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利甲冑成衣鋪」一向生意興隆,年紀約莫四十多歲的老板鄭寶匡,為人豁達健談、做事謹慎又懂人情世故不會過於僵化,街坊鄰居經常來他這兒串門子。行走江湖的武林人士也喜歡光顧他店鋪,當地幫派份子同樣來此購買耐砍衣甲,而且一買便是批量批量的買,消耗量大沒辦法,算是他的大宗客戶。甚至官府的衙差捕快,偶爾會來找他探聽一些小道消息。三十九歲的老板娘牧詠瑛,倒是沉默寡言,是默默幹活、手腳索利的婦人,她每日固定傍晚時分,回到店鋪後方的自宅院落忙碌家務,所以晚上是不會見到她的。
大坪數的店鋪裡,左區「布料」有四排高至瀕臨方格天花板、寬至後門的斜屜展示兼收納的斗櫃,一匹匹五顏六色、平織斜織或帶花紋的綾羅綢緞、棉麻毛絨等布綑,塞滿了四大櫃。擱在門牆邊與布料區相對的裁縫桌,針線剪尺、熨斗牛皮紙等工具一應俱全;一過門,踏進全版魚菱圖騰紋地毯的左側列,是一輛輛吊滿成品衣褲的滾輪掛衣架,右側是一座座十字竹竿架套著一件件各種樣本服裝、背心軟甲、長擺無袖罩甲、裹著鎖鏈的裙子褲子等等的款式陳列行。右區隔了一面層板櫃牆的是「甲冑間」;五名頭戴碗蓋圓帽、脖掛軟尺、身著白衣加灰短罩杉,與束口黑長褲的夥計,正忙裡忙外招呼顧客或修改袖口褲管等工活。
忙活好一陣子終於逮到小憩時刻的鄭寶匡,今日穿著時下流行「長衫系列」的一襲草綠長衫,站在柱飾方框槽的橡木櫃檯後方,拿起櫃檯內側低矮案面上一杯紅茶,啜飲一大口、啜得痛快地輕嘆一聲──他愛死長衫了,簡單不囉唆往頭頂一套,完成穿衣工程。早知道這麼方便,這麼簡潔的話,他便可省下一筆治裝費用,只留個休閒與正式場合的衣褲;鄭寶匡待再斟滿一杯紅茶時,眼楣注意到門口走進一位苗條身影。他抬頭一看,立馬看到令他意識發生短暫恍惚的絕麗女子......美這字眼已經不堪敷用了,她那冷洌揉合綺麗的仙幻,已經遠遠超出此字......還有她後面那一位身材偉岸魁梧、皮膚黝黑的奇異大漢......好像有某種世界級的重大事件,會落在他這唯一人選的肩頭上......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還有,他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都不是正常人......
