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界調查官（伍）失落的記憶 - （八十一）

「沒事，本官是次前來是以私人身份。跟公事無關，妳不用對本官太顧忌。」琳大人拿著一件桂花糕，遞到鳳儀面對示好。

「好的。謝琳大人好意。」鳳儀見大官都放低姿態，自己也不好再糾纏。

接過桂花糕，鳳儀只想起另一位常常跟自己在品茶莊一起吃點心的女生，她最喜歡吃的就是桂花糕。最近都在忙開店的事，已經很久沒有跟桂交流。應該說，由被停職之後已經斷了聯絡，不知道她最近的情況怎麼了？

「怎麼了？不喜歡？」見鳳儀久久沒有下口，琳大人微笑提問。

「啊，不是。」竟然在大官面前走神，鳳儀恨不得馬上鑽個洞把自己埋了。

「正值大暑，吃一些涼糕可以消暑。頭腦都能清醒一點。」琳大人打趣道。

一口咬下去，滿嘴桂花的清香，幼滑入喉，十分好吃。雖然本來並不特別喜歡吃桂花糕，但還是把大官送到面前的糕點全都吃完的鳳儀，表情心滿意足。溫柔地看著鳳儀的吃相，琳大人不自覺笑了。這孩子，跟自己的女兒真的很像。

察覺到大官的表情變化，鳳儀才驚覺自己的表現有多失禮，刷一下臉全紅了。本來只是因為害羞而臉紅耳赤而已，卻被其他人以為身體再次出現狀況，大伙紛紛圍過來關心。

「本小姐真的沒事，要我說多少次才行……」面對群情洶湧的關懷，鳳儀無奈了。

「誰叫妳都有這麼多次前科，沒事就回房間休息去！別老是要屠公子擔心妳。」口吻態度實在不好，但范恆說的確是道出少龍心裡的話。

「不行，有客人在，作為家主的我怎能先行離場？」休息過後，回復精神的鳳儀有氣力反駁。

「妳不在，屠公子還可以在場代表嘛。」

范恆放軟口吻，苦口婆心。一來是怕隱王怪罪，二來是怕事情傳入皇宮，陛下誤會自己辦事不力以致隱王妃身體抱恙就糟糕了。但愈是替她緊張，她愈是不聽話。

「總之不行。」壓力愈大，鳳儀反抗的心理更大。反正自己身體情況自己最清楚。

「算了，鳳儀說沒事就沒事了。」見到自己老婆跟主診醫生各執一詞，少龍只能出言打完場。「范醫官，今日又麻煩你了。」

一直在場看著整場鬧劇，由開始到謝幕，每個人的反應全都收進眼底裡的琳大人，真心覺得鳳儀這一家人，實在有趣。除了在長椅旁邊吵鬧的三人，鬼族四人一直各自各的在桌邊吃著點心。雖然不是對事情不聞不問，眼睛從來沒有離開過小姐那邊，但就是默不作聲的保持觀望。

「嘛，大家放鬆一點。是不是本官到來讓大家不自在了？」琳大人見大家的情緒比較平穩了，故意打趣地提問。「要不，我走？」

「不、不用。琳大人請隨意。」怕被誤會不歡迎大官到來，鳳儀馬上迎上。

被遺留下來的兩位男子，你眼望我眼。范恆不解，其實大家都是在擔心她而已，她就這麼沒自覺嗎？只見少龍苦笑。不是不知道，就是知道我們在擔心她，所以才表現出堅強的一面，想要我們安心。

「琳大人，當是自家就行了。地方淺窄，若有冒犯之處，請多多擔待。」鳳儀在琳大人面前卑躬屈膝。

「沒事、沒事。小康之家，一看就知道原本預設並不是住這麼多人的。」琳大人揮揮手示意無需在意。

回復日常的情況，吃飽喝醉後的各人開始動身。雷鳴指示著柳北小草開始打理家裡的工作，雷震自顧自的回房間保養自己的寶貝山震。少龍則伴在鳳儀身邊，繼續跟琳大人在大廳中寒暄。

范恆見鳳儀精神已經稍有起色，就抱拳先行離開了。畢竟準備回太醫院工作時，再度被某人中途攔截。夜班報到時間已經過了很久，希望回去後上官會聽自己解釋。

「對了琳大人，之前在遺民界，我們是不是？」鳳儀點到即止的詞句，想要勾出琳大人一些資訊。

「哦？對啊孩子。」只見琳大人手肘撐枱，手掌托頭，表情輕鬆的以同樣模稜兩可方式回話。

一句說話，讓鳳儀知道自己遇上高手了。既然不能用平日對待調查對象的態度，只能先行示弱，再攻其不備了。皺起眉頭，微微下垂的腦袋，讓身邊的少龍以為鳳儀身體又不適了。

「鳳儀？」少龍擔心，伸手想要環抱著她，以防意外。

「本小姐沒事。只是……有些事，好像……」鳳儀支吾以對。

「這樣吧，有沒有甚麼地方方便只有我們兩人深入交談？」卻被琳大人了解到，有些情況，還是不想有旁人在場，包括少龍。

「如果琳大人不介意，請稍移玉步到二樓書房？」鳳儀抬頭，這位大官，實在要小心。明明自己只想暗示渾蛋而已。

「請。」見自己猜對了對方的意思，琳大人爽快答應。

「琳大人請。」

打出手勢，鳳儀走在前面帶路，少龍則被留在原地。跟在身後的琳大人在平房子中四處張望，表現出對鳳儀的家很有興趣似的。經過大廳，走到內廊。上了木梯，來到書房。還未經鳳儀同意，琳大人毫不客氣的坐在桌案前的客人位。

