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清一醒來便聽見要去寒王府住上一段時日的消息,他心底相當無奈,為何非得要他一直在長安城兜兜轉轉,明明讓他回揚州便可。
寒王還特地弄來馬車要載他回寒王府,上官清上馬車前還向慕容夔確認這段距離是否不需乘坐馬車,最後被男人乾脆的抱進車廂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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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用,但他有事要與你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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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停著沒動有些奇怪,寒王只好吩咐車伕將車開到城外再開回來,上官清更加不解這男人葫蘆裡賣什麼藥,只問道,「是何事要談。」
「就是⋯⋯我想趕走家裡所有人⋯⋯夔讓我問你有沒有什麼好辦法。」寒王詳細的跟他解釋起來,其實自己一直沒有娶正妻,倒是妾很多,而且這大多都是人情債,也有部分可能是父母寂寞,家裡有些人要熱鬧一些。
「殺光便好。」上官清簡單道,這令寒王有點哭笑不得,卻沒看見這人兒眼中隱忍的期待,「⋯⋯父母,你不要嗎?」
「自然沒有不要,也不能殺光⋯⋯要有技巧的給他們安上罪名,才能休了他們,你若不開心,殺掉也行。」
「⋯⋯」上官清的失望一閃而逝,這次倒是被寒王全看進眼裡,但人兒又道。
「所以我需要算計你的父母,因為小妾們與父母感情好,父母會護他們,你就沒辦法動手。」
「除非,連你父母都自身難保。」
「這事並不難,我做你新寵,你對我極盡寵愛,不出三五天就會傳到你父母那兒去,結果他們惹惱的是慕容夔的人,父母離開長安城避風頭,小妾們要不殺死要不丟進地牢裡等著給人當奴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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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清撐頰看著窗外,要弄砸一個虛假的家極其簡單,迎來寒王崇拜與偏愛的眼神的同時,他一手蓋住人的臉,語氣很淡然。
「這並非交易,我不會做如此吃力不討好的事。」
「殿下,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你的爹娘沒了那些小妾陪伴,他們要多寂寞?」
上官清話已至此便閉上嘴,不想再跟皇室再有更深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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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想著自己如果當上他的小妾,他的父母⋯⋯是不是就會對自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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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當交易,你想要什麼?」寒王有些沮喪躺在人的腿上,「你知道有家歸不得的感覺嗎?每次回家,一群女人就花枝招展使勁誘惑,又不是青樓。」
「知道。」上官清立即誠實答道,「但我沒等到你口中所謂的家,家就沒了。」
寒王想起慕容夔跟自己說的話,他突然對這人兒很愧疚,想嘗試說些什麼到頭來只有抱歉兩字。
「我給你一樣你沒有的東西。」他執起上官清的手,在手背上親吻,「就給你⋯⋯家人,你覺得如何?」
上官清抬頭錯愕的看著對方,又聽人說,「清兒,你想要家人吧?你幫我解決這事,我願意做你的家人,疼愛你、照顧你、保護你⋯⋯」
「為什麼你知道⋯⋯」
「以後我會告訴你,現在你能幫我嗎?」寒王坐了起來,伸手輕撫著人兒的頭,「清、清兒⋯⋯我可以這樣喚你吧?」
上官清內心尚未平靜,直盯著對方最後軟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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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有真正信任你們,對慕容夔也是。」
「但這事,就姑且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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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男人並不在意信任不信任,更重要是願意幫助自己,他握住人的手輕輕一笑。
「沒關係,那種事咱們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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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清做事一向完善,他先將頭髮染成豔麗的紅再以金飾點綴,原本繁縟的衣服也輕便許多,挑選上高雅的純白與艾綠的絲綢絹布,比起一個高貴威嚴的家主,現在更像一個多情風流的文人。