鄭寶匡趕緊放下手中斟滿紅茶的瓷釉茶杯,堆起笑容、從櫃檯後方繞出來,迎上前作揖招呼:「尊貴的夫人,安好。鄙人鄭寶匡,是小舖的負責人。夫人光臨簡陋小舖,真是讓鄙人備感榮幸。不知夫人需要什麼?」
夫人?......怎麼,我看起來像夫人嗎?哦,耳環......赤霜華微怔一下,開口說:「老板你好,你們這兒主要都賣些什麼?」
「既然夫人問起,那麼請容鄙人稍作一下介紹──」鄭寶匡的職業笑容,變成自豪笑容,開始指指點點店內陳列的疊衣掛裝,解說著:「本店有正服錦襴套裝、宴服綢緞套裝、輕便薄棉套裝、居家休閒套裝、連裳深衣系列,另有客製化的內衣、中衣、外衣、長袍外套。也有各種改良過的甲冑系列,無論是輕便型、偽裝用途、零件組合形式、正反面穿戴功能型、客製訂作、批量的防護制服、軟甲硬甲或是局部護片,護片形式與材質繁多沓雜而一言難盡......但凡跟衣服有關,本店大致上都有──請問您需要什麼?或者是您丈夫要的?」
「我想買幾套無袖罩甲,擺長至膝下。可有嗎?」
「有有有,請往這邊走。不知夫人要的尺寸是?」鄭寶匡微笑點著頭、伸手引路,朝甲冑間邁步,邊走邊向布料區嚷嚷:「阿貴!!你別補架了,出來顧店。」
「先看看吧,沒有的話,再告訴你詳細尺寸。」赤霜華對東張西望打量著店鋪的蒼墨琴,柔聲說:「你去剛剛經過的『駕雲』水酒煙草堂,買幾盒給老伯的「嘆義」菸草。早點回來啊,還要給你試穿呢。」她說著從腰帶裏拿出一張五千鈔,遞給他。
「好勒──」蒼墨琴接過大鈔,轉身一溜煙地跳出門,消失在山水繪板的格扇門門邊,看他樣子也不知道是趕什麼。赤霜華跟著鄭寶匡走進甲冑間。
當蒼墨琴回來時,一手拎著三盒麻繩綑綁起來的椴木匣,絹絲質感椴木匣上面銘著藍漆刻字「駕雲‧嘆義」。另一手提著四大袋內裝桂花糕和綠豆糕的紅黑緞帶紋紙袋,放蕩不羈的青字草書「尋貽糕點」斜劈過袋面,是腸茴城頗負盛名的甜點鋪,師傅只會吃這家;赤霜華正巧走出甲冑間,她後頭的鄭寶匡,推著一輛披了四件無袖罩甲的置物推車。她看見徒弟多買了四大袋包裝精美,似乎價格不斐的東西,於是走過去質問:「你為什麼多買了這四袋──什麼東西?」
「是『尋貽』出品,妳愛吃的桂花糕和綠豆糕喔──來,送妳。沒動到煙草錢。」蒼墨琴笑嘻嘻提起袋子,遞出買煙草的找錢,低聲說:「師傅幾個月沒吃到了吧,回去配酒解解饞,實乃一大快事呀。」
「啊?『尋貽』離此有五條街遠,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專程跑去買喔。」赤霜華美目圓睜,心中一陣感動──沒想到他,連甜點的空窗日子都記得一清二楚......
「謝謝。」赤霜華收下糕點,垂首將餘錢塞進腰帶裡。
「嘖,妳我還用得著說謝嗎?太見外了吧。」蒼墨琴撇撇嘴,輕嘆一聲。「妳只需說好,或者嗯一聲就夠了。真是──讓我覺得有點疏離了呢。」
「好嘛,不然你想要人家怎麼樣嘛──」語氣忽然轉變成嬌膩的赤霜華,抬起頭,用春情蕩漾的汪汪水眸,注視著愣住的徒兒。抓著糕點袋子麻繩提耳的小手,手掌疊手背緊緊交握並揉來柔去的,似乎再憋著某種衝動......
「唉喲!師傅您克制點。」蒼墨琴被她突兀的媚態,給嚇了一跳──夜色漸深,師傅只會在他跟前出現的另一面,已經慢慢浮現了......這不欲為人知的一面,都是他造成的,都是他害的。再繼續蘑菇下去,不趕緊回家,若她開始做出什麼大膽失態舉動的話,保證隔日他會完蛋一整天......完蛋到晚上......而他不能違抗,師傅相當重視的一點,他萬萬不能違抗,只能硬扛......
「庫,庫!」遭顧客晾在一旁的鄭寶匡,乾咳幾聲,提醒提醒這一對非正常人的夫婦倆。
赤霜華眼睛眨了眨幾回,輕搖兩下螓首後──臉沉似水對蒼墨琴說:「你,快,去,試,穿!」
「呃,是是是,馬上好。」師傅的善變,搞得蒼墨琴心頭忐忐忑忑......
