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山葆早早就出發了，連句話都沒留給黎洒，彷彿有意避開他似的。昨晚，黎洒與老金聊了許久，老金不僅同意黎洒多住幾天，還偷偷指了條隱秘小徑給山葆。循著這條小路走，不會遇上巡邏的軍人，讓山葆能安心地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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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金，你怎麼會被村裡人排擠到這種程度，窩在這偏遠的荒山野嶺？」黎洒坐在客廳那張搖搖晃晃的木椅上，雙肘撐在膝蓋上，微微前傾。他的語氣雖然輕描淡寫，顯然是想套出更多老金的底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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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不是說過，我是一名學者嗎，他們不喜歡實驗室的味道及噪音；那些藥品及設備，也是不便宜啊。」老金人在廚房泡茶水，茶香瀰漫到屋內各處，先苦澀後回咁，就氣味而言著實是極品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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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茶還不錯嘛。」兩人坐在長椅上，前方擺放茶几，黎洒抿了幾口茶水，對其讚許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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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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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金，我原本以為你是宗教學者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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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會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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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挫賽！不能讓他知道我去過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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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洒急忙回道：「氣質吧？整個人就神神叨叨的。」老金對這冒犯的言語也並不怎麼在意，繼續喝著他那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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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時半刻，兩人喝著茶，有意無意地話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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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昨天晚上是怎麼跟你兄弟說的。你們晚上來找我討論住宿的時候他的表情異常的嚴肅，你們出了什麼事？是不是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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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事，只是我不想為了別人瘋掉；我是一個利己主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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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老金又喝了一口茶，他的茶杯花紋像是涓涓細流一般精緻，應該對品茶是稍微有些講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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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洒，你認為什麼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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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洒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難倒了，微張的嘴僵在那裡，一時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皺著眉頭，眼神閃爍，努力在拼湊一個合適的答案。「夢……夢是什麼？」他咽了口唾沫，仔細地思考。「應該是人在睡著時，腦子自己活躍起來的一種……表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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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金笑了，像是聽到自己三歲侄子不成熟的回答一樣。他又接著說：「腦部活躍，可以有不同的形式，你可以當作腦神經自主發出信號，但你不覺得奇怪嗎，如果發出信號是必要的，那也不需要那麼規律。具體來講，你的大腦可以單純地釋放電信號，那麼你的神經應該會隨機被刺激，並不會形成一個故事或內容；不過，夢是有規則的，夢的內容，它的來源，他是完整的內容，視覺上看到食物，夢中還能聞到味道，但這應該是兩種電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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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金替黎洒倒茶。他輕輕地握住茶壺，右手微微一抬，壺口緩緩傾斜，茶水細細地流入黎洒的茶杯，伴隨著一縷熱氣，茶香隨即在空氣中瀰漫開來。他眼神淡然，彷彿看透了一切，而黎洒在這平靜的倒茶聲中，竟有些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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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人可能認為夢來源於現實，但誰知道呢，形成了如此完整的世界，真的有人能區分嗎？你在這個世界醒來，夢中的記憶就忘了；在夢的世界醒來，你也忘記了這個世界的記憶。」老金饒有興致地望著黎洒，想知道他會給出什麼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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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言論打破黎洒固有的概念，他仔細思考老金提出的問題。「現實中，不是有一種人，他們會練習『控夢』，那不就代表，他們能在夢中達成自己想完成的任何事，現實中總不可能心想事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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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金忽然笑了，笑得張狂而異常，聲音在屋內迴盪，像是某種怪異的引子將黎洒的神經緊緊攫住。老金猛地一拍桌面，杯中的茶水四濺，他就像是被觸發了某種隱秘的機關。老金的眼神熾烈而瘋狂，整個人微微前傾，像是要將一個天大的秘密全盤脫出：「沒錯！控夢啊！我可是研究了它很久了，夢裡的疆土可比現實廣袤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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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聲音低沉而神秘，像是在揭開一個只有瘋子才會探究的領域：「控夢有兩個關鍵。第一步，先要意識到自己在夢裡，這叫清明夢。