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之地 - 文盲

等燕宵睜開眼睛，她漂浮在一處沒有邊界的純白空間裏，像在太空中失重飄浮，好不容易調整姿勢降落到地面，突然不知從哪裏傳來一把機械聲。

【檢測到星際聯盟臨時公民：燕宵】

【歡迎來到紀念之地，我是引導系統，接下來會向玩家説明游戲條款以及人物建立。】

【在游戲條款方面，第一：請務必注意，「紀念之地」只有一次進入機會，在游戲中請珍惜生命。

第二：游戲是高自由度，高探索度，沒有任務系統，地圖系統，組隊系統，世界系統以及聊天系統。僅開放個人面板，請不要在有人的地方開啓，否則後果自負。

第三：請不要在游戲中暴露自己玩家的身份，會遭到禁言等等一系列意外。

第四：玩家的行爲會對游戲造成不可逆的影響，請謹慎行動。

第五：游戲内的所有内容都將會進行加密保護……

到此爲止，請問玩家有什麽問題？】

等下，系統説的有點快，她顫顫的舉起一根手指問道：「能用，簡單的，再說一遍嗎？我聽不懂。」

【可以，第一……】

系統再次用比較簡單的話語闡述一邊，還挺人性化的。

「……能再簡單一點嗎？」手脚比劃一番，也不知道系統看不看得懂，原諒她此時真的很希望阿爾文在身邊。

重複五遍後，系統大概也沒想到居然有人到現在條款説明都還沒有過，自己反而在教人識字。

【請問玩家有其它熟悉的語言嗎？可以説一兩句進行系統辨認。】

艱難認字的文盲困惑啊了一聲。

【……】

「……」

他們已經陷入死循環，拉鋸了一個星際時。

也就是兩個小時左右，燕宵瑟縮的聽著系統暴躁的聲音，訕訕的説了句「對唔住。」

系統突然死機。

「系統？」

【再説一次。】

「嗯？系統？」聽明白的這一句的燕宵靈機一閃，試探的轉了個語言問道，「你識廣東話？」

【辨認失敗，溝通不能。】系統依然是星際語，【請使用星際現存語言進行測試。】

她猜到什麽於是又換了個語言：「English just know little bit. Communication is difficult.（英語只懂一點，交流會有點困難。）」，畢竟成天忙著賺錢吃飯，學的東西都差不多還給老師了。

【辨認失敗，溝通不能。】要不是有文明條約，系統估計就得爆粗口。

好吧，沒想到這個玩家會這麽多它不知道的語種卻偏偏不懂星際語或者星際地方語言。老實説，AI也會暴躁的。

系統只好複製了一份游戲條款給她，讓她自己去找人翻譯。

聽懂翻譯這個詞的燕宵愣愣的點點頭。

【那麽，接下來是人物建立。】系統情緒化的語氣變回公式化，語速飛快，只想趕緊把這個玩家送進游戲不再管她。

它是引導系統，不是教學系統。

【首先，人物形象會沿用公民本身的數據，無法調整，是游戲强制性規定，請見諒。如果是現實世界有知名度的玩家，自己找找辦法遮掩一下。畢竟「紀念之地」自由度很高。】

【其次，檢測到臨時公民燕宵身上不存在其他物種的基因，因此降落地固定為人族聚居地，注意降落地點隨機，請玩家自己做好準備。】

【最後，臨時公民燕宵，是否使用臨時ID的名字？】

「咩？」懵了好久的燕宵聽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識用廣東話回答，反應過來可能是在設定名稱，用系統教她識字的筆生疏的寫下自己的中文名字，「用這個，燕宵。」

