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房裏的濃煙被錢卓鏗剛才開門時一並吹走，余程天震驚於這裏原來一直有個不為人知的暗房，他捲起自己外套擋在門縫底，若有所思地看著遍地雜物，一股違和感從他心中萌生出來，儘管看不懂這些東西依然本能地感到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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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婷……」他感覺到甄雨婷的手開始變得冰冷，無助的他輕輕放下甄雨婷的身軀，只能遵從錢卓鏗的說話，看著鐵籠中那個被困的老人，開始用手撕開黏週圍的符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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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日羲關注這裏的一舉一動，不解余程天在做什麼，隨著一張一張的符紙撕去，他瞳孔微微睜開，而當最後一張符紙撕去後，原本還在昏迷中的毛月永緩緩睜開雙眼，露出幽暗泛綠光的瞳孔注視余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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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程天下意識退後，不敢直視那深不見底的雙眼，剎那間隨著一聲鐵門開啟的聲響，毛月永已經悄無聲息身穿全黑的便服站在他旁邊，只見他注視兩人又看一看門口的狀況「睇嚟我哋都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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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你，你細個嗰陣成日嚟飲嘢㗎嘛。」毛月永此刻在他的眼中變回年輕時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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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係……酒吧老闆？」余程天冒出冷汗緊張地問「……頭先有隻鬼同我講，話你可以幫到我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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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月永看著自己的指甲「人嘅命運個天都有安排……我冇嘢可以幫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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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程天眼神透露出一點失望，雙眼關注房間角落碎碎念道「咩叫個天都有安排？咁唔使個世界唔使要醫院啦，一切都有安排㗎嘛。」當他看著門口的時候，毛月永默默說出「如果你而家出去，會更加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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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你而家講又唔算干預呀？」余程天無奈地笑了一聲「個天安排咗人可以做嘅嘢，咁我做到嘅……咪即係佢安排咗嘅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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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你唔同。」毛月永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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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咩唔同？大家都係人，識變魔術就唔同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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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係鬼差，凡間陰間本來就唔應該有連繫。」毛月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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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程天有些猶疑上前輕輕觸碰他的肩膊，又捉著他的手腕摸著他的脈搏「……你都係生勾勾喺度，鬼乜嘢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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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月永沉默了片刻，看向別處說「有啲難解釋，我情況有啲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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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個天係咁勁，即係佢預咗我哋可以做到啲咩，無論仲在生定係死咗變鬼定鬼差我哋始終都係人，思維會唔同咩？」余程天凝望著她的睡相，扣緊她冰冷的五指眼光誠懇地看著毛月永：「如果你真係鬼差，就唔會畀人困喺度啦……你幫我救佢我就信你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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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月永一言不發走向門口，未等余程天阻止門就開了，他上前看外頭卻是風聲蕭蕭的海邊，想再靠近一步，卻被無形的力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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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唔係就咁就走呀！」余程天激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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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唔信啊嘛，咪表演畀你睇。」毛月永平靜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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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曬頭先都幫咗你，你就咁就走咁撚無情？」余程天無奈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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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毛月永停頓了一會「點解我要幫返你？個世界就係咁無情。」說罷門就被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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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嗰個係你咋！」余程天對著門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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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來到海灘上，天空雷雨交加沒有往日那般平靜，毛月永看著自己的肉體，也許是因為被禁錮數年現在異常虛弱，他墨綠色的瞳孔開始退卻，剛走幾步心跳就不斷加快大口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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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結果都係會無限輪迴，救唔救又有咩分別……」毛月永跪在濕潤的沙灘上，用力捉緊手上的沙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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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有一段時間冇見喇，辛苦曬。」常日羲溫柔的聲音出現在後方，輕輕拍著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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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月永一抬頭，臉上雙眼通紅「冇時間，冇時間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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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哋都試過咁多次，至少我哋今次解開咗劉世檜同易天恆嘅問題，另一個結，咪等下一次輪迴再諗要點解囉。」常日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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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下次，再輪迴之前解唔開，我哋嘅緣份就到此為止……當初你就唔應該幫佢哋。」毛月永垂下頭回應。
「我就知道有啲嘢，你一直冇同我講……你有冇講大話我點會唔知。」常日羲陪著他坐到沙灘上，見他一言不發便繼續說著「我哋識咗有冇三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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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快。」毛月永坦露出真相，複述兩人被貶成凡人的原因，常日羲不忍看見劉世檜與易天恆就此消散而結下的靈魂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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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唔到眨下眼就過咗咁耐……但係相對於永恆，三千呢個數字根本唔值一提，你覺得佢懲罰我哋做鬼差係為咗乜嘢？」常日羲靜心感受撲面而來的狂風，慢慢閉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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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月永低著頭說「佢想我哋見盡生離死別，等我哋習慣成自然，淡化離別接受別離。佢覺得時間會令我哋嘅關係變質，令我哋自己解除誓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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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佢係畀緊機會我哋，至少佢冇夾硬拆散我哋，記唔記得我哋當初認識嘅第一世？我拋低咗世俗同你私自相戀，我哋嘅緣分都係由一條紅線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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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係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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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講緊你趁我沖涼偷咗我嘅嗰件紅色衫。」常日羲回憶起往時開始輕笑兩聲「你外表成日睇落去好老實咁，但係我一早知你個腦成日諗埋啲古惑嘢，你扮執到我件衫，話我要做你老婆先畀返我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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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諗下你朋友點會知嗰日我係著紅色衫？你估下係邊個同佢講，話我係著紅色衫再慫恿叫你去偷？吓？牛郎哥哥！」常日羲戳著他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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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好再叫我呢個名，特別係呢個世代……」毛月永罕見地害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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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嗰陣喺凡間我唔理世俗規矩得罪咗貴族，令我哋相隔一條冥河，然後你唔理陰間嘅規矩得罪埋個天……你唔覺得同而家嘅佢哋好似咩？」常日羲收起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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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佢哋而家可以日日見，我嗰陣諗盡辦法每年都只係見到你一次……」毛月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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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點係，嗰種感覺一樣咁難受……你忍心咩？咁多年以嚟我哋關係睇落冇變，但係其實都有嘢變咗㗎。」常日羲重新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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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想講咩？」毛月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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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我嚟講重要，但係其他關係都重要……但係你自從做咗鬼差之後，你個世界只有我，其他一切都唔重要，我咁多年都冇變係因為經過太多生離死別反而越嚟越珍惜，但係你唔係，你習慣無視咗，當初個天畀咗機會你，而家你有能力係咪應該都畀一個機會人哋？」常日羲眼睛發著綠光，毛月永在他瞳孔中看見了余程天擁抱著昏迷的甄雨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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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頭先冇講錯㗎，我哋都只係人，只係扮緊高高在上嘅人，但其實我哋同佢一樣都係罪人啫，呢個輪迴懲罰嘅唔止係佢哋。」常日羲嘆息一口氣「既然你覺得改變唔到，咁樣仲執著啲乜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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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勢已經蔓延到暗室內，甄雨婷越來越虛弱，幾乎連心跳都感應不到，余程天一直不放手，聽著遠方的消防車鳴笛聲，「好快會冇事……堅持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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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持唔到，佢應該得返幾分鐘命。」毛月永從濃煙中冒出來，未等他回應便繼續說著「唔想佢死嘅，記住呢個呢句嘢，紅繩繫身以血為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