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網飾品──除職務所需和特權人士以外,一般人想申請,要經過層層審核及生物特徵登錄。獲得許可證之後,有多項品牌可選購:「精鵡」、「芭樂」、「讀海」、「通寶」,「漢庭」則是國家公營。沒有蘋果這種牌子。
由「神農分類‧演化支:亂跑植物──高智慧科‧囉嗦種‧百口靈識花」的種子,作為資訊運算處理的重要核心。百口靈識花長得跟繡球花相似,卻比較大株又特別聒噪,時常抖動盤狀根鬚四處滑移遊蕩......
採輪班制度的花王群,是「總機」。若想切換總機以外的一般訊息模式......很困難。
大致構造──拿基本款聯網玉鐲來說,剖開後可見特殊玉質的聚能管壁內,攀附著螢光斑點流爍不已、嫁接過來的殖萍根鬚,連接至運算核心的百口靈識花種子──根鬚負責:神經連結、轉譯和傳遞訊息、具記憶功能。聚能玉殼提供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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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墨琴在右祥三道與方茴南一路的大型十字路口處,和赤霜華分手。之後他左轉,循著方茴南一路直走,途中得經過右祥四道、臨東汾二路、臨東汾一路、臨東路、長阪街等五條大街,直到一條開了許多家歌舞青樓、客棧酒樓、醫療傷藥店、麻煙妓院的滌塵街上,購買清單藥品。除了醫藥清單,他另有盥洗用具、薄毯浴巾、兩把劈荊斬棘的良品砍刀要買......或許再加一個大到能裝下小女孩的肩揹竹櫃。
他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要去郊遊露營似的買買買衝動,總之他告訴自己「有備無患」的理由,無比正當──絕對跟『夜營帳篷裡頭,做一些圈圈加叉叉刺激性活動』的念頭,沒有任何關係......他,很,老,實,的!──那些「師傅,不可以太大聲哦,會被人聽見。」、「師傅,要試試新花樣嗎?」、「師傅,帳篷好像快塌了,怎麼辦?」各種非禮想法,完全不曾在腦海裡打轉過......
他越過右祥四道路口一桿圈叉三角旗交通號誌,走在開闊石磚道上,來來往往的男女老少並不多,他們神色悠哉邊走邊交談或左右張望瀏覽街景,路上處處飄盪著愜意假日的閒餘味道;樟樹群一團團枝條棽儷的盛葉蔭影,隨著他邁前步伐,接二連三地掃刷他身軀。
步行沒多久,他瞧見右側市集外圍的綠瓦磚牆下,有幾名顧客杵在一輛橄欖色篷頂的木廂攤車前,挑選盒裝麻醬涼麵和紅豆泥涼圓。老闆是一隻頂戴木簪鐵冠、寬鬆棕色大氅、白衣黑裙的壯胖野豬人。牠甩甩袖口搧著黃摺扇,帶點豬拱音高聲吆喝:「來喔來喔,夏秋季節就是要吃涼麵涼圓啦!不吃就是跟不上應景潮流,遜斃啦!」
蒼墨琴看了很心動,很想買幾盒來吃吃──但是不行。為了振派大業,他必須要忍,絕不能中了攤販的銷售奸計......他深思熟慮之後,忍痛揮別甘甜可口的涼圓點心,移開依依不捨的嘴饞目光。此時面前突兀掠過一群騎著野鴿、吱吱喳喳叫囂的拇指小人。剎那之間,他超強動態視力瞥見:五位小人頭束布巾髮髻、衣著交領灰杉,後面褙了一綑簽帳紙單。他們手裡細緻小巧的皮革韁繩,銜接至鳥喙轡頭上。胯下迷你可愛的野鴿鞍座,延伸出兩條銀鍊披上野鴿肩膀、垂落至胸側的鐙板環──這些袖珍優質的衣飾配件,在在展現出匠人的精湛功夫。
五位長髮飄飄的姆指小人,很快就從蒼墨琴面前飛過、遠飆離去。最後一位容貌標緻的拇指姑娘,好奇回首望了他一眼。
拇指小人的出沒,代表附近有專司奇花異草的高檔藥坊。錢幣又重又大,他們拿不了,紙鈔也是比他們還要大,所以用簽單、錢票的形式給付薪水。而沒有工作的姆指小人,長期失業後會變成「借物小人」......寄居在人們家裡,半夜跑出來借拿一些零零碎碎的小東西回去。如果有人特意去買一堆各類日常用品,積放在他們家門口,要送給他們。他們不會拿,非得要關上燈光,夜晚溜出來「借」才爽。
寄居的姆指小人會驅趕蟑螂和蚊子,老鼠則不一定。能力強的,就把老鼠和大蜘蛛馴來當坐騎──弱點,懼貓。武器,通常是大頭針。內功與人類不同計算方式。另一種生有透明螢光蝶翅的,是妖精。
蒼墨琴繼續走著,緊接看見樟樹外的車馬道路上,有一名頭戴流蘇角錐帽、手捧一盆藍葉含羞草的佩刀交通衙差,在和一位束髮勁裝的中年漢子大小聲地爭辯著──
「你知不知道你超速了。此路限速六十,你騎到時速八十八,很危險的。」佩刀衙差指著路邊一匹黑毛駿馬。
「這瘸馬能跑到八十八?你唬誰啊,衙差先生。」揹劍的勁裝漢子,大聲抗議。
「還狡辯!」交通衙差舉起一盆葉柄蜷縮又略微垂軟的綠斑藍葉含羞草,指著草盆說:「你看看測速含羞草,垂首彎度達到八十八、蜷葉緊度達到八十八,盆面刻度指針移到八十八。你自己瞧瞧,鐵證如山!」衙差說完,從懷裡掏出一張罰單。
「哼,不就簽名蓋手印嘛。大爺有的是錢啦!你等等,我去拿印泥。」中年勁裝漢子嘀咕咒罵,往黑色駿馬走去。
「你們這些抓交通的,啥都不會,抓違規最他媽厲害!老是從莫名其妙的歪膩地方,跳出來抓人──我操,知不知你媽媽此刻正在嬌喘中......」
「你說什麼!?好大膽子,敢逃跑!」交通衙差眼睜睜看著那一位勁裝漢子,手腳俐落的翻身上馬,撒臂一拉韁繩,扭頭一通瘋狂奔馳──叩嘍叩嘍、叩嘍叩嘍......勢如破竹的狂奔......嚇得路上繁忙馬車和騎士紛紛讓路。
「戊四零六呼叫,請求支援攔截,當前位置是方茴南一路二段。」交通衙差挽起袖子,對著手腕上一只基本款聯網玉鐲說話。「有個五一零,朝右祥三道方向逃逸。他衣穿深藍勁裝、左臉有三叉傷疤、斜褙一柄魚紋木鞘的長劍,騎一匹臀部烙有三叉印記的黑色健馬......現已左拐進入右祥三道二段......」
衝動,實在太衝動了。那三十幾歲的勁裝漢子,內功不過三流中階而已,相信十分鐘內逮到人。然後可能被衙差們一頓「不小心」胖揍──逮人嘛,過程中難免會有一些肢體上的疏失,一切都是如此的意外......蒼墨琴莞爾一笑,他想像得出那漢子鼻青臉腫的衰人模樣。
他走近市集出入口時,見到隘口處插了兩支高聳粗糙的結實木柱,上面綁著一道橫軸式錦黃旗幟「祥臨市集」。而底下站了兩名穿著短袖上衣、六分綠褲的普通蜥蜴人──牠們手拿黑白條紋棒子,在隘口路邊,指揮進進出出的雜服民眾,和雙輪拉車的運貨夫。無鋪磚的褐土過道上,劃出一條條泥邊陷壤的車轍和馬蹄印,整路綴上一些蔬菜爛葉、紙團與木盒包裝、香蕉芭樂皮,混了果菜生肉怪異的悶熟臭味。以及市集嗡嗡低鳴的人音吵雜聲,全都一股腦兒撲面而來。
蒼墨琴忽感一道充滿敵意的不明視線,直勾勾盯著他。他轉頭朝右邊看去,有一隻體毛污黃、頂上蓋著一坨毛髮旁梳的長頸羊駝,用輕蔑不屑兼嘴嚼不停的敵視臉,瞪著他──牠那下頷像脫臼似的鬆垮垮一直嚼,不知道在嚼什麼東西嚼個不停,充分表達出華麗非凡、嚼破蒼穹的輕蔑不屑。牠那「懶得鳥你」的滂沱眼神,是如此充滿了紮紮實實不矯揉造作的坦誠敵意......他推測是自己的高大身材,讓這隻羊駝兄感到壓迫,因而採取攻擊姿態。據說,牠的口水──非常臭!然後牠嘴巴一張......噴過來了!......
