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鐵心是張牛的新名,烏龍嫌他的名字土,所以改了。之前快樂的鄉村生活就像風吹散的蒲公英,留下的只有心裡的美好回憶,存在過,回不去。他無助地跟緊在烏龍的背後,想象不到往後的生活。
這里的房子很大卻不高,多為塔型結構,屋頂鐵瓦鋪蓋,三層八角,側壁紅紅的磚總有些黑黑的燒焦痕跡,呼吸的空氣中,充滿乾燥的熱力,卻不讓人難受,暖暖的鐵柱刻著奇怪的花紋,似字非字,更有許多不知名的野獸。全都是他沒見過的,眼花繚亂。他雖好奇,卻不敢到處張望。
咚咚~~,大音若希,不時響起宏大的鐘聲,清淨人心。令緊張的張鐵心舒緩了些,路過的弟子總是沖忙,他們全都穿著黑色衣服,上面繡著暗紅色的花紋,看見烏龍便停下腳步,尊敬地鞠躬行禮問好。
烏龍說了,以後張鐵心就是他門下的記名弟子,待築基後正式收為真傳弟子。而他現在將被安排到德育院,那是器火宗入門弟子學習的地方,住則跟師傅一同,在附近山上的洞府里。洞府的位置在那山的中央,可以遙望整個器火宗的建築,洞內寬敞簡潔,空氣流通,比外面更溫暖,更舒坦。
他的房間,有一張很大的書桌,上面留了很多筆和紙給鐵心學習。烏龍的房間就在對面,他吩咐過,有事才可以搖他門前的鈴鐺呼喚,平時很忙則不要打擾,張鐵心喏喏答是。烏龍長著國字臉,不怎麼說話,顯得有點嚴肅,鐵心覺得他比麥先生更可怕。
在德育院,烏龍把他交給一位叫齊明的師兄,就施施然的回洞府了。他臨走前交給張鐵心,一塊折成三角形的紙,說要貼身保管好,有它才可以進入洞府。
這位齊明師兄是負責教導入門弟子的,他年約四十,外表斯文,待人和氣,知道這是烏龍的記名弟子後,更對齊明照顧有加,令德育院的眾孩童好奇地看著這個長得壯大的插班生。
......
相比起弟弟的優質生活,作為哥哥的沈洋要慘得多了。
廢棄佛廟外,沈洋現在正腳軟地趴在地上嘔吐,畢文山早已離開。此前他載著沈洋拿回五行道人的遺物,更幫忙封好了洞口。唯一讓沈洋不滿的是,傻畢那個該死的符寶:陰陽葫蘆!經過日夜精華,陰陽二氣的吸收,這小葫蘆會變得成人般巨大。倒轉葫蘆後,它的圓嘴會噴出雲霧氣體,坐著它就可以飛上天了。
但問題是,這貨飛行極其不穩定,於空中螺旋甩尾,垂直攀升。這樣子的無定向過山車,絕對是沈洋玩過最刺激的機動遊戲!他身體緊貼著葫蘆也不能減少恐懼,而畢文山則愉快地牽起綁在葫蘆中間的繩子,嘴中說著:「駕駕~~」像騎馬那樣,不時還拍一下馬屁加速,嚇得沈洋牙齒上下打啰嗦。
下地後,看見沈洋狂吐,畢文山關心地慰問:「你的身子弱,要多鍛煉才行。」他居然還有臉說,還有臉說!他那種駕駛方式比酒駕更危險,也幸虧他能活到現在完整無缺!