他以面紗遮起容顏,拉著寒王挽著手就在西市內選上一把空白摺扇,下掛著流蘇。
「就算做做樣子也不必省錢買把什麼都沒有的扇子吧?」他在人兒耳邊低低道,看附近女子有些敬仰又羨慕的視線,讓寒王若無其實回到兩人該有的距離。
「看著。」上官清向店家借來紙筆,在紙上撇了幾下確認筆尖後便往空白摺扇上落筆。
雖然買空白摺扇來玩鬧的不在少數,但這人上頭撇撇畫畫許久,旁邊還站一個人盡皆知的寒王殿下,眾人可就真膽大湊上去看,先是一樹梅花,點點落雪,畫中撐傘的兩人皆是背影,細看之下一個是他、一個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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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送我的這身衣服價格不斐,我無以回報,只好畫把扇送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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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王剎那間就愣在原地,那把扇子被上官清拿起,以扇為舞,最後攤在男人面前等著對方收下。
可他遲遲不照著編排好的戲走,全場也就這樣屏氣凝神等著寒王回應,上官清忍無可忍到想抬腳去踩人時,卻被攔腰抱了起來,人兒怕這好不容易畫好的扇子被弄壞連忙抬手,可手僵在半空中不是辦法,只好順勢勾住他的頸子。
「……殿、殿下?」
「無以回報就想用這把扇子打發本王?」寒王趁機將人兒從臀部抬起,讓對方高出自己半顆頭,「得以身相許才行。」
「我可是男兒身……」
「有何關係,本王開心其他人哪能管!」
只見人兒害羞地將臉埋進人頸肩,寒王便以此當藉口要眾人鳥獸散。
「……看見你家奴婢了?」上官清在他耳邊輕道。
「看見了,傍晚我們就回去氣氣他們。」寒王將人給放了下去,對方倒是低頭去檢查那些墨水有沒有糊掉,比起小妾之亂他更在乎自己作品的完成度,寒王有些吃醋,將扇子從人手上抽走一把合上。
「行了,你除了會演會畫會舞還會什麼?」
「禮樂射御書數,琴棋書畫,詩書禮樂易春秋,你想問什麼?」
他聽這一長串剎那間哭笑不得,完全忘記上官清本就出自以儒為重的門派,這「文人」一角也並非完全是演的,他本質就是,只是在「商會家主」面前理所當然地被遺忘了而已。
「舞其實是不會的,但看多了多少能學個一二。」上官清見扇子被搶後還不回來,只好再挑上一把漂亮且昂貴的絲製折扇,一雙眼水汪汪盯著寒王要人給自己付帳,眼神還有幾分體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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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不會畫,用價值彌補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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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氣又好笑,可他家清兒竟然給自己畫圖,這可堪比無價之寶,花多少錢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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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停說這是在演給長安城的居民看,但上官清內心深處卻不完全這麼想,他承認有一部分是卑劣的自己想體會有人陪著逛街的感覺,只是與慕容夔往往沒機會這麼做,與他同行的僕人也只會安靜不支聲替他拿東西罷了。
看寒王豪爽掏了錢付帳,上官清反而有點不好意思,往常等價來往是買賣基本常理,但這打破自己原有的概念,竟有點良心不安。
可一隻大手輕撫在他的頭上,隨後又往下摟住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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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好過意不去的,這又不是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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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兒有點迷茫,而寒王不過輕笑。
「清兒,你要知道這世上不是都要以交易為前提的,我買給你純粹是我想這麼做,你有權利可以收下或乾脆不要。」
他顯然沒聽懂,還追問道,「若是收下,需要用什麼回報?」
「我覺得你送那把扇子的價值已經遠遠超過你選的這把了,如果還真要回報⋯⋯」寒王思索半晌,指了指臉頰,「你就親我一口,再同意以身相許吧。」