蒼墨琴嚇得跳腳一退,閃過羊駝那一團奇臭無比的口水薄霧。開玩笑,沾上的話......今晚別上床了!他驚魂甫定,說:「喂欸,羊駝老兄──我知道我給你造成很大的精神壓力。我先說聲對不起。但我總不能蹲著走路吧,會被人當成神經病啊。況且我下盤已經穩固到極點了,沒有鍛鍊必要。」
「話說回來,你御用鏟屎官呢?怎不見人影?」他歪斜著身子、目光依循羊駝身上的牽繩,朝後方探去。只見牠後面蹲著一位身穿潔白長袍、戴著一包交叉纏頭白紗巾的外國人士,在跟一個盤坐於牆角處、販賣手工陶藝品的地攤老伯,嘰哩咕嚕地言語交涉。從那名鏟屎官的深麥膚色頸子上,大致推斷出此人或許來自印迦東王國,也可能不是。總之與他這個過路客無關。
「既然你鏟屎官沒空,就不打攪了。我靠邊走。」蒼墨琴緊挨樟樹邊,一步步橫著走。在羊駝咀嚼不已的敵視目送中,穿越市集土道,走至一間令他再次心動的角間花店──
他怔怔看著店前展示梯架上、錯落鋪陳一排排素雅竹簍盛裝的茂錦花束。腦海念頭不停跑馬打轉著:買一支溫厚芳香、純白高潔的槴子花花束,輔以牛皮紙配上漂亮緞帶的美麗包裝。送給師傅,討她歡心......不行!!為了振興大業,他必須要忍,絕不能中了嬌豔花朵的破費伎倆......如此才對得起師傅冀望......
他再次堅定志向,抬頭挺胸目光直視前方,負手踱步離開花店。心中滿是歷經「涼圓勾引」、「口水飛禍」、「鮮花撩心」等劫難考驗之後的明悟開竅──意志,又鋼了好幾分......情緒躍高於雲霄之上......
「公子你好,我們『傳史尼遊樂園』即將開幕,歡迎蒞臨遊玩。開幕期間門票七五折優惠喔。」一位頭梳雙環髻、笑容親切的漂亮少女,身上僅穿一件清涼的吊帶抹胸與海藍長裙,手拿一疊厚質油滑的全彩宣傳單站在烤鴨店與水果攤的中間位置。單子上面有摩天輪、空中七彩碰碰球、天空翻斗龍、特聘麒麟表演秀等一堆新奇遊樂設施,另有一位佔據大幅頁面、披著左半身紅斗篷、金色胸板甲刻有肌肉線條的外國佬,伸手指著你說:『別懷疑,我們要的就是你!』。
少女遞了一張宣傳單過來。
「我不需要,謝謝。如今什麼誘惑都對我起不了什麼作用了......」蒼墨琴扯起怡然自爽的謎笑,豎掌拒絕。
「我現在是鋼鐵意志的聖人加護狀態......」蒼墨琴笑得更開,潔白牙齒閃亮叮了一聲,握拳翹起大拇指說:「吾已成聖!」說完後,高高舉著勝利雙臂大步離去──徒留一臉問號的宣傳少女,愣愣望著他。
「這......這人是有病啊,傳單跟聖人有什麼關係?說話也語無倫次......」滿臉問號的工讀少女,看著漸行漸遠、舉著意味不明雙臂的高大背影,那背影散發一股沉溺於自己世界裡、不知道在開心什麼的奇怪氣勢──她恍然大悟嘀咕著:「唉呦,看樣子病得不輕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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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家勢力範圍只囊括礎西、礎南和第二層薊西、薊南等區域。上城「綾羅」、「錦秀」及山頂軍區「伺烈台」則是地方官府與中央朝廷掌控。數年前皇帝佯裝昏庸無能,讓毒瘤自己現形露餡的擺爛期間,尚有些機會可以插進那些肥滋流油的達官社會裡,摸魚掏金。現在沒啥機會了。杜家長久以來的「烏龜」方針很成功,不過度擴張,惹得其他幫派眼紅然後聯合圍攻──悶聲發大財。他們買下長阪街靠臨東路的一半店面產業和塔廈服務處,距離從二段到瀕臨城牆的十二段,以表明「我幫到此為止,互不侵犯」的界線。而服務處的作用,自然是給有特殊需求的客群。
長阪街二段末節,「杜園」是一間大型酒樓,矗在一行高高低低參差不齊的館堂商號等店鋪之中,如鶴立雞群般搶眼,樓宇檐角層層翹起的五重坡蓋,呈現雄鷹展翅之態。正面觀之:廊搭金邊紅毯迎賓客,雙開重扉上一塊金漆題名黑匾額。門側深栗檻牆作雙翼、二列雲框赤櫺作翼裳。廊前寬闊木階的兩旁,立了二架棗紅柵欄,上面結滿引人注目的絢爛綵燈串──它整體彰顯出大幫渾厚底蘊,及奕奕蓬勃發展的豪放氣勢。
杜園隔壁一間挨著圍牆搭建的簡陋竹棚「老饕」麵攤,老闆是一位臉胖體壯的圍裙大漢,此刻正揮汗抖肉、手握一支木柄網杓,浸在三格煮湯桶裡,上下撈挫著一團團白麵條。招牌陽春麵一碗三十五塊錢,親民價格──他是杜家的人,備料菜櫥中塞足了兩大櫃砍人傢伙。麵攤斜對面一條《榮景巷》通到裏路社區......而翠甸幫開的護甲刀劍冶煉鋪「嘶嘶嘶」,就座落於杜園對面,是一棟四層樓高的五角磚塔,塔頂有個高聳的木屋瞭望台。店鋪門口延伸一截竹筏簷帽,簷帽上面吊著幾串張嘴露牙、凸目瞪視前方的猙獰蛇屍。外面巡邏的五位蜥蜴戰士,不時緊盯著麵攤和酒樓的動靜。
天邊飛來一絮皓白鵝毛,飄過杜園大門,搖搖擺擺浮在中央紅毯道上,直走到底是一個奢而不華的綠檀木櫃檯,而毯道兩側是搭設四級短階、褐欄圍杆的架高用餐區;西邊「賞藝廳」左區置一組組擦拭乾淨、如豆腐塊方正的桌子和長凳,清爽無油膩,絕非外頭麵攤附著一層黏油污漬的廉價桌椅能比。廳上方吊下許多盞鏤空花牙嵌邊、結了五條紅流蘇的壺形宮燈,絹面彩繪《靈鳥五色雀》和《玄衛藍光鵲》。現場只有零星幾位揹袱帶劍的江湖散客、三夥武林人士與喫茶啖點心的綢杉閒民。
