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舟並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在他家樓下待了好久；而在那之後，我們都沒有聯絡，一直到今天，我接到他的電話。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Mjurk1T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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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時，戴好安全帽、發動好引擎後，我突然感覺到手機震動，想說是不是什麼人對哪一間房子有興趣，手機銀幕卻顯示著梳舟的名字。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m6c65YD0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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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怎麼了？」我問。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3Sdz5GZ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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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下班了嗎？」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k9G3mMK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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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今天剛好比較早。」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ENEoHqr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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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舟沒有出聲。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des5RxAd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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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suwVizV0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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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沒有回話。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CF2BKGnx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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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舟？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JsQJF4rM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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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機車熄火，等著他說話。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uLEjlMm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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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舟？我去找你？好嗎？」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qJXEYUE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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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安靜了半晌，梳舟才終於出了聲，他大喊著：「她離開了！死了！他媽的幹！媽的！他媽的！媽的······」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Ntfvo7Zy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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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梳舟你現在在哪裡？我去找你，好嗎？」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J0UBbmay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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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她什麼都沒說？這世界他媽的爛死了，人他媽也爛死了，她可以跟我說啊！我陪她一起詛咒所有爛爆了的事情啊！為什麼？他媽的！到底是誰對她做了什麼······」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bnhRdRrY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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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吼了三五分鐘後，梳舟才安靜下來。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TT8Giky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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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舟，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裡好嗎？我馬上過去，你等我一下，我馬上過去。」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E3dcD7Xu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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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了梳舟家門口，才按門鈴他就立刻把門打開鑽進我的胸口，並往我的肚子打了好幾下，完全沒有控制任何力道；隨後，我們就坐倒在玄關。我沒有見過這樣崩潰的他，瘋狂地哭喊還會打人，完全聽不見旁邊的人在對他說的話。我把房門關上，任由他的拳頭落在自己身上，輕輕抱著他 、撫摸他的頭髮。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GSqNOB6N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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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舟的前女友自殺了。就在幾天前，梳舟前女友的媽媽打電話給梳舟，問他想不想把之前他畫給前女友的圖拿回去，是一張風景的圖，上面畫的是路上很常見的那幾種野花，白的、黃的、紫的。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j2hzZT1l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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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畫過很多圖給她，大部分畫的都是她的人，風景啦、貓啦、花花草草什麼的比較少。」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m9qQghdZ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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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舟已經稍微冷靜一點了，我們仍然坐在玄關。從他的身後，我環抱著他，而他緊抓著一包衛生紙，一邊擦著眼淚、一邊把擤完鼻涕的衛生紙亂丟。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ImwXS2W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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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花是······那些花在我們之間的意義是······你知道嗎？我以前會拿美工刀，就是······割自己，然後，就在某一次，某一次我們擁抱的時候，那次是她主動抱我，她很少主動的，所以······所以那次我其實真的好開心，結果手鬆開的時候，你知道嗎？她把我放在外套口袋裡的美工刀抽走，然後跟我說『這個我先幫你保管。』不知道耶，那時候······突然有一種不可以再割下去的感覺，最起碼至少不可以再被她看到······」講到這裡，梳舟的聲音顫抖了起來，半晌，等穩定一些後才繼續說：「然後那些花，我對她說過：總覺得有時候要找到藉口活下去其實不難，可能只需要想起早上時不小心在路邊遇到的野花，然後帶著『不知道它明天還會不會在那裡』的疑問，就可以撐過一整個晚上。後來她就跟我說，她覺得每次看到野花開在讓人匪夷所思了地方的時候，都會想到我，好像是『江梳舟』散落在整個世界一樣，每一次遇見野花就像是撿起我的的一小塊這樣，一小塊、一小塊撿······。」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izJhrNAV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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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喜歡在春天的時候，到沒有什麼人會去的公園的草皮上跑來跑去。那個時候的草長得好高，感覺好像全世界的野花都開在腳下了，然後我們會躺在草皮上，她就對我說：她什麼都可以不要，只要在有花的地方，只要在開滿那種不會再花店裡出現、不會被拿去當成商品換錢的花海裡，就夠了；俊榮？我可不可以把她說的······她說的這些，全部湊在一起當成是她在說：她什麼都不要？只要有我就夠了？」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4AX535Y7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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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他，我不知道要怎麼回梳舟才算是好的回答，只是抱住他，僅僅是一個最單純的、讓他知道「我就在這裡」的方式作為回應。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VQb86K41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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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幅畫，是水彩吧？是溫柔的顏色，是被撕成千百片碎塊，再重新一片片仔細黏好，看得出來真的是非常非常仔細地黏好，但仍然有些細小的缺口，也沒再用任何東西補上。我不確定是被誰撕爛的，卻總覺得不是梳舟做的。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clMtmArE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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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貼著一張便利貼：幫我還給他，謝謝。