「⋯⋯趁火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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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上官清習慣這種感覺,寒王開始花銀兩掃蕩攤位,還隨意雇上兩個人給他們拿東西,這如流水般的花錢方法讓人兒只覺得這男人只差沒把錢拿來灑。
「回府後你挑幾個喜歡的,剩下我讓人全送回你家。」他一邊道,一邊張望還可以給上官清買什麼,最後將視線落在點心上,拿回一串糖葫蘆,又突然想到什麼到附近攤位買上好幾塊餅回來。
「你喜歡的。」
「⋯⋯喜歡?」上官清困惑的望著男人,姑且拿了一塊咬上一小口,才終於回憶起曾經在商會時吃到的餅大概也是這種味道,可身體憶起的卻是當年中毒時的感覺,口嘔著鮮血,心像被握住般的絞痛。
唯一對自己好的人對下毒一事不是無奈自責的道歉,而是怨毒希望自己永遠消失。
她不願道歉,哪怕是虛假一聲對不起他會願意放這人一條活路,但她不肯,只求留他兒子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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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得曾經的自作多情只是一場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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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歡了。」上官清放回原處轉身就想走,但心臟突然一陣疼痛令他痛苦蹲下身去,寒王趕緊把食物丟給路人,連忙將他抱起回寒王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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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來也管不得什麼小妾之亂,讓她們滾一邊,趕緊將懷中人兒送進房拿下面紗,本來還想喊來太醫看看,上官清卻輕扯著衣袖,搖搖頭。
「⋯⋯只是舊疾,無需驚慌。」
「你指褚家夫人給你下的毒?」寒王的表情陰冷下來,緊握著拳,後悔當初沒替人將他們千刀萬剮。
上官清理清了一些脈絡,順了順呼吸後問道,「⋯⋯是夔說的,還是你本來就知道?」
「一半一半。」寒王本想給人倒水卻被回應一句不可,他只好像個受罵的孩子般坐在人身邊,可憐的大眼盯著,語氣還有幾分委屈,「你會中毒⋯⋯是我的錯⋯⋯」
「與你何干?」上官清皺皺眉,「此乃紫心花毒,花毒一旦入身會開始吸取人類精血,直至吸乾為止,這期間除有如萬蟲噬心般的疼痛,還會吐血不止,常人會先疼痛致死後再被吸食殆盡。」
「⋯⋯那這如何解?」
「用藥無解,只能用毒。」他解釋道,「入蛇毒吞噬花毒,再解蛇毒。」
「所幸毒皆已解,不過付出了一些代價,算是痊癒。」
寒王一臉擔憂,「哪裡痊癒?剛剛心臟還不是疼得很嗎?」
「那是⋯⋯心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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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輕描淡寫的帶過,但為治療此毒卻是受盡折磨。他強壓毒性奪回商會,之後開始無窮無盡吐了一整天的血,這期間喝不了水進不了食,每日僅與血液的鐵鏽味為伍。
在飲下蛇毒後更是痛苦萬分,全身開始發冷發抖,吐的鮮血變成充滿苦味的黑血,他卻還要運行經脈確認花毒消亡,可這更加速蛇毒在體內流淌,幾乎是命懸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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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日子,都是一個人撐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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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夔替他維持著商會運作,商會群龍無首,他無暇照顧自己,商會下僕各個對自己只滿懷恐懼,自然也不願給予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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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中毒,精神才更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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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清才緩緩道出,他在痛苦深淵掙扎時就求著自己趕緊想出一個對自己好的人,那般溫暖就可以減緩這般疼痛⋯⋯可悲的是,他誰也沒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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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中連唯一對自己友善的褚家夫人,臉上溫柔的笑都在最後轉變為得逞般的佞笑⋯⋯