「賞藝廳」右區則是一行墊上冗長銀鉛檯布、錦繁繡花桌旗巾的自助吧,當下空蕩蕩啥也沒有。步道盡頭的牆面,有一小座藍色帷幕封閉不掀的勾攔劇臺,和旁邊通往樓上的紅毯階梯......廳內散客輕聲細語地交談,空氣瀰漫茶點香味與放鬆氛圍。一切是如此的歲月靜好,暖暖夕陽透窗烘烤全身。午後懶散時光,無聊到讓初訪的酒客們昏昏欲睡,以為杜園不過爾爾......他們錯了!這是因為高檔標配中最不惹眼的玩意「法術物品」還沒出現。
匡噹......匡噹......匡噹......一尊尊內部中空且同人高大、容貌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青銅猿猴」,端著一籠籠熱騰騰燒賣、薄皮肉包子和什錦煎餅,踏著噹噹重步聲,從簡練櫃台旁一條通往廚房的小道中走來──它們的行動,一絲不苟。它們的衣衫線條,細膩清晰。它們的服務,是任人笑罵又打不還手的忍者服務。一拳使勁揍下去,你的拳頭必然疼痛!它們不會被調戲、被性侵、被人扛走偷竊......有人會對雕像發情嗎?有的話請喊一下,以便登記造冊。
五尊青銅猿猴甫一出場,便擄獲顧客們的驚奇目光,無論是常客或第一次來。當它們端著點心踏越短階,登上「賞藝廳」厚絨地毯大幅消彌足音時,櫃台後面藍布公告欄上方的四道窗口,飛出二隻顏色鮮艷的「彩釉雉雞」,叼起檯上菜單夾板,飛往「賞藝廳」仍未點菜的散客桌──兩位束髮黑杉的江湖散客,睜大眼珠子,盯著本該歸屬於飾品的死物,如今卻活生生地轉首扭頭打量四週、垂喙點啄案面,還會蹦噠亂跳的彩釉雉雞。
鄰桌第一次來的四位武林人士,其中一位犯了手賤病,呵呵調笑中拿起劍鞘,敲打敲打青銅猿猴的硬梆梆大腿,發出「硿」、「硿」、「硿」聲音,迴響在人少而空曠的大廳裡,格外刺耳......手賤男譏諷說:「往後耍耍跑堂的消遣活動,越來越少嘍──你說是不是啊?銅頭人。」他握著劍鞘繼續敲打。「這傢伙聽不懂人話,也沒辦法回話欸──哈哈哈,好玩。」
顴骨一顆黑痣的中年掌櫃楊興,肘擱檯面手撐著頭,冷眼看待嬉鬧交談的顧客們。他,其實是甘起的部屬......早在午後兩點左右,原來的范掌櫃本已收到幫內通知,於下午四點準時打烊,疏散民眾清理場子,迎接杜家幫眾進駐佈署。誰知三點多的時候,突然來了二位盤笠神秘客。范掌櫃一嗅便嗅出滿滿令他厭惡的捕快氣息,一種鐵面無人性的八百味道......
范掌櫃篤定自己與此二人的關係,就像早起蟲子碰上早起鳥兒那樣黑色性關係......果不其然,他一開口探問:「兩位捕頭大爺,不知有何要事,得勞動尊駕光臨本寒舍小店?」他來不及說第二句,頸背倏然一疼,意識迅速模糊,櫃前人影杳失無蹤。他躺下之際,僅收聽一句:「快把『鎮暴海膽車』開到三樓,通知空援到停放海膽車的隔壁包廂待機......」
鵝毛乘風飄往東面「燕鴻廳」兩旁樓梯的其中一道,沿著粗壯木根扶手溜上去,彎過梯間平臺轉角處,在平臺中央雙向二合一的寬闊樓梯上,停留一會。直到氣流再次吹來時,才折上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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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有個憤世妒俗的名稱,叫「臥葭評論齋」,時常聚集了些不願在青樓那一堆胭脂庸粉裡打滾、自詡為清水系且家境不錯的文人騷客──從一樓上來,央道兩旁是風尚雅致的長版竹榻,涼爽矮榻上備置一鋪鋪几墊座席,席間有吟詩作對的薄袍野豬人,也有提筆寫章的搖扇蜥蜴人,個個文采氣盛又謙謙溫吞。臨街那一面是橫簾無窗的坐凳欄杆──倚欄望凡街,懼高症發作,霹啪一聲跌下樓......好詩、好濕、好屍......
除了散鋪外,另有一間間用雲母屏風、花瓶博古架圈圍的包廂。有的包廂效彷桑瀛地爐格局,在竹榻上挖個大洞,洞內高高架起一口鑄鐵火盆,將淳樸古典的曲紋鍋鼎,掛在天花板拉下來的鐵鉤上。然後一夥年輕書生就開始下料攪杓,烹調鍋中肉片蛤蠣和菇蔬山菜之物,煮得濃湯咕嚕作響、鮮味四溢橫流,嘶──真是香啊......
成員有四位的「天籟樂團」,三年前駐唱於此,經過一段長時間的深耕之後,終於達到小有名氣的成就──僅限腸茴城礎東南西等區域。他們的臨街包廂就在央道中段,以描繪森林走獸的雲母屏風、瓷器博古架為左右側牆。
三十五歲的主唱,聞書雅──名字取得出塵脫俗,實際上他是一個相貌土裡土氣、內心年輕且頗具喜感的中年大叔,牙齒有一丁點凌亂;他曾參加「漢聯好歌喉」第四十六屆的歌唱比賽。可惜半決賽中觀眾雖是反應熱烈,一片讚美又叫好的歡呼聲浪。但五位評審導師的旋轉椅子,猶若焊死在石板地上,六級強震都無法讓他們轉過來瞅上一眼......結果他敗選了。「旋椅焊死在石板上」的奇妙議題,從此廣為流傳......後來友人告知他,比賽的「黑箱」作業非常嚴重,鼓勵他乾脆跳出來,自己組團闖天下──之後他創立了天籟。
「天籟樂團」三十一歲低音琴手,細長秀眉柳葉眸、舉止文柔婉約且琴藝熟練的才女,古箏菲──參加過「漢聯好樂手」第四十六屆的演奏比賽,同樣被五位評審導師的「死亡椅子」給幹掉,也是半決賽裡。賽後在附近一間酒館內結識聞書雅,兩人同為黑箱落選者,越聊越起勁,接著順應氣氛進入交往階段......時至今日,她已被聞書雅和東方詩音給帶壞了......
