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笛卡尔先生 - 014

第四天，白星空的焦躁不安快要到达顶峰。

昨天海边的那一段旅程虽然短暂地改变了她的心情，但当她从宿舍醒来时，依然满脑子都是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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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凊钫的课上，白星空一直在乱动。

她不安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会儿玩玩手机，但却也不浏览什么有实质性的内容，一会儿又把手机放下，看着自己的手，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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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凊钫将课堂练习卷分发下去。

在同学们低头写卷子时，白星空看见他走到自己身边。

他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腕。

白星空一怔，她能感受到他修长的指上有长时间握笔的薄茧，他的掌心带些温暖，还有坚定。

他虽然没开口，但是白星空对上他的目光，看懂了他的话。

——“坚持”。

但这一瞬间，周凊钫先前带她去看病的场景、阎西说“你可能也活不了很久了”、她在酒吧玩乐的场景……所有东西都乱七八糟地闯入她的心里。

她咬唇，瞳仁颤抖。

由于尼古丁的驱使，她心里依然烦躁。

她甩开了他的手。

周凊钫有些无奈地苦笑，也并不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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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周凊钫和白星空都没想到，这个举动，被班里一个同学看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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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课，白星空依然去堵周凊钫。

“我是来学习的。”

她把书包一甩，撒谎完全面不改色。

周凊钫哪怕是知道白星空这个时间段进他的办公室并非是真心实意的，也为她打开了门。

看书的过程中，白星空几乎是全力克制着自己没去碰香烟。

她的手指关节苍白，双唇都在颤抖，大脑被一层不理智的黑布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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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凊钫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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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钟，白星空终于爆发了。

“周凊钫，我想抽烟。”

白星空小声说，颤抖着握紧双拳。

她心里烦闷得要死，她不明白她的人生已经这么艰难，为什么连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被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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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凊钫看见了她的拳头。

他握住她的手：“你忍几天，会戒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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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白星空直接甩开他了。

“周凊钫，给我烟。”

她朝他挥了拳头，死死地抓住他的肩，把他按在柜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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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里涌出了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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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凊钫不知道，昨天晚上白星空甚至去了大街上找人要烟抽，但没有人借给她。

因为哪怕她再怎么难受，也“不想欠别人的”。

她不想为别人带来不便。

最后，白星空倒在大街上睡了小半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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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凊钫被白星空按得撞在了书柜上。

他脑后一抽一抽地疼，但他能从白星空的眼里看出来，她不是真心想打他的。

她只是很痛苦，很难受。

她不喜欢现在的环境，也不喜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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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白星空颤抖着，又是“砰”地一拳向周凊钫揍去。

“周凊钫，你给我烟！”

她死死抓住他，眼里闪烁着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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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凊钫心里掠过一丝酸涩。

他闪开了她的拳头，死死地按住她的手腕：“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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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逼。”

白星空开始骂人了，声音里带着哭腔，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总之她的心里又难受，又憎恨，再加上香烟的戒断反应，终于爆发了。

她狠狠向他挥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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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凊钫闪躲不及，被打中，然后白星空又是一拳，周凊钫勉强抓住她的手，带着她的身体一起倒在地上。

白星空倒在了周凊钫的身上，身体略有异样地触碰了片刻，白星空的唇在离他只有一寸的地方一擦而过。

因着这次身体接触，周凊钫有点不自然地皱了皱眉，但他马上就去注意白星空摔着没有。

还好，她没有受伤。

白星空爬起来，想接着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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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冷静。”周凊钫大声说，直接禁锢住了她的手腕。

“我不要冷静，周凊钫，你凭什么这么管我？”

白星空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周凊钫知道这是她的戒断反应所致，按理说这个时候，她的反应也应该快达到了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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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静地拿出一块薄荷糖，递到她嘴边：“给，这有助于你暂时忘掉尼古丁的味道。”

“谁要吃你的破糖！”

白星空直接打掉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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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凊钫依然是一字一句：“白星空，你这样的反应就证明我的方法是很有成效的，你再坚持几天，一定能戒成。”

“谁要听你的，谁要按照你的方法戒烟，我凭什么？”白星空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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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空！”周凊钫厉声说道，“那么多人在为你努力，就当是为了我戒，行不行？”

白星空恍然怔住。

就是为了你……才……

她咬紧牙关，眼泪流淌出眼眶，垂下头不说话。

周凊钫死死地禁锢住她：“再坚持几天，哪怕就坚持一天，就熬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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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空深吸了口气，脸上一片潮湿。

她勉强克制住自己，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不看周凊钫，不去想香烟。

她就这样去了办公室的角落，窝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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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

白星空在周凊钫的办公室呆了一晚上，黎明时分，她终于迎来了最后一波反应。

周凊钫全身疲惫，白星空也在应激的顶点，她一下子挣脱开周凊钫的拳头，上前按住了他的肩膀。

“傻逼。”白星空骂得毫不留情，“快给我烟。”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对周凊钫。

她知道，此刻她对他这样恶劣，不光是由于戒断反应，还有她心里的愤怒。

对生命和世界的愤怒。

她的眼角带着泪，手都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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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凊钫低头看见了她颤抖的手指。

“再坚持一下。”他平静地说，“今天很快就过去了。”

“谁他妈要坚持，快给我烟！”

白星空的双唇都在哆嗦，那是戒断反应终于到达高峰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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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凊钫看见，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给我……烟。”白星空的脸色也渐渐苍白，眼角都带着泪，“给我……”

她将拳头打在他耳畔的墙上，“周凊钫，求求你……我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她强撑着墙，身体却有要弯下来的趋势，“凭什么……要这么管我……”

“周凊钫……你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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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凊钫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就去扶她，白星空挣脱开他，像是再也支持不住了，倒在地上。

周凊钫赶忙上前扶住她：“白星空……”

“你这样算什么，我和你又没关系，你凭什么限制我啊。”

白星空却已经像是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戒断反应让她的身体异常难受，因为一晚上的折腾，她也再没有力气去打周凊钫了，只能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不断抽噎。

“呜呜呜，周凊钫，你讨厌死了……”

白星空哭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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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任何药物都无法治愈的绝症，她没有家人，她什么都没有。

她唯一拥有的，只是周凊钫。

但偏偏他像阳光一样温暖着她，帮助她学习，还陪她戒烟。他昨天甚至挽救了她想要自杀的念头。

她也实在、实在配不上这样的周凊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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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凊钫一直在好言好语地安慰她：“听话，过了今天就好了，过了今天你就再也不想抽了。”

接着，他剥开一个薄荷糖，喂到她嘴边：“来，吃这个。”

“我不要吃！”

白星空依然愤怒地说，但是她连打掉他糖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怀里哭得抽抽噎噎，“周凊钫，你别再管我了。你真的好讨厌，好傻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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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凊钫沉默。

他再也笑不出来，脸上甚至也没有无奈或痛苦的神色，而是异常平静。

他漆黑的双眼盯凝着她，只有瞳仁深处在隐约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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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空已经哭得晕头转向，上气不接下气：

“周凊钫，我真的好难受。你别管我了，快给我烟……”

少女在他怀里颤抖，或许是因为弗伦斯症隐藏的病症，她的脸色苍白极了，泪水浸湿了周凊钫的衣衫，他感到胸前一片温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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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凊钫，你快点，我真的坚持不住了，我……”

白星空死死地抓住他。

双唇却突然被两瓣冰凉的唇堵住。

白星空怔忡间就见周凊钫俯身吻住了她，他将那块薄荷糖渡到她口中，唇齿之间，一片清凉微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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