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時空轉換,她埋藏在記憶深處那個小男孩的影像變得模糊,一陣波紋散開,幻化為一個青年,半邊面被透過窗簾的陽光打亮,眼睛和當年一樣閃亮,臉上的表情不再害羞呆滯,而是帶著一種燃燒的炙熱。
瀟瀟依然無法相信世上會有命中注定,她的心懸浮起來,找不到一股落地的力量。她此刻是驚異,是興奮,是疑惑,三種情緒同時擊中她,讓她失去方向。
一種深深的負疚和更深的宿命感湧上心頭,萊瀟瀟曾以為這是命運給予她全新的旅程,怎料原來是不知不覺走入了未完的結局,過往依然如影隨形。
「你現在好高……」瀟瀟望著嘉禾說,像打量陌生人一樣地打量他。當時他的頭頂只到她的腰,腿跟胳膊差不多細,敏捷如風。現在,他的鎖骨和她的頭頂齊平,他的手臂鍍上了一層淺淺的棕色,他的T恤勾勒出胸膛的輪廓。
嘉禾握了握拳頭,他察覺瀟瀟並沒有像他一樣為命運的安排而興奮。他重新坐到床上,握住瀟瀟的手,她轉過頭來和他四目相對,她的眼睛像湖水,他的眼裡則燃燒著火焰。「我完全沒想過,會再見到你。」瀟瀟說。「我也是。」嘉禾凝視著她,「我愛你。」「什麼?」瀟瀟微微皺起眉頭,像是聽不懂他的話。
「不……我是說……」嘉禾立馬懊悔起來,他沒有掌控好剛剛的那一個瞬間。他滑下床,跪在了地上,身體貼著瀟瀟的腿,兩手握住瀟瀟的手,用這種姿勢表明他的虔誠。「我是說,我從八歲那年見到你,就已經愛上你。我曾無數次夜裡躺在床上幻想,你是我的女朋友,雖然連我自己都知道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瀟瀟一副難以相信的表情,當時嘉禾只有八歲,怎麼可能會懂得愛,更別提是愛上一個只見過一面的成年女人。
「我知道難以置信,其實就連我自己都覺得好傻好奇怪。但我忘不掉你,不停地回想你,直到有一日,連我自己都厭倦了自己的執迷。」
「但你沒有認出我。」她說。嘉禾皺皺眉頭,「是的。其實,當時也是你,令我又重新想起了那一天。但我對自己說,你不可能是那個人。好多年了,那個女人一定已經嫁人了,成為別人的妻子,說不定也生了小孩,做了媽媽。」
瀟瀟笑了,她望著他,輕輕托起他的下顎,撫摸著他的面頰,手指插進他乾燥濃密的頭髮,掃開一層層的髮絲。梁嘉禾靜止著,像一座雕塑,由著她去感受。
「現在我是個男人了,可以名正言順地保護你。」瀟瀟沒有回答。他的神情天真又熾烈,像完全無懼承諾的重量,無懼承諾的遙遠。看到瀟瀟的眼睛依然像緩緩流動的湖,他抱住瀟瀟,臉貼在她的腹部上,像要去聆聽她藏在身體裡的感情。「相信我。」他說,「我愛你,我真的愛你,我無法解釋,但我可以證明,用我的一切。」
「我相信你。」她的聲音像是從遠方傳來,她的手揉了揉他的頭髮。嘉禾抬起頭,他終於看到了瀟瀟眼裡閃過的火花。她俯下身,把他的面龐捧在她的雙手之間,然後輕輕地吻了下去。萊瀟瀟彷彿回到了和嘉禾確立關係那晚,心房用力地錘擊,手會在瞬息間止不住地微微顫抖,她覺得自己在飛翔中不停地墜落。她把手從他的面龐挪到了他的手臂,撫搓著他微微隆起的肌肉線條,她突然渴望嘉禾的手也能遊走在她的肌膚上,她的髮絲間,也能傳遞出像他眼神一般炙熱的能量,而不是小心翼翼地停留在她的兩肋。
