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那片長年不見日光鬱悶黝黯的密林，再穿過位於湍急的瀑布後方的秘密小徑，來到那蜿蜒狹窄的上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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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側險峻陡峭的斷崖讓經過此地的行者，不得不緊貼另一側的山壁謹慎前行，在山道的盡頭才終於來到山頂那平緩遼闊的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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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避開戰火為目的的隱居地為前題，不得不說琇妹的老祖宗們還真是有夠會找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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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到村口附近，迎面而來的兩名少女便對我投以滿懷情愫的炙熱目光，熟練的用爽朗笑容回禮後，兩名少女便害羞尖叫的嬉笑跑開，若現在不是在琇妹居住屋宇的附近，我早就對那兩人中我看上的左邊那位上前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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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都要備有預備的人選，這可是我長年下來的心得，畢竟不管在怎麼受歡迎，有時想找個人陪，也是會碰上恰巧大家都沒空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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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做為唯一交流對象的兩村來說，對彼此間的村民都有一定程度的熟悉，更不用說之前為了追求琇妹而常來此地的我，畢竟我們這一帶真是荒涼偏僻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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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村裡的沿路上，皆有不少村民熟門熟路的跟我打聲招呼，有些更熟識的還想招待我喝杯茶吃些糕點，但我只想早點哄完琇妹回去，看能不能空點時間找趙妹再溫存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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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兒的人都頗和善好客，很好親近，除了一人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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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靠近熟悉的屋子，卻遠遠便瞧見那位在陰涼處的竹躺椅上，那雖年邁以高卻依舊倔强刻薄的老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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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的話我是不想遇見她的，可她就偏躺在不得不靠近的屋前打盹休息，只好硬著頭皮上前，希望她睡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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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許久未見，現在做起賊來了?」都這麼捏手捏腳了居然還是被發現，她不是正閉著眼打盹嗎?究竟是如何察覺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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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久未見，一開口還是如往常般的尖酸，打從我剛開始追求琇妹起，這老婦便對我十分嫌惡，還說我看起來就是一副不可靠的樣子，即便與琇妹定了親事，我也沒少受過她白眼，看來今日不免又要被唸一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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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妳好啊，許久未來向您請安了呢，琇妹是否在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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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誰是你嬷嬷!莫說什麼琇妹、義妹，裡頭連隻老鼠也沒有，知道了就快回去，別打擾我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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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婆婆可真是愛說笑，那可是知曉秀妹去了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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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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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這老婦又倔了起來不理人了!每回遇見她總是這副惹人厭的德行，若不是看在琇妹爹娘早亡是由她好心收養的份上，我早就吼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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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難怪有時會覺得琇妹管東管西的有些煩人，被這樣怪異的人帶大難免被染些古怪的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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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還有其他好心的村人在，隨便找人問個兩句，才知道秀妹這幾日俱是清早便往村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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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也不難想像，琇妹就是對我太上心了，鐵定又不知躲在哪個角落獨自傷心了吧，她會去的不過就哪幾個地方，趕緊去哄她兩句結束這場鬧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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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一時辰後，我才發現自己錯的真是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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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那些老地方找不著人，兩村周遭全找遍了還是不見人影，就怕她出了什麼意外，累的我連午飯都沒吃，才終於在更外頭的山頂杉林裡找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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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驚訝的是琇妹並非一個人待著，她的身旁還多了個像山似的巨大壯漢，再觀其外表特徵，如此顯眼的虎紋和較接近人族的外觀，這巨漢不正是傳說中的寅族七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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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這樣知名的人物會出現在咱們這荒郊野嶺之中，更想不到的是，琇妹不但與他十分熟識的樣子，還與他聊得有說有笑，好似完全沒把我的事放在心上，不由得看得火冒三丈了起來，直教我把道歉之事完全拋之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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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妳都多久沒來我這了?是要活活餓死那些豬仔嗎?田裡也去不顧，還在光天化日之下跑這麼遠來，背著我這未婚夫單獨的與其他男子卿卿我我，談天說笑，是存心想給我戴綠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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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我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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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沒料到我會突然出現，琇妹驚慌的快哭了出來，看來是被我揭穿醜事心虛了，見到她這模樣不由得讓我稍感快意，若她肯好好地向我道歉，我再假意為難一下便原諒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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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還未等到琇妹開口，她身旁那名七子卻突然站起大步向前，就這麼直挺挺得站在我與琇妹之間，近距離由上而下冷視著我，這種猶如巨嶽逼近般的壓迫感，親身體驗下還真是比傳聞中的要誇張許多，當真是好不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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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幹嘛啊!?