耳赤地低咳了數聲,於是提姆便替他接上了話:「戀愛關係?」
「是、是啦,戀愛關係。」,杰森咕咕嚕嚕地重複了一遍,補上了句:「我想這就是你表達關心的方式,儘管很詭異,但、嘿,這裡是哥譚,然後你在某隻詭異蝙蝠下做事,所以……我那時覺得……」
杰森頓了頓,而提姆不自覺地屏息著等待。
「還、還……蠻甜蜜的。這樣被人如此用力地、認真地注視著,感覺好像被人重視著一般。」,杰森用堪比蚊蚋拍翼的聲音說完後,難掩害羞地瞟了提姆一眼,偏過頭去半是自暴自棄地下了個總結:「反正我也是哥譚人,也不可能正常得去哪了。彼此都不怎麼正常,就別嫌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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