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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意境,還有首<登金陵鳳凰臺>不老伯怎麼認為?」柳銷然見說書人神色平常,怕對方沒聽過,便隨口附和幾句:「總為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
「......依老夫拙見,倒是更喜歡這<黃鶴樓>幾分。」說書人望著窗外沉沉夜色,像是低吟般道:「鳳凰臺、鳳凰遊,還是盼上哪天的一鳴驚人、為國為家盡心力,放不下的;但我是真搞不懂,明明似黃鶴般灑脫,怎麼卻依然有放不下的鄉愁?」
此刻柳銷然才驚覺,其實歲月早已爬滿老人的面容,刻下一痕痕的皺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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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此言差矣!」
「年輕人,此話怎講?」說書人一挑眉,面上又恢復平日的淡然。
「老伯,長江滾滾東流不逝,但終有源頭;黃鶴振翅凌天而飛,怎能說不起於巢?思鄉之情難卻,乃萬物之本性。況且,豪放自在豈和追本溯源相背?」一雙眼似笑非笑,柳銷然幾句話說得雲淡風輕,彷彿在閒話家常那般。
說書人緊皺的眉頭緩緩舒張開來,面露淡淡笑意,徐徐道:「這回,是老夫俗了。」
「不過,天地無情,凡事毋須太在意。」
「年輕人,此話從何道來啊?」說書人一哂,瞇眼瞧著面前的青年。難不成是自己老糊塗了?怎麼一個小娃兒看來涉世未深,卻給人一股老沉感?
「我料老伯方行走江湖不久吧?」柳銷然一臉輕鬆「不瞞您說,我自隨師父行醫以來,十餘載也不在話下,早看開了,那些愛恨情仇、世間糾葛總會消弭於歷史啊!」
「凡人豈無情?我看咱們行走江湖之人,哪個真完完全全放下了?要是真的毫無慾念,幹嘛不去找個像易風樓的地方待著?」老人眨眨眼「依老夫之見,年輕人想必有不忍忘卻的過去吧?」
柳銷然幾不可見的愣了一下,眼神流轉過一絲殺意,卻又被壓制住。
罷了,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說書人計較什麼?還是......他並非一般人?這名老人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江湖路險,凡是危害自己的人,斷不可留!
「老伯怎知易風樓了?」他半好奇半刺探的詢問。
「嘿嘿,年輕人你不知道也屬正常,約莫七年前易風樓主子換人之際,那新樓主行事一改昔日低調,道道命令雷厲風行。街頭巷尾莫不討論著,只可惜都是霧裡看花罷了。要非老夫四處流連,還不知那兒竟是個八卦樓!」
「什麼八卦樓?」柳銷然哈哈大笑,眼角餘光掃過窗外,還真隱約見著那個模糊的人影重重跌了一下「坊間是這麼傳的?」
「也不全是。好像還聽說那兒的人都意欲放下過往,無慾無求的哩!」說書人見自己的話頗有效果,只作是年輕人好奇「老夫看來,就是一群個性乖僻的三姑六婆罷了。你瞧瞧,在市集裡的婆婆媽媽哪個不是這麼聊的?這家人飛黃騰達了、那戶人家怎麼怎麼,易風樓不就在幹這行?」
「是是是,老伯真給我開了眼界。」這下柳銷然笑的伏在桌上,上氣不接下氣的。
「瞧你那副模樣!神氣的緊。」說書人癟了癟嘴,倒有些孩子氣。
「我所聽到的稍稍異於老伯所言。」好歹他的一點良知尚存,想替人平平反「耳聞易風樓明定:非人中翹楚、非放下執念者不得入。網羅各地小道消息,也算是一些真相的出口啦!」
「唉!武功強不強與咱們何干?天高皇帝遠的。老夫不過妄想說說書過活罷了。喝酒、喝酒!」拿著酒碗欲空,赫然發現黃湯已盡,說書人乾笑幾聲,一下子也不知該說什麼。
「老伯接下來欲至何方?」青年問,輕鬆帶開原本的尷尬。
「......往京城一趟吧。」說書人搔搔斑白頭髮「那裡的人雖言吝嗇了點,但往來眾多。老夫也特久沒回去啦。」
「現下恐怕黃河的冰雪未融,旅途必然艱辛吧。」
「怕什麼?等老夫到那兒,什麼冰啊雪的,早變成水!」說書人望向一片夜色,緩緩站起,彈了彈下襬「年輕人,與你說話真長幾分知識。老夫看時候也不早了,就不打擾你啦。咱們就此別過吧!」
柳銷然順勢下了這臺階,躬手道:「還祝老伯一帆風順。下次相見,便交個朋友罷!」
「有何不可!」
鶴仙居外,燈火搖曳。兩道長影各奔南北,隱沒在昏昏夜裡,被喧嘩人聲,抹去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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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澤君,你那兒有沒有什麼借鏡好用?你說說」與說書人告別後,柳銷然隨口對著前方問道,原不期望有什麼回音,但這次出乎意料之外,他捕捉到隨風淡淡飄來幾個字:
「罪有應得。」
只見面前不知何時多站了個人,一身黑衣行裝,彷彿與整片夜色為伍。
「只怕是罄竹難書吧!孟澤君都下重話了。」
「墨家嫡女上個月自縊於房。」那人近而立之年,鬢髮卻略為發白。平靜的語調藏不住冷冷寒意。
「便宜了他、便宜了他!」柳銷然搖搖首,從懷中掏出一枚璞玉,朝孟澤君丟去,卻被掌風一帶,是送了回來
「多使點藥,易風樓不缺這個。」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順勢將玉石收回,青年笑道,明白對方話中有話「林琅太過聰明,不能光明正大的下藥,還需另想方法。」
「悉聽尊便。」
「唉呀,說到鬼秀才家鄉,雲南的燒烤有多久沒吃了呢!」
「......一旬之時,閣下想必沒有時間混才是。」
「嘖嘖,易風樓怎麼教的?哪來這麼無趣之人?我不會先辦事再玩啊?」
回答他的,只剩料峭春風摩娑樹林的沙沙聲響,黑衣男子隱去蹤跡,不打算理睬他。
「真是不懂人間情趣,成天只刷刷刷的和總部通信,哪家女子會心悅......唉唷!」柳銷然誇張地哀嚎,一把抓住打中自己的碎石「疼疼疼,孟澤君你好狠。」
「......罪有應得。」
柳銷然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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