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漸散,陽光剛剛開始灑落在田間,這是一天中最靜謐的時刻,然而埃莉諾卻感到心頭沉重。她站在田地邊,遠遠地望著一小群身影正慢慢地逼近,是斯特拉頓男爵的收成官一行人。每次看到這些人,她的心底都不禁泛起寒意,彷彿他們帶來的不是收成的結算,而是一場無聲的審判。
她下意識地看了看田地深處那個隱蔽的角落,那個被茂密雜草遮掩的低窪處,藏著他們一家的希望——幾捆精心挑選的麥穗,那是父親這幾日趁著夜色悄悄收藏的,他們準備偷偷拿去鄰近領地販售。
收成官的馬蹄聲在泥地上踢出沉悶的聲響,那聲音在早晨的寂靜中格外刺耳。他們的身影愈來愈近,收成官帶著幾名隨從與護衛,一步步朝田地深處走來。埃莉諾的父親早已等候在田邊,神情看似平靜,實則暗藏警惕。母親則靠在一旁的農具上,輕輕地喘息著,臉色蒼白。她努力掩飾著自己的不適,卻難掩額頭滲出的細密冷汗。
收成官到達時,一股濃重的灰塵味和馬匹的氣味撲鼻而來。他身穿深灰色的長衫,上面繡著斯特拉頓男爵家族的徽章,象徵著他在這片土地上的權威。收成官年約四十,眼神銳利,總帶著一絲厭惡的冷笑。他打量著堆放整齊的麥穗,冷冷地問道:「就這些?」
父親的手指微微顫動,但聲音依然平穩:「是的大人,今年的雨水不多,影響了收成。」他說這話時,目光堅定地注視著前方,不讓絲毫的慌亂透露出來。
收成官皺著眉頭環視四周,眼神中充滿懷疑:「收成不好?看來你們還是不懂規矩,你們這些貧民最擅長偷奸耍滑。」他踱步向前,語氣中帶著威脅:「我看是你們私藏了部分,想留給自己過冬吧?你們應該知道,私藏收成是重罪。」
埃莉諾感覺心跳加快,手心滲出冷汗。她看見父親的背影依然挺直,母親則悄悄握緊了農具,指節發白。這一刻的緊張幾乎讓她窒息,但她強迫自己保持鎮定,就像父母教導的那樣。
就在這時,母親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這聲音像是打破了空氣中的緊張。收成官厭惡地皺起眉頭:「把她帶走,別在這裡傳染病氣。」其中一個護衛粗魯地推了母親一把。
埃莉諾連忙扶住母親,感受到她身體的顫抖。父親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但他們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不能暴露那些藏起來的麥穗。那是他們活命的希望,是對抗這個不公世界的微小反抗。
收成官不屑地哼了一聲,繼續用那帶有侮辱意味的眼神打量著這一家人,聲音冷冷地道:「聽好了,下次若是再交出這種微薄的收成,我會向男爵大人建議減少你們的糧食分配。斯特拉頓男爵對於這種偷懶的行為,絕不會寬恕。」
收成官最後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記住,若是被發現私藏收成,不光是你們,整個村子都要受罰。」說完,他揮了揮手,示意隨從清點麥穗。
埃莉諾的父親沉默地直視著收成官,毫不畏懼。他的雙眼像兩團黑色的火焰,埋藏在日常的壓抑中,但此刻彷彿微微閃爍著光芒。埃莉諾知道父親無法反抗,卻也不會低頭。他選擇用這種堅定的沉默來表達自己的抗議,即便再卑微,他也絕不向這樣的壓迫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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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收成官一行人終於離去,埃莉諾才感覺自己能夠呼吸。父親的肩膀微微放鬆,但眼神依然警惕。他低聲說:「埃莉諾,去看看妳母親。」
母親靠在農具旁喘息,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她拉住埃莉諾的手,虛弱地笑了笑:「不要擔心,我們還有希望。」埃莉諾知道母親說的是什麼——那些藏起來的麥穗,那些他們用智慧和勇氣守護的希望。
埃莉諾望著收成官的背影,咬緊牙關,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那男人的話語在她耳邊回響,帶著刺骨的冷漠,讓她渾身寒冷。他們一家人所受的壓迫並非偶然,而是整個階級制度帶來的痛苦。這種不公和屈辱在她心中逐漸累積,成為一股不願屈服的力量。
「埃莉諾,」母親的聲音柔和地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埃莉諾回過頭,看見母親正朝自己微笑,臉上帶著一絲溫柔,似乎是想要撫平她心中的憤怒。「別讓他們的話影響妳,」母親低聲說,「我們知道自己努力過,也知道這土地帶給我們什麼。」
母親的話語像是清泉,為她焦躁的心帶來些許平靜。埃莉諾垂下頭,感到一絲羞愧,似乎自己的憤怒只會讓家人更加疲憊。然而母親卻溫柔地拉著她的手,將她攬入懷中,低聲說道:「生活總是艱難,但妳要記住,這片土地也是我們的希望。只要我們不放棄,它也會回報我們。」
埃莉諾閉上眼睛,感受著母親溫暖的懷抱。即便生活艱辛,父母依然不曾放棄,而是用堅韌的態度默默撐起這個家。他們的力量像是支撐著她的根,讓她不會在風雨中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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