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艷陽高照、絲毫不帶水氣,典型到煩人的糕熊式天氣。為了避開這殘酷的高熱,多數群眾選擇躲在室內,以免被烤熟。當然,畢格波斯也做出相同的選擇。
透過從窗口灑進的陽光,不難注意到這間昏暗而涼爽的冷氣房裡,畢格波斯正獨自一人躺在由真皮打造、足以坐上三個人的棕色沙發上。
若要用一句話來形容這副懶散的模樣,這句話恐怕再適合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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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靜靜地躺在那裡,像隻什麼都不做的海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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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然耳,畢格波斯只是神態相似,腦袋瓜裡裝的東西自然跟海豹天差地遠。
「哦──,要是每天都能這麼和平就好了。」
不著邊際的想法浮現的當下,就像是對畢格波斯的海豹式懶散感到萬分不滿,遠在客廳另一端的玄關猛然響起門鈴聲。
「快開門!波斯,我知道你在裡面!」
唉──,除了她,還能有誰呢?並不是對自己照顧多年的鄰家小妹──宛蓉有所不滿,只是她那從高中開始定型、兇悍異常的說話方式,始終讓畢格波斯感到無比困惑。
究竟是受到什麼樣的刺激,讓她變成這樣的呢?重新思考這不知已經思考過幾百遍的老問題,畢格波斯一面向玄關外的宛蓉發出回應,一面起身、緩緩走向玄關。
「慢死啦!你知道現在外面有多熱嗎?」
一踏進門,宛蓉不顧畢格波斯的勸阻,先是把冷氣調降了三度,隨後抬手一拋、手上的白海豹造型背包落在沙發上,默默的佔去沙發一角。
哼哼,這下看你怎麼躺回去!眼見正要躺回沙發上的畢格波斯與白海豹背包四目相接、不知該如何是好,宛蓉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得意。當然,宛蓉此次前來拜訪,不只是單純想捉弄畢格波斯而已。
「冰箱裡的可樂我拿走囉。」宛蓉的語氣中絲毫沒有任何顧忌。
「拿去吧。」相對的,畢格波斯也不打算多說什麼,畢竟也不是第一次。
隨著冰箱門碰地一聲關上,可樂沁涼的滋滋聲響遍客廳。彷彿來自北極圈的冰涼流入體內,隱藏其中的二氧化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身上多餘的熱量排出,宛蓉因為炎熱而躁動的情緒終於獲得舒緩。
對畢格波斯而言,宛蓉能冷靜下來確實是好事,但一想到她來這裡的真正目的,畢格波斯不禁癱軟在沙發扶手上,臉上寫滿無奈。
該怎麼蒙混過去才好呢?趁著宛蓉還在翻找茶几底下的零食,畢格波斯的腦袋瓜裡不斷閃過各種藉口,就像不斷轉動的柏青哥機台。
就是這個了!三點連成一線的瞬間,畢格波斯決定拿出手機、打開空空如也的電子信箱,為自己今天的懶散提出辯護:
「宛蓉,今天我可沒收到任何委託啊,就讓我放個假吧。」
這下子應該就沒話說了吧?畢竟私家偵探就是靠案子吃飯的嘛。打著如意算盤的畢格波斯轉過頭來,目睹宛蓉睜大雙眼、散發出驚訝情緒的模樣,心中更是得意。
然而,正是這份得意,替畢格波斯帶來更多麻煩。只見宛蓉雙眼一亮、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發出驚呼:
「對喔!都忘了波斯的工作了。本來還想說,把這個月的保母費拿給你就回去的。」
盯著一邊碎念、一邊從背包裡翻找物品的宛蓉,畢格波斯登時有種『這孩子該不會早就算到我想偷懶?』的想法浮現。
「咦?不會是忘記帶了吧……啊!找到了。」
從白海豹背包中抽出平板後,宛蓉立刻伸出手指、流暢的滑動一番,轉眼間便開啟電子信箱。信箱中的郵件雖多,但都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每封郵件都以『拜託你了,偵探!』標題。
「吶,波斯,既然你那邊沒有接到委託,就看看我這邊的吧。」
「雖然現在問有點慢了,但是……」
明知早已錯過最佳時機,但畢格波斯還是想問個明白。
「這些委託,是妳在哈哈母湯那邊宣傳的結果嗎?」
作為受到大量逮丸青少年青睞的社群交流平台之一,哈哈母湯擁有龐大、足以囊括全世界的資訊流通量。對於畢格波斯這類、自主接案的自由工作者來說,無非是最佳舞台。宛蓉正是看準這一點,在畢格波斯決定入行起,透過自己經營的虛擬冒險者小屋展開宣傳。