別在走過來了!你想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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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問，明明我與朱姑娘並未卿卿我我，光明正大的，怎麼你這未來的夫婿一來問也不問清楚，開口便是指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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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問清楚嗎?她是我未過門的娘子，我看不慣她與別的男子談天說笑又與你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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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臺莫忘了你口中的別的男子指的正是在下，對於毫無根據的欲加之罪，許某可不會默不吭聲的糊塗挨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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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一時氣憤還真沒注意到連他也給罵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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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這名七子緩緩舉起如粗木般的壯碩右臂，五指凝爪快捷一橫，右方遠處兩人合抱粗的杉木竟從中絞成粉碎斷成兩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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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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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塌的杉木揚起大量的塵土，乘著風朝我們這撲來，弄得我眼鼻好不難受，但為了面子，也為了眼前的巨漢還惡狠狠地瞪著我看，我仍死撐著動也不動，假裝他沒嚇到我的樣子。
「在下姓許名褚，活了上千個年頭，還未主動做過任何虧心事，一生清清白白，頂天立地，你說……這事與不與我有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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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沒關…不、我是說，是我誤會了，我只是…那個…只是太久沒見到琇妹很是心切，一時衝動口誤，造成兄臺的不悅還請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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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誤會可真的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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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自然，我只是想與琇妹說咱倆也多日未見了，張祖哥很是想妳，明個兒去我那坐坐吧，就這麼定了啊……，妳有聽到嗎?琇妹?要來啊!我等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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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就叫做技術性撤退，只要明早沒這莽漢在場，能與琇妹單獨相處一切就都好辦了，這可不是我太過自傲，只是附近十座山內實在是沒有男子的條件能與我相提並論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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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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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熱的密林間，三個人影埋伏在樹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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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著枝葉茂密隱藏著自己的身影，緊閉的嘴屏息凝氣，謹慎專注絕不放過任何風吹草動，持弓的手冷汗直流，深怕錯過那等待已久的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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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然，遠方草叢間急劇晃動，伴隨著劇烈響聲接近的是一道迅猛絕倫的灰影，眼見目標出現，樹上之人壓抑著興奮靜候時機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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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灰影奔至離三人一丈之處，原先直挺挺的路線卻突然地拐了個小彎，重蹄激踏下，地上積厚的落葉處如陷泥沼般墜入地內瞬間露出一個大洞，而本應掉入洞內的目標卻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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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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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一聲嬌喚，一席英姿颯爽的倩影自樹上倒掛而下，迅雷不及掩耳之下張弓搭箭，銀矢連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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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快的身手卻仍是棋差一著，每一箭皆以一步之差落空入土，但發箭之人並不氣餒，因為自己身後還有兩個夥伴，自幼起便合作已久的好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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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穩樹梢，雙腳緊踏弓幹，乘著力，壯碩的雙臂正拉滿一張比尋常還大上兩倍的弓，看準來勢猛然一放擎天巨箭強猛射出，但對上避過連番快箭的目標，卻落個輕易避過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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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就說了又不一定會掉下去，妳還硬要我帶這張大弓!張祖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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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得陳孝的呼喊，張祖挽弓便射，自幼苦練的一弓三箭接連射出，電掣風馳，轉眼間便已發了一十八箭，氣勢是有，卻沒了過往的準頭，越射越歪，最後三箭甚至差了目標有三丈之遠，讓從前方趕來的伊人為之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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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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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婷妹直呼我的名諱就知道她氣炸了，那頭豬閃了兩遍攻擊之後前進路線已經單調，我的確不該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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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這又是繼上次成功後，難得的因獲取對方信任而再次接到的委託，這種會出大錢委託獵戶的機會少之又少，但現在卻被我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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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不好，不應該失手的，我沒有話要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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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祖!你到底還要要失神多久!?我受夠了!還當旁人都不知道嗎!?就為了那妮子?不甘不脆的一點都不像你!