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無情 - 第九章　瘋狂的果實（3）

不知怎的，跟紀文走在人潮不多的商場裡，我卻感到無法呼吸，我推開一道側門走出了太古城廣場，走到大街上，大口大口吸著汽車釋出的廢氣，方才舒服了一點。

走了半條街，紀文忽然想起甚麼，對我說：「剛才那幾個港女……尤其，頭髮染成彩色那三個，非常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那很正常吧。」我心不在焉地說：「正如，每個韓國女星也同一個樣，妳認得幾個？」

「說得也對。」她聳了聳肩，就沒多想下去。

我們橫過馬路，想走過去康怡AEON那邊。步至中間安全島之際，交通燈轉紅了。站在路中心，前面的車輛開始呼嘯而過，我凝視那個亮著紅色的交通燈，不知怎的，賈賀的一頭紅髮也在我面前掠過。

我知道，我的心並沒有隨我的步伐來到這裡。

我的心仍遺留在那個，死活與我無關的人身上。

我再看看面前一抹像要延伸到永遠的紅色，雙眸清晰起來。

我對紀文說：「我回美食廣場一趟，我遺漏了東西。」

她想問甚麼，我斷然阻止：「妳等我，我馬上回來。」

她呆望著我，懷疑這並不是平常的我，只得向我輕輕點一下頭。

我轉身便跑，衝回商場的美食廣場，兩幫少女已被商場保安分隔開，勸她們冷靜下來。

我放心大半，去察看賈賀和雪漫的傷勢，慶幸無人見血，但面腫手瘀還是少不免。我見不到藍雁，由於是她先動手，已被職員帶離了，免得再挑起事端。

賈賀看著我，對我的折返感到驚訝，「你回來幹什麼？不怕被女友發現？」

我氣喘吁吁說：「做事要分輕重啊。」

賈賀露出一個苦笑，用自嘲的語氣說：「原來，我有那麼『重』？」

我想回句笑話，心裡卻在發呆。

我反問自己，真的嗎？賈賀真有那麼重要？重要得令我可以拋下紀文而不顧？

我說：「妳剛才為什麼不配合著藍雁一同行動？不是說姊妹情深嗎？」

賈賀看我的神情有了極輕微的變化，她眼神閃縮了一下，卻被我補捉到了。

「因為我在場吧？」我問得直截了當：「妳不想令我失望？」

賈賀怔然半响，回復了淡漠的臉，對我冷淡說：「別把你自己看得那麼重要。」

我倆無言對視，她說：「既然這裡沒發生命案，你也應該交人了。」

我再問一次，「妳真的沒事嗎？」她左邊臉頰紅腫一片，就在左眼淚痣的旁邊。

「會好起來的。」她說。

我點點頭，轉身就走，轉往門口那方向，馬上看到紀文。她怔然站在美食廣場外面，臉上滿是狐惑。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好像不相信眼前所見。

我也釘在原地發呆，腦裡完全空白。

遠遠凝視對方，在這麼一剎，我忽然發覺，彼此的距離比起實際的還要遠。

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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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表情，像注視一條隨時會發起攻擊的眼鏡蛇。我，終於明白……我自己也含有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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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紀文和我對望的時候，身後傳來一下野獸般的怒吼。

我一回頭，只見剛才被藍雁掌摑的Lolita少女，突然掙脫了商場保安，信手拿起附近餐桌的一瓶茄汁，向著最接近她的賈賀直衝過去，她揚著玻璃瓶，就要往她頭上砸去洩憤。

我連百分之一秒也沒猶豫，把身子擋在賈賀前面，用手臂格開了Lolita一記落下的玻璃瓶，瓶子應聲粉碎，只見目光狠辣的Lolita，拿著那半個碎掉的瓶子，準備把尖銳的部分向賈賀直捅過去。

我一手抓住了她伸前的手臂，用一種全無感情的語氣說：

「仆街，別再來了，小心我找個山頭把妳全家埋了！」

Lolita聽著我的話，看著我看她的眼神，她眼神裡的狠勁全部消失，手臂忽然發軟，手握著的碎玻璃瓶一鬆，掉在地上摔成碎片，茄汁撒滿一地。

接著，一直用恐怖的目光看著我的Lolita，被更多保安人員拉走了。

解除了危機，我才看一下自己的手臂，幾塊玻璃碎片垂直插在我手臂上，幾道鮮血沿著手臂的破口滑落手背，再順著手指頭，滴到地上。

賈賀跑到我面前，查看我傷勢，「你怎樣了？」她看我的手臂傷得慘不忍睹，她臉色變得慘白。

不知怎地，我居然不覺痛……不，痛楚當然是有的，但由於我不害怕，那種痛的感覺便減到了最低。

我居然反過來安慰她，「會好起來的。」我忽然記起紀文，回過頭去，已不見了她蹤影。

賈賀知我心意，她說：「她可能去買急救品。」我點點頭。

直至，我由醫護人員帶上救護車，仍見不到紀文的影跡。賈賀、雪漫和藍雁也上了車，她們的皮外傷也要送醫治理。五個Lolita上了另一架救護車，以免兩幫人同車，隨時發生大屠殺。

我和三人在車上面對面坐著，她們身邊傍著一名警察，準備把案件落簿，看來大事不妙。

三人的神情很頹喪，特別是藍雁，她傷得最重，鼻樑腫起來，頸子被抓了幾道指甲痕，幾近見血，她垂下眼瞼，顯得心事重重。

我從未沒見過她這種軟弱的表情。

賈賀一直默然看著自己的手，她剛才沾到我手臂上的血，滿手也染紅了，她抬起眼看我，「看起來，我又連累了你。」

「對啊，妳簡直是我的災星！為了妳，我不是頭破血流，就是損手折腳呀！」我認真的說，自己卻先笑了起來，「最重要是，妳一直覺得累了我，弄得我也累了，妳累不累呀？」

賈賀靜靜看我，好像聽不明白這是個笑話。倒是她身邊的雪漫，忍不住噗哧一聲笑起來。

我的笑話不湊效，只好停下。看看她彷彿愈來愈腫的左頰，我問她：「妳呢？妳痛不痛？」

賈賀搖搖頭，她瞧瞧我稍微止了血、仍插著玻璃碎片、等待去醫院處理傷口的前臂，嘆了口氣。

「我只是很擔心你。」

我苦笑，連喉頭也有苦味的說：「我只是很擔心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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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怕痛的小男孩，

因為妳心痛的眼神，

從此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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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瘋狂的果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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