真的好久沒有看到過自己的名字，寫字的時候都歪歪扭扭的，有點難看，還有一點難過。

【已登錄。】

【那麽所有設定已經完畢，祝玩家旅途愉快！】

……

在位於皮斯的未來總部，監控著登陸狀況的研究員瞪大眼睛看著一份回傳過來的登錄報告，急忙站起身去尋找上司。

「卡特教授，請抽空過目這一份登錄報告。」研究員手一揮直接當面將報告放在一個頭髮雜亂，滿面鬍鬚的男人面前。

「嗯？登陸報告有什麽好看的。」卡特很忙碌，他還有很多東西要做，還有系統要穩定，沒有什麽空看一份莫名其妙的報告。

「但是——」

研究員不死心，還好卡特也不是什麽不聽別人説話的人，只是現階段還有很多優先事項，他揮揮手取走報告。

「等我先把前面的東西全部解決了就會看。」

「那請教授儘快過目。」知道對方忙碌，不過只要肯看就好。研究員退出研究室，稍微鬆了口氣。

畢竟這是第一次出現了失落語言的補充記錄，會對他們現階段的工作有很大的幫助。

……

燕宵懵懵懂懂的完成登錄，也不知道系統到底做了什麽事情，只想回到現實世界後找阿爾文翻譯。

等回過神來，她發現自己站在一處搖搖欲墜的房屋下，墻壁破破爛爛，四處漏風，走到外頭，到處倒是火燒的痕跡，冒著一陣陣濃烟。

這是……發生什麽事情？

小心翼翼的退回屋内的陰影處，捏捏自己的皮膚和身上的新手亞麻色的連衣長裙和布鞋，嗅到嗆鼻的煙味。無論哪個感覺都像對她說這裏就是一個真正的世界。

不愧是星際時代的游戲，這種真實度幾乎和穿越世界沒有什麽兩樣。

如果……她所在的星際時代也是某種真實度超高的全息游戲就好了。

燕宵很快捏捏自己沒肉的臉頰，打起精神查看周圍有沒有派得上用場的東西，最後勉强找到一把半個手柄處焦黑脫落的草叉還有幾具燒焦的屍體。

「啊……」她抿著唇憋氣越過他們，心裏念叨著有怪莫怪。

這個地方不大，以她的眼光來看很像西方很久以前的那種農莊。她很快就逛完整個地方，除了還有一點火花噼里啪啦的聲響和呼嘯而過的風聲，就只剩她一個活人。

這裏的動物和人幾乎都被燒死了，就連植物和外面的莊稼都被燒成灰，不知道還有沒有根。

這是什麽開局？她一手拿著新找到的鏟子，一手拿著草叉，茫然的站在屋簷下，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要幹什麽。

「這是要我走重建農莊的流派嗎？」她回憶記憶裏曾玩過的游戲，可是這裏一個人都沒有，難不成是野外求生流？

比起這個游戲到底怎麽玩，她轉身看著身後痛苦掙扎模樣的屍體嘆了口氣。先把這些人入土爲安吧！

正值夜晚和白日交替的黃昏時期，農場附近的空地上多了很多坑洞。整整齊齊排列著，其中一個坑突然伸出一隻滿是泥土的手，然後爬出一個瘦小的人影。

她趴在地上休息了一會，然後搖搖晃晃的起身，將不遠處被她搬過來的屍體費力的擡上用木板和繩子做出來的簡易拖板，拖到坑邊推下去。

「哦——Sorry。」看到姿勢有點慘不忍睹的屍體，燕宵雙手合十拜了拜。

「一，二，三……」灰頭土臉的少女氣喘吁吁半死不活的靠著竪在土地上的鏟子數著墳墓，此時天色已經暗沉。

「終於全部弄進去了。」

她摸了一把頭上的汗，按照記憶找到沒有被火燒到的野花移植到墳頭上，還非常用心的每個墳頭都有一朵。

「誒呀，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但希望你們一路走好，不要那麽痛苦。」實在太累，她坐在墳地前邊休息邊説話，雖然沒有人應答，但也自得其樂。

微風吹過，花朵隨風搖擺，似乎在應和和答謝少女的好意。

雖然只是錯覺，但如果真的能安息就好了。畢竟被燒死的模樣來看不像是意外。

如果是過去的她一定離得遠遠的，因爲太恐怖了。

燕宵一副歷經滄桑的模樣，撐著頭看著面前的墳地。在難民星，死人有時比活人還要友善安全。

都死了還能做什麽。

就這樣坐了半餉，她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是在玩游戲，不禁懊惱的拍拍腦門。

傻啊！現在不是緬懷的時候，還要賺錢的呢！

她用呼喚終端的方式試圖呼喚個人面板，也不知道有沒有。

「哦，還真可以啊！」看著面前的面板燕宵陷入沉默。

【玩家：宵夜

職業：無

精神力：未開發

體質：10】

嗯……除了自己名字那一欄，其它都看不懂，關掉吧！

現在該怎麽辦？燕宵嘆氣，夜晚的森林看上去很危險，好像走進去就要被吃掉的樣子，真的要走的話，還是等第二天早上再說吧！

果然賺錢沒有這麽容易。她靠著鏟子閉上眼睛然後登出。

……

登出時的拉扯感不是很好受，她皺著眉頭睜開眼睛就對上一雙靛藍色眼眸。

「嗬！」

燕宵整個人震了一下，眼睛的主人嫌棄的拉開距離：「你怎麽這麽膽小？」

「我聼不懂。」

「嘖！」阿爾文不是很愉快，尾巴用力的拍打著床。

怎麽了？

「老大，發生什麽事了？」燕宵乖巧的跪坐著聆聽阿爾文的苦惱，她不一定有辦法，但身爲小弟起碼也要做出要幫忙想辦法的樣子。

是的，燕宵是阿爾文的小弟。

不然她這樣又瘦又弱的模樣，能活到今天除了運氣好，當然還有其他理由。

兩眼相對一陣沉默。

「老大？」

聽到小弟的呼喚，雖然阿爾文不知道「老大」的意思，不過通常只要他有困難心情不好或者有重要事情的時候燕宵就會用這個稱呼來叫他，看她恭恭敬敬的模樣，估計不是什麽壞稱呼。

起碼不是喊他「阿柴」的時候那種沒大沒小的態度。

「話説，你，進入游戲，沒問題嗎？」阿爾文指了指游戲手鐲，燕宵一下子明白對方的意思，在終端摁來摁去，將一份游戲條款投影出來。

少年一言難盡的看著小弟虛心求教的表情，真不明白自己收一個大字不識，話也不會説的小弟做什麽。

「你真的很沒用欸！」話是這麽説，他還是用燕宵聽的明白的方式一個字一個字的教會對方。

對此小弟燕宵表示非常感謝，能跟到一個肯教她説話寫字的老大，實在非常榮幸。然後她就被人用力拍了一下頭。

「你蠢死算了，跟著我念珍-惜-。」好端端一隻武力派的狗，爲了教育她硬生生變成一隻文化狗，還是會那種想出各種辦法教會學生的好老師。

「珍惜？」

「就是寶貝，要藏起來！」

「藏起來？」藏什麽，她嗎？

「下一個詞，生命，你的小命。」

「哦哦！」她明白了，藏起自己的小命，額，難不成是珍惜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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