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無情 - 第八章　優雅的墮落（１）

有時候，

優雅的墮落，

更勝過惡俗的高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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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賀和雪漫帶我離開了又一城商場，走到九龍塘區馳名的『性地』，在那短短一兩條街內，已有十幾家時鐘別墅。

當賈賀領我進入一幢兩層高的別墅，我還以為自己被整了，心想要不要閃人，然後才發現這家時鐘別墅已改建成很有氣氛的西餐廳，分成室內和露天兩部份。

我從不知道有這種刺激的食肆。若我帶紀文來這裡，她準以為我想跟她爆房吧！

我們三人坐在露天茶座喝英式下午茶，我突然想起她們學校距離這裡只有幾條街，實在有夠諷刺。但我也相信，別說坐在這個隱蔽的角落，就算兩人坐在最接近路邊的座位，所有師生們路過也認不出她倆是本校學生。

雪漫可真是說話源源不絕、口沒遮攔的女子，不消一個小時，我已經從她口中得知她的前半生了－－她讀中三，十五歲，五呎二吋高，最喜歡的顏色是帶著金粉的白……家住世外桃源似的愉景灣，由於回家路遠，爸媽體貼說如果她功課太多或者補習得太晚，大可到同學家裡度宿。

我從三層高的西餅架拿下一件英式鬆餅，聽得目瞪口呆，咬著鬆餅問：「妳還未成年，難道家人也不擔心妳嗎？」

「我每夜都會致電回家報平安。」雪漫說：「想起來，我有整整的十天未見過他們了，也很掛念他們啊……」她指指自己一頭銀白髮和化妝，「當然啦，我從不會用facetime，否則我爸一定打死我！」

我也覺得她死得有道理，我苦笑說：「這樣說，妳並不是不回家，而是有家歸不得？」

「也可以這樣說啦。」

「既然出入辛苦，為何不轉校，找一間近家的學校？」

「這間是香港最頂尖的女校，在離島哪裡找？」雪漫彷彿也有很多怨言：「我不介意讀的是不是名校，我更想讀男女校，認識更多帥哥，但我爸媽並不這樣想。」

我一邊聽雪漫的話，一邊瞥向沈默的賈賀，她穿玫瑰紅短裙，正用一種老練的手勢撕開一盒綠黑煙包內的金色錫紙，用修長的手指抽出了一支，點火。

不能否認的是，如果抽煙也算是一種墮落的話，她的確墮落得很優雅。

賈賀稍微仰起了臉，靜靜呼著煙圈，一個又一個的煙圈，恍如浮於半空的甜甜圈。

我看得怔然，她這樣做，彷彿已代替自己說了很多話。

每次見她，我留意她也手執兩支煙，所以，這我是首次見她只點一支煙。到底一根煙或兩根煙代表什麼，她心裡又在想著甚麼，也許就只有她指縫間的香煙或飄浮到半空的煙霧才會知道。

雪漫說著說著便累了，冬日下午的陽光教人舒坦，她伏在餐桌上睡著了。

賈賀幾乎是香煙駁著香煙的在抽，由於只有她一個抽，乾脆把餐檯上的煙灰盅放到紅裙上，抽到了煙屁股，就把煙壓向煙灰盅內的咖啡渣弄熄，看她眼神，就知道她也累了。

我倆靜默好一會，我發現她是個被動的人，極少主動打開話題。

我終於開口提醒她：「妳不怕會燒穿衣服嗎？衣服也會沾滿煙灰的啊？」

賈賀反問：「你怕這些？」

我提醒她：「十八歲後，妳沒甚麼是不怕的。」

「為甚麼？」

「十八歲後，不能騙自己不是成年人了。成年人不知怎的就會愈活愈枯燥，只想將一切置身事外了吧。」我告訴她：「明知像我這樣的平凡人，擁有的不會增添更多了，只是害怕連僅有的也失去。」

她忽爾笑起來，「這包括，我每次見你也穿著的Polo衫嗎？」

我拉拉Polo衣領，張揚一下右邊胸襟上的大駿馬招牌，這是我一千零一件的貴價衫，我很高興她留意到了，這也太帥了吧！

「妳大可取笑我，但我想，有一天歸西，上帝問我人生有甚麼成就，我會告訴他：『在東薈城Outlet店用四折買到這件Polo衫，就是我一生人最大的成就！』」

賈賀聞言仰頭大笑，毫無顧忌地取笑著我。

她笑得厲害，笑得全身震動，連紅裙上的煙灰盅裡的煙灰，也給她抖出不少，她連忙把煙灰盅拿開，很輕鬆的拍拍裙子，也不怕紅裙染了一處淡灰色。她的不在意，讓她看起來很灑脫。