蒼墨琴快步走到「捏住橡木鏡框、用力往下一扳,它就會歡樂掄圈掄不停」的角架等身立鏡前。拿起置物推車上一件入手沉甸、附深藍腰帶的方領長罩甲,瞧瞧這匠心巧藝的繡作:穩勁睿秘的靛青底色,暗紅滾邊加木栓扣排,上身胸口處兩隻棕繡線、舉掌欲拍的咧嘴兇悍暴熊,下擺則是倒臥沉睡的懶熊圖樣......
為什麼會店家有熊樣的罩甲?一般不是龍鳳虎豹嗎?背後該不會繡了「有熊出沒」的字樣吧!?......蒼墨琴深感疑惑的把這件「暴熊」罩甲翻面,所幸沒有字樣,而是一顆打呵欠的大熊頭,被桂冠花圈圍起來的呵欠熊──他忍不住對站在立鏡旁的鄭寶匡問:「鄭老闆,請問一下,一般刺繡圖不是都龍鳳虎豹嗎?怎麼會冒出這麼一件『熊樣』罩甲啊?」
「喔,這是前陣子嘗試其他動物圖樣的試作系列。別說熊了,鴨子、牛、馬、羊、雞,甚至山猴都有。」鄭寶匡微笑伸掌比著蒼墨琴手上的罩甲,說:「夫人說這件跟你很般配,所以就依照夫人給的尺寸,特別修改過。請穿看看吧,不合身可再改。」
「嘩,絲毫不差的非常合身欸。果然知我者莫若師傅也──」蒼墨琴把熊樣罩甲穿在身上,在立鏡前左瞧瞧右瞅瞅自己的新裝扮,發現高大身形配上這套罩甲,還真憑添了好幾分強悍威武的氣勢。
「可不是嗎。適才尊夫人報尺寸、說出精確到小數點後面的數字時,真教我大開耳界呢。我以為我聽錯了,怎會有人這麼了解到如此髮指的地步──她還問我說可不可以改服面的鬆緊度,她知道詳盡數據,能夠調整到更符合先生您的肌肉與活動範圍。我說這實在太精密了,鄙人無能為力......」鄭寶匡佩服地繼續說:「鄙人自認對衣服的了解,算是有個程度不低的造詣──直至今天遇見尊夫人。才深刻體會到一山果然還有一山高哇──」
「剛剛就跟你說過了,知我者莫若師傅也──」蒼墨琴開心脫下身上靛青的熊樣罩甲,換上另一套靛藍色,還是熊樣罩甲試穿......
赤霜華目光溫柔的看著站在立鏡前,身子轉來轉去試穿的徒弟......一般的徒弟經查訪挑選後,說服父母以免費傳授知識和武功,只需繳交伙食費為條件,來收徒。而「關門弟子」是自覺練成聖典無望,培養下一任掌門、唯一親自收養的徒弟──她便是在此練不成聖典的情況下,開始尋找下一任,然後遇上這可憐的男孩......