還因此變成了夢魘,將自己折磨得更加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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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過往如今讓他的心只餘滿地扎傷自己的碎片,再拼湊不回原來的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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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兒⋯⋯我、我⋯⋯對不起⋯⋯」寒王很是愧疚,將人兒緊緊擁在懷裡,想試著告訴對方他也正感同身受著,「早知如此,那些餅我自己送便是⋯⋯哪還管什麼商界水深這種事⋯⋯」
「⋯⋯是你讓她來送的?」
「自然,我可不敢踏進上官家惹事。」
他的身體剎那間放鬆許多,這才把頭輕易靠在寒王身上,心臟的不舒坦終於緩和下來不再造次。
「那慕容夔他⋯⋯」
「⋯⋯他是自願幫你的,你要知道當初他沒有冊封將軍,只是個小城管而已,這多管閒事雖一定會被咎責,但他願意承擔,那事兒與我無關。」
寒王也是就事論事,雖然臨走前有交代過人要好好保護他,但拿整個慕容家來作陪算是他的本事,也才知道慕容夔原來在那時就與自己一同愛上官清,不希望人兒是有所誤解才傾心於其中一方。
「原來⋯⋯那時候我便已不是一個人了⋯⋯」他輕蹭在男人胸膛上,好似在彌補曾經自己沒及時得到的溫暖一般,「殿下⋯⋯殿下叫什麼名字?」
「寒瓖殷,玉瓖的瓖,殷國的殷。」
「寒⋯⋯瓖殷?」人兒用手指在胸前一筆一劃寫著,寫上一個字就抬頭驗證對錯,寒王被挑逗的受不了,直接將他給壓倒在床上,他蜻蜓點水般親了上官清一口,但對方卻毫無反應,直勾勾的盯著,許久後才有點抱歉。
「⋯⋯這冷心冷情來源不假,我非是待你冷漠,望殿下莫怪。」
他樂呵呵笑著,「那你現在親我一口就算扯平。」
「不要。」人兒推開寒王的臉,「一事歸一事,自重。」
上官清很顯然回到初見時那樣的冷靜自制,寒王心底是愛不釋手,頓時也才明白慕容夔之所以無法善待他的原因,就是想要剝掉這日常冷漠的面具。
但應有更好的方式,只見寒王握住他的手輕輕摩挲,不時往手心撫摸打轉,另一手則隔著衣料撫摸胸腹,因力道不大,僅感布料微微摩擦肌膚,上官清卻意會到幾許求歡的意思,他正想掙扎前寒王的手卻早一步停止騷擾了。
「不過是給不聽話的你一點點小懲罰,怎麼就臉紅了?」寒王笑了笑,低下身在他耳邊用嘴唇似有似無的觸碰,用曖昧又甜膩的聲音喊出一句,「我可愛的清兒⋯⋯」
「⋯⋯別鬧⋯⋯」上官清推拒的力道比剛剛已小了許多,有著幾分欲拒還迎的意思,「別亂摸⋯⋯」
「清兒可愛得緊,我忍不住自己,你就親我一下吧⋯⋯」寒王的聲音可憐幾分,猜到上官清吃軟不吃硬,對他溫柔體貼一些就會繃不住面具,他貪心希望這人兒對自己撒嬌,不帶防備。
上官清被纏得受不了,看男人頻頻靠上來的嘴只好乖乖印了上去,但寒王卻變本加厲加深這個吻,更恣意妄為探入舌尖,快樂的交纏戲弄,人兒本要推開,手卻在導引下勾住頸子,好似對這吻意猶未盡一般。
「哈啊⋯⋯哈⋯⋯」
寒王看人臉漲紅起來才依依不捨離開,兩人間的曖昧如接吻繾綣後的銀絲般,難捨難分。
人兒雙眼氤氳,一時缺氧的大腦還想著對方是不是要繼續下去,寒王卻很知趣的從他身上起來,坐在床邊。
寒王笑笑,撫摸著被自己吸得紅腫的嘴唇,「你在這生活缺什麼儘管跟我說,我替你尋來。」
「只要一把琴便可。」上官清簡單道,「近來荒廢琴藝,不能再練字⋯⋯你也好似有內傷,我替你看看。」
「好,那我出去一會兒,你在府內小心。」
「帶我出去,得找點人頂替這些下人,且你我一起進出才夠恩愛。」上官清也翻身爬起來,這又趁機被人香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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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找點聰明伶俐的。」
「不然你也一起來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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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好幾日他倆進出的高調,每每出門就要備上馬車,明明去的地方並不遠,不過是朱雀大街上的東市或西市而已。
但此舉是上官清的刻意為之,就是大搖大擺讓消息傳得滿天飛,端看寒王要把自己捧得多高,到時他們就得摔得多深。
於是這寒王好男風、意欲明媒正娶那名與他成雙成對的紅髮白衣男子的流言開始傳遍大街小巷,慕容夔也不怕事大,順便多放一個這紅髮白衣男子實乃慕容將軍的相好,過沒多久謠言四處飛竄到了拍案驚奇的地步,上官清讀著部分被撰寫成的話本,有那麼一點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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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你是橫刀奪愛之人,支持我與將軍。」
