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笛卡尔先生 - 003

白星空送走了周凊钫，一个人撑在窗台前发呆。

周凊钫留的药方就在她手边，她拿过方子，看了一遍，然后整整齐齐地叠好，放进书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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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升起来，白星空微微扬起唇角，看了看手机里的课表。

下午有一节西方哲学史课。

她决定不再旷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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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空开始收拾书包，同时再次确认那张方子被小心地放在书包最里面的夹层，但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白星空眼底一沉。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手机上是一个没有被存入通讯录的号码，但这个号码上的人她比谁都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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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空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接起电话：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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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且没什么感情的男声：“白星空，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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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空办完事，已经下午三点了。

她知道西方哲学史课程已经开课半个小时了，她再一次错过了周凊钫的课。

尽管并非她自己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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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空一路狂奔到了学校，推开门走进了教室。

正在上课的周凊钫一顿，看到她，微叹了声。

但还是让她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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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空脚步轻轻地来到最后一排，第一次没打扰其他同学。

她甚至拿了个笔记本，开始认真地记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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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凊钫以为自己看错了，暗暗摇头，推了推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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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课。

周凊钫犹豫了一下，还是向白星空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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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空看着迎面而来的颀长身影，没有躲。

“老师对不起，我这次不是有意旷课的，实在是家里有事没有办法。”她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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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凊钫一愣。

她竟然还会道歉了？

他看着她，她眼神平静，神色和声音还是那么轻而冷淡，但是其中透出点抱歉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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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凊钫又揉了揉眉心。

他深吸一口气：“你能保证以后不再旷课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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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空微微犹豫。

她看了看周凊钫，很想说她不能，她家里还有一大堆麻烦事等着她，所有的亲人几乎都不是善茬，她的人生还有很多灰暗的事未解决，她无法把时间都用来听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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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周凊钫的眼神清澈而明朗。

白星空也不知道怎么就对这双眼睛出了神。他的气质充满向上、美好，他学历高，行为正直，整个给人的感觉都是干净而清贵的。

她最喜欢他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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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空轻轻扬起唇角，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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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空答应了周凊钫不再旷他的课。

但其他的课，白星空可是没答应，她依然我行我素，自由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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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哲学史课过后，是白星空最讨厌的数学。

她本想直接离开，但碍于昨晚发病身体还没好，就打算趴在桌子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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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睡五分钟，白星空被一阵敲桌子的声音敲醒。

教数学的矮胖张老师一脸不悦：“谁让你上课睡觉的？你叫白星空？你已经上课睡觉三次了吧，另外两次我好像根本没看见你。你来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星空本来就晕，此刻被叫起来，更没有好脸色：

“我想睡就睡，用你管我？我讨厌你的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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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师眼睛瞪圆了：“白星空！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你给我出去站着！”

白星空干脆利落收拾东西，直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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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课，她就跑到操场上抽烟，爬到足球门上，纤细的手指夹着女士香烟，凝望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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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张老师一下课就告到班主任周凊钫那里去了。

“周老师，你还管不管你们班的白星空啊，她也太无法无天了吧？我看全班都要被这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张老师一连喝了三杯凉水才止住火，一边扇着扇子，一边跟周凊钫告状。

如果不是因为周凊钫长得帅，很受女老师欢迎，她早就告到教导主任那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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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师，你消消气。”

周凊钫也有点无奈，他揉了揉眉心，想了想，

“这样吧，我去找她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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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能管用吗？”张老师疑惑地看着他，“我看她这种人，就要把父母叫过来打一顿才管用。”

周凊钫一顿。

他想起昨天在学生处看到的白星空的资料，没说话。

他又想到了那晚马路边白星空绝望而淡漠的眼神，纤细的身躯、苍白的肌肤，又想到她那座冰冰冷冷而空旷的房子。

也不知为什么，他不忍想象拳脚落在白星空身上的画面。

很明显，她和父母很久都没见过面。很长时间来她一直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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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谈谈试试。”周凊钫说。

“行，如果她再这么闹下去，我就去找教导主任了。”张老师说。

周凊钫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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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白星空的时候，她正在操场的足球门上坐着，眼神放空望着远方，轻晃着纤细白皙的双腿。

夕阳洒在她身上，将那纤瘦的身影衬托得有些孤独。

足球门比较高，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爬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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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空。”周凊钫叫她，然后走到她跟前。

白星空早已抽完了烟，只剩纤细的指尖还有屡屡烟味。

“你又跟张老师吵架了？”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压下心中的火气，平静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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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吵我睡觉。”