「孩子，妳家的書房跟本官的有像。很有品味啊～」

「謝琳大人謬讚。」坐在琳大人面前的鳳儀，有點坐立不安。

「說吧。有甚麼想問本官？」

雖然由琳大人到家開始，都是表現出和善的態度。但自知身份並不平等的鳳儀只能多加思考，要怎樣提問，才能表達出自己的禮貌之餘，還能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資訊。重點是，不能得罪大官。

「這樣的，首先、呢，下官、已經被停職查辦。所以……」鳳儀努力在大腦中搜索能用的字詞。

「為何？」聽到鳳儀的話，本來笑意盈盈的琳大人突然坐直身子，嚴肅起來。

「下官、不清楚。」

把情況一一道來之後，琳大人想要為鳳儀討個說法。只單憑管事一句「停職至另行通知」，根本是無了期的等待。不過，為何在停職期間，不只晶晶在鳳儀手中，而且沒有被要求收回官令？

一般情況下，所謂的停職情況應該是把所有關於工作上的用具、身份證明都會被收回直到回任，以防盜用。這一點，琳大人想不通，更莫說鳳儀猜不透雪風的用意。

先不管徐雪風的意思是為何。鳳儀只想知道，當時在遺民界，自己暈倒了的時候發生了甚麼事。還有，為甚麼琳大人當時會出現在遺民界？雖然知道如果涉及工作內容就不能相告，但也希望可以多少透露一下。

琳大人見鳳儀如此急切，就故意逗她說甚麼都不知道，吃飽後散步糊裡糊塗就走到遺民界。不過嘛，作為被停職中的調查官，鳳儀怎可能被笑瞇瞇的她隨便一句說話就有蒙騙成功？

「琳大人，這關乎下官的前途，有可能據理力爭，縮短停職日子的。」鳳儀弱弱的解釋，為何自己對之前的事情耿耿於懷。

「本官自然明白，容本官想想。」見鳳儀真心想知道，琳大人不再繼續戲弄。

當時在遺民界並不是因為工作而出勤，只是一直以來都在為保育鬼族出一分力而已。作為內務府本部調查組首席調查官，其實工作並無外展組的多。

除了由皇室成員親身下放的重要工作之外，主要是因為本部組多是讓調查官自己發現可疑的事情，再自行處理後上交報告。簡單來說，就是皇室不便出面的事，就讓本部組的我們，作為打手處理掉而已。

基本上工作時間是彈性的，只是有規定一年內要交多少份報告而已。簡單來說，只要工作達標，其他時間去了哪、做甚麼，其他人不會過問。沒甚麼情況要找某人的話，即使長期沒有出現在內務府的調查居匯報，這個職位的人都是不會有人想起的存在。

重點是，案件的調查時間不一，同一件案例可以追蹤至兩三年之久。加上報告只是在記錄工作進程而已，所以有同袍嘗試過用同一件案例不停更新內容，以蒙混過關。然而，是成功的。

所以為何鳳儀一直以來夢寐以求都想考入內務府，就是這個原因。

「話題偏離了，我們先說回正事。」琳大人自言自語。

當時在遺民界逗留了大約兩星期吧？主要是想去探望一下鬼谷中的情況，兼且在外尋找一下有沒有需要救援的鬼族。有一天四處走走，突然聽到遠處傳來笛聲。還停留在石器時代的遺民界，按理不應該有人懂得造笛。

「鬼谷是？」鳳儀不解。

「安置鬼族人的地方，本官把那裡稱為鬼谷。簡單易明。」琳大人很有興致。

雖然名字實在簡單易明，但對於琳大人起名字的能力，鳳儀不敢恭維。靜默的等待，讓琳大人繼續她的高談闊論。回想起當時的情況，琳大人無奈苦笑。

因為自己的好奇心，琳大人決定前往發出笛聲的地點，想要看看是誰製造出如此刺耳又不準調的笛聲。隨著聲音愈來愈準調、清脆，明顯是有在調音。那人對音律有一定的了解，讓她更加對這個人產生好奇。

跟蹤著聲音來到一處密林，突然笛聲沒再響起。站在林中的琳大人頓時失去了方向，只能在原地找了一棵大樹，輕身一躍，半倚在樹丫上等待。等了兩三個時辰也沒有回音，本來想要放棄之時卻發現腳底下走過一些人。

在樹上施展輕功，悄悄跟在人群身後。琳大人看到渾身是血的一位女生被一位鬼族人士抱在身上。看衣飾，是一位中央官員。群體前端是另一位中央官員幫忙開路，在後還有一位鬼族孩子跟在身邊。