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CQidBcQz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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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她家去的時候，她媽媽問我要不要進去看一下，我沒辦法，真的沒辦法，拿完那幅畫我就想逃走，甚至······我甚至連那幅畫也不想要，俊榮？我可不可以什麼都不要只要她回來？」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scoZoAS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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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舟說完，房間又恢復了寂靜，只聽得見他的啜泣聲；我的眼淚，也不小心滴上他的領口。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Dm71Uhb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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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很好笑？之前我和你才聊到說不定哪一天會在路上遇到她？真的好好笑！誰想得到都不可能了？人他媽的就他媽的這麼輕易再也不見！」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BkGXWQRY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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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舟嚼咬的一字一句，輕的像是失去重量的羽毛。「明天是她的告別式······」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akPBQAzQ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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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你去。」梳舟語音未畢，我馬上就接話了，但他卻搖了搖頭。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V25b6LNl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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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自己去。」說完，房間又再一次回到寂靜，近乎死亡。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Y4bZ0IFE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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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榮······，我知道不該跟你說這些，但是、但是我真的已經沒有辦法再像那個時候一樣那樣去愛一個人了······對不起，對不起俊榮，對不起······可是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好喜歡她！」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MzeP9vl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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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所以是什麼意思？要分手的意思？還是什麼？在他心中我只能作為第二？還是什麼意思？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PWjnxUzP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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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問，真的，只是更用力的抱住他，但他沒有任何肢體反應、安靜地哭泣著；反倒是我自己禁不住撕心裂肺喊出無聲。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1ykJ1uxI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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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寢時分，我先躺到了床上，過了好久，梳舟才洗完澡、吹好頭髮躺了上來。他把我壓住，用大腿抵著我的襠部，啃咬著我的嘴唇，像是要勾起所有慾望、像是在確認些什麼。我回應著他、把他按在自己身下，但說真的，此刻的我真的一點也不想做，同時卻也深刻地感受到此刻的我們不做不行。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be3LhLyJ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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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作為該有的回應，我瘋狂地親吻著梳舟，用充滿慾望的方式退去他所有遮蔽，但他還是整張臉都是淚水，我真的什麼都······做不下去，真的。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AyrXJhx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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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進來，俊榮······拜託你放進來。」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aXlgVUt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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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JSzT473Q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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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榮······」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BkudTcZw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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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不要。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uPDsVd1j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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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哈啊！」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creZMyv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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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梳舟的呻吟激不起任何情慾、憐憫，僅僅作為悲鳴的導音；我抱緊他，為了讓心臟能夠更接近心臟，但懷裡的人卻像是毫無凝聚力的流沙，無法拼湊、無法收集在一起成為一個個體。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kDSg7UpJ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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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舟的指甲嵌進了我的背裡，他似乎是故意的，故意要留下某些痕跡，流露出像是「兔子在被蛇吞噬之前囓下蛇的鱗及皮」的那種慾望。我沒辦法不想盡辦法溫柔對待他，卻克制不住自己不在他身上宣示佔有的慾望，矛盾著、撕咬著、吸吮著、舔舐著······；一部份的自己很想、另一部分的自己不想；對他做各種事、不對他做任何事。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9HoKL7rk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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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舟，我愛你，真的······真的好愛你······。」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kOxSopS8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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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我不記得自己對任何人說過這個字，縱使自己曾經對那樣的情感彆扭而創造出「喜歡不夠、愛又過於廉價」這種充滿偽裝的浪漫；但現在，我卻妄想把這個字獨留給他，甚至懇求、希望，他能夠把這個字的其中幾個筆劃施捨於我。無心當下，此刻的他，只是以肉體詠唱慾望。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23TCkWoz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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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麼一瞬間，曾經有那麼一瞬間，我感受得到愛情就在那裡，是火焰裡的玫瑰花。我把手伸進火焰裡，就在我快要抓住玫瑰、我抓住了玫瑰的那一瞬間，玫瑰消失了，火堆裡什麼都沒有，也沒有任何一隻手和我一同著火、牽起我。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cvSuoT3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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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夜晚，梳舟不停、不斷親吻著我，只要我一稍微多給他一些回應，他就會親的更加賣力。有時候他會累到不小心睡著，但他總會不小心被自己驚醒，接著繼續在我的嘴唇上啃噬，最後我們的嘴唇都破了。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1zXL9A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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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舟他······很常對我說「喜歡」的，但今天晚上他一次也沒講過，一次也沒有。我應該有什麼警覺？但比起失去他，我警覺到的是我更害怕永遠失去他。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QrWlTTcx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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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一同逝去的生命，是不是最為悲慘的獨活？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zmksuce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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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舟？」梳舟像是沒聽到一樣，吻，又堵住了疑問、害怕，並成就了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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