「天籟樂團」三十四歲的打鼓高手,東方詩音,綽號強哥──未參加任何比賽,打鼓鑼鈸是興趣使然。他就是鼓勵聞書雅創團的幕後友人。他還挖掘了一位現年二十七歲、琴畫雙絕的年輕人蘇賦。
「天籟樂團」負責中高音的古箏手,蘇賦──他是小麥膚色的混血兒,一頭長至肩膀的棕栗波浪髮、深邃立體的五官配上一對漂亮藍眸的眼睛,常年刮不乾淨的絡腮鬍渣。以及他那微擰眉宇間,老是透著一股淡淡的憂鬱氣息,或許是天生如此,又或許在琴藝畫技上長期練習、創作、受挫、淺睡甚至失眠、低潮等種種因素,雕塑出他現今惆悵憂鬱的頹廢氣質──他彷彿有許多什麼哲理命題、靈感癥結點、世間矛盾現象......在心中不停打轉思考。
他父親赫茲曼勒‧卜哈齊‧奧圖查納是「通寶」創辦人,來自印迦東王國。赫茲曼勒十九歲輟學,說要尋找一生的興趣志業而離鄉歷遊。第一站選擇來漢聯,結果遭遇海盜,情急之下搭著救生筏、跳船逃難。漂流途中撿到一顆椰子,他將椰子取名「威爾森」並以此為伴。但厄運仍未結束,一波暴風雨把他竹筏打爛,僅剩一根粗木在海上浮浮沉沉聽天由命。
不知過了多久,他隨波逐流至司爾港都的一處海灘上時,已是臉色蒼白、嘴唇乾裂且意識模糊的危急狀況。所幸被附近散心的「衣寶」布莊千金,蘇小玥給救起,然後展開了一段老生常談的愛情戲碼。兩年後赫茲曼入贅蘇家,而蘇家下人則多了一個「海灘總能撿到奇怪東西」的話題......
赫茲曼發達的真正爆點,是有一次請獸醫到馬廄裡,用「原生維茲幻根萍」給馬兒治病,之後他發現馬兒竟然接連好幾天跑得快、反應快、力量變大、耐力延長等素質提昇,因此預見殖萍未來的驚人發展。他專程請教獸醫可否用在人體上,獸醫答曰:會產生嚴重排斥現象。
儘管答案是壞消息,他仍不放棄地潛心研究,歷經八年蘇家人嘲諷、唱衰、排擠、恥笑等難堪情況,唯一全力支持的只有蘇小玥。終於有了成果,然後三十歲在蘇家的馬廄裡,宣布成立「通寶生技公司」──直至今日已成為世界前五富。涉及多方面投資的「通寶財團」舉世聞名──此後專家、學者們探討成功人士的共通點,發現「地下室、馬廄、車庫」是絕佳創業的啵兒棒地點......請記住!創業成功的風水密碼是:「馬廄、車庫、地下室」。不成功的話,究極密技第二彈「干我屁事?」
正因家大業大,蘇賦每年只能見得上父母親一次面,通常是在移動不止的特殊交通工具上。他們太忙碌了,滿世界奔走。而大哥和二姐屬於喜歡到處旅遊的人,老爹安排了「移動督察長」的職務給他倆。他莫約半年才會碰上大哥、二姐一次面......他們全都忙得要命......
蘇賦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很幸運的人。出生富裕家庭裡,擁有躺著吃幾輩子也吃不完的優渥生活,比別人更快找到了最大的興趣和熱忱所在。樂團漸漸獲得更多人的認同,更多人的支持,也證明了自己的琴藝──他每天過著不用操煩勞動、吃飽喝足之餘從事興趣活動,人們夢寐以求的爽日子。外人看來,他應當天天快樂,心靈豐足才對。實情卻只有一半而已。
他心底總覺得缺少什麼,可能是流血流汗的刺激運動。或一場探索未知的冒險旅行。無論是什麼,這種缺失感正加速擴大,覺得自己越來越行屍走肉化,好似不曾真正活過......即使朋友送他「弱雞」外號,也激不起那慢慢麻痺的情感。外號由來,某一次閒逛鬧街時,遇到一隻偷跑出來的公雞,店家拜託離雞最近的他幫忙捕捉,結果他抓住公雞沒多久,就被逃脫了。隔天「對雞而言,是個樂勝對手」的謠言不脛而走,傳至天籟成員耳朵之後,他們歡快的頒贈了「弱雞」綽號......這一切都無所謂,唯動力漸喪的心漏感覺,才是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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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剛好遇見你,留下足跡才美麗。風吹花落淚如雨,因為不想分離──」飄揚盈耳如天上雲溪輕柔流轉的優美嗓音,從剪了一頭層次短髮、面容黃土土的淡眉大叔口中唱出。他身穿一件透氣寬鬆的草紋白袍,袍內斜襟褐衣的胸口繡著金紅絲線「天籟」字樣,站在五號包廂矮榻前,手握一柄要價四千五百塊的擴音摺扇。他一副擰眉哀怨臉、輕輕搖著那一把無香水味的茉莉印花扇,像是投注所有靈魂的傾心歌唱著......光看他結眉苦臉用情至深的戚戚面容,就知道他歌唱的情感靈魂,有多麼靈魂了......
「因為剛好遇見你,留下十年的期許──」他清悅嗓音高到起雞皮疙瘩的美妙歌聲,云云繚繞二樓有餘。現場聽眾若癡如醉,彷彿置身在『喧天繽麗紛飛花、偕風旋舞滿場飄的粉紅風鈴木森林裡,與親朋好友蓆地聚餐於此。』的詩意情境。
「如果再相遇──我想我會記得你......」盤坐他右後方竹榻上,衣穿天籟團體服的古箏菲,神情專注地在二十一弦的黃檀箏上面快速撥撫著纖纖素手,她翠綠指甲套宛如數隻可人小雀鳥,輕盈忙碌的匆匆點躍在弦絲之間。一鼎裂紋小琴爐,燃昇出靜心安神的縷縷薰香──聞書雅左後方的榻邊,站了一位鍋蓋髮型、濃短眉毛的東方詩音,正規律敲打跟前一排紅桶綴龍鳳紋的五音排鼓、吊架疊音鈸、碎音鈸。
而最後欄杆內側、披頭散髮趴在捲邊矮几上的蘇賦,渾身勃發濃濃頹廢氣息......一整個啥都不想幹的懶骨頭樣。他旁邊擱著一口昂貴的紫檀古箏箱,箱體用螺鈿工藝嵌上一片片珠光幻彩的斑斕貝殼,拼繪出極美圖樣《錦雲孔雀》。
「好啊,唱得真好啊。」一曲唱罷,聽眾們紛紛鼓掌喝采。
「你們再唱一首吧,接不接受點歌呀。」
「來來來,打賞、打賞,這是一定要的。」
「你們什麼時候舉辦巡迴演唱?光待在腸茴城這兒,太浪費你們的實力了!」
「是啊是啊,讓全國人民好好瞧瞧,咱們腸茴城出了個足以揚名國際的重量級天團。」
「謝謝,感謝你們的支持。我們目前尚無巡迴演唱的打算,將來若有的話......會大肆宣傳並昭告諸位,屆時還請諸位撥空捧場捧場。」聞書雅面帶笑容、手持一只擦得亮燦燦的黃銅托盤,哈腰鞠躬承接一封封打賞紅包。「想點歌嗎?我們當然接受,不過且讓我們歇息一會兒,喝盞茶潤潤喉,順便解解手嘛。」