這樣的人種組合，讓琳大人很意外。一直以來，自己的希望就是想人人生而平等，人類跟鬼族可以和平相處。沒想到，在自己有生之年竟然夢想成真。所以出於支持，才決定現身幫忙。

「所以下官之前遇到甚麼情況，琳大人一概不知？」聽著琳大人的話，鳳儀皺起眉頭。

「本官是不知道。但妳可以嘗試問下雷鳴？當時遇見妳們時，雷鳴一直在妳身邊。」琳大人回復以往的笑瞇瞇表情，提出一個挺不錯的建議。

對了！為甚麼本小姐會忘了她們。等下待她們比較有空時，再問問她們當時的情況好了。不過現在大家都在忙開店的事宜，還是在店鋪工作正式上了軌道之後再算吧？畢竟都已經在停職期間，也不差那一兩個月時間。

在書房靜坐在兩位女子，寂靜無聲的空間形成了無形的心理壓力，鳳儀不知所措。面對身前位高權重的大官，自己又沒甚麼話題可以繼續談論。現在要低頭自己做事嗎？不理會在場的大官實在太無禮了，但現在又沒甚麼能一起進行的活動，實在尷尬啊……

「對了孩子，本官有點忘記了，妳叫甚麼名字？」見面色不太好，察覺到鳳儀的心理變化後，琳大人率先開口。

「下官，柏小妮。」從壓迫感中鬆一口氣的鳳儀馬上回應。

「柏小妮？哪一個『柏』？哪一個『小』？哪一個『妮』？」聽見鳳儀的回答，琳大人反應之大。兩手拍案身體前傾，瞪大的眼睛差點把眼珠掉了出來。

「松柏的柏、大小的小、女字旁的妮。」見對方突如其來強烈的反應，鳳儀身體不自覺向後退縮，小心翼翼地回應。

「一樣、一模一樣的寫法……」冷靜過後，琳大人坐回椅子上，念念有詞。

「琳大人，請問妳這是……」

「走，帶妳去一個地方。」

興致勃勃的琳大人立馬起身，手一揮，熱情地邀請鳳儀同步外出。要去哪？做甚麼？鳳儀不得而知，只知道現在的情況不容許她拒絕。跟琳大人表示需要更衣後才能外出的鳳儀，馬上回到閨房換好一身輕便的服飾。

站在等身水銀鏡，看著身穿紫色上衣加白色左高衩裙子的自己，鳳儀心裡感嘆。這套服飾本來打算是外勤專用的，畢竟這服飾在行動上實在便利。但因為被停職的關係，已經很久沒有穿著了。隨手一放，後腰的摺扇套和左大腿上的小革子也一並帶同，以備不時之需。

與琳大人前後相繼來到樓下。將要出門之時，一直在處理家事的少龍主動迎上。掃眼觀看自家老婆的衣著，他已經知道她接下來有所行動。至少今天晚餐之前應該回不來了。

「出門小心，晚飯留給妳回來再翻熱。」少龍保持一向的溫柔微笑。

雖然他很想讓她留在自己身邊，方便照顧，畢竟身體才回復不久而已。但他也知道她一旦決定了的事，也很難會因為他的一句說話隨便改動。既然改變不了的事，倒不如給她默默的支持，讓她無後顧之憂。

「嗯，本小姐出去一下，家裡的事交給你了。」鳳儀也給少龍報了一個安心的微笑。

「好啦，才出外一陣子而已。怎麼像生離死別一樣？本官又不會把你家夫人吃了。」琳大人和少龍打趣，定睛一看後，再度開口。「屠公子，你的髮色還是去染黑一下吧？」

「怎麼了？他的頭髮是自然而生。」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鳳儀衝口而出。

「可能妳一直相處沒察覺。但屠公子在街上走來走去，沒有引來過旁人的異樣目光嗎？」琳大人回問鳳儀。

「這個不怕，他外出時會戴頭巾。」鳳儀一本正經的回應，卻未能釋除琳大人的疑慮。

「嘛，雖然跟本官無關，但還是染一下吧？一勞永逸。」琳大人繼續苦口婆心想勸少龍。

這小兩口子的生活雖然跟自己無關，但也不想眼睜睜看著他們繼續在危險的邊緣遊走。畢竟常在河邊去，哪有不濕鞋的道理？要是被發現私自使用御藍色，要殺頭的。

「請琳大人放心，草民已經得到許可，不會招來殺身之禍。」少龍恭敬回應琳大人的關心。

「哦？有趣、有趣。本官很好奇，可以說一下怎樣取得許可的？」琳大人微微張大了眼睛，表示她對少龍的事真的很有興趣想要知道。

「這個，琳大人不是有要事需要動身嗎？」鳳儀見狀，馬上把話題帶回來。對了！怎樣說，少龍是王爺的事還是愈少人知道愈好。

「對啊！差點忘了！走走走，小妮我們快走。」

經過鳳儀提點，琳大人伸手把她拉走，奪門而出，只剩下少龍在家門前揮手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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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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