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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仇恨篇（下）之以牙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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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奈把𠝹刀交給禹錫後，禹錫整天心不在焉，上課時也在想着報仇的事情，雙目滿是怒火。岡田與小林同學怕禹錫向他們報復，一見禹錫出現，立即繞路走。平日他走路總是垂頭喪氣，但今日他每一步也殺氣騰騰，生人勿近，令眾人都對他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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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柳禹錫同學！你有在聽書嗎？我來問你，你知不知道何為元祿赤穗事件？」紫瑛手持課本，拍打禹錫的書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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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錫回答說：「1701年，赤穗藩藩主淺野長矩在奉命接待朝廷敕使時，被總指導高家旗本吉良義央侮辱，淺野長矩憤然刺傷吉良義央。將軍德川綱吉大怒，未查明事因，就判處淺野長矩切腹謝罪，並廢赤穗藩，而吉良義央未有受罰。1702年，以大石內藏助為首的47名赤穗家臣們，為了報仇，夜襲吉良宅，斬殺吉良義央以祭告淺野長矩。結果幕府判處47名赤穗家臣切腹，吉良家亦被沒收領地及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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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錫本身不是讀書特別認真或特別聰明的學生，因此眾人對他竟然能夠清楚回答問題感到十分意外。紫瑛就說：「那麼你認為47名赤穗家臣殺人有無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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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罪。報仇何罪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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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瑛大怒，說：「你⋯⋯你怎能說這種話？殺⋯⋯殺人就是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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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赤穗家臣還要擁抱吉良義央說我們原諒你嗎？只有你們天主教才會說出這種違反人性的教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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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紫瑛氣急敗壞，不知如何反駁禹錫。在門外視學的伊織撞見，就敲門進來，對紫瑛說：「不好意思，打擾一下。」又對禹錫說：「柳禹錫同學，請你午膳時間來找我，我們一起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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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度士大笑，說：「哇，大波美女老師約會柳禹錫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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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瑛斥責：「山度士同學你在說甚麼大波美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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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度士才驚覺自己一時太興奮，說得太大聲了，尷尬的掩臉低頭。禹錫面不改容，淡然的回應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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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織便跟禹錫一同在教員室吃午膳；飯後，禹錫就帶他到小聖堂，坐在教堂長椅上。伊織隨手從座位前的書架裡掏出一本聖經，問禹錫：「聽你母親說你們家都是新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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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錫冷漠地看了祭台後的苦像十架一眼，說：「他們是，但我對耶穌沒甚麼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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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解沒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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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小學到現在，一直都被人欺凌，但我沒見過他出手救我，反而那些牧師天天要我原諒欺凌者。那些牧師都是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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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織說：「那你帶𠝹刀回學校是為了反過來欺凌別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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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錫低頭不語。伊織就翻開聖經，問：「你知道何為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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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錫說：「就是報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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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織就說：「那麼如果A掌摑B一巴，是不是代表B就可以殺A以報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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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自己被人掌摑就要殺人，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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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為何帶𠝹刀回來？小池同學用過𠝹刀刺傷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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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錫錯愕，不知如何回應。伊織拿起聖經，說：「『若有別害、就要以命償命、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以手還手、以腳還腳、以烙還烙、以傷還傷、以打還打。』（出埃及記21:23-25）以牙還牙，是為了公道，不是為了發洩。禹錫，或許你覺得這世界對你很不公道，因為只有你被欺凌。但你就算拿𠝹刀殺了小池同學，也不會帶來公道，只會帶來更大的不公：她沒殺人，你卻殺他，一點也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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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錫緊握掌頭，說：「你別浪費時間對我講耶穌，我不會原諒小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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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不要原諒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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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禹錫沒想到伊織竟然如此回答。伊織說：「我們不是基督。如果你能學效基督愛你的仇敵，當然最好，但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因此我無資格要求你違反你的本性和意願。你既然已決定要報復，我無法制止。但你如果帶來更的不公，我身為老師就必須制止。我只希望你能公道處事。