「好,我肥皮皮等你們。」一位身材胖碩挺個小肚球、衣穿深青色絲質大袖杉的野豬公子,拿著一封有點厚度的二萬元紅包,往聞書雅手上黃銅托盤丟下。牠下巴兩顆套上隱形牙套的粗壯倒牙,健康得沒有一點破損或蛀斑,潔白漂亮。頂上茂密的棕紅硬毛,乾乾淨淨地像刺蝟那樣朝後梳理,毫無日曬塵洗討生活的操勞粗燥。牠襟口裸露一塊褐黃油亮的肌膚,有如藤甲那樣刀槍難傷的厚韌感。肥皮皮看起來像是出身在富裕的武人世家裡,內力達三流以上的「公子級」野豬人。
牠拱起四趾豬蹄手,禮貌地作揖、語氣勁力十足且不失溫和的說:「你們準備好之後,請來一首《赤伶》和一首《御龍吟》。謝謝。」
「肥公子多禮了。您如此慷慨大方,本團必不辜負您的請求。」聞書雅拱手回禮。
「好,就拜託了。」肥皮皮掉頭回座。
聞書雅一轉身便遭到古箏菲擋住去路。她看起來像是持有一個保存期限快過期的問哉盒子,急著要找人解決問題的盯著他,左瞧右看了幾秒鐘,盯得他渾身不自在。她問:「你藝名想好了沒?想好的話,也幫我想想唄。」
「原來是這問題呀,我以為出什麼大事咧。剛才被妳虎目巨瞪,瞪得我小心肝噗通噗通猛跳呢。」聞書雅倒握全開摺扇,一臉好怕怕地往胸口緩拍安撫好幾回。「我早想好了......」
「我決定,藝名就叫『孫猴子』!」聞書雅摺扇一闔,打在左掌上。
「蛤──孫猴子?為啥不叫劉、李、陳、王、秦猴子?」古箏菲臉上困惑加大。「你這怪名有何用意,現在流行取怪名?」
「沒什麼呀,就只是覺得猴子個個長得像姓孫的而已。」聞書雅微微後仰,兩手一攤。「好啦,我不逗妳了。其實真有用意。」
古箏菲一言不發看著他,靜待下文。
「唐生攜帶好夥伴一起去西方學習上乘科技的《西遊錄》故事,是家喻戶曉的經典事蹟。」聞書雅說。「我希望藉此錄人物名,來讓那些初識我們的廣大聽眾,留下容易記得又容易聯想的第一印象。簡言之,就是扯大旗的意思啦。」
聞書雅摺扇一揚、抵住古箏菲的下巴,將她清秀容顏淺抬起來。他低眉柔目湊近她,一副要吻下去的親親勢態,溫言說:「如此解釋,妳懂了嗎?」
「死沒臉皮的,現在是上班時間欸,你想做什麼汙辱斯文的舉止?」古箏菲嬌嗔著口吐芬芳,小手緊緊捂胸。她心兒開始怦怦怦地加速跳動。
「沒想做啥呀,只是突然嘴饞。而妳正巧靠我靠這麼近......」聞書雅舔了舔乾燥嘴唇,面露她熟悉無比的淫賤壞笑。他正欲低頭深吻她之際──視線不經意越過她耳畔,落在五號包廂的竹榻上,瞥見令他大吃一驚的景象......
「哇──你真的很強欸......在這種高檔場所挖鼻摳屎、順手抹桌底!你上限能強到何種地步,我很好奇。」聞書雅放過他懷裡的待吻小兔兔,邁開足履走了兩步,提膝踩至五號包廂的竹榻上,一屁股坐到紅櫸木餐几旁。與左拿肉包另一手在桌底下做不明迴移動作的東方詩音,隔桌相對。他眼巴巴盯著嘴嚼不停的東方詩音說:「你接下來是什麼招?......噴嚏一打,鼻涕在手,肆意亂甩,今日我最逍遙我最帥。『勇敢做自己』這一招嗎?東,方,強,哥。」
「你瞎說啥呀,我只是舊習難去,需要一些時間而已。」東方詩音吃著肉包,手伸往另一盤。
「那你快點改一改。別再玷污其它盤了。」聞書雅端走一盤差點慘遭指姦的魚蝦燒賣雙拼。
「就是說唄。認識你越久,就越覺得你應該去改名──」古箏菲坐到他倆旁邊,奪走剩下的一盤羊羹綠豆糕拼盤。「改成更適合你的『東方噁爛強』。」
「喂,林們都端走了,囉要吃什麼?」東方詩音口含肉餡,說話嚕嚕囉囉的說不清楚。
「你還有四顆肉包沒啃完,怕啃不夠啊,胃袋那麼大?再說,別人也要吃啊,並不是只有你一個人。」聞書雅話講一半,皺了皺鼻子,彷彿突然嗅到了什麼古怪異味。他慢慢轉往欄杆方向,對著趴在桌上一動也不動的蘇賦說:「談到別人......這條進行曝曬去腥法的鹹魚仁兄,很眼熟啊──還散發一股濃濃頹廢又華麗沮喪的流浪漢氣味。」
「我每日蘭湯沐浴,泡在薰香襲人的溫熱池子裡,何來流浪漢氣味?」蘇賦右臉趴在一張已被貼暖的捲邊茶几上,毫無元氣奄奄一息說著。他視線穿過博古架上一格格放置花瓶器皿的空隙,落到鄰廂火鍋團一位張口連搧手掌直呼好燙、好燙的灰衣書生。焦點拉近,落到自己左腕一只外環為質樸木皮、內環螢光流轉並冒出柔軟纖毛的聯網玉鐲。而他懷內有另一塊紅繩玉珮。
聞書雅向東方詩音、古箏菲點頭使眼色。之後他們移到蘇賦的左右前,分三個方位坐下,將他圍起來。
「我說小賦啊,你上上禮拜可真威風吶......」東方詩音食指敲打桌子,對蘇賦空洞的眼神說著,想喚醒他注意。「一曲兩倍速度的《十面埋伏》和三倍速《金蛇狂舞》,拼得外國樂團『聚合公園』那個叫布萊德什麼東東的吉他手,彈到他手指嚴重抽筋,沒法彈下去。真是太屌啦──哈哈哈。」
「就是說唄,哪像我......差點輸給同為低音的貝斯手。」古箏菲摘下翠綠甲套,一邊在蘇賦的頭頂上說著。「不過他們真的很厲害,假以時日必能紅遍國際呢。」
「我們也不差啊,但小賦如果繼續消極下去,又傳染給我們的話......」東方詩音接話說。「我們就變成『鹹魚樂團』了!我看咱們先練習練習如何躺著唱歌演奏,熟悉一下天花板的工作環境。」語畢,他歪著頭讓自己臉孔對上蘇賦的平面臉。
「你到底發生什麼事?前陣子很有幹勁,這陣子變條死魚,下陣子會變成什麼?......一條風乾的比目魚?」東方詩音頭歪一邊,看著了無生氣的蘇賦。
「沒事發生......可能是近幾天海港潮汐影響了地磁,地磁影響了我的氣場,讓我聞海風而鹹......」眼皮半闔的蘇賦,照本宣料式低吟唸詞。他雖注視著東方詩音的短眉臉,可呆滯眼神卻穿透了對方,聚焦在遙遠未知處的地方漂泊遊蕩。
「欸你──怎麼有辦法扯到潮汐和地磁啊!?完蛋了,完蛋了。」東方詩音挽起袖子準備撐膝起身。他搖著頭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說:「你穩著點,我去找靠譜的大夫來開一帖良藥啊。我不會讓本團團柱就這麼倒下的。」
「好了好了,你們別鬧他了。今兒是小賦生日,正經點。咱們認認真真唱一首生日快樂歌,給他集念打氣。」聞書雅的聲音,突兀從蘇賦背後傳出──他把茉莉花摺扇,擱在旁邊點心餐桌上。拿起一只年輪紋木杯,仰面灌一口溫熱麥茶在喉間咯咕嚕嚕嚕嚕嚕活絡的洗漱潤喉,接著咕噥一聲吞下肚。然後對蘇賦說:「下面這首特製的生日歌,集結了我的智力、菲菲的念力、強哥驚人的恥力,匯聚而成的元氣大補生日歌。希望能幫助你振作。」