第二步——」他手指在空中畫出一個圈，像是在虛無中劃出他的野心，「就是控夢，讓夢為我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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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金的眼神閃爍，像是無數條光線穿越黎洒的身軀，這一刻黎洒彷彿看見老金的另一面。他的話語彷彿流淌著某種詭秘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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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根本不是真正的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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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洒不解地問：「你這什麼意思，夢還能有假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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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思是，那些自稱能夠控夢的傢伙，都不是真正在做夢，他們都處於一種半清醒的狀態。」黎洒似乎有點理解他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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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結論只能證明人無法真正的區分現實與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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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老金突然變得興奮不已，他跳起身，眼露激動的光芒，就像一名瘋狂的科學家，他雙手按住黎洒的肩膀，其力道之大。「但有方法。有方法能控夢，可以透過外來的電信號傳遞五感，只要能夠精準放電，控夢根本不是問題。比起那些半清醒的白痴，這才是真正的控夢。」老金提出的假設，十分的大膽，但又有幾分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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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老金忽然亢奮起來，像是受電流刺激般猛地跳起，眼神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彷彿整個人都被某種瘋狂的念頭點燃了。他步伐急促地靠近黎洒，雙手重重按住他的肩膀，力度大得讓黎洒的肩膀微微發麻。「有辦法！夢境，不過是一場透過神經系統放映的動畫片。透過外來的電信號傳遞五感，只要能精準放電，控夢根本是輕而易舉！那才是真正的控夢，比那些半清醒的垃圾強上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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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假設瘋狂而大膽，帶著一絲難以忽視的可信度。老金的眼神充滿著執念，像是在揭示一場不為人知的實驗計畫，讓黎洒隱隱感覺到，這不僅是控制夢境，而是對未知領域的一次顛覆與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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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講你一定聽不懂。我舉個例子，當你睡覺時想尿尿，膀胱傳遞訊息給大腦；此時你正在做夢，夢中場景突然一變，換到了廁所前方是馬桶，而你就這麼對著馬桶尿尿。結果是，你尿床了。人在夢中的狀態，是能夠受到外界刺激影響的，所以只要刺激相應位置，就能篡改夢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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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洒對於老金突然的發瘋長篇大論感到不知所措。「呵呵，我這下算是知道了，你被排擠的原因。」黎洒揉了揉剛才被按得吃痛的肩膀，臉上滿是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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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老頭也不太正常，真的神神叨叨的。』黎洒一口氣乾完剩下的茶水打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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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回去客房囉。」黎洒說完就走了，老金也沒打算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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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空再聊哦，黎洒。」老金微笑地看著黎洒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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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房，黎洒長舒一口氣，整個人躺在床板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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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金一個人在樓下收拾用過的茶具，他回歸到剛剛平靜的樣子，此刻的他就像一名普通的獨居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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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角換到了山葆這邊，他騎著腳踏車繼續前進，一路上都沒碰到什麼人，四周安靜又寥無人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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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滋——滋——，口袋中的手機響了。停下車，山葆掏出手機，看到是黎洒傳訊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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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騎到哪裡了，大概什麼時候會到。」山葆看著訊息，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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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在螢幕上飛揚，他也打字回應。「應該快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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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洒躺在床板上打字，看到山葆的回應，他放下手機。現在也只能默默祈禱兩人至少可以平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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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就這麼閒著。我可以在老金不注意的時候，探查一下這棟屋子。而且我的直覺告訴我，老金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得找一個老金沒空的時間探查，重點是不能被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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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洒偷偷摸摸出了房門，探頭探腦地尋找老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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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棟房子的房間有很多，讓黎洒根本不知道要從哪間下手。