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年代記：素雅 - 十二回：嚴教慈教不教心其三

　　靜室偏遠，也極少被使用。

　　其緣由乃崑崙門規雖是嚴謹，可真照著規矩一板一眼懲處者僅有楚泊安與其直系弟子。因此大多門徒就算彼此犯錯，那也不過是睜隻眼閉隻眼裝作無事發生。

　　而楚服經楚泊安那更嚴苛三分之要求，於兩、三年前自然是此處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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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服沐浴更衣後聽從楚泊安指示來到此處，只見室內不大，僅有一個小方桌與三個蒲團，其餘一物皆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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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楚服剛進門，便略微垂下頭輕嘆一聲。

　　上次來這裡還是半年前的事，由於總是無法將書中典籍記妥，因此被舅舅喚來此處抄了三冊雅正集。

　　這回雖什麼也不必抄，可一想自己當初暗暗發誓絕不再犯錯回到此處，不免心生難過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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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邊想著這回自己也就待個三日，楚服一邊自桌下取三炷香，將其中立於小香爐內，以火摺子點燃。

　　雙手將腰間璧芳供置於方桌之上，眾靈牌位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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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雙腿盤坐於中央蒲團上，右掌托左肘，左掌伸出，其大指輕掐中指中節，是為玉清訣。

　　深吸口氣後，開始輕唸清心口訣。嗓音隨著內力自口中頌出，字句如石入池水，於空寂間濺出一道道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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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上真皇，五帝太虛，保我泥丸，玄映五形；」

　　「三光朗耀，日月洞明，飛雲流霞，陶注玉精；」

　　「練容保魄，神魂自生，千變萬化，升於紫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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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蓬萊崑崙道法並非如外界所言僅是為了禮教而存在，借助修禪與口訣，內力於經脈中行走，使靈台獨守清明，甚而還有鍛鍊內力之效。

　　不求外物強加己身，僅自求外身無垢、內裡清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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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己束禮、為己渡道。

　　所行一切皆是為了修練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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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性、心性。

　　隨既定法則循規蹈矩，那便是所謂鍛鍊心性？

　　楚服不只一次如此想著，卻是愈想心愈亂，愈想愈唸不得口訣、轉不了內力，只得自個強壓下此些「雜念」。

　　但再怎麼壓抑自己，終是有壓不住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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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來想去，也無人能告訴自己，此些鍛鍊心性是為了何物？

　　為了成仙？為了成官？為了讓自己更加遵從規矩？

　　可這些目的又是為何？難道不做此些，便無法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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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底，也從未有人問過自己想要什麼。

　　「楚璃詩」、「楚服」生來便是宗主，繼承前宗主之血，又受璧芳承認，還坐擁長老們親自教導。眾人對此或許抱持懷疑、或許堅信不疑、或許半信半疑，但宗主位置於自己身上一事終是無可動搖。

　　可無論如何，終有一人對此抱持疑惑，那便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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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圍繞在自己身邊者，無一是自己所擇。

　　血脈、姓氏也好，日常、行事也罷，所背負之期望也非自己願意承擔。

　　自己並不自大，不認為自己能毫無犧牲與作為便能獲取宗主之位，可這份位置真是自己所求？打從還未出生前，自己便只能成為宗主？

　　這份宗主之位已不再只是身分，也非職責，而是一代接續一代，重重壓在自己身上的期待與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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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各式念想間苦苦思索，只聽後頭吱呀一聲打斷了沉思，楚服轉過頭去。

　　是楚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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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吧。」楚書君身著白衣，暗紫長髮如瀑般散落。宛若承著光到來，對呆愣楚服笑了笑。

　　與楚曜華溫和笑容不同，他一抹笑裡藏著未知，乍看下既危險又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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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興許……他能告訴自己，自己該做些什麼、能做些什麼。

　　楚服不禁如此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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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回：嚴教慈教不教心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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