聞書雅將袖口挽到肩膀上,朝其他兩人點頭示意。
「噢,我有一個理想要送給你!」離伏案蘇賦背後二十五公分遠的聞書雅,橫起小臂在胸口、手肘彎成直角九十度。他眉頭深鎖、雙眼眺望遠方一副胸懷滿腔熱忱與遠大目標的憧憬神情。
「噢,我有一坑抱負要送給你!」在蘇賦頭頂二十五公分遠的古箏菲,做出同樣的動作,同樣的憧憬神情。
「噢,我有一份偉大要送給你!」在蘇賦面前的東方詩音,也是一樣的舉止。三人默契十足,顯然彩排了好一段時間。
被突如其來的奇怪宣言,給攪得心裡發慌的蘇賦,抽了一個渾身激靈,倏地坐起身子。他腰一打直,映入眼簾的是三人橫起小臂將他團團包圍,而他們瞇眼哄騙小孩的囧樣表情,是多麼令人......牙癢癢。
「三。」
「二。」
「一。」
「恭祝你瓶頸與天齊,慶賀你低潮快樂──」三人開口朗朗齊聲合唱,上半身宛如搖槳划船那樣,打著節拍並一致性地前後滑移不停。引得包廂對面座鋪的四位苦讀學子,紛紛放下鐵藍色縫線書籍,往這兒投下充滿問號的驚疑視線;鄰廂火鍋團的書生們,也一個接一個挪轉方向,捧著熱氣騰昇的黑漆碗公,躲在博古架上一支支陶瓷小花瓶後面偷窺,竊竊私語談論人們為何突然發瘋,以及發瘋背後成因的哲學探討......在蘇賦看來,他們三個就像不停漲潮退潮的橫臂浪線,朝他淹過來又縮回去、淹過來又縮回去,他戴著玉戒的拳頭──慢,慢,硬,起。
「天天都有膠著,時時都有迷惘──恭喜你,恭喜你。」聞書雅、東方詩音、古箏菲一齊加上搖頭動作兼眼神迷離......到底嗑了什麼藥,讓他們嗨成這副德性?蘇賦右掌摩娑臉上的絡腮鬍渣,腦海不停思考這個疑問──聞書雅瞧見蘇賦深棕眸子總算有了一點精神,他打鐵趁熱對另外兩人說:「為表誠意,我們再來一次。」
「還來?夠了喔──」蘇賦啪一聲蓋掌拍桌,氣笑不得說:「你們這樣只會讓我拳頭振作起來,而不是意志!」
「有東西起得來,總比沒東西好哇。我說得是不是啊,各位。」聞書雅一臉笑容,扭頭對古箏菲說:「菲菲,我不是在說妳。只是譬喻而已,切勿多心。」
「遲了,你的歧視言論,我已記下。晚點上衙門提告。」她張大黑白分明的眸子瞪著他。
「呃不,我這是......唉──越描越黑啊......」聞書雅哭喪著臉,弱弱地賠罪道歉。
「別再唱什麼生日歌了,越唱越短壽。你們不是還欠肥公子兩首歌?快點準備吧。」蘇賦屁股往後挪,兩腳退出桌底陰影範圍,雙掌抵膝一撐,站起身子。臀肉傳來一片麻麻熱熱綿延不止的麻痺感。他整理一下些微起皺的草紋白袍,指腹順了順斜襟褐杉的黑邊領口,查看胸前「天籟」字樣的金紅繡線有無鬆脫,從白袍口袋掏出一圈黑色束髮帶。他邊綁邊說:「陷入低潮的事,旁人很難幫上什麼忙。你們別擔心了,我總有走出窠臼的一天。」
「你要去哪?該不會就此開啟了一趟尋求真實自我的流浪旅程?」聞書雅抬頭看著赤足跨出第一步、踩在他身畔草編蓆墊上的蘇賦。詢問:「方便透露一下目的地?」
「我肚子不甚愉快,因而開啟了天涯海角的解放旅途。終點是......」蘇賦摸了摸肚皮上的深藍腰帶,微笑說:「遙遠的茅房。」
「切,說那麼多,博取戲份是吧?快去吧你。」古箏菲沒好氣地揮一下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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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詩音眼見蘇賦步出包廂後。他俯身擱肘在捲邊茶几上,研商說:「看樣子我們現在缺一位彈琴手了。怎麼辦,另外徵人?等小賦狀態恢復後,再讓他回來?這豈不變成五人樂團了。」
「五人樂團沒什麼,就怕我們錢掙不夠多。」古箏菲跟著湊到桌上。
「依我看,當務之急就是七弦琴手的空缺,最好儘快找到人遞補。否則一些需要低音的曲子,很難完美演出。」聞書雅掌摀抿唇,肅容思考著。「菲菲,得麻煩妳一陣子了。我相信妳的箏藝在這段期間內,將邁向更高的精湛境界。」
「好唄......只是我若做得不好,還請多多包涵喔。」古箏菲頭低低的,白玉蔥指在桌下不停絞纏衣角,一副害怕搞砸工作的不安模樣。
東方詩音好奇偏著頭,細細觀察古箏菲好一會。他忽然拍案叫嚷一聲,食指顫抖點點的比著她說:「妳少裝了!剛剛我瞧見妳不為人知的另一面嘴角,得意到扯起來了......分明就是很爽嘛!」
「你視線可以迴旋?硬要抹黑我!?」古箏菲聞言臉色大變,她抬起清秀面容、舉拳扳指拗得霹啪乍響,斜睨著驚恐的東方詩音。她滿懷遭人拆穿心思的極大羞憤,慢慢起身並幽幽說道:「強哥哥兒──人家想掂量一下你臉皮的厚度呢......可否借捶幾拳?」
「沒想到教養良好、溫馴如綿羊的樂才閨秀,翻臉時竟可怕如虎。」東方詩音嚇得往後仰躺、肘撐著上身,兩腿一屈一伸擦蹭榻上的草蓆,掙扎推動癱軟軀體,試圖往博古架方向脫逃。
「妳妳妳,妳別過來啊......」當她呵著拳頭緩緩迫來,快要佔據東方詩音視野之際。他往旁一探、拉長脖子呼叫:「聞兄救我──」卻發現聞書雅已變成一團空氣,行方不明......他收回心灰意冷的目光,感嘆地搖搖頭說:「真是酒肉朋友......我命休矣......」5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2PH5lBic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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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賦足踩夾腳草鞋走在鋪毯央道上,兩側竹榻一組組案置香爐書籍、稿紙茶盞,低聲交談的文人墨客,隨他步伐行進而緩慢從兩旁退後。他走至絨毯末段,途經一道緊靠著掛畫隔牆和小雜物間、通往三樓的紅橡樓梯時,發現左肩莫名沾上一根柔軟輕飄的純白鵝毛。他捏起鵝羽,疑惑:「怎會有毛飛進來咧?」說完,他深吸一口氣將它吹向樓梯──看著它翻滾軸轉地飄上三樓......