就只為了那種隨處都遇的到的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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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見她這麼說琇妹，但不知為何此刻我心底居然有些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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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我不好，尤其是阿孝，上趟你已沒跟著了，難得又有這種委託卻被我搞砸，真的很對不住；那就這樣了，我得先回去一趟，要責怪我晚點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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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啦，人都有失手的時候嘛，我……。」陳孝話才說一半就被婷妹拉住後領往後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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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祖你怎麼不回我話!?答我啊!是男人就別默不吭聲!......別走你、回來!你給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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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真的沒心情與婷妹爭辯，聽到她執意要把話題繼續我轉身就走，道完歉我只想趕緊回去看看琇妹有沒有來過，不再理會她在後頭喊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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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村內，問了問住村口的陳爺還是得到與十天前相同的答案，當下更為煩悶，也更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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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上一趟去找琇妹之後，我倆又單獨見了一次面，沒想到她不僅認為自己沒過錯，還說要與我解除婚約不再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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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我破天荒第一次這麼低聲下氣地給了一個女子修好的機會，沒想到琇妹居然這麼不知好歹……難不成她當真對那醜漢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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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琇妹離去前，我有喊著叫她給我機會，讓我倆再好好談一次，但時至今日她卻再也沒出現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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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麼的，腦子裡不斷被她離去時的畫面給佔據，早也想晚也想不停的想，搞得妞也不想泡，打起獵來也難以專注，難道朱琇在我心底是這樣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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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後也就這麼無所事事得躺在榻上不停地想著，也不知過了多久，一直到那把熟悉的聲音從身旁響起，把我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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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要消沉到幾時?都已經過了十幾日了，打個獵也心不在焉的，趙婷都氣到不想理你了，她還叫我明個兒起丟下你跟她……喂!你有在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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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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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老早就警告過你了，你不聽，不早點定下來與朱琇成親，任由她做牛做馬的，也不給人家一個名分，現在好了，人家不來你是能怎樣?真要這麼在意就主動去找她啊，別老在這自己失魂落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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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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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被人嚇一次就怕成這樣嘛，怎麼說也是你胡亂指證別人在先，我後來也有偶然撞見那個許褚喔，他為人其實挺好的，說話也十分客氣，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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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沒有怕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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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許褚那你就去找朱琇啊!只懂在這跟我吼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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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個死陳孝，整天在那說我怕那個大塊頭，還傳得全村皆知，害我昨個兒還被孫大娘家裡那兩個稚童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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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過比我高了一個頭，還有不知怎麼練才能壯成那樣子的肌肉，也還懂了些可以劈斷巨木的功夫，瞪人的神情也挺凶狠的……好吧，其實我還真是蠻怕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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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我是不是真的很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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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遜慘了，每天最少也只有十個姑娘對你送秋波，兩個村子也不過只有八成的女子向你示過愛，其中跟你發生關係的……遜個頭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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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祖，真心愛上一個人一點也不遜，也不是非得要保持在很多姑娘喜歡的氛圍裡你才高人一等，沒了那些女子，你依然是兩個村子裡條件最好的兩個青年之一，只是小輸我一點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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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方點承認吧，比起其他女子，你真的很喜歡朱琇，你愛她愛到無法自拔，離不開她，你半點都經不起沒她在身邊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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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一種很奇妙的生物，離得太近的東西反倒會看不清，包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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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陳孝這麼一說才發現，他說得很對，一直以來，我都認為是我高姿態得從眾多女子中挑中了朱琇，過往相處之間，總是帶著一股油然而生的優越感，自認高高在上得俯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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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如此，對於她過往的用心，我並沒能察覺這是多麼難能可貴的付出，反而更頤指氣使地要求她做的更多，把這一切當作理所當然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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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朱琇的離去，將我狠狠的挫敗，從自大堆砌而成的階梯上重重得摔了下來，把我的顏面、自信、脾氣、自尊、好的、壞的，通通摔個粉碎再攪和在一起，然後重新捏造出一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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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赤裸、脆弱，毫無遮掩，能面對自我，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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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還來的及嗎?...... 