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來酒樓的老闆走到面檔前,下人擋開一條路,食客議論紛紛:「看吧,我就說雲來酒樓那邊會坐不住。」
「也對,這幾天,王老闆的酒樓生意減半。單論上菜的速度和味道,這裡還高上一籌呢,現在還推出新菜式,嘖嘖。」
「整個青龍鎮就算這裡的麺味道最特別,哪裡都吃不到,連雲來酒樓也比不上,反正我是吃上癮了。」
王老闆側耳聽著這些挖苦的話,也不勞氣,雲來酒樓只是他手下的其中一間酒樓,他的美食產業遍佈商國,區區分店的生意下落算不上什麼,多年以來,他見過多少生意上的風浪。旁邊的管家有些聽不過去,剛想喝罵,就被王老闆一個眼色按下。
正在宣傳的沈洋也看見了,這位很有排場的發福老闆。向旁邊的客人打聽一下,才知道這胖子是最大的對手,雲來酒樓老闆王福。他現在算是砸場子嗎?又不太像啊。
沈洋迎了上去,笑著問:「原來是王老闆,今天是吹什麼風,能請到您來我們這簡陋的麺檔。」「小兄弟說笑了,這裡的麺三天內就成了全鎮熱議的話題,我作為美食家,自然要來品嘗品嘗此等美味。」王老闆也很客氣。「呵呵,歡迎歡迎,王老闆這邊坐。」沈洋帶著王老闆到一個接近廚房的桌子坐。
王老闆一時迷惑,心想:這個小孩不簡單,心知我是來刺探的,還敢如此張揚,有趣!他說:「有什麼吃的,全上好了。」「王老闆就是豪爽,好,稍等。」沈洋接完單就離開,到廚房通知狄奴,再上茶給王老闆。粗茶王老闆是看不上的,但是這般體貼的免費送茶水服務,就連他的酒樓都沒有做到。
魔鬼藏於細節之中,王老闆開始注意到食物以外的事。
沈洋跟平常一樣招呼客人,甚至還跟他們聊聊家常,小小的面檔常發出笑聲,沈洋的笑話總能帶來快樂。這裡的氣氛很好,那是雲來酒樓所沒有的。茶水不算太差,都是用心挑過的。王老闆細思極恐,就是這兩個小孩把面臨倒閉的麺檔,轉眼間變成一間充滿人情味,味道好的麺檔,當中是如何做到的呢?
見識廣博的王老闆頓時覺得學無止境,再看那位廚子,近距離的看他拉麵,確實賞心悅目,拋出的麺絲活靈活現,仿佛在指尖上舞動,這樣精彩的表演,讓王老闆不禁拍手叫好。
茶剛喝完,沈洋就捧著麺就上桌了:「這里有三種湯麵,除了豬骨湯底的,還有新品魚湯底和麻辣湯底,請王老闆試試看。」沈洋自信地介紹。上麺很快,喝杯茶的時間已經做好了,雖然聽管家說過,但自己體驗的時候還是大吃一驚。他先喝了一口湯,再吃一口麺,如此類推,把三種都仔細嘗個遍。這時排骨飯也上了,他也試了一口。
千言萬語只化作兩字:好吃!真他媽的好吃!要不是我身為雲來酒樓的老闆,決不能失儀,現在就想把這些全吃光了,王老闆的內心在咆哮!他站了起來,著急地握著沈洋的手,誠懇地說:「小兄弟,你這麺跟飯都很好吃,你出個價錢,我買下你的手藝。」
是的,王老闆不是來砸場子的。相反,和氣生財才是他的經營之道。商國各地的美食那麼多,要鬥的話,十個王老闆都不夠用。他從來都是以德服人的,應該這樣說,是用錢開路,以錢砸人,收購別人的手藝,壯大自己的酒樓。事實證明,這是很成功的方程式。
有傻帽上鉤了!聽到這富貴的胖子說要買技藝,沈洋不禁心中竊喜。他做得如此聲勢浩大,其實也不是想一直做下去,最終目的還是賣了這手藝,本來以為日子長了才會有人坐不住,沒想到對家的王老闆如此豪爽,嘗了一遍就買了。
沈洋的目標地是遙遠的玄水宗,當中不用多想也知道要很多盤川。他早已跟狄奴和大娘討論過這事,雖然沈洋好像對不起一起努力的他們,可說到底這手藝也是沈洋的,兩人也沒權過問,而且好男兒志在四方,周大娘也表示理解。
沈洋故作深思,不喜不憂地回答:「王老闆真是有眼光,但這件事我不能做主。這樣吧,今晚請您到周大娘家一聚如何?」「甚好!」然後沈洋就目送王老闆離開,臨走前,他還拿出食盒打包了此前點的食物。
回過頭來,沈洋的面色卻低沉了些許,看了看周大娘和狄奴忙碌的身影,心頭一歎,又是離別嗎?