「這本夔是欺辱我的人,你是救命恩人,支持我與你。」
「還有這本⋯⋯我原是鳳凰下凡指引天道,卻落入情劫而降罪成人,被關進宮裡成為皇帝玩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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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兒覺得有趣?」寒王失笑,從沒想過他會認真去看這種東西。
「嗯,我沒看過民間話本。」上官清誠實道,「更沒看過以自己為主角的,若他們知曉我真實身分定會嚇得下跪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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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不久下僕來訪,把上官清要的琴給送了進來,而這琴一看便價格不菲。
「此琴乃鳳鳴棲梧⋯⋯是極少見的稀世珍寶,你如何得來的?」
「讓你知道本王就沒有價值了,所以不能說。」寒王有些驕傲,但上官清有些無奈搖搖頭。
「我氣海受損,內力空虧,不需要用到這麼好的琴⋯⋯」他纖細的手指撫著琴面,琴上鳳凰雕刻相當精緻,琴弦金中帶黑,屬世上最難取得的玄金所製,琴下有把細劍,抽出後上官清摸著劍身,露出懷念之情。
「我聽夔說,你的門派以琴練劍,所以才想著⋯⋯」
上官清搖搖頭。
「宮商角徵羽,這是我所學的全部了。」他的話語毫無起伏,所言已是久遠之事,不再能勾起任何情緒,「幼時師門並不樂待我,這五音操縱是我在門派唯一學會的東西,不算學成。」
「待在門派十年半載,多虧只學成這五音,如今我已鑽研自身內力到了可以凝型的地步。」上官清伸手凝聚內力,琴身呈半透明,不過撥絃兩下竟真能在木上刻痕,「可惜舊傷過重,此生是真需倚靠琴來減少消耗了。」
輕輕一揮,琴便散去。
此刻他動用內力撥上幾條絃,雖是單音但寒王卻感身上一陣暖意,那暖意順著經脈巡上全身,竟將身上的新舊外傷治個七七八八。
門派倚琴治療或攻擊皆能力有限,技能所致,在切磋或比武中多半需仰賴隊友,定位更偏向牽制敵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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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注定無法在武學上有所成就。
於是只能走偏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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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傷易治,內傷難解,你這胸口內傷積淤許久,再拖下去會影響身體,我為你疏通吧。」
上官清讓人坐了下來,他以琴探訪完身體後便棄之不顧,半蹲下來伸手撫著男人胸膛,隨後內力一發打通男人積淤許久的癥結處,更讓人吐上一口瘀血。
他喚來人拿來紙筆,讓他領著令牌與藥方到藥舖領藥,這才回頭扶著寒王坐下。
「此法雖會使心脈脆弱,但琴音入體再以藥溫補——」
「不必如此解釋,我信你。」
上官清反射性一顫,內心卻像是被什麼填入般,表情剎那間緩和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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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被吩咐的小女孩兒抱著藥回來後,上官清在外頭嘮嘮叨叨好一陣子才肯放人去熬藥,寒王感覺自己是被人上了心,有那麼點開心。
「你別會錯意,這是琴的回禮。」
他始終認為人與人之間取之一分拿之一分,雖然寒王試著讓他明白在心愛人面前,拿取不需要相等,也不需要以物易物。
「清兒,我不要回禮,你要願意為我這麼做,我才肯接受。」
「⋯⋯殿下,我、我⋯⋯」上官清試著想解釋卻不知話要從何說起,最後有些自暴自棄般丟下一句「我去看藥煎得如何」,急忙逃跑。
寒王看人兒困窘的模樣雖覺得可愛,但反應生澀的令他感到異樣,不知該怎麼說明心底那股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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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上官清正嘗試著改變,他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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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清戴上面紗,才出房間正打算往灶房踏進卻被人硬生生擋下,這些女人衣服還算高級,頭上插了不少髮簪,便認定是小妾們來找麻煩。
其實他從以前就只認定女人是愛找麻煩的人故盡可能避之,好不容易想改觀卻被背叛,他信了自己千萬不能心軟,否則到頭來又要吃苦頭。
「哎呀,這就是我們王爺的新寵,真是細皮嫩肉,姊姊們自愧不如呀。」
「姊姊?」上官清想了想,這些人光看臉蛋都還有些稚嫩,約莫廿十上下,這姊姊叫的是先來後到的意思,還是當真年齡的意思?
