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鞦韆 - 第19章面目全非

　　霎時，籃球場上的人們一哄而散。

　　抓書包的抓書包，撿球的撿球，逃跑的逃跑。他們幾乎都往更深處跑去。三合院後，應該就是山澗，幸運的話，會有橋，或是通往河床的泥巴路，不幸的話，就是一個小小的懸崖。

　　不過我想，他們這麼熟練地往那邊跑，一定有路。

　　所以我也站了起來，下意識地想跟他們一起去。但荃先我一步，拉著我的手，跟在他們身後，鑽進了三合院旁的那條小徑。

　　小徑是泥巴路，一側的牆角下疊著幾塊破碎的紅磚，一側是幾個埋著枯枝的盆裁。小徑剛好落在夕陽的陰影裡，盡頭是幾株開著黃蕊白瓣的咸豐草，然後就是落差約兩米半的山澗。

　　小徑就埋在三合院與山澗之間的雜草堆裡，還殘留著剛剛一群人跑過去的痕跡。再往前延伸，就是一座獨木橋。

　　幾根實心的木樁被橫架在山澗上，中間的幾個大的間隙，被人用石頭給填滿，看起來既隨意又穩固的樣子。

　　獨木橋過去，就是另一條被埋在瓜藤架下的小徑。

　　現在似乎過了季，瓜藤稀稀疏疏的，一朵花也沒有，更遑論果。但是地上殘留的佛手瓜，還是交代了他的身世。

　　有的還很完整，有的在墜落時被碰傷，有的已經被踩破，有的是原地潰爛，糊成一團，面目全非。

　　我遠遠地就看見了，然後不知怎地，害怕起來。

　　荃拉著我的左手，就要跨上小徑右側的獨木橋，我卻慢下了腳步，使勁把他拉回來。

　　就那麼一剎那，他的重心偏了，我的也是，我的腳下一滑，他的也是。小徑旁，就是山澗，落差大約有兩米半，其實像是有人爬下去過的痕跡，但是，必須手腳並用地一寸寸移動。

　　而我們，卻是在一瞬間，連同混雜著泥巴和石塊的山壁，滑了下。回過神來時，已經到了山澗旁的河床上。疼痛，也才開始蔓延。

　　我低頭一看，只見我的左小腿，被碎石磨去了一大片，乾乾的泥巴和鮮血和在一起，就像剛剛看見的那些佛手瓜一樣，糊成一團，面目全非……

　　「芯！」

　　荃的臉色慘白，襯著我的那片血肉，更加鮮紅。

　　可相較於他的激動，我反而很冷靜，因為我想到了劉子業說過的，我跌倒受了傷，左腿包了好大一包，然後有一陣子都上不了體育課……

　　可是，好奇怪，他那個時候，是怎麼知道我現在才發生的事？

　　「喂！怎麼啦？」

　　終於追上來的張飛，才剛要跨上獨木橋，便發現在河床上的我們，然後一瞬間，便完整地掌握一切狀況，無奈嘆道：

　　「這就是不能做壞事的原因，一旦心虛，想急著掩蓋，就容易出事。蘇荃沒事吧？把你姐姐揹上來吧！那邊前面比較好走。」

　　說著，張飛便指向了不遠處的河床，果然有一條被一個個大石頭堆砌而成的天然石階，只不過被一片紫背鴨跖草給隱藏了。

　　荃蹲下身子，讓我攀上去，就像那片鴨跖草攀著那些石頭一樣。

　　明明才剛打過球，他的味道卻一點也不難聞。那是種令人安心的氣味，是我從很久以前，就喜歡的那種味道。

　　我們如此貼近，於是，我聽見了自己的心跳，它好像，隨著荃的步伐，愈來愈明顯，愈來愈快。

　　既規律，又真實，努力地宣揚自己的存在……

　　我們先到保健室，但保健室阿姨不在，所以由荃幫我包紮。在他清理傷口時，我才開始真正感覺到痛。

　　「只是有點痛，真的啦！」

　　但我一直這麼安慰荃，雖然他好像不相信，動作還是很小心翼翼，就怕把覆在我傷口的髒污，又壓得更深。

　　「還好不是玻璃，玻璃比這個還可怕，可以碎得很小很小，都清不乾淨，泥沙都沒有玻璃碎片小。」

　　聽我這麼說，他的動作突然凝結住，微微仰起頭，望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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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