誠然,畢文山是個真君子,老好人。這樣幫助一個凡人,不求回報,在修士的世界里是不敢想象的。沈洋也說將來一定會報答他的,但他擺擺手就離開了。畢文山雖樂善好施,但也明白人各有命,不可能照顧沈洋一輩子的,心底裡更不相信沈洋可以成為修士,日後有所成就,現實就是現實,畢竟渣靈根是不能夠憑努力就扭轉命運的。
多少修士因為自身的靈根太差而埋沒歷史的塵埃,數不勝數。歷史留名的偉大修士,多是靈根逆天,悟性高超之人,少有大器晚成,天資平庸之輩。即使是天才也會在殘酷的考驗下隕落,只有死亡是對每個人都公平的。
現在沈洋的目的地是玄水宗,可是路程太遠了,龍頭山一帶屬於商國,是一個商務繁榮的國家,必須從這裡穿過去,經過泰國,再到玄水宗的所在,玄安國。
沈洋帶走了身處佛廟的旺財,牠精神飽滿,頸上繫了一條絲巾,看來是被路過的小姐餵食了,這傻狗艷福不淺啊。居然禁得住食物的引誘,不跟別人私奔,這點骨氣還是有的。牠默默地留在這裡,等待沈洋的出現,也讓他感動一番。
龍頭山最近的一個鎮,是青龍鎮。殘舊的灰色城墻和城樓,入口有兩個官兵把守。沈洋向他們解釋太平村被洪水淹沒,和只有他一個生還的事。悲劇換來了同情,也就問了幾句,便免了他的通行費,直接進鎮。這一千多人的鎮,沈洋也只是跟張老爹來過兩次,首先要解決的是住食問題,不賺點錢是去不了玄安國的。
街道兩旁商鋪林立,到處都是熱鬧的叫賣聲,商家無不笑臉迎人,客人車水馬龍,絡繹不絕。沈洋背著用布封好的太日魔劍,牽著旺財,漫步其中,仔細觀察。
沒有,還是沒有。為什麼沒有招聘廣告的?沈洋已經走了幾條街,有食店,有客棧,有賣布的,林林總總的店鋪都沒有招聘,不缺人手?這還怎麼找工作?沒辦法之下,沈洋只好硬著頭皮去問。
剛想走去問米鋪的掌櫃,旁邊就衝出一個比他稍高的精壯少年,臉帶笑容爽朗地問:「掌櫃,請人嗎?你看,我身體堅實,雙臂有力,刻苦耐勞。絕對好使!」少年舉起一雙不同膚色的手臂,鼓起肌肉,又想拿起地上的米袋展示一下力量。
被人搶工作了!想不到這個鎮的勞工界,競爭這麼激烈。沈洋也不甘示弱,連忙踏前一步,自信地說:「掌櫃的,請我吧,我會寫字,算數,而且食量少,節省資源!」
精壯少年吃力地背起一袋大米,暴起青筋說道:「我力氣大!」
「我聰明!」沈洋大聲反擊。
兩人轉頭對持,目光拼發出求職的火花!
可惜掌櫃只是看了一眼,就接著低頭算賬,輕聲道:「你們在這裡有熟人嗎?我一看就知道,兩位都是外地來的吧,在青龍鎮找工作是需要擔保的,誰會請不明來歷的人,走吧。」他伸手指向門口,送客。
「什麼?!」他們兩人異口同聲地說。然後機智的沈洋一手抱起旺財,一手抬起牠的狗爪子,對掌櫃說:「給一次機會吧。」
「滾!」掌櫃看見沈洋的惡意賣萌後,也不客氣了。
沈洋現在是後悔啊,後悔沒有問畢文山借點錢,只顧著嘔吐,忘了這事。那個精壯少年並不信掌櫃的話,往對面的客棧串門,不一會兒就笑笑口地走了出來,看著沈洋蹲坐在地,懊惱的思索。也不知他是否感同身受,還是憐憫這個小孩,靠近的說:「嗨!小兄弟,不用怕,天無絕人之路。俗話說的好,出外靠朋友,放心,我狄奴會罩著你的。」
沈洋摸著旺財的頭,抬頭看著這位身穿緊身衣的少年,對他說:「你成功了?」
「不,客棧的老闆也說了同樣的話,看來這鎮里的人很抗拒外來人。對了,你叫什麼名字?」狄奴彎下身子,坐在沈洋旁。
「我叫沈洋,來自龍頭山下太平村。找不到工作,那你還笑什麼?笑你個大頭鬼,還說罩我,你有住的地方麼?」沈洋看他笑著出來,還以為他成功了,想不到他失敗了還在笑,笑個毛啊!
