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武紀 - 第十七幕上部: 翹宿、夜市，天燈、許願，不想長大。

第十七幕上部: 翹宿、夜市，天燈、許願，不想長大。

沐剛坐在遠遠的地方，已經醒來，和天拳司櫻緊緊抱在一起，原本一個性格剛強，一個脾氣火爆，現在全都哭成了娃娃，黑渡冷淡地看著他們，自己也不自覺地掉下眼淚，急忙發動無光反陣，把自己弄成一團烏黑。

墨語搭著乙太的肩膀，痛苦地走來，堅持要和他們打聲招呼，卻發現他們哭成一片。

「咦?你們哭甚麼呢?不是及格就好了嗎?我們下回再比一次吧!」

司櫻和沐剛抬起頭來，然後又開始大哭，完全沒把墨語當一回事。

乙太愣愣地說:「呃……其實他們……」

「別說了，嗚嗚嗚。」司櫻嬌弱地揉著眼皮，把嘩啦啦的淚水都擠到了手上。

墨語平時也沒那麼聰明，忽然腦筋一閃，開口就說:「不會吧?你們三場都輸了!?」

「嗚呼呼……」司櫻和沐剛又抱成一塊。

「怎麼可能?我們班還有誰比你們強呢?」

司櫻一聽，用力地捶向地板說道:「爛透了!嗚哼!要不是那個叫甚麼蕭相的小鬼耍詐，我們也不會打成平手，還有那個蘭音!故意隱藏了實力，害我們一時間措手不及，真是……嗚嗚。」

此時三班的導師林靈，遠遠走來，墨語抬頭就說:「耶!是漂亮的女戰神姐姐!」

「你怎麼知道這個稱號?」

「因為妳超帥的呀!剛才和紫晴姊姊打得不分上下，我也好想要那個黑黑的池塘呢!」

「是黑澤，小傻瓜。」林靈蹲下身子，摸摸墨語的頭頂，給人一種溫柔的氣質，和場上英姿霸道的模樣判若兩人。

她又轉向沐剛和司櫻，輕聲地說:「那你們呢?為甚麼在哭?」

沐剛拍打著司櫻的後背，一邊安慰司櫻，一邊說話:「我們和雲河曦還有花子都約好了，要一起參加運動會的五人亂鬥，但是我們──我們三場都輸了。」他用手背抹抹自己的眼皮，繼續挨緊司櫻。

「別哭了你們，還有黑渡，就算要哭也要哭得像個男子漢，躲在黑域裡面做甚麼?」

黑渡解開法陣，從黑暗變成彩色，背對大家，望著天空，但頻頻抽哽的肩膀早已背叛了他。

林靈又說:「我其實忘了告訴你們，如果是平手的話，代表兩邊都算及格，目的就是擔心你們抱著僥倖的心態進行測驗。」

司櫻瞪著水汪汪的細眼，一把就推開了沐剛，獨自走往休息室的方向，沐剛也鎮定地起身，說道:「墨語，你的話我記下了，我們一言為定，運動會那天，你我再堂堂正正地決一勝負。」

七呎大的沐剛轉身離去，留下了墨語，木愣地說:「咦?他們都喜歡這樣子嗎?」

林靈笑了笑說:「沒事，就是三個騷包的孩子而已，你也趕緊去醫療室報到吧，你傷得很重，小乙太，妳要盯著他乖乖去到醫療室喔。」

「嗯!我會的，他這輩子都不可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墨語眉頭一撇，對著空氣說話:「啊……這是怎麼回事。」

「閉嘴啦。」乙太用力地拍他屁股，將他拉向醫療室的位置。

護士姊姊綁著亞麻色的俏麗馬尾，身穿九仙閣的道服，坐在椅上，頭痛地撐著下巴。

墨語遠遠就嚷:「是早上的護士姐姐!」

護士回頭一望，假裝沒有看到，又轉向桌面。

「我受傷了!」

「我知道!每年都有這檔事!」她不耐煩地用指頭敲桌，一個能夠容納五十名傷患的臨時醫療室，已經躺滿了四十八個小毛頭。

墨語原本失望了起來，護士又說:「快過來，讓我看看。」

「好咧!」

護士姊姊看著他跑來，生氣地說:「你怎麼又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哦?沒辦法呢!情況太緊急了。」