「這麼說，我還有三年時間？」她半真半假地追問：「十八歲後，我也會變得很窩囊？」

「理論上來說，是的。」

「那麼，我真要好好珍惜這三年，好好地玩。」

「要玩當然是可以的。最緊要是玩得安全。」

「唉，你三句有兩句總離不開說教，真像個大叔啊！」

這時候，雪漫從餐桌上抬起雙眼，她好像完全充電了般，轉一轉精靈的大眼珠，對我們說：「要不要玩遊戲？」

「甚麼遊戲？」我問她。

「『無良第三者』遊戲。」

我對這個遊戲聞所未聞，「怎樣個玩法啊？」我太老餅了嗎。

「來，示範一次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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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上了計程車，走何文田的快路，十分鐘不到已直赴尖沙嘴區。

在九龍公園內，雪漫的眼神好像一直在物色適當的人選，我不知她在玩什麼，只好等著她行動，卻沒料到她一出手就嚇窒了我！

雪漫走向一對路過附近的、手拖著手的甜蜜情侶面前，突然拉住男人的手臂，尖聲地質問：「你又去搞第二個？」

男人給她嚇傻，「這位小姐，我想妳認錯人！」

「你真要裝作不認識我嗎？」七情上面的雪漫，露出了傷心欲絕的神情，淚水在眼眶內蕩著。

女人甩開男人的手，用手袋打在他身上，「一早知道你是賤男！」她氣沖沖離開。

男人慌忙掙脫了雪漫的痴纏，一邊叫喊著女人名字，一臉百詞莫辯，卻無法不氣急敗壞的追上去。

雪漫活潑跳脫的走了回來，剛才的悲慟已收起了，演技足以摘下金像獎影后！我滿以為她是三人之中最單純的一個，但她的殘酷無良簡直打破世界紀錄。我看得目瞪口呆，一時間無言以對。

最單純的，很抱歉的說，原來是我。

雪漫興奮的問我，「薪火哥哥，這個遊戲很好玩吧？」

我大聲喊出來：「太無良了！妳可能會連累他們分手啊！」

「萬一真的分手了，只代表他們自己經不起考驗啦！」雪漫得意地笑，「一對情侶之間沒信任，不如早點分手啊！」

我居然一下子找不到反駁她的話：「妳經常這樣玩？」

「太悶的時候，總要找些無聊事來做嘛！」

「也太無聊了吧！試過幾次？」

「總有一百幾十次啦。」

我瞪大眼，又忍不住八卦：「情侶們的反應也像剛才那樣嗎？」

「也試過有女朋友替男人出面解釋，笑笑口禮貌地叫我鎮定些，向我耐心解釋，鐵定是我認錯人。」

「那是情比金堅型！」我點點頭，無限嚮往地說：「對另一半那麼信任，沒有呷醋，也沒半點懷疑，做男人的應該沾沾自喜吧？」

一直靜靜坐著的賈賀，聽我這樣說，彷彿給挑起了興趣的問：「你覺得那樣的男人，真的應該沾沾自喜？」

「為甚麼不？」我想到紀文對我的不信任，不禁實話實說：「有這樣的女友，是最幸福的男人！」

賈賀問：「風平浪靜就叫幸福了嗎？」

「兩個人在一起，卻總是對對方充滿猜疑，是件非常痛苦的事啊！」

賈賀與我持相反態度：「我卻寧願這樣。一對情人不須再猜心，愛亦會隨之而消滅吧？」

她的話令我深感意外，她對愛情似乎有一套堅定而不動搖的想法。

這時候，雪漫插話：「最難忘的一次，是我纏著那個男的不放，他女友沈不住氣，一個箭步衝上來，舉起手肘撞開我，面露殺機，像要把我碎屍萬段！」

我笑了，「活該啦！妳當時怎樣做？」

「這頭雌虎也太凶猛了！不好玩！我只好扮作近視太深認錯了人，急急撤退囉！」雪漫一邊說一邊笑，「難道要起肘回敬她嗎？她扯我頭髮怎麼辦？我的假髮會給扯下來啊！」她撥順著銀髮說。

我可想像當時的情況，雪漫有夠狼狽的吧，我笑個不停。

雪漫委屈的呶呶嘴巴，「我只是玩玩罷了，他們連一丁點幽默感也沒有呢！」

「別玩這些遊戲了，太無良，會有報應的！」我笑著恐嚇她，「總有一天，妳也會被玩的啊！」

「嘻嘻，我在等那一天降臨呢！」她倒是樂觀的說：「我連男朋友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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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可能，有個愛我的人，走到我面前，把我搶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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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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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優雅的墮落（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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