當時從腸茴城輾轉到鐵京城,在鐵京城東側「光祿」區的街頭邊,見到十一歲的他......蓬頭垢面、臉黃肌瘦、衣衫襤褸、披著一件破破爛爛不知哪撿的披風,背靠門牆、肩倚磚柱頹坐在一間人去樓空的糧油鋪子前,低著頭面對飢腸轆轆咕嚕咕嚕叫的肚子──她以為只是一般乞丐,她實在沒法幫那麼多人,正要走過去時,卻發現他並沒有如真正乞丐那樣,伸手向路人討個溫飽錢,而是任由飢餓嘹亮地折磨他......是怎樣的人才能忍受飢餓折磨致死的處境......是怎樣的人明明有溫飽機會卻放棄求生,或者該說是違抗生存天性,選擇了餓死自滅的自殘道路......出自好奇與心軟下,她買了一籠肉包子,走到他跟前,蹲下把包子遞給他說:「吃吧,活著才有希望。」
他抬頭,她震撼──她從未見過有誰,能夠一個眼神便將自身所有念頭、意志、想法,徹徹底底明明白白地傾訴予別人,告訴他是怎樣的一個人,而且是猶如汪洋海浪般直接淹沒過去的磅礡意念。當時淹沒她的是,無邊無際的萬念俱灰──尋死。哀傷悲嘆只求了斷的龐然意志,感染了她心靈,令她莫名的深深心痛不捨......為一個陌生人重度心痛不捨,聽來荒唐可笑......只有遇上了才會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在「不能見死不救」的惻隱心驅使下,她帶他回去水仙派,收養為「關門弟子」
教學期間經她持續的開導之後,他漸漸脫離自我了斷的漩渦,也了解到他以往有個相處融洽、簡單知足的平凡家庭,直到邪教團洗劫的那一天......總之他振作起來後,胃口大開,體型由瘦柴身子骨如吹氣球般快速成長,數月時間就比年長他五歲或不只五歲的師兄們更加高大。不過學習態度和學習能力,卻慘不忍睹!簡直是低到極點!上課故意挑最後面的靠窗座位──她在黑板前引經據典的悉心講解,他專心看著外面飛舞於空中蜻蜓們,蜻蜓比她好看是吧!?
下午打木草人作技擊基本訓練,其他徒弟嚴肅認真的照「掌底水沖破」招式演練,他卻摸著木草人的稻草臉說:「草兄啊,草兄。你長得如此帥氣,我怎痛下殺手打你呢?」,氣得她拿藤條抽他屁股,抽得滿廣場跑......唯一讓她深感欣慰的是──他的輕功。在三期徒生中,他的輕功僅僅輸給高期生,而且是只輸前三名,他穩居第四名。
然而,在某一日秋高氣爽的傍晚,她終於知道他的輕功為什麼練這麼高了──全是為了偷看她洗澡!!!從他穩居第四名直到他十九歲,被她發現偷看洗澡的事情,足足三年時間!都不知道看了多少回!而這劣徒的輕功,居然高到她得用上四成功力才抓到他,下場自然是他兩個禮拜都得趴著上課......
不過他有個優點,每當有人遭到霸凌時,他是最快跳出來,一挑多人的直接開打,結果通常是兩敗俱傷。還累得她親自敷藥,她說會處理這種情況,不需要他性急的跳出來找揍,他總是說:「心裡創傷是不等人的,等到師傅妳來──陰影面積都不知有多大塊嘍。」.....光陰似箭,歲月如梭。沒想到現在,他竟長得這麼高大堪比棕熊,假使不用內功的話,他與棕熊互拍巴掌還可能拍得贏。過往失親的沉重傷痛,埋沒不了他獨特的親和特質......不僅如此,他眼神的轉變,變得讓她開始迴避與之對視......忘記何時開始──她害怕跟他對視......連一秒都......