乙太坐在旁邊的小圓凳，小聲地說:「才不是咧，明明就是打架打瘋了。」

護士嘆了氣說:「右手大小臂，閉鎖性骨折，左手指節五根全斷，你說!你是不是又用了那招!」

「沒錯呢!」

「唉!我真的服了你，你就一點也不怕痛嗎?」

「本來沒感覺，但後面很痛，現在又沒感覺了。」

護士聽著他認真的語氣，一時間哭笑不得，悄悄注入了靈氣，輕巧地折動他的右臂，所有動作幾乎都在瞬間完成，墨語還來不及喊疼，手臂已經變回了直線。

忽然有名女學生跑進來說:「啊!親愛的班長大人!我終於找到妳了，諸葛老師說有事情找妳交代呢!」

她的頭髮長到腰膀，呈現著銀白透明的色感，臉蛋白皙俏麗。

「這樣啊，老師他在哪裡?」

「在賽場東面的大廳!」

「好，我等會馬上過去。」

「嗯!不要太晚喔，大家都集合好了。」

「好，我知道了。」

女孩說完就跑進了走廊，墨語轉過頭說:「乙太是班長呀!」

「那當然!我得先走了，你給我好好地在這休息，知道嘛!」

「沒事，我一下子就會好了。」

「我才不相信你的沒事!」

「趕緊去吧，班長大人!」

「哼!」

乙太剛剛才走，墨語就問:「姊姊!姊姊!我的手好了嗎?」

「還沒!你再胡亂嚷嚷，我就把你的手再折斷一次。」

「好唄。」

墨語一下子安靜下來，醫療室裡立刻響起了四十幾種鼾聲，精疲力盡的孩子們對於睡覺這種事情，簡直是樂此不疲，絕對不會輕易地醒來，除非讓天花板從臉上塌落。

墨語在裡面折騰了小半鐘頭，又把護士姊姊逗得有說有笑，很快就說服了護士，讓自己免於住院的窘境，立刻兜到走廊，但他腳才動了幾步，忽然就聽見遠方，傳出一陣一陣尖銳的巴掌聲響，著急地跑過去看。

繞過轉角，那是一幢大人的背影，隔著他幾十公尺的距離，而巴掌聲響的來源，竟是那名站定挨打，卻從頭到尾不吭一聲的查理。

年長的男人穿著黑色的西裝，一連打了查理八個耳光，每一下都拍得他臉頰發燙，散出了瘀青，墨語忽然就踏起風法，從男子的背後衝撞過去，但男子早已移行在墨語身後，害他直接撲到了查理面前，兩個人抱成一塊，跌向牆邊。

「哼!」年長的男人背過身影，準備離開，忽然又轉回來，朝坐在地上的查理揍了一拳，傲視他說:「連敬禮都不會了嗎?」

「是，父親。」

查理擦掉嘴角上的滲血，安靜地起身，敬禮，但忽然又被甩了一個巴掌。

男子肅道:「要加大人。」

「是，父親大人。」

此時墨語早已控制不住怒火，朝著查理的父親猛力揮拳，但他連衣服都還沒沾到，整個人已經被撂倒在地上。

查理震怒地站直，厲聲:「你可以打我出氣，但你不能打我的朋友!」

「朋友?」

又是一個瞬間，他們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連墨語的萬瞳都只能瞥見鳳毛一角。

男子威嚴地說:「告訴你幾次了，只有弱者才需要朋友，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就跟他一樣懦弱，朋友是沒有意義的東西，就像毒瘤一樣，只會寄生在強者身上，你太令我失望了。」

「你給我住嘴!」墨語起身暴衝，猛力揮出了一團無明真勁，直接打在他父親的肚子，整個走廊都捲起了風暴，震碎所有鄰近的隔牆，將外頭的陽光接入走廊，但查理的父親只是站在原地，連衣服都沒有破損。