你能答應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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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錫頭也不回，忽然轉身離去，沒有回答伊織。伊織歎息，面向祭台，說：「我已盡力了，接下來的事情就求祢引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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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小池急步離去，想避開禹錫，但她一打開儲物櫃，就驚見所有衣物和書本不翼而飛，只留下一張粉紅色的小卡，上面用紅筆寫道：衣物書本皆在我手，如欲取回，放學後獨自來池塘找我。禹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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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池嚇得雙手發抖，但一切在禹錫手上，只好獨自去找禹錫。禹錫手持𠝹刀，肅立於池塘邊，腳踏小池的書本和衣服，雙目火光熊熊。小池驚慌地問：「你⋯⋯你想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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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向你報復，但我要確保這是一次公平的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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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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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你，你為何要羞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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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只不過是玩玩而已！你用不着那麼認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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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要認真的報仇。」禹錫忽然掏出另一把𠝹刀，拋向小池，落在地上，說：「你打贏我，我就把書本和衣服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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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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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不給我拿起𠝹刀？」禹錫高聲喝斥小池，嚇得小池立即拿起𠝹刀。禹錫就說：「來吧，數三聲，我們決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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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一下⋯⋯我⋯⋯我不會打架⋯⋯」「啊！」禹錫高舉𠝹刀，虎步上前，大聲怒吼，聲音震耳欲聾；小池嚇得尖叫，面青蒼白，再次丟了𠝹刀。當紫瑛和伊織，還有白華、武成和華奈，聽見尖叫聲和怒吼聲趕來時，禹錫已站在小池正前，𠝹刀架在她脖子上，凶神惡煞的盯着她。小池嚇得失禁，尿流滿地，放聲大哭。紫瑛大罵：「禹錫，你在做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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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成甚為驚訝，不知所措。白華卻嬉皮笑臉，取出手機，拍下小池的醜態。紫瑛就斥責她：「不要拍照！立即把照片刪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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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織卻問：「禹錫，現在公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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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錫沒有回答，冷漠地說：「八婆，你尿滿一地了，快去更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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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池便慌張地拿起書本和衣服逃去。華奈見小池身上沒有半點傷痕，甚為不滿，批評禹錫：「你連打她也不敢嗎？你這樣就算是報了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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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村華奈，你給我住口！」華奈沒想到向來對學生溫柔、平易近人的伊織，竟然柳眉倒竪，直斥華奈。華奈一時被伊織的氣勢震懾，退後半步，不敢輕舉妄動。伊織拍了拍禹錫的肩膀，禹錫便頓時鬆開拳頭，拋下𠝹刀，俯伏在伊織懷裡，沉默不語。紫瑛卻繼續責備禹錫：「禹錫，你怎能訴諸暴力？你應該原諒小池！你知不知道聖經說要原諒別人七十個七次⋯⋯我要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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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織卻為他辯護：「禹錫沒有傷人呢，你憑甚麼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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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偷了小池同學的衣物和書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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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證據呢？小池同學不已經把衣物和書本拿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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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卡紙上清楚寫著，他要脅小池來池塘邊⋯⋯喂！你在做甚麼！」紫瑛說着，華奈就猛然從他手上奪去卡紙，將它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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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奈冷笑說：「現在你沒有證據了，中澤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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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太過份了！我⋯⋯我有人證啊，白華、武成，你們剛才明明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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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華和武成連忙搖頭，異口同聲說：「我們甚麼也沒看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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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瑛氣炸了，說不出話來。伊織便說：「既然沒有人證物證，小池同學又走了，我也不打算懲罰任何人。不過，𠝹刀有危險性，請禹錫你別再帶回學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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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錫點頭。伊織又嚴肅地對華奈說：「華奈，你好為人師，沒問題，但請勿誤人子弟。我們得好好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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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華奈深深不忿，揮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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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織沒有化解禹錫的仇恨，也沒有操控禹錫的想法。她沒有教禹錫寬恕從來沒有認錯的小池，也沒有強迫小池向禹錫道歉。然而，華奈在禹錫的心結之上在打上死結，而伊織竟然將禹錫的所有心結都一一解開；即使紫瑛再不同意伊織如此冒險的做法，也不得不佩服她的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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