或許是幸運,又或者是宛蓉本身在哈哈姆特擁有超高人氣所致。不到幾個月的時間,各種委託雪花般地飛來,至今仍在增加中。
「波斯你看,這不就有工作了嗎?」
雖說宛蓉在這件事上費足了心力,畢格波斯也很想感謝她,但見這些委託平淡無奇、抑或是太過扯淡的主旨,畢格波斯難以提起興致。
「宛蓉啊,不是我想潑妳冷水,可是妳看看這委託。」
指著宛蓉隨意打開、主旨為協尋寵物的委託信件,畢格波斯滿臉無奈的說道:
「先不說這委託有不有趣,妳看這裡寫的,居然要我去找走失的獨角獸?這不是要我耍猴戲嗎?」
「咦?可是,你不覺得用『超高失敗率』跟『保證爆笑的調查過程』當作噱頭很棒嗎?」
聆聽著畢格波斯的質疑,宛蓉一手托起臉頰,絲毫不覺得自己的宣傳有任何錯誤,甚至覺得自己替畢格波斯找出一條最適合的出路。
面對宛蓉的一廂情願,畢格波斯不禁感到頭痛。為了不讓宛蓉繼續誤會下去,畢格波斯決定不再沉默。
「宛蓉,雖然對不起妳,但是我拒絕!」
或許是被畢格波斯突如其來的氣勢所震懾,宛蓉並沒有立刻提出疑問,而是選擇咬一口仙貝、靜靜聽他訴說心中的想法:
「我想走的路線,可不是什麼搞笑藝人,是真正的偵探啊!妳想想,那些存在已久、卻始終沒被人發現的奇妙事物。不論是幽靈也好、遠古生物也罷,也該到它們被人們知道的時候了吧?為了這些,我可沒有時間浪費在小孩子氣的打鬧上!」
這一瞬間,畢格波斯不禁在心中替自己大聲叫好。這次的說法,跟之前完全無法相比,說得太好啦!這樣一來,宛蓉肯定能理解自己的理想與抱負,不再替自己招攬些奇怪的委託。
想像出來的發展當然是美好的,但這裡可是現實。吃完最後一口仙貝的宛蓉先是翻了個大白眼,隨後伸手扶額、無力的垂下頭來,難以聽清的碎唸更是讓人感到頭皮發麻。
「宛蓉?」明知狀況不妙,但畢格波斯仍然踏出這必死的一步!
「是這樣啊?我明白了……」
由於看不清宛蓉此刻的表情,畢格波斯完全猜不出她此刻的情緒。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宛蓉確實受到一定程度的打擊,從她微微顫抖的肩膀來看就能理解。
「本來還以為,波斯總算是從職場霸凌中恢復過來,所以我才想說、想說要幫你一把的……」
說著說著,宛蓉竟開始哽咽起來,這可把畢格波斯給嚇壞了。從自己大學畢業以來,畢格波斯就再也沒有見過宛蓉落淚。難道說,自己在無意間傷害到宛蓉心中最軟的一塊?
碰觸到心中最軟的部分是真的,然而,不同於擅長打悲情牌的政客,宛蓉可不打算用眼淚取勝。只見宛蓉猛一抬頭、淚滴還留在眼角上的同時,一記直拳毫不留情的打在畢格波斯臉上。骨肉碰撞的悶響連同畢格波斯的哀號一起爆發、要說有多慘就有多慘。
「都八一零二年了,還在想你那套夢想論?腦袋浸水不成?」
畢格波斯還來不及反應,宛蓉繞到後方,一雙看似纖細、實則飽經鍛鍊的結實雙臂蛟龍般探出、緊箍住前者的脖子。再加上沙發椅背的輔助,畢格波斯陷入隨時會被絞殺、卻又動彈不得的窘境。
「……沒辦法、呼吸……」畢格波斯不斷拍打宛蓉的手臂示意,卻得到後者無情的回應:
「只要你老實接下幾個委託,我就放開。」
宛蓉的眼神黯淡無光,一副隨時都能把自己解決掉的陰森模樣,讓畢格波斯毫不猶豫的選擇妥協。而宛蓉也說話算話,立刻解開雙臂的束縛。
「呼、呼,宛蓉,算我拜託妳,下次、別再用這招了,亂恐怖一把的。」
「哼!誰叫你不認真面對生活?」
宛蓉哪不知道畢格波斯的心思?但對宛蓉來說,只要能讓畢格波斯跟以前一樣,對生活認真一點……對,不需要全部,只需要拿出一點幹勁,就跟那些打完選戰就開始耍廢的政客一樣。只要眼前這位陪伴自己多年、細心照看自己生活的鄰家大哥哥能夠回歸正常生活,就算得用上激烈的手段,宛蓉也會毫不猶豫地做下去。
「嗯,該選哪個好呢?」
宛蓉的本性不壞,但老愛用暴力解決問題這點……不行!得在她畢業之前,想辦法改正過來才行!不知不覺間,畢格波斯的思緒逐漸偏移、來到宛蓉的教育方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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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同許多人的人生,轉折總是在意想不到的時候發生。又好巧不巧的,一項足以改變畢格波斯往後人生的轉折,正以意想不到的形式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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