老金此刻還在樓下收拾，他打開了電視，上面播放著最近的新聞，黎洒就躲在樓梯間觀察。『感覺他應該沒那麼快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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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著一顆忐忑的心，這次的行動必須如獵豹般迅猛，貓一般的安靜。『決定了，就先去老金的房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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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洒悄悄爬上三樓，老金的房門就坐落在樓梯口轉角處，門沒上鎖，他輕輕一推便開了。房間裡的擺設依舊是昨晚的樣子，裡面像被時間凝固般安靜。黎洒並未猶豫，他穩住呼吸，躡手躡腳地走進去，立刻開始翻箱倒櫃，尋找任何可能關於老金秘密的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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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翼翼地翻過衣櫃、床底、枕頭下，卻一無所獲，心中不免起疑。「不對勁，如果是我有不願曝光的秘密，一定會藏在最不顯眼的地方。」他微微蹙眉，將目光如刀般掃過房間每一處，專注地捕捉任何不協調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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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黎洒心中一震，目光落在地板一角，那裡有一小塊木板微微凸起。它藏在門旁的死角，非常隱密，平時一開門便被完全遮住，幾乎不會引起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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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地板的結構鬆弛，似乎常常被撬開。他蹲下身，指尖輕輕撬起那塊鬆動的木板。果然，木板下藏著一本破舊的書。書皮已泛黃，帶著歲月留下的斑點，紙張微微捲曲，顏色也隨著時間變得暗淡發黃。黎洒握著這本書，感到一股奇異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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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開書本，雖然沒有書名標題，但看得出來。『這是，老金的日記！中大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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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最新的頁數開始翻起，並沒有記錄黎洒他們到來的那天。日記的內容：「今天軍方的人又來找碴了。我已經不知道第幾次把他們趕走了，我告訴他們東西我這裡沒有；要是我有那玩意兒，保證他們吃不了兜著走。我今天又夢見我的學生了，該死的，他們真該死，我也真該死，為什麼，為什麼我要讓她靠近那鬼東西。」紙張上的筆跡很深，可見的破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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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寫的時候情緒很激動。那東西是啥啊？似乎很危險。目前看起來還算正常，就是一個內心受到傷害的小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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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回翻上幾頁，這次黎洒特別挑了苗栗封鎖的日期，不過內容怪怪的，似乎與黎洒的認知有些衝突。日記的內容：「來了，那東西真的來了，我這次不能再錯過了。它是我唯一的希望，再錯過就沒有了，現在應該還沒什麼人接近它，我得動作快點。」這次的日記內容異常的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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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說的那東西就是那顆石頭啊。但他不是說他不清楚有關石頭的資訊，只是聽路人口述嗎？這老東西就沒一句真話；而且他似乎想用石頭做什麼事。我沒證據，也不想亂猜。現在我所得到的資訊都跟他本人口述的完全不一致，我還需要知道更多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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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翻一頁，這次黎洒終於得到具體方向了。日記的內容：「完蛋，警察已經封鎖那一帶區域了，我要怎麼闖進去。有了，晚上沒人看守應該可以溜進去。我還得準備好隔離箱，不然到時候我就回不來了。我很早就開始準備，已經不知道看了幾篇文獻，做了多少研究，寫了好幾篇相關論文。怎麼可能倒在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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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書房。比較有可能存放文獻及實驗紀錄的地方只有這裡，但我上次並沒有看到任何實驗資料啊？』闔上日記，黎洒閉上眼睛，仔細回想書房內有沒有可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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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書房除了書櫃跟桌椅外；基本上沒有其他東西了。那我就用刪去法吧。桌子有抽屜，抽出來應該還有後側的夾層，桌面底下也可以看看。椅子下面也可能藏東西，檯燈燈罩內也很可疑。最後是書櫃，還能藏東西嗎？』黎洒榨乾最後一滴腦汁，依舊想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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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待會主要就搜這幾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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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洒拿出手機，開啟錄影攝像頭。快速翻動日記頁數，打算將內容錄下來，之後還能接著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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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絕對是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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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完後，迅速地將日記放回它原本該在的地方，確認房間與剛才進來時的樣子並無二樣就趕緊離開，就怕老金突然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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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他的目標就是趕緊得到書房的研究資料，釐清這一切苗栗封鎖、天降石頭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切的跡象都表明這次事件不像表面那麼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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