※
暖色紅毯到了三樓變成銀帶紋藍絨毯,走道兩旁各有一間間廣闊的宴會大廳。上方深褐天花板,用嵌槽的霓虹線條燈,編織出繁華炫目直至通道尾末的圖案《腸茴半河圖》,半河圖詳盡描繪著城中百姓們的日常生活。不過天頂圖樣的虹光並非主要照明來源,亮度十足的黑框方塊燈才是,方塊燈就吊在每一廳口厚重大門的上邊角。
通道中一幕幕裝飾在牆面上的雞翅木壁板,是精雕細琢的浮雕畫板──畫板間隔底下,安插了一尊尊質感糙澀、粉粉綠綠的「青銅店小二」。這些全身刻劃菱塊甲冑、統一方正國字臉的青銅店小二,平時做做導覽領路、端菜收桌、掃地撢塵等簡單工作。沒事就站回石基上,扮雕像。
右列最後一間「珍味鄉」,廳內擺設全被掃到一旁角落涼快去。取代的是:一張桌上躺了六件太陽戰服的紅木圓桌、三台直徑兩公尺有限變形的「鎮暴海膽車」、六位交領青衣與褐褲黑靴的新手捕快,以及大捕頭周處和甘起。
無袖罩甲款式長至腳踝的丙級太陽戰服。以星錳合成紗為特殊面料,內層是糨糊狀的感應防護中介層,層內包含:一小顆摻了星粉「光合聚幻電漿」固化的動力碇片,簡稱「星錠」、嫁接殖萍根鬚作傳導聯結用途、核心處理是百口花種子──摸起來是厚墊網紋的觸感,會隨光線照射角度而變換顏色:湛藍、金龜紅、深靛、金龜綠。下擺前後中線和腿側皆開衩至腰際。
氣派豪奢的「杜園」,其實是個吸引注意力的幌子。杜家在這條街上真正的辦事處,是再隔了三棟房子後的一間平凡茶莊「拿鋼茗茶」......不日前,周處和甘起收到兩幫準備火拼的線報,於是早上佯裝出城剿匪,暗中聯絡杜家臥底「黑十三」做好下午的接應工作──之後帶了三十一名捕快過來,有二十五名分散埋伏在別廳裡。還申請了「鎮暴海膽車」和空中支援的「飄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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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你們昨天到職,一切都不熟悉。結果今日人手短缺又遇上幫派械鬥,形勢大壞──僅管如此,我們還是得站出來。」五官端正略為緊湊而顯得精悍的甘起,身穿一件嵌編鋼塊、像吊帶背心的裲襠護甲,褐色褲裙和高筒長靴。他揹著黑革鐵護腕的雙手,來回踱步在六位新人面前。「因此,破例讓你們跳過戰服訓練課程,直接上陣。」
「你,六一零三,報上名來。」甘起走到隊伍排頭,停下踱步。
「我叫吳澈。」隊伍首位一個鼻樑和上頰有些雀斑的年輕人,雙目直直正視前方、很有精神地說:「叫我小吳就好了。」
「好,小吳。」甘起說。「你去挑件戰服穿上。我簡略給各位講解一下。」
「是。」吳澈闊步走到圓桌旁,隨手拿起一件暗彩變幻的沉甸罩甲,探臂穿過袖口、往身上一套,整個人登時胖了一圈。他把腰間繫帶扣好之後,浮腫戰服竟漏氣似快速削薄,最後形成一套剪裁得宜的合身戰服。
「它會伸出很多條吸盤觸鬚,別抗拒。讓內建聯網和供力系統接上你。」甘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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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澈身上戰服的內裡,果真出現許許多多如人參根鬚般細細枝條,探入他青衣襟口,用末端小吸盤附到他胸腹上。他一開始覺得有點癢,像支雞毛撢子在他身上拂來拂去。等鬚條固定後,驀然一股力量傳至他身軀裡,那力量跟人掌貼著胸口用力一推相似,只是它到體內後並未散去,逕行流往四肢百骸,再流回來,如此往返形成循環。
他感官靈敏度即刻提昇了很多:看東西比以前更遠更清晰、甘起的說話聲變得又大又嘹亮、圓桌底下一根鵝毛遭旋風玩弄而原地打轉畫圈圈,就連屈起一膝側坐於欄杆內邊的周處,正在拉拉手指頭的舉動,也察覺到了。
「戰服的操作界面,會映到角膜上,用意念即可操控。但它無法觸及你更內心的想法與思考。」甘起繼續講解。「解散後你們先穿上,熟悉一下這套戰服......解散。」他說完,後退二步,方便新人活動作業。
當其他人紛紛圍攏圓桌時。吳澈的視野,突兀冒出大大小小、半透明回紋飾邊的湛藍框框:『使用教學』、『建築掃描』、『統合運用』、『詳細設定』、『萬物辨識』、『智庫與統訊中心』、『戰鬥系統』、『疑難雜症排除』、『立體導航』、『緊急‧權限暫時轉讓』......一堆莫名玩意令吳澈原地發楞。
甘起看到吳澈的困境,發話:「你們別選『使用教學』,直接進入『建築掃描』、『萬物辨識』、『戰鬥系統』的檔案夾,裡面有一個與本次任務相關、代號為『我是代號』的檔案──點亮它。三個系統都要,最後點『統合運用』。」他說著說著走到吳澈面前:「雜項功能一般都是自動調節,等你們摸熟之後,『詳細設定』裡有解除自動、改為人工的自由選項。刀氣、劍氣、空裂波也是從那兒解除限制......而緊急用途,是你們失去活動能力,需暫時轉讓使用權給信任的人,來協助你們。」
吳澈遵照指示一番操作,最後統合啟動時,腦子忽然聽見一道元氣滿滿的活潑男音──
「哇啦哇啦哇啦......你好啊,『腸茴衙‧刑事快班』的菜雞小吳。且容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統訊中心的『百口靈識花』花王之一,小名叫『纏足布』是也。本王與『負面王』、『言他王』、『敷衍王』......等諸多其他花王不同。僅僅嘮叨了一丁丁而已。當前十月、十一月底,由我作總機服務──流程是:我把種子即時運算處理的結果訊息,發送給各位使用者。全程同步,功能強大,準確極高,童叟無欺......」纏足布在吳澈的顱內繼續聒噪。「話不多說了,你先使用『建築掃描』大致瀏覽一下週邊紅點目標。之後再進戰鬥系統。」
「隊,隊長......為什麼我腦袋裡突然有個喋喋不休的詭異聲音?」吳澈一臉見鬼的驚愕,看著甘起。
「喔,你是說『人性化總機諮商訊息』?那得從設定裡面切換,現下沒時間讓你設定,你只能耐著點,等有空再慢慢弄。」甘起語重心長地回答:「相信我,你會習慣的......」
「那不是阿甘嗎?我好久沒接上他了欸。」纏足布埋怨說:「小吳啊,請你跟阿甘說一下,他戰服躺在一片漆黑的衣櫥裡......好寂寞,好孤獨喔......請他顧及一下戰服的幽怨感受,偶爾穿穿它,偶爾曬曬它嘛。」
「隊長他......飄走了。」吳澈眼看甘起走到其他同袍面前進行講解,喃喃說著。
「噢,是喔。」纏足布陡然拔高音量:「你還愣著幹嘛?快快用建築掃描來確認目標啊!」