「師傅──師傅──」蒼墨琴大手在赤霜華發楞的眼前,上下緩緩拂動。他另一手按在她香肩上輕搖著。「回神喔,師傅!」
「什,什麼事?」赤霜華回神過來,便見徒弟稜角分明的臉龐,近在咫尺。
蒼墨琴把嘴湊到她的耳畔,小聲問:「師傅,妳這幾件罩甲一件是多少錢?」
「一件大概一萬一千多吧。品質優秀的細鍊甲層,算是不錯了。」赤霜華疑惑問:「怎麼,有問題嗎?」
「哇!這麼貴?您花錢可真是不手軟啊?」蒼墨琴神情寫滿訝異,後退一步,看著樣子一副理所當然的赤霜華。接著說:「不行,不行,我去跟老板談談。看能不能便宜點。」
「欸欸欸,你就別為難鄭老板了,他也是需要生活的啊。」赤霜華伸手欲抓住他的手腕,卻落了空,目送他行動極快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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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老板,借一步說話。」蒼墨琴堆起誠懇笑容,邀請鄭寶匡一同走至等身立鏡後方,掛著一件鐵片馬甲的展示架座之間的窄道。
「先生有何吩咐,鄙人能做到的,必定幫忙。」鄭寶匡笑瞇瞇的探詢。
「唉呀,鄭老板呀──你我一見如故,怎麼這麼見外,叫我先生呢?我叫蒼墨琴,以後請叫我小蒼、蒼小哥或是蒼小弟即可。」蒼墨琴熱忱十足又很主動地牽起鄭老板的手,握著。以宛如多年不見老友的熟識語氣說:「實不相瞞,我對鄭老板可是『一見鐘親』吶!那感覺,就好像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今日終於在貴寶地上重逢呢!更是巴不得立馬與鄭老板歃血為盟、結拜做兄弟呢!」
「啥???一見如故?結拜?」鄭寶匡被蒼墨琴突如其來的混熟神技,給驚得瞠目結舌,眼珠子都睜得凸出來。腦海佔據難以置信的思緒──看不出這爽快類的大漢,竟是如此油滑,真是好大的反差。好厲害的混熟連續技!完全不給人有反應的機會!
蒼墨琴笑得燦爛,打鐵趁熱地說:「鄭老哥啊,你我結拜兄弟多年,小弟遠道而來,專程來捧場幾件罩甲。想必老哥哥會關照一下小弟,賣個兄弟價給我,對吧。」
「啊──?我啥時跟你結拜了?還結拜多年!?」鄭寶匡驚得下巴快掉到地板上,從沒見過這麼奇葩的人物。
「就剛剛啊,老哥哥有聽到『結拜作兄弟』這五個字對吧。」蒼墨琴依舊燦笑,比出五支手指頭說:「咱們結拜到現在已有五秒之久──正所謂『渡秒如年』,意即五秒等同五年之久──老哥哥,你說,五年還不算多年嗎?」
「哇靠!聽見就算結拜了!?『渡秒如年』還能這樣用的!?」鄭寶匡無比震撼的看著蒼墨琴,右手大拇指忍不住的緩緩升起。嘆道:「我徹底折服了。你比尊夫人更是猛上不知幾何樓層去了......今日奇遇,著實抵得過我大半輩子在市井街坊裡打交道的人生經驗......高──真是高啊──」
「嘖,鄭老哥哥呀──您怎麼說這種無情的見外話啊?咱們結拜至今也有數十秒了,也就是數十年了。試問這世上有誰家義兄弟,能夠達到如此『堅情』呢?」蒼墨琴擰眉撇嘴的責怪神情,盯著鄭寶匡說:「老哥哥切莫再說些薄情寡義的見外話了,傳出去可是會貽笑天下呢!」
「連消帶打加上扣大帽。精湛話藝層出不窮又自然流暢的吐露出來,一點疙瘩滯礙感都沒有。好啊──」鄭寶匡一拍大腿,點頭說:「我鄭寶匡,今日兒──就交你這位朋友。咱們別看年紀,以平輩相稱吧。來來來,讓我請蒼兄喝一杯紅茶小聊幾句。」他話說完,邊領路邊招手高喊:「阿貴,麻煩過來一下,把這些罩甲都包起來。」
「好!那就叨擾鄭兄一會了。」蒼墨琴抱拳一禮、跟在鄭寶匡後面往櫃檯去。他回頭對師傅傳音入密說:「等我一會,很快的。還是妳要過來一起聊聊?」說完,送一記飛吻給她。
赤霜華怔怔看著徒弟,走去櫃台和鄭老板喝茶閒聊......她太低估徒弟套交情的能力了。他們約聊了十分鐘左右,徒弟便笑呵呵的回來,說他商談後,每件罩甲成功砍價一千塊,還給了鄭老板自家地址,說好有空過來泡泡茶聊聊天──師徒倆提著大包小袋回到門派時,已是晚上九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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