「哼!這就是墨毅的後代?不成氣候。」

「你怎麼可以這樣打自己的小孩，你都不覺得自己有錯嗎?我的爸爸雖然很嚴厲，但他從來都沒有這樣子打過哥哥，他也不會打我。」

「哼!甚麼時候輪得到你來說教。」

查理的父親說完，轉身離去，留下了兩人，墨語安靜地跪坐到地上，整條右臂已經扭曲變形，拳頭的骨架也幾乎塌陷，碎成了軟趴趴的皮囊，脹起血色的瘀青。

「查理布丁，你的爸爸這樣對你，你難道……都不會覺得難受，會不會覺得丟臉。」

「一點也不丟臉，又不是第一次被這樣打了，如果因為這樣就覺得丟臉，那才是真正的可恥。」

「可是我，很難過啊，你是我的朋友。」墨語抬起頭，整張臉已經哭得像瀑布一樣，望著查理伸出的手。

查理將他拉起身，說:「哭甚麼哭，我沒有這麼愛哭的朋友。」

「我知道了，以後不會哭了，我們還是永遠的朋友對吧?」

「哼!趕快滾去醫療室吧，以後別再自作主張，白癡。」

「嗯。」

轉眼間，查理的父親已經步出了巨大的圓型賽場，從喉嚨裡咳出一坨鮮血，說道:「哼!該死的墨毅。」

此刻的醫療室裡，也傳出了護士姊姊的罵聲，彷彿要掀翻屋頂，幸好查理並沒有陪他過來。

「怎麼又是你啊!!墨語同學!」

墨語傷心地說:「姊姊，我想變得更強。」

「唉?到底又怎麼了，你先過來。」

「嗯。」

護士推了一張圓椅，讓他坐下，輕輕地提起他的右臂。

「怎麼會傷成這樣，你要是再晚一點來，我都不曉得自己能不能治好你這隻手臂了。」她一邊說話，一邊釋放強大的靈力，將墨語手上的瘀腫緩緩褪開。

墨語忽然就說:「護士姊姊，道理，難道不是用說的嗎?」

「甚麼道理?」

「道理就是道理呀。」

「那要看是對甚麼人說，如果是面對嚴重扭曲的人，道理就連參考的價值都沒有，而且你的道理，也不一定就完全正確，但是我覺得呀，一個好的想法和價值，只要有七成以上是正確的，那就已經算是正確了，即便有的時候得傷害到一些人事。」

「是不是只有變得更強，那些人才會願意聽進我說的話。」

「唉──我不知道你又怎麼了，但是，讓自己健康的活下來，才是所有道理的開始，如果還沒變強就死了，那你還拿甚麼道理和別人說。」護士姊姊幫他處理完最後的部分，將他的手臂恢復得完好如初。

護士搔了搔他的頭頂，又說:「別再讓自己隨便受傷了，下次要是又看見這種傷勢，我可就不幫你治療囉!這種扭曲的骨折，治療起來要耗費很多靈力的，你這樣就已經算是在濫用醫療資源囉!」