你說他倆是不是…在一起了?」不安，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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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哪知道，她是你未過門的娘子又不是我的，我當然不會一直盯著她瞧，她一不來這，我知道的也不會比你多，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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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好處想，事情終於往好的一面大大的跨前一步，那就是你終於不再認為朱琇會理所當然地回到你身邊，而相信此刻之後，你也不會再與那些姑娘糾纏不清……尤其是趙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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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人之間沒有所謂的「應該」，朱琇不能接受普遍納妾的風氣而你卻頗愛受歡迎的感覺，當雙方的底線有所牴觸時，就不要還像個孩子天真的認為所有人應當照著你的想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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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此刻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只要還來的及，來的及讓她回到我身邊。」不安，我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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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一步來說，就算她倆真有些什麼，此刻你仍占有優勢，她倆相識時日尚短，怎樣也比不過你們多年來的累積，左看右看你的外觀條件也比那許褚要好上太多，朱琇就愛你這款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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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此刻她仍在氣頭上，你便竭盡你的所能去向她好好道歉，我想只要她能氣消應當會漸漸向你靠攏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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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怎麼做?」不安，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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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張祖!不是吧你?你這情場上的超級老鳥，竟然問我該怎麼向一個你熟到都定過親的女子道歉!?看來你喜歡朱琇的程度遠比你我都想像的還要深，竟然慌成這副德性……還能怎麼做?放下自尊，真誠地當她的面好好道歉自然是最好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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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對、對，我當然知道，我只不過是測試一下你認識我這麼久了，有沒有在我這情場高手身邊學到幾招而已啦，哈哈哈…。」不安，我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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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這位在過往無數次於關鍵時刻拉我一把的老友，內心實在銘感五內，卻也想到反倒是自己好像沒為他做過些什麼，正思索該如何答謝陳孝之時，突然的想到一個一直擺在我眼前，卻不斷被我忽略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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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孝，好像一直沒聽你提起喜歡的女子，你可有想追求的女子?還是我幫你介紹幾個吧?也算是答謝你常年來像今天這般的提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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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沒有特別中意哪家的姑娘阿，也就不用特地幫我介紹了吧，這種事隨緣就好，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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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了，怎麼每次提到這問題，你總是輕描淡寫的說著同樣的答案，該不會你喜歡的是男子吧……難道你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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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你現在不馬上去道歉而是要在這跟我說這些沒營養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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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我該馬上動身去找琇妹了，這事等我把她追求回來我們再繼續談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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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是專心好好想想該如何道歉吧，別以為這次可以簡單了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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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孝看著我，露出了令我有些發毛的怪笑，跟著說出在接下來的半年裡，不停回響在我腦海裡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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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朱琇這樣的老實頭，平時可說是近乎沒主見的好說話，但像這樣的人如果真的生起氣來會有多難搞，等你待會兒見著她的面就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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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找琇妹並不難，她與那個礙事的許褚近日都遵循著相同的行為模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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琇妹會在一片杉林的底下做些女紅，而那個姓許的則待在樹梢上，一邊不知在摸些什麼的一邊和她談天說地，兩人久久才換一次地方，找起來簡單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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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太久沒和她好好地說話，還是方才陳孝的話引起了我的不安，就在我望著琇妹漫步朝她走去的同時，竟是緊張到心兒狂跳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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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橫無數女子之間的我，對著天真單純，過往習慣到簡直有點無視她的朱琇。