是梁嘉禾首先從他們的熱吻中掙脫出來,瀟瀟睜開眼,看到他臉上帶著迷醉的滿足和羞澀的尷尬。他把頭往後一仰,無奈地笑了,「我怕會出事。」瀟瀟意會,瞥了一眼,果然那裡已經有了反應,隔著棉質短褲也清晰可辨。「太遲了,已經出事了。」瀟瀟說,然後抓住他,閉上眼,繼續吻下去。
「喂……喂……」嘉禾又一次掙脫,她再度睜眼。「你認真的?」他問。她點頭,嘉禾瞬間面露難色。瀟瀟一抬眉,她以為嘉禾會想要她。「我也想,只是我們的第一次,希望讓你覺得難忘,所以……我不想在這裡。我想帶你去好的酒店,睡在又大又舒服的床上,看著超靚的景色。」
瀟瀟笑了,笑他的天真,笑他的認真,原來他真的有計劃過這種事情。「有你的床就是最舒服的床,陽光照在你的臉上,就是最美的景色。」她說。
梁嘉禾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然後一瞬間,笑容在他的臉上綻放,像是噴涌而出的泉水,洗滌著她心中每一絲殘存的疑慮和膽怯。「我要死了。」他笑道。
「亂說。」她皺皺眉,掐了掐他的臉。他抱住她,銜接上剛剛斷開的吻,這次他的攻勢明顯比之前更加延綿,更加進取。然後他輕輕一發力,把她抱了起來。嘉禾感到瀟瀟的腿夾著他的身體,顯得有些緊張。「不舒服嗎?」他問。
「你坐下來吧。」她說。嘉禾笑了一下,抱著她坐到了床上。瀟瀟意識到,他們真的要進入下一個階段。她知道嘉禾比她更緊張,他直勾勾地望著她,嘴唇緊閉,她覺得要讓他采取主動,大概會有些難度。萊瀟瀟脫掉淡粉色針織衫,裡面一件灰色紐扣T恤,於是她把衣服的紐扣,由上自下地一個個解開,白色文胸猶抱琵琶半遮面,似是在挑逗他,又像是在挑戰他。她幾乎可以聽到他心房正在有力地敲打。瀟瀟把綁住的丸子頭拆開,黑色的髮絲瞬間順著脖頸散開,髮梢觸及了她的肩膀,鋪開在她的鎖骨,敞開扣子的那一片胸脯在黑髮的襯托下突然顯得更加白嫩。
嘉禾知道他該行動了,他把手潛入瀟瀟的衣服下面,撫摸著她的腰和肋,瀟瀟把T恤脫了下來,頭髮又是一陣撩動。現在,她散著頭髮,穿著文胸和牛仔褲,像是要駕馭他一般跪立在他的懷抱中。嘉禾喘著氣,一絲眩暈閃過,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幻景。然後,他把嘴唇貼在了她的胸脯上,用鼻子聞著她肌膚的味道,用嘴唇感受她鎖骨的硬度,輕柔小心得近乎有些笨拙僵硬。
「幫我解開。」她說,聲音輕若羽毛。他把手繞道她的背後,輕輕一下就解開了她的文胸扣。萊瀟瀟褪去文胸,她把有些淩亂的頭髮從中間往後一撩,被撩上去的髮絲貼著黑髮滑到她的肩部。嘉禾望著瀟瀟的乳房,不算大,比他手掌還小一圈,垂蕩出優美的、充滿彈性的弧度。幾乎是一種本能的驅使,他一張嘴,輕輕咬住了她玲瓏的乳頭,瀟瀟發出一聲短促的呻吟。她的呼吸幅度漸漸變大,他看作是他行為正確的信號,她的手插在他的髮絲間,時而靜止時而揉抓。
他和她畢竟都是第一次,欠缺經驗,做一件事,便只做這一件事,不懂得左右開弓、多管齊下地去刺激彼此的感官。含啜一陣,嘉禾一股腦把身上的T恤扯下來。划艇隊兩個多月的訓練,讓他身材初步成型,但他還是希望此刻的自己能再健壯一些,尤其是胸和手臂,可以給她一點視覺上的震撼。