若以寒王方才所言,他倆早在揚州上官商會還未家變之時就已認識,那時他不過十九,怎麼也不該在他面前自稱姊姊。
「是呀,還不喊聲姊姊來聽聽?不想在這府裡好過了?」人多可以仗勢欺人,這堵女子牆對上官清實則不怎麼起作用,剛剛一時衝動打散了寒王的瘀傷,現在不宜惹事,但也不想委屈行事。
「我與殿下同進同出,要如何讓我不好過?」上官清話說的毫不客氣,甚至有幾分自傲,「我與殿下相識時都還沒這寒王府,要我喊姊姊?不如你喊聲哥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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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不認。」
「還不快讓路,我要去給殿下煎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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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對方完全沒要閃邊,只好將內力聚於腳下暴力踩開一條路,這些女人因未習過武紛紛站不住而往兩側倒,上官清雙手負在身後緩步離開,玉樹臨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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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長期做為家主的威嚴,只是被這些小姑娘們認作恃寵而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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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給王爺熬藥定別有用心,我們去壞一壞事便得……有事兒爹娘還會給我們做主!」
「喔?壞一壞事?怎麼個壞法,說給我聽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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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夔多日未見上官清本想來探一探兩人最近如何,卻見剛剛那一幕不算精彩的單方面欺壓,他只覺得好笑,這些小女孩怎麼鬥得過那隻老狐狸。
「啊……參、參見慕容將軍……」他們紛紛低下身,慕容夔揮揮手,要人讓開路,離開前只丟下一句話讓所有女人恨的牙癢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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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去招惹他,你們招惹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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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房內難得看見上官清在煎藥,從被丟在一旁的藥材推敲這是熬給重傷者的湯藥,他皺起眉頭,「寒瓖殷怎麼了?」
人兒回頭看見是他只把藥交給身旁奴婢去顧,這裡處處有耳只好揪著慕容夔的衣領讓人低頭在耳邊輕道,「他胸口積著瘀血影響經脈,再不醫治恐有喪命之虞。」
「所以?」
「我打散了瘀血,但此法會使心脈脆弱,得為他熬藥護住。」
「然後他們就來擋你路?」
「自然,這麼多日我好不容易落單。」上官清話一說完,慕容夔卻掀開面紗偷偷一吻,他伸手摟著人腰,看起來是樂於把事情再鬧大一些。
「這次想看什麼樣的話本,我讓人去傳?」他在人耳邊輕道,「這寒王與將軍大打出手,雙雙負傷,就為爭你一個?」
「都好。」他點點頭,「有趣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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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幾日,慕容夔又讓人送來好大一疊話本,養病未出的寒王就和上官清兩個人興致勃勃看了起來,這慕容夔真不愧是控制長安城的情報頭子,從奴婢探回的消息中,自己是因為和慕容夔打架才受傷的,且多日未出是因為將軍實在下重手,兩人反目成仇,多年交情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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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兒,這本竟然寫了你教訓小妾的劇情耶。」
「這本你倒是昏迷不醒,我為了救你夜不能寐,又被你妻妾欺辱,生活苦不堪言。」
「這本是我和慕容夔大打出手後雙雙負傷,你分身乏術,最後只好把我留給小妾回去顧他,卻又與我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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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清闔上書後偶而會不解為什麼替人處理家族私事變成了話本主角,但因為內容確實直白有趣,只能說撰寫者也很擅長想像,他並不排斥。
殊不知是寒王偷偷讓人傳消息給慕容夔,說上官清近來對這樣的話本相當有興趣,讓他多弄些來,才害得長安城莫名其妙的流言漫天飛起,慕容夔進宮時還被皇帝特別關注此事,不得不解釋是自己發現寒王身有內傷,給他找人醫治才有這般流言蜚語,正好他倆不太在意,就順帶給長安城人民一點消遣娛樂。
他平時在長安城對一些惡意言論壓制得快,這次既非屬實,皇帝只說不宜過頭便沒再追問,倒是有本鳳凰化身淪為玩寵的話本不知怎地竟送到皇帝手上,害得他對這紅髮白衣之人有了興趣,不知認真還玩笑著說有機會想見見這個人,若真是鳳凰化身就真要關起來養,害慕容夔流了滿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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