王老闆很大方,也答應了沈洋的要求,為保障周大娘的生意不受影響,雲來酒樓的拉麵不能在青龍鎮賣。相反沈洋拋出豬肉的各種烹調的技巧,和食譜作為交換,雙方就這麼愉快的交易了。接下來的幾日,沈洋將會教授所有技術給王老闆的廚師,王老闆則需付五百兩白銀。這是一筆巨款,即使三人平分之後依舊是。
......
「為什麼想要到玄安國?」狄奴問。
「因為我想修仙。」沈洋望著空無一物的院子答道:「我聽人說,那裡的玄水宗會收凡人為徒,想成為修士。」
狄奴想不到沈洋的目標居然是這個,修煉的艱難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忍不住提醒道:「修仙那都是些虛無縹緲的假東西,而且修士之間的鬥爭那麼殘忍,你會受不住的。」
「你怎會知道得那麼清楚,這也是你長輩說的?」沈洋轉過身與狄奴對視,「對......」狄奴的笑臉凝固了,慢慢收起這虛假的微笑。他意識到,可能沈洋已經懷疑自己的身份可能是修士了。
「狄奴,謝謝你的提醒,謝謝你這些天來的幫助,但這事我沒得選擇,也心意已決。」沈洋說完,便經過了狄奴身邊,直接回房間去睡覺。
看著他堅毅的背影,狄奴不由得苦笑,用自己才可以聽見的聲音低語:「總有一天,你也會像我一樣後悔的。」
......
七月的太陽十分毒,晴空萬里,燃燒大地,樹上的蟬,像是發出抗議般,吵吵鬧鬧叫個不停。
沈洋和旺財正坐著馬車裡面乘涼,跟著王老闆的車隊一同奔波趕路,之前王老闆聽說沈洋想孤身一人到玄安國,馬上安排車隊送他一程到泰國,說是不放心沈洋這種人才出什麼事故,周大娘也覺得如此甚好,沈洋就沒所謂。不過,走了兩個多月他才知道這是有必要的,內心更有些感觸,遠途旅行原來挺艱辛的。
雖說見識了不少風土文化,大城市什麼的。但水土不服的沈洋,經常嘔吐和拉肚子,實在是沒心情考察風土人情。要不是有王老闆的人照顧,沈洋連上馬車的力氣也沒有。更不要說,全程馬車顛顛簸簸的,他暈車浪了,隔著一個鎮一個鎮的看大夫。車隊的陳管事只好依從王老闆的吩咐,照顧沈洋,放慢車隊的腳步。
「哈哈哈,旺財你別舔了,這算是安慰我嗎?」沈洋按低旺財的頭,一邊撫摸一邊說:「睡吧,明天就到商國和泰國的交界,我們要早點休息。」「噢--」旺財應了一聲便趴下休息。沈洋也累了,很快地入睡。
咕嚕咕嚕,耳邊響起氣泡的聲音,身體像浮在水中,涼涼的。
「起來吧,沈洋。」
「誰?誰在喚我的名字?」沈洋緊閉著眼,雙手掙扎胡亂划動,想捉緊什麼,卻什麼也撈不著。水流過手臂的觸感,如絲綢般輕柔,失重的漂浮,讓沈洋沒有方向地打滾。
「是我,老魔。沈洋睜開你的眼,我有話跟你說。」消失已久的老魔再次醒來,只是它這一次出場的方式有些特殊。沈洋緩緩睜開眼,到處漆黑一片,只有一道光投射到自己身上。「這種熟悉的漂浮感,是水底嗎?」「不,是海底啊。」老魔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黑暗的海底亮起無數的竪瞳,注視著沈洋。那充滿血絲的瞳孔,嚇了他一跳。
「妖怪啊,救命吶。」
「怕個屁啊,這裡是你的夢境,也是你的內心世界投影。海底說明了你的心胸廣闊,深不可測。而我老魔的形象則被你醜化成這個樣子,我還沒有抱怨,你就先告狀了!」老魔無奈道:「你這小屁孩還是這麼混賬!」