「Oreo!」瀟瀟撫摸著嘉禾身上黑白分明的背心曬痕,笑道。嘉禾也笑了,但又立馬恢復了嚴肅的神情。他結實的肌肉和她柔軟的肌膚觸碰到一起,產生了奇妙的催化作用,令嘉禾覺得一陣熱血上頭。萊瀟瀟覺得身體好熱,便解開牛仔褲的扣子。嘉禾把她抱起來,平放到床鋪上,他站在床邊,居家短褲已經變成了一頂小帳篷。他動作輕柔地幫她褪去牛仔褲,萊瀟瀟只穿著白色三角內褲,躺在梁嘉禾的床上。她頓時害羞起來,一隻手捂住胸,一隻手捂住嘴,笑個不停,眼睛眯成一條黑黑的縫兒。
「不如我先來。」他撓撓頭說。「好呀,男士優先。」瀟瀟點點頭。
嘉禾臉頓時漲得通紅,「你先蒙住眼睛。」他說。瀟瀟蒙住眼睛,抿嘴忍住笑。她聽見嘉禾脫去居家褲和內褲的聲響,心裡的鼓要敲破外面這層皮一般。「可以了。」他說。瀟瀟睜開眼,嘉禾赤身裸體站在她面前,一副像是來試鏡成人片的新人男演員,等導演評判的樣子,心裡羞得要死,表面又扮無所謂。
萊瀟瀟不笑了,「原來你腰部有道疤。」他淺淺的人魚線那裡有道淡白色的長疤痕。「嗯,小時候淘氣留下的。」說完,他便撲到床上來,手臂支撐在瀟瀟身體兩側。瀟瀟向下偷看一眼,又忍不住笑起來。
「不要笑啊。」嘉禾把頭壓在她肩上,悶聲喊道。
「對不起,不是笑你,我第一次見實物。」瀟瀟說。
「會不會覺得奇怪?是不是很醜?」他問。「不會。」瀟瀟搖搖頭說。那是真心話。原以為自己會有抵觸心情,但實際上要從容很多。嘉禾的陽具白淨光滑,沒有皺皺巴巴的。「怎麼還會動啊!」瀟瀟叫著說,又不好意思捂著臉笑起來。「它在和你打招呼。」嘉禾說完,把臉埋在她肩膀上,「喂……」他說,「輪到你了。」瀟瀟覺得自己渾身滾燙,有些喘不上氣,室內溫度突然升高幾度。
他扒住她內褲的彈力帶,盯著她的三角地帶,傾注了所有的注意力,小心翼翼地褪去了女朋友的最後一道防線。嘉禾那一刻的表情,萊瀟瀟有特別留意。他眼神直直地盯著她的小叢林,似乎連她本人都暫時被他忘記了,他像是研究某種奇特的生物一樣,然後抬起頭,露出一個笑容,又親吻了下她的小腿,重新回到她的上方,深情地望著她。
「要進來?」瀟瀟突然說,臉上閃過一絲憂慮。「啊?不會的!」嘉禾立馬否認,讓她放心。「你不想,我們就不做,而且也沒有套。」
瀟瀟點點頭,她黑色髮絲鋪開在嘉禾的深藍色枕套上。他好慶幸,今早新換了床鋪。嘉禾捏了捏她的小肚子,「我還有手和嘴。」他狡黠一笑。
「你想怎樣?」瀟瀟問。「可以慢慢探索,你告訴我哪裡舒服。」他雙手揉著她的乳房,又吮吸一陣。他看著瀟瀟呼吸加快,有種征服的初快感。
於是,他更加大膽,慢慢後撤身子,把頭停在她兩腿之間。萊瀟瀟本能地用手蓋住那裡,又被嘉禾輕輕撥開。他向上望了她一眼,從她的角度望去,他彷彿是一隻躲在叢林裡的獵豹,然後梁嘉禾勇往直前地把臉埋了進了她的濕地。
*
一個半鐘頭後,他和她赤裸相擁躺在床上,肌膚上留著汗珠拂過的濕滑。那幅日落的拼圖散落一地,無人理會。
激情之後,萊瀟瀟望著嘉禾起伏的胸脯,又有千種情緒涌上。嘉禾倒是很純粹,他躺在這裡,心已經飛起,他剛剛和女朋友經歷了人生第一次性愛,而且從她的反應來看,他甚至做得還不錯,他不再是個青頭仔,他是個真正的男人了。
一時間,他和她沉浸在各自的思緒裡,誰都沒有說話。