「是!」吳澈起念一點建築掃描,視野倏忽鍍上一層淺黑色繁複的藍圖線條,所有障礙物大幅淡化變成半透明。他朝樓下透視望去:穿過每間房廳一面面窗戶門牆、橫豎編列的柱子與板層框架,看到廳內幾個中心為灰點的人形物體,正四處走動著;曲曲折折的樓梯井口,也有幾位灰點人形端著虛線盤子和物品,在爬上爬下忙碌著。
他目光放遠,往杜園週邊屋子掃視,看見每層樓一塊塊列柱立架與地板方框的黑線空間內,有密密麻麻為數眾多的紅點人形,持刀帶劍地來回巡邏,或分組圍桌商議......而對面蜥蜴人地盤上的店鋪內紅點,比較大顆,同樣為數眾多。還有埋伏於柴房、茅廁、儲物間、地下室、廚房與後院籬笆欄的紅點人......全街屋內呈現紅人越來越多的趨勢,灰點人不是被驅離回家,就是弄暈帶走,扔到空曠安全的小巷,或抬去「領人堂」通知家屬領人。
「灰點為中立,藍點是你同袍、友軍。紅點就不需我多說了吧──你們情況不樂觀啊。」纏足布說。「現在,統合戰鬥系統吧。」
「好。」吳澈動念開啟『戰鬥系統』視野上的藍圖線條淡化了不少,剩一堆遠近距離、濃度不變的顏色團點。然後戰服供力驀然加大、體內循環加速,他登時感覺到渾身有用不完的充沛力氣,鐵製罐頭隨手一捏,變成鐵魚丸子。一腿彷彿可以踹飛三、五公分厚的笨重鐵門......視野左下角,同時浮現十格小橫攔排成三條線的水綠色能量條。
「呼啊──我覺得渾身是勁......感覺好很多......」吳澈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躍躍欲試的雙手,現下真想打爆幾只堅固的桌椅,或奮力一擊、捅穿三分厚鐵板。
「你不曾練過內功對吧?會有牛蛙般的膨脹感,實屬正常現象。」纏足布說:「這就跟五歲小孩,在路上撿到武力強大的『追魂手套』、『蒲公英漂流彈』的情況一樣。除開環境因素、心理素質、週遭物品、實戰經驗等影響,你測測看附近人們,甚至更遠地方──我會給你基本比對數據。」
吳澈聞言,朝隔壁煥發藍點光芒的同僚老王看去,發現他左顧右盼的頭上冒出一組純白字眼:“丙‧三十五”。
「你與這傢伙不相上下,想贏他......你需要一點運氣。」纏足布給出進階分析。
吳澈目光轉往桌底下沉澱中的潔白鵝毛,鵝毛浮上一組灰濛虛線字眼:“論外‧一”。
「小吳啊──為何你突然想毆打無辜鵝毛呢?最近壓力很大?沒女朋友?」纏足布給出進階分析。
「關女友啥事?」吳澈啞然失笑,目光轉往老王隔壁的李小刀。「我只是『不經意』瞄到罷了......」
老王隔壁的李小刀,正眉頭深鎖著、仔細掃描對面的蜥蜴人店舖。而他頭上一組略紅字眼:“丙‧四十一”。
「此人平時刻苦鍛練,高過你一截。若想勝過他......你需要一套優良的武器防具,而對方必須是空手狀態。」纏足布給出進階分析。
吳澈撇嘴不以為然,透視廳壁,注目廊邊一尊站立的「青銅店小二」。浮現一組白色字眼:“丙‧三十”。
「你有百分之二十五機率敗北......此物品零恐懼、零僵直、零思考時間、不需歇息恢力。將它腰斬,它上半身爬也要爬到你胯下,捅上一刀!而它下半身,則繞到你後面高高跳起,來一記重重的腳跟落下技、痛擊你天靈蓋......」纏足布給出進階分析。「你確定要挑戰它?」
「我為何要挑戰一件沒生命的法術物品?」吳澈說著,改看走廊上掃地清潔的灰點夥計。
那名握著掃把、揮來揮去的杜園夥計,頭頂冒出一組虛線字眼:“論外‧二十一”。
「你簡直武人之恥、男人敗類!竟然想霸凌一個老老實實的普通人......」纏足布在吳澈腦內尖聲嚷叫。
「你閉嘴!看看不行啊?瞧一眼就要買下了嗎?你這是什麼邏輯?」吳澈額上浮青筋、微惱怒的低吼。此時甘起慢慢走來和隔壁老王談話。
他不禁看向藍點光輝很是濃郁的隊長甘起──冒出一組鮮紅字眼:“甲‧九十三”。
「噢,老天啊──有人年紀輕輕就想......自尋死路......」纏足布惋惜的聲音響起:「小吳,我很榮幸能與你共事這短短的一刻鐘......我最後能做的,就是替你通知葬儀社......永別了。」
「我說纏足布......你到底有沒有敵我識別的功能?那是我方陣營的人欸。我......懶得鳥你了。」吳澈搖搖頭,朝其他地方遠望,掃視過一片建築物內高高低低的紅灰點人群之後──在方茴南一路與臨東汾二路的交叉路口,赫然發現有一大團灰濃到極點、宛如實質重磅大鉛塊的巨漢物體,正高舉雙臂一副貌似凱旋而歸的勝利姿態,緩緩走在方茴南一路的路段上。現已越過臨東汾二路的交叉路口......那不明巨漢物體,頂上冒出一組紫金混紋色又明豔燦亮的斗大閃耀字眼:『超‧一百!!』。
「本戰服於三秒後自動脫離,已通知回收大隊前來回收......」纏足布一改活潑男音,徹底丕變成一道機械化的死板語氣。
「三。」機械音倒數中......
吳澈驚慌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誤觸了什麼短路按鈕。他手忙腳亂地撫平身上開始逐步膨脹、恢復原狀的太陽戰服。他焦急東張西望,想找人幫忙。
「二。」機械音倒數中......
「隊長,請你來看一下。我戰服不知怎麼回事,通知一聲自動脫離後,就慢慢鬆垮了!?」吳澈指著身上益發膨脹的太陽戰服,慌慌張張地對隔壁甘起嚷嚷求救。
「自動脫離?你一定是測到不該測的東西,觸發保險設定。」甘起走到吳澈面前說:「冷靜點,你視野介面左上角有個主選單,喚出戰鬥系統,再到系統內調整敏感度,降到最低即可解除。」
「一。」吳澈腦內的機械音,持續倒數中......
「零。」他已冷靜下來,快速操作一番後,終於解除倒數計時。
「我忘了告訴你們。腸茴城大得很,存在許多觸發保險的人事物。因此拿到戰服的第一個動作,就是降低戰鬥系統內的保險敏感度。」甘起面向新人們宣告要點。然後他拍拍吳澈的肩膀,和聲說道:「幸虧你沒觸發戰服的最終保險──『長腳逃跑』。每一件太陽戰服都很珍貴,所以設置保險是必要的。但最重要的是,防止技術外洩。」
「啊?戰服會生腳......逃跑?」吳澈愣愣盯著隊長。
「實際上我從未遇過,可傳聞卻有其事。」甘起說。「還有,千萬別貿然攻擊戰力遠高於你們的東西。不管是法術物品、絕頂高手、黑科技產物,或是什麼妖魔鬼怪之類。你們暗地觀察就行了,系統會將影像紀錄傳回中央朝廷,之後交給上頭決斷。另外,三行能量條全滅的話,衣服很容易破損失去防護,你們就危險了。除非你本身武功高強。」
「趁現在仍餘點時間,諸位盡快熟悉吧。」甘起擺手示意,轉身朝周處那兒走去。「一刻鐘後,分發麻醉版追魂手套和兩枚蒲公英飄流彈。」5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EXjlmeWN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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