狄奴聽見沈洋出身龍頭山,目光一閃,嘴上的笑意更大,接道:「不要那麼緊張吧,時間還早。我長輩經常教導我,遇事要冷靜面對。話說你年紀這麼少就出來找工作,家裡發生什麼事了嗎?」
沈洋便把太平村被洪水淹沒的事娓娓道來。狄奴聽到張老爹被淹死那一段,居然感動到哭了。無奈,沈洋只好倒過去擁抱他,借個肩膀安慰狄奴。沈洋表情抽搐,心裡咆哮:這都是些什麼事!你不是說關照我的嗎?不要那麼感性好嗎?!
這樣坐下去也不是辦法。沈洋暗自分析,到底自己有什麼優勢:年紀少,力氣差,有只狗.......哎呀,都不對,最珍貴的莫過於是從地球穿越過來的這份見識!就算是在這裡工作也不可能有工錢!小孩恐怕只會被壓榨,打工不可能存錢去到玄安國!
「狄奴,我有個想法可以賺到很多很多的錢,只要你相信我。」沈洋又換上了以往那副認真的表情,直視狄奴雙眼。沈洋散發出來的自信,令狄奴隱約有種感覺,此子日後必成大器!呵呵,就陪他玩一次又何妨。
狄奴爽快地答應了:「好啊。」
商量了一會兒,他們便各散東西,分別找尋一些愁眉苦臉的老闆,也就是生意不好,唉聲歎氣的人,記下位置後,一個時辰後再集合。只見他倆到處搜索,遊走大街小巷,細心留意著各個商鋪的掌櫃,老闆的態度,表情。觀察客人的流量,打量一下誰有迫切的危機。
危機就是商機!
匯合之後,兩人交換情報,選中的是十字路口旁的一處面檔。經營面檔的大媽,年約四十,是個寡婦。據狄奴說的,最近因為對面新開的酒樓搶生意,流失很多客人,門可羅雀,大媽鬆弛的贅肉都熬得繃緊了,更年期......
「喂喂,你哪裡來的亂七八糟情報,你瞎編的是吧!」沈洋擺出個不相信的表情。
「我是觀察出來的,不信你自己看。」狄奴笑著指向不遠處的面檔。一位大媽正在拍蒼蠅,她體型有點中央肥胖,眉粗額寬的。看也不看就往桌上拍了一下,熊掌般的手掌震得檯面欲裂。她那雙充滿血絲的眼睛死盯著對面,客似雲來的雲來酒樓!散發的怨氣令沈洋有些心驚,吞了吞口水,不由得想到,更年期嗎?
兩人走了過去,隨便坐下。大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換臉,變得親切有禮,招呼道:「兩位客官想點些什麼?」
狄奴衝口而出:「我們是來......」
沈洋高聲接道:「是來吃點東西的。」向狄奴眨了眨眼睛,示意配合。大媽被他們的話弄得莫名其妙,不是來這裡吃東西,是想幹啥呢,不過也保持禮貌問:「吃啥?」
「有沒有烤鴨?」狄奴開始點菜了,「沒有,客官還是點別的吧。」「那......晶瑩通透水晶餃,梨木碳香烤乳豬,蜜汁燒雞總有吧。」狄奴微笑的說著,這一刻他開啟了瘋狂的點菜模式。
大媽的臉青筋乍現,一股磨牙聲傳出:「對不起,我這裡是小小的面檔,沒有這些食物,請你再點別的。」
之後,狄奴像背書一樣,倒背如流地說出幾十款菜式,聲音激昂。然而,大媽只是目無表情地說,沒有。
可任誰也感受到她身上的殺氣。
一旁的沈洋僵硬地流汗。狄奴你這個混蛋,剛才眨眼的時候,不是點頭了嗎?這是什麼配合?坑隊友啊!天花亂墜的菜名你到底怎麼打聽出來的,記性還那麼好,都是你想吃的吧!你只想到你自己,你有沒有想過旁邊的大媽,她已經在冒煙了,火山快噴發了,還不停下來!
最後狄奴高冷一笑:「切,聽說雲來酒樓什麼都有......」還沒說完,沈洋就把他的頭往桌上叩,碰的一聲,阻止了狄奴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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