「餓不餓,煮碗麵給你?」他問。
瀟瀟和嘉禾分別沖了涼,然後嘉禾把床單換下來,又給瀟瀟翻出自己的乾淨襯衫,把瀟瀟照顧妥當後,便穿著短褲赤膊去廚房煮開水。瀟瀟穿上嘉禾的襯衫,倒是覺得意外地好看,在鏡子前欣賞了一番。
「咦,沒有雞蛋了。」嘉禾在廚房喊話。「無所謂,我可以不加雞蛋。」
瀟瀟剛說完,嘉禾便走進房間裡。「公仔麵沒有雞蛋就沒有靈魂,我出街買啦,好快!」他說著,套上一件T恤,親了一下瀟瀟的額頭,就出門了。
萊瀟瀟看了眼手機,五點多了。她環顧著嘉禾的臥室,又穿著他的拖鞋踱步到狹小的客廳,一切都悶沉沉的,只有相片和透進來的陽光是鮮活的,「這就是他成長的地方」她想。然後她輕輕推開梁父的臥室門,裡面黑黢黢,一陣煙味和被褥氣息撲鼻,她便小心關上了門。
一時尿急,她把自己關進潮濕的廁所裡,心裡暗暗慶幸嘉禾不在家。這間廁所空間狹窄,拉門薄,做什麼事都會被外面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正當她小解快結束時,聽見大門打開,一個人進門脫鞋的聲音。萊瀟瀟坐在馬桶上,仔細聽著,突然覺得對方發出的聲音不像是嘉禾,並粗聲粗氣地咳了幾聲。「糟了……」她心裡喊道,沒等她有所反應,一瞬間廁所的拉門被拉開。
「啊!」萊瀟瀟本能地喊出聲,梁時忠看見一個陌生女人坐在馬桶上,立馬把頭縮了回去,並拉上了門。一時間,廁所裡外的兩人都有些驚魂未定。
萊瀟瀟迅速收拾好,她沒有穿褲子,好在嘉禾的襯衫尚且能遮住她的內褲,並膽怯地拉開門走了出來。梁時忠站在客廳裡,他一轉頭瞥了她一眼,又把頭扭了回去。「我兒子帶你回來的?」他點起一根煙,背著瀟瀟發問。
「嗯,對。不好意思,我可以先去換衣服嗎?」瀟瀟小聲說。「哦,可以,他去哪了?」「他去買雞蛋了。」瀟瀟說完幾個小碎步跑回房間,把門輕輕關上了。她第一時間想給嘉禾傳訊息,結果發現他的手機就放在書桌上。這時候客廳又傳來鑰匙開鎖的聲音,嘉禾回來了。
「你怎麼在這?」瀟瀟屏氣聽著外面動靜,客廳的聲音很清晰,嘉禾語氣顯然驚訝又不快。「我的家,我不在這在哪裡?」梁父說,聽起來嘉禾很用力把腳上的鞋踩掉。「誰啊?」梁父壓低聲音,但房間裡的瀟瀟依然聽得清。
「你不要多問,我遲些再跟你講,你先回房啦。」嘉禾不耐煩地低聲催促。
幾秒鐘的沉默後。「你叫雞?」梁父突然冷冷的一句,沉又輕的聲音化作一桶冰水,澆在萊瀟瀟的頭頂。「她是我女朋友,你不要亂講!進房啦!」嘉禾火冒三丈,隔著門的她都有點被驚到了。緊接著,房門稍被用力地推開,嘉禾目無表情地進來,看到瀟瀟僵站在床邊,身上套著他的襯衫。他轉身關上門,表情又變得柔和一些。「我老竇,應該是和人換班了,不如現在走?」他說,語氣溫柔,只是有些急促。
萊瀟瀟第一次遇到這樣荒唐的事,巴不得趕緊離開。嘉禾輕輕開門,確定父親已經回到房間裡,便和她輕手輕腳地快速穿好鞋,離開了家。廚房裡煮開的滾水冒著煙,開了封的三包公仔麵遺留在灶台上,屋裡的一切又變得生冷和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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