「嗯。」墨語說完，從桌子上抽了兩張衛生紙，將手伸得高高的，往護士姊姊的額頭輕輕抹去，把那些米粒般大的冷汗小心地擦掉。

「墨語?」

「謝謝姊姊，辛苦妳了。」

護士姊姊溫柔地捏住他的臉說:「傻孩子，你很勇敢，一定要繼續加油!」

「嗯!」

玄明閣上的天色，暗得比一般平地還快，憑空漂浮的巨大天臺，正在脫離陽光，神機子解除了九天樹法，將巨大的賽場歸復塵土，只留下臨時醫療室的建築，重新造出了萬道廣場。

四點十五分是玄明院的放學時間，從小學到初中的學生，就像浪潮一樣撲向廣場，墨語拿著手中的紙條，按照乙太鬼畫符般的圖示，扭曲的直線，發抖之箭頭，慢慢地走向宿舍。

初中生的宿舍藏身在長青林中，墨語沿著小石子走道，一路上都沒有遇見認識的人，倒是有許多陌生女孩向他招呼，墨語也都一一向她們禮貌地揮手。

一幢高大華麗的建築，儼然就佇立在樹林當中。

「哇?」墨語緊緊盯著紙條上的字幕，再對照眼前建築上的門匾，木愣地說:「應該就是這裡吧?」

他走近透明的玻璃大門，門口便自動推開，就像之前去過的超商門口，唯一不同的是，眼前兩片玻璃的體型，足足大上了三倍。

他走進極端挑高的大廳，裡頭靈燈通明，還有漂亮的水晶大型吊燈，令他發自內心地讚嘆雪姊姊的品味。

他站在華麗迴旋階梯前方，忽然愣在原地，透露出疑惑的表情。

這時一名男孩正準備經過，墨語立刻叫住了他:「呃!請問一下!」

「怎麼了?」

「這裡有兩個階梯呢。」

「對啊，怎樣了嘛?」

「兩個階梯，都會到一樣的地方嗎?」

「廢話，只有這層樓長這樣，上面都是連通的。」

男孩像在趕上學一樣，繼續跑上階梯，墨語也跟著上樓。

墨語的房間位在508號，由於大廳挑高的關係，原本應該是在六樓，但又因為學校裡沒有四樓，所以正確的位置是在五樓。

他東張西望地走著，已經忘記自己走到了哪裡，每一層樓都有美麗的壁畫，有些銅雕，有些水墨，也有來自西畫的油墨，地毯，雕像。

他抬頭望著樓梯間的告示牌，上面寫著「5/4」，代表上面那層是五樓，墨語雖然時常認不得字，但數字總能看懂，他二話不說就轉進了走廊。

但走廊上的牌子，寫的全是3開頭的門號，他吐了一口悶氣，走回梯間，告示牌上也清楚地寫著這裡是五樓。

他又走回房間，硬著頭皮就把308的房門直接轉開，發現門沒有鎖，立刻踏了進去，房間裡頓時傳出尖叫。

乙太穿著內衣內褲，褲子才套在一半，露出了可愛的肚臍，長髮還濕淋淋的，氣得哭起來罵:「墨語!!還不給我出去!」然後往他臉上甩了個巴掌。

墨語退開兩步，把門關上。

「大混蛋!大笨蛋!大白癡!」

「欸?妳自己門沒鎖呀。」他隔著門說。

「你說甚麼，嗚嗚……」

「妳別哭啊乙太，我走就是了，臉很疼啊。」

「我沒哭啦!快點滾開!嗚呼。」

「還說沒哭，對不起嘛，我怎麼知道妳會在這。」

這時走廊上也傳來了其他女孩的尖叫，小孩們看見異性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總喜歡開啟凸透鏡模式，大驚小怪。

墨語背著自豪的雙肩書包，立刻就跑到樓梯間去，著急地上樓，發現樓梯間上的告示變成了「4/3」，令他更加困惑。

他轉進走廊，門號竟然全寫著5的開頭，他低頭嘆氣，但完全沒有想通這是怎麼回事。

來到508室的門前，他便轉動門把，嘎答一響，差點就把門柄直接擰斷，裡面立刻有人打開門說：「是哪個白癡?不知道拿鑰匙開門嗎?」隨後看了一眼，改口又說:「欸墨老大，歡迎歡迎。」