白星空直接吐出五个字，俨然一副告状的样子。她看着周凊钫，好像自己颇为占理，又有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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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凊钫额角又是一跳：“那你就跟她吵架？她好歹是长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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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

白星空打断他，十分无奈，

“你怎么也跟张春梅似的，这么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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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凊钫愕然看着她。

张春梅就是张老师的全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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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凊钫最终抿了抿唇。

“先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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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空一怔。

周凊钫明显是有话要跟她谈。但她是顺着网格爬上去的，一个人高高地坐在这里，惹得所有男生愣是没敢踢球。

白星空的傲气、嚣张，还有大把的金钱，确实让她在这个学校成为了让一些人畏惧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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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白星空发现自己下不来了。

如果转身，就没有支撑点去顺着网子再爬下来，她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爬到这么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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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咳了一声。

周凊钫见状，无奈地冲她伸手。

白星空一愣：“干嘛？”

周凊钫没有说其他的，只是道：“我抱你下来。”

他神色不像是开玩笑：“过一会儿足球队要训练。”

“……”

白星空抿了抿唇，只得依言靠近他。

周凊钫站直身体，双手伸到她的肋下，一抬手就把她抱了下来。

身体腾空的那一刹那，白星空脸有点红。

她站定，微微垂着眼睫：“谢谢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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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凊钫可没功夫管她这次害羞，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你以后不能再这么跟老师顶嘴了，张老师毕竟是资格很老的老师。”

“我不喜欢她。”白星空答得很快，“我也不想上她的课。”

“那我的课你怎么就愿意上？”周凊钫皱眉问。

白星空看了他好一会儿。

漆黑的眼珠定定的，依然是很淡漠，看不出什么。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

她很想这么说。

因为你像光芒一样，像神明一样温和高贵。

但她还是只是说：“因为老师对我很好。”

周凊钫说：“每一个老师都很爱学生，换做其他老师，遇到那天你在路边的事情，也是会一样做的。”

“他们不会。”白星空平静地说。

周凊钫一噎。

无论他说什么，这个固执的少女总有一套自己认定的标准，他根本没办法跟白星空对话。

他揉了揉眉心：“再过三周就是期中考试，你如果数学不及格，以后就更跟不上了，知道吧？”

白星空淡漠地看着他，一脸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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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凊钫早就知道她会是这种反应。

“如果数学成绩提不上去，高考就会吃大亏，知道吧？”他循循善诱。

“我和你又没关系，你干嘛这么费心思管我。”白星空说。

周凊钫一顿。

他平静地抿了抿唇：“因为我是一个老师。”

“因为我年长于你，我有这个责任和使命教导你，你现在年龄很小，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是我有这个责任把你拉上正途。”

夕阳西下，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而坚定。

他的轮廓被太阳映得很好看，宛若在发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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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空看着他，眼神有些迷离。

最后，她把头别过去，一言不发。

总之，在好言好语劝说了半天之后，白星空终于同意周凊钫放课后帮她补习。

“为什么要补数学？补哲学行不行？”放课后的夕阳下，白星空跟在他后边问。

“不行，因为你数学学得最差。”

不知道为什么，周凊钫觉得白星空虽然缺了很多课，但她在西哲方面很有天赋，因为开学的时候白星空曾经教过唯一一次作业，那里面她的观点都很新奇且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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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你真的会数学？”白星空跟在他后面跑跑跳跳，他的步子很大，她只有加速才能勉强跟上。

周凊钫无奈地停下，回身看着她：

“我好歹是博士后，指导一个高中生的数学还是没有问题。”

他一字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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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凊钫最敬仰的哲学家是笛卡尔，笛卡尔同时也是数学家，所以周凊钫对数学也有些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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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空抿唇。

其实周凊钫不是那种老学究、瓶底眼镜的学者，或许是因为文史哲老师特有的气质，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种潇洒清贵，很干净清雅的感觉。

这种感觉白星空很喜欢，而且很向往。

“好吧，我知道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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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刹那，周凊钫也在凝视白星空。

少女纤细单薄的身体在夕阳下看起来有几分灵动和惹人怜惜，她的眼神很纯净，苍白稚嫩的脸清秀精致，鼻尖翘挺，就像混血儿那样好看，看起来像个完全感受不到她背后的黑暗的活泼少女。

他忽然觉得，如果她不那样叛逆嚣张，不抽烟旷课，也还是很吸引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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