沈洋終於認出這把可惡的聲音,要不是忌諱那契約的誓言,早就想把老魔給扔了。現在看見它影響睡眠質素,不由得怒氣反駁:「你還好意思說,那天在龍頭山被妖猴追的時候,你到哪去了,我差點就交代在那裡。」
「你不知道,我不怪你。那天要不是我持續激發你的求生慾,你能跑得那麼快嗎?這次我要跟你說的就是這事,沈洋,你可要聽清楚了,你一直想知道怎解除契約,我現在就告訴你。我的力量已經很微弱,幫不了你多少次,若不是這樣,我怎會潛入你夢境,不和你在現實談話呢。我必須提醒,再這麼下去,你很可能死了,也不知道原因。」老魔語氣凝重地說道。
「呵呵,終於忍不住要說了嗎?喂,等等,死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我又沒有違反你的契約。」沈洋聽著前半部分還高興著,最後一句卻令他心頭一驚:「你可別嚇唬我,我從小是被嚇大的。」
「別急啊,沈洋,你冷靜的聽我說。契約的主要內容是等價交換,不離不棄。先說等價交換,不錯,我救了你的命,相對地,你只要解除我的封印就可以完成契約了。但是你得到的外道身法「獸神演義」是需要用你的慾望作為交換,隨著時間的流逝,你內心的慾望會越來越大。當然,這個只是小問題。大的問題是你每次使用獸神演義的代價是你的生命,準確來講,應該是你的靈力,當你的靈力不夠也會抽取壽命。所以啊,在你未成為練氣期修士前,千萬別用,而且我也不建議你練氣期使用,因為一個不小心就浪費生命了。」老魔一口氣說了這段很長的話,配合周圍無數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令沈洋如墮冰窟,遍體生寒。
未等沈洋問話,老魔又道:「太日劍必須留在你身邊百丈之內,不然根據契約,違反不離不棄的誓言,你的靈魂會被抽到這個深邃的海底,直至永遠,不入輪迴。如果真的發生了,連老魔我也幫不到你。你要謹記這一點。」
老魔的聲音越來越小:「啊,對了。你拿到了五行道人的真傳,了不起,要再接再厲,早日參透哦......」
「欸,你等一下,老魔,信息量太大了。你別走啊,我還有很多事要問你,可惡,咳咳咳。」沈洋在夢裡淹水了,意識模糊起來。現實的沈洋馬上睜開了眼,陽光從馬車的窗口射入,這是......已經天明了嗎?
他全身汗流浹背,擦了擦汗,慢慢回憶。噩夢嗎?不,不只是噩夢,這是真正噩夢!沈洋看著旁邊擺著的太日魔劍,快快把纏在劍上的布撕開,仔細觀察,上面的結晶好像又多了些。難怪老魔的力量會越來越弱,這豈不是代表封印變強了嗎?
他隔著衣服緊握著懷里的一本書,那就是五行道人的真傳,可是他現在什麼都做不到,這種無力感令沈洋有點沮喪,旺財似是感受到他的情緒,鑽入他懷中,舔他的臉安慰。
「沒事,我沒事的,只是有點擔心我的弟弟張牛現在怎麼樣了,時間長了還真是有點掛念他。」沈洋露出思憶的神色,眼淚不其然地流淌。對於老魔的死亡威脅沈洋早有所料,真正了解後,居然是如此接近,獸神演義使用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可能已抽取不少的壽命,我還能再見弟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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