「是蕭相啊!我問你喔。」

「來來來!請進請說。」蕭相搭著他的手臂，將他帶進房間。

「我剛剛上來的時候，看見樓梯間的牌子好像怪怪的耶。」

「哪裡奇怪?」

「喔.....」墨語剛要說話，眼角餘光就閃過了一叢金髮，他抬頭看去，發現查理就躺在上下舖的頂床，翹著單腳，翻起自己的漫畫，墨語又嚷:「查理布丁!?」

「閉嘴啦，吵死了你。」

蕭相急忙圓場:「沒事墨老大，我和他住了一年，沒生過甚麼壞事，以後我們都是室友。」

「喔!我還沒說完，我剛剛在樓梯間啊，發現牌子位置好像是倒過來算的，宿舍的排法都是這樣子嗎?」

「唉!還好你沒中計，那個是牛馬三四想出來的惡趣，他把男孩女孩的樓梯告示調了過來，幸好還沒聽說有人中計。」

「牛馬三四是誰呀?」

「他們倆是我的頭號跟班，牛三郎跟馬四郎，不要懷疑，這是他們的本名，我都簡稱他們牛馬三四，大家同在放牛一班，明天上學我再介紹給你認識。」

「哦──好啊，我正好可以修理他們一頓，竟然害我走錯了樓梯。」

蕭相心頭一涼，因為想出這種惡作劇的幕後黑手，正是他自己本人，也沒想過真有人會中計，只不過換牌子的人不是他而已。

蕭相若無其事地走到床邊，幫墨語打理床鋪，說道:「墨老大，這是你的床位，這裡就只有我們三個人住。」

他領著墨語，把衣櫃、浴室、各自的書桌介紹一遍，看了一下手錶，又說:「已經五點了，一樓的餐廳應該已經備好，不如就讓我帶你去吃一遍吧。」

「不用啦，我得去找乙太，看她要不要一起去吃，順便和她解釋清楚。」

「乙太?你是說菁英班的乙太對吧?」

「是啊!」

「啊!這麼一說，她好像就住在308號房耶?」

「是啊。」

蕭相聽完，又是一陣頭皮發麻，拉住他說:「墨老大!你可千萬別告訴他牛馬三四的事情啊!」

「為甚麼?」

「你不會想看放牛班鬧出人命對吧?」

「喔，說的也是，你就放心吧，我不會跟她說的。」

墨語把背包丟到床上，也沒洗澡，直接走到了門邊開門，突然就看見乙太的身影。

她穿著寬鬆的衣服，短褲，涼鞋和玉鐲，還畫了點淡妝，散發出和洛雪一模一樣的香氣，令墨語一時之間呆在那裏。

「小白癡?對不起。」

「啊!是我對不起才是呀。」

「我剛剛看見樓梯的告示被人給調換了，你一定是看錯樓層了對吧?」

「是呀，但不管怎樣，我都應該先敲門的。」

「那你上來這裡的時候有敲門嗎?」

「沒有呢，我太緊張了。」

「我就知道!走吧，我帶你到樓下吃飯。」

「啊!好呢。」

乙太牽起墨語的手，將他帶出了房間，兩人剛走，天心就跑了過來，蕭相想了一會兒，故意保留一些，告訴她墨語已經自己下去吃飯。

玄明院的宿舍餐廳沒有特別起名，只是在匾額上寫著飯堂的字樣，墨語和乙太就像天造地設的一對，拿著餐廳提供的鐵盤，排隊盛飯，嘻笑打鬧。

飯堂裡面熱鬧遼闊，少說也有一百多張長桌，才剛過五點，就已經擠滿了學生，墨語和乙太走到外頭的樹林底下，挨著肩膀一起吃飯，發現外面也有很多其他的學生，選在林間用餐。

乙太吃了一半，放下餐盤，摸著墨語的臉說:「疼嗎?」

「神馬多喜?」墨語咬著飯菜，連話都說不清楚。

「我說你的臉，我剛才打得好用力。」

墨語用力地吞下飯說:「我早就忘了，但現在想起來確實挺疼的。」

「你別吞那麼快，會噎到的。」

「沒事，這菜跟雪姊姊做得一樣好吃，害我忍不住吃快了。」

「又是雪姊姊。」

乙太拿起餐盤，繼續夾動飯菜。

從那一刻起，乙太便沒再說話，墨語雖然試圖找她聊天，但倆人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吃完飯後，也就留下了墨語一人，但墨語一個人也不會寂寞。

學校的宿舍並沒有晚自習這種東西，所有學生都是自主在房間裡看書，或者可以到隔壁的天書閣借閱書籍，順便在讀書室裡享用免費的咖啡和點心，除此之外，戶外的萬道廣場也有一群熱愛武學的孩子，正在值班老師的指導下相互切磋。

墨語踏著風法，繞來繞去，把整個玄明閣都逛過一遍，發現隔壁學院的高士生，正聚集在西方廣場的位置，進行高強度的夜間訓練，他們幾乎每個人都有七維初階，也有極少部分到達了七維巔峰，全是些陌生臉孔，男孩子都長得精壯高大，女孩子各個成熟好看。