僅僅只是確認自己的心意，兩人之間的重新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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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來幹啥?先前不是早說了我們之間已經沒甚麼好談了，不要三天兩頭就一直跑過來好嗎?」放下手中的午膳，朱琇沒好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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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意外，迎接我的是張充斥著不悅神情的臉蛋，但讓我感到難過的是在不悅裡明顯參雜著不耐煩，原來在她的心中，此刻的我已不僅是爭吵的對象，而是演變為厭惡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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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曾經存在於妳心底的情感，是否仍還有點滴埋藏於深處不知名的角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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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抱著最後無助的祈禱，我揣測不安地開口道:「這陣子我想了很多，真的，沒有像過往那樣去找其他姑娘，只有一個人好好的想…….是我錯了，我不該一再忽視妳的感受，對不起，請給我一個改過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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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你每次不也這麼說，我又哪次沒給你機會了?結果還是同樣的事又再發生，接著你又說同樣的話來哄騙我，而我又愚蠢到一次次地給你機會……我們何不跳脫這可笑的循環，你快樂的去找那些相好們，我輕鬆的脫離一次次的憂傷，這樣對你我都好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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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這次真的是非常認真的，我真的很想和妳相伴到老，拜託請給我一個機會，回來吧!這次我會讓妳看到我真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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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非常認真，那以前就是在隨便應付我囉!?都說了每次你也都這麼說，一點誠信都沒有，現在你又該如何證明這次你所說的話會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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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琇妹，這未來之事又該如何證明?妳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妳給我一次，只要一次的機會就好!回到我身邊，隨著時間的延續，不就能證明我現在所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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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要怎麼證明那是你家的事!反正我就是不想再相信你一次了!還有，不要在叫我琇妹了!別再理所當然得當作我們還很親密的樣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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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陳孝所說琇妹變得蠻橫不講理，已完全不在乎談話內容論點的對錯，只是一味的想將我向外推；正當我暗自著急情況又快失控，我們又將要吵了起來時，阻止琇妹繼續說下去的是一隻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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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隻手來自近旁一直默默吃著午膳的巨漢，橫擋在我倆之間，卻意外的是面向著她，難不成這姓許的竟是要幫我說話了?看來明個兒的太陽要打從西邊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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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還請先都冷靜點，請先聽在下一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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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琇妹激動的情緒稍復後，許褚才又開口說道:「朱琇，一直以來我們所努力的目標，不就是為了讓你未婚夫專情於妳嗎?雖然我不清楚妳們之間過往發生了什麼，但瞧他說得如此誠懇，就這麼拒他於千里之外似乎也不太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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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褚~~~!」朱琇嬌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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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可是喊得我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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琇妹嘴裡雖是生氣的，但望著他的眼神我可沒少見過，過往多少姑娘對著我發嗔時也是這般的神情，嗔視的背後，卻盡是愛戀裡對著撒嬌盼你順她之意的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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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時日之間，這兩人的發展果然朝我所能想最糟糕的情況而去，猶幸觀他倆的反應顯然都還沒察覺自己真正的心意，雖不知他們所說的目標指的是什麼，但看來我還有一絲最後的希望可以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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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吧，不如你倆各退一步，朱琇如不願也不勉強回到他身邊，就依朋友的身分還是像過往那樣每日去他那幫忙，以便就近觀察他是否真有所改變，再說了，那些豬仔本就是妳購得，是妳所有的不是嗎?」許褚建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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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啦。」想起那些辛苦照料成長，近日卻被她拋棄的豬仔，朱琇的堅持開始出現些許的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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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同身分的角度來看待妳與他之間的事或許可有不一樣的感受，如此一來，他不能迫妳不喜歡的事，妳也大可安心的重新認識這位舊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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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這姓許的還真替我說著好話，說得倒也有條有理，但就怕琇妹還不肯答應，我又想說點什麼，但一想到她現在如此厭惡我只怕會有反效果，便隨即住口靜待她的反應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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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許褚你也得跟著我每日一起勞動，這樣我就答應。」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回覆，琇妹笑盈盈地看著姓許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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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我跟著去幹啥?這可是讓妳與他獨處、觀察的最好時機，我去不就反顯得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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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別忘了你當初可是欠了我什麼?我說什麼你還能有異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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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對，但…唉，好吧，妳說的話我還能拒絕嗎?就依了妳，我也每日跟著去幫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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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琇妹對姓許的露出代表勝利的燦爛微笑，讓我不禁想，難不成琇妹是已察覺到自己的心意才會提出這樣的建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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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懂這樣外表如此普通甚至有些醜陋的巨漢，到底是哪裡能勝過我讓琇妹芳心暗許?在離開我的這短短時日內，她倆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才會演變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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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接下來的期間裡，在我努力追回琇妹的同時，我還得先對這姓許的對手好好的認識、理解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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