墨語坐在西環林裡看得目不轉睛，不知不覺就過了八點。

此時高士生們已經開始收拾準備，紛紛朝無涯院的方向離開，一名溫文儒雅的男子走過來說:「你是……墨語嗎?」

「咦?你怎麼知道我是誰?」

「啊哈哈，我叫周天仁，是武藝科士一3班的學生，我看了你下午的測驗，比得非常精彩。」

「這樣啊!你也很厲害呢!就快和我哥哥一樣厲害了，我剛才看著你們練功，除了那個穿著紅衣服的男生，就是你最厲害了。」

「哦?那個人叫柳相仲，是士一1班的學霸，雖然人品有點問題，但實力確實無話可說。」

「嗯，人品的話，那就不是小問題了。」

「哈哈!對了，我和你的哥哥墨人有過幾面之緣，我其實，一直都在追隨他的腳步，希望有朝一日也能跟上他的境界，但後來卻聽說了你們家的事情，實在令人悲傷。」

「這樣啊，嗯。」墨語彎起了眉毛，感覺隨時都要掉淚。

「唉!真是抱歉，見到你一時就感慨了起來。」周天仁拍住他兩邊的肩膀，又說:「加油!往後在學業或者武學上遇到甚麼問題，儘管來找我，我每天晚上都會在這裡擔任助教。」

「嗯，我知道了，謝謝大哥哥。」

「你也趕快回去宿舍吧，八點半是宵禁的時間，玄明院和無涯院都一樣，錯過了時間回去，會被懲罰的。」

「懲罰?這麼可怕，我怎麼不知道呢!我得趕緊走了。」

「哈哈哈，快去快去。」

「好咧!」

墨語一邊嚷聲，一邊就踏離了風法。

他回到房間，發現房裡的半邊是暗的，查理已經躺在上鋪，安靜地睡覺，另外一邊還亮著靈盞，蕭相坐在書桌前面，正在翻書。

墨語小心翼翼地走近，蕭相就說:「不用這麼小心，查理他睡著了就會像死人一樣，然後他已經睡著了，只要不要大叫都可以。」

「哦!我知道了。」墨語走到自己的床邊，坐上邊緣，準備整理書包。

此時，蕭相忽然又閃過一種不祥的眼神，看向了墨語。

他走過來說:「我說墨老大呀。」

「啊?」

「讓我和你說說一件有趣的事情，而且只有今天晚上能做的。」

「真的啊?快說來聽聽。」

他們就像老鼠一樣，躲在床邊吱吱喳喳了半天，此時查理已經睡得四腳朝天，用被子包起了整張小臉。

「媽媽。」

「不要叫我媽媽!你的媽媽在生你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查理瞪著兒時的大眼，淚水閃爍得就像流星一樣。

他天真地說:「不會的，媽媽一直都對我這麼好，媽媽永遠都是媽媽。」

「嗚嗚嗚……求求你別再說了，我討厭這裡!我恨透這個地方!」

那是一記多麼沉重的巴掌，就像永生永世的烙印，沉澱在查理心中。

「媽媽!!」

查理雖然睡著了，但嘴裡卻不停地唸著母親。

墨語忽然就戳了他的臉說:「喂!查理布丁。」

查理睜開雙眼，默默地側過身體，面對床邊的牆壁。

「你一直叫著媽媽、媽媽地哭呢。」

「閉嘴。」

「噢!我們要去逛夜市了呢，你要去嗎?」

「不去。」

「去嘛去嘛，已經有很多人都說要去了呢!」

「多少人?」

「三個人。」

查理坐起來罵:「很多你個頭啦!」

「我的頭?不管了，你去不去嘛。」

「夜市是甚麼東西?」

「聽說那裡會有很多吃的玩的，擠滿了人潮。」

「不去。」

「今天是元宵節，夜市逛完以後，還會有許願的活動呢!聽說很靈驗的。」

「你怎麼知道?」

「是蕭相告訴我的。」

「很靈驗嗎?」

「嗯!非常唷!只要把願望寫在天燈上面，誠心誠意地祈禱，等天燈飛上去的時候，願望很快就會實現了。」

查理挪動了屁股，轉過來說:「有誰要去?」

「目前只有我和天心，還有蕭相。」

「他在哪裡?」

蕭相一聽，忽然就從查理的腳邊爬出來，接著被他一腳踢到床底旁邊。

他們嚷嚷了幾聲，聚集到床邊的空地，坐到地上，圍成一圈，繼續討論起後續。

此時墨語靠在了窗邊，用奇怪的眼神往下看去，壓扁了氣音說話:「好像沒人吶。」

「白癡!你在小聲甚麼，窗戶又沒開!」查理回應。

「對吼。」墨語恢復原來的嗓音。

「她在哪裡?」

「在那個，樹下。」

「哪棵樹下!」

「我怎麼知道呢，那麼多樹，她就在那棵樹下呀。」

「喔，你有看到她了嗎?」

「有呢。」

「那你帶路吧。」

「好咧。」

他們三人都已經穿好便服，用黑色毛巾充當面